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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白马惊鸿

    东都洛阳,与西京长安并称两大都城,人口过百万,富商数万家,仍是一派安逸祥和,浑然不受武林风波的影响,千家万户各扫门前雪,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茶前饭后,偶尔于酒肆中听书,深冬的凉意被熏染得惬意非凡。

    日子便在这慢悠悠的余韵中,怡然闲适地荡过,我亦如往日一般潇洒自在,于酒楼中品茗观景,品味着其中的甘冽酣畅,只觉心旷神怡。

    我身着白羽侠袍,紧身蓝衫与束腰白色斜袍相映成趣,肩上白羽飘摇,蓝缎束发,脚着羽饰蓝靴,颈侧与腰间细长白绫飞扬,神采奕奕。

    门外飘雪依旧,将清晨天色映得一碧如洗,行人接踵,竹伞翩跹。

    小酒家,胭脂唇香残,酒暖玉颊暄,往事不堪楼上看,新愁多向曲中转。

    蓦地,只觉冥冥之中,有人窥视,举目四顾,但见客栈内姿态万千的宾客中,坐于角落阴影中的二人,虽布衣着身,但深藏不露,显是武林高手。

    我但觉扫兴,斜袍翩跹,羽绫飞扬,身如幻影,掠出客栈,不偏不倚地坐落门外宝马雕鞍之上,双腿一夹,马蹄翻飞,如风卷地,呼啸远驰。

    那暗中跟踪的二人,如风掠出,在街中信号呼唤,城门外一阵风雪弥漫,大约有五六十余骑正飞驰而来,仿佛一朵小而危险的乌云,即将压城欲摧!

    那一队人马,皆以黑色劲装着身,赫然是圣天教弟子!

    我骑马招摇过市,一路之上,但见冬景萧瑟,绚烂雪华,回眸,那一片不祥的乌云,步步紧逼而来,遂全速狂奔,任由衣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平素安宁祥和的青石长街,被我们一行人马,搅得鸡犬不宁,风生雪起。

    回首顾盼,那飒然清扬的一眼,瞬间将我惊得魂飞天外,煞白了一张素颜。

    相隔不远的正前方,与我相向而驰的,是另一匹汹涌奔腾的千里马,马上少年貌似俊秀儒雅,一身浅碧云锦服风扬,却别有一番剔透纯洁的神韵。

    之所以以“貌似”相称,全因几重飞雪,模糊了视线,于若隐若现中朦胧。

    这种场面不足挂齿,更有惊心动魄时!

    但见那碧衣少年的身后,竟亦有一队浩荡人马,凝目细看之下,那身清一色的雪白箭衣,赫然是训练有素的侍卫,四五十成群,穷追不舍。

    马蹄声恍若从大地深处迸出,连日光也为之失色,惊起花飞花落花满天。

    一道清泉一般的少年朗音,绕过慌乱避逃的人山人海,呼啸着千重而来——

    “救命!”

    他与我对视一眼,惊愕之下,顿时生出微妙的默契来,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大道旁潮水一般的叫骂声,响彻耳边,百骑马蹄狂乱,搅乱了整条街道,行人慌不择路地在风雪中奔逃,以免被两队疯狂的人马夹击。

    鸡飞狗跳之声四起,伴随着道旁无数摊位被人马掀翻,杂物四飞。

    生死一线,我与少年皆已不及调转马头,依然纵马如飞,赫赫然马踏飞燕,将我们距离急速拉近,同时也将我们推向死亡的边缘。

    我手中加紧,掌心握得发白,却仍保留了最后一缕理智,没有将绳捏成齑粉。

    我们身后各自黑白队伍,皆是惊惑满面,显然始料未及。

    我惊愕得不能成言,急忙勒马停锋,白马却已不受控制,心灰意冷下,索性听天由命,手下缰绳松懈,径直奔向同被追杀的少年。

    同是天涯沦落人,黄泉路上来相伴!

    少年在马上歪斜慌乱,控缰不稳,显是骑术不佳,他眸光晶莹一灿,沉溺于惊怖狂乱,但已身不由已,二人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归于尽!

    道旁一片紧张吸气声,千目聚集而来,气氛凝滞若死。

    我心下坦荡,微微淡笑着,神情却越见平和,眼睁睁地望着前方骏马近在咫尺,凶悍马头相对猛撞而去,两个花季少年,便要就此清魂消逝。

    时空,将道路两旁化为静止!

    千钧一发之际,少年不顾一切地挽缰驻马,却只更添惊险,我心下孤注一掷的绝念,足下悄然运气,双手狠命一拉马缰,霎时道旁一阵惊呼,马嘶声响彻天际,我坐下白马蓦然腾跃而起,恰似出水苍龙,飞天而去!

    我束腕蓝袖下的手紧攥,连人带马腾飞半空,蓝衫白袍飞扬成画。

    日华淡,缟袂翩,舞风回雪白马飞!

    少年怔怔地仰望头上白马,而坐下白马却被惊得风雨飘摇,步履蹒跚之下,竟带着他向旁倒去,但闻“轰”地一声,盈挂竹伞的木架便四分五裂。

    众目睽睽之下,飞天白马降落于地,踏碎了一场乱世浮华,溅起白雪轻盈,如乱琼碎玉般飞舞,轻袍熠熠生辉,衣摆因风扬起,风神如玉。

    惊呼声亦在此刻沉淀,街旁群众拍手称好,喜悦之色皆言于表。

    宛若从心中轻松下来,我吁了一口气,全身都瘫软下来,调转马头,慢条斯理地趋至少年面前,却在目睹他真容时,心中惊艳频生。

    那样风华绝代的少年面容,竟似曾相识,却始终难以忆起初见之时。

    少年狼狈地倒在姹紫嫣红的竹伞之中,身上竹伞支离破碎,随风摇曳。

    我环顾周围一张张宽心笑谑的面孔,心下越添惊愕,圣天教黑衣弟子与白衣侍卫,上百人马正自街道两头疾驰而来,势如风驰电掣。

    我持缰驻马,轻瞥一眼委顿在地的白马,在万千庶民眼中,雪白柔腻的玉手伸到少年眼前,清宛微笑,神态高远飘逸,“来,我带你一起逃走!”

    他信手扔掉浅碧云锦服上的破伞,双手撑后坐起,抬首仰视,两人的目光,穿透这红尘俗世,跨越了千万个轮回,在寒冬飘雪中,惊鸿相对。

    这一瞬间,天涯沦落的两个少年,便就此在风雪之中相逢。

    这一眼,便篆刻了永恒不变的箴言,铸就了不化的夙缘。

    雪絮朦胧后,少年约莫十六岁,五官清美无瑕,面容莹白如雪,轮廓优美的眼眸宛如黑葡萄一般,大而明亮,瞳如无邪黑曜石,神光潋滟,弯长丹眉,浓纤得衷,修短合度,芳泽无加,铅华弗御,脸如脆桃,精致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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