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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凌云剑亲赠爱弟,桃花溪再拒女儿心(4)

    胸前的人儿终于停了下来,抬起手臂遮去眉目,一滴泪迅速滑落,隐入鬓角。他不敢看木桃此刻的模样,那该是什么样的眼神?憎恨?厌恶?茫然?不知所措?还是其它的。感觉到身上人影的抽离,仿若心也跟着被狠狠挖了出来一般,身侧的五指紧握成拳,抓烂了大片衣衫。

    忽然胸前一重,原本撤离的身体又软软的倒了回来,惊的花无情心头一跳,身体也跟着瞬间僵硬。好一会儿过去,却发现趴身上的人并没有任何动作,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面上显出一个难以置信却又莫可奈何的苦笑,竟是睡着了!

    许久才鼓起勇气将身上的人扶起,俊美的脸颊在怀里安静的依偎着,往日调皮灵动的眼眸此刻已经闭上,但是那卷翘的睫毛勾起的弧度,却深深的滑动着他心底的心弦。篝火闪烁跳跃,火光落在白皙的面容上,将原本就柔美的轮廓映出一片媚色。

    用外衫将怀里人紧紧的裹住,小心的依靠在一旁的树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夜色,他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不论身体还是心里的躁动,都需要平复。

    夜色中的人影渐行渐远,终于隐没在一片黑暗中。树下的陶嫣然睫毛微颤,缓缓张开的眼睛里那里还有半点儿迷离醉意,脑袋空空的,眼底一片茫然。他都干了什么!纵使今天是子归死了的日子,纵使他笑起来的样子和子归再如何相像,纵使自己此刻孤独冰冷的心像是飞蛾一般渴望着火焰的温暖,但那个人也绝不可以是他!自己,只要有墨儿就足够了,陪着他成长,看着他娶妻生子,守护者他幸福的老去。就像子归一直守护着自己一样。

    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若有似无。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将身上包裹着的月白长衫佛开,终于还是站起了身,像相反的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也需要静一静,想一想。

    若有似无的桃花香传来,心下一慌,难道是他追来了?慌忙的回头,四周一片黑暗,零星的星子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照的四周越发的晦暗。眯着眼睛仔细的分辨,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白天花无情带他来的那片桃花林,难怪会有桃花香。输了口气,心底的慌乱平静下来,可是为什么隐隐的还有着一丝失望?

    “是李家花饰绣庄的李公子吗?”

    是一个很是清亮的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探寻,在这无月的寂静晚上无端的显出几分诡异。莫明的就让他想起那个夜里专门呼唤人名字,引人回头,魅惑书生吸人精魄的妖精。

    脚步声渐进,还是两个人。陶嫣然回头,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三更半夜不睡觉跟自己一样到处瞎晃荡。

    “真的是李公子!谢天谢地,总算碰着个人。小姐,没事了,是李公子。”

    两个婀娜的身影渐行渐近,老天爷,不会真的是夜间的狐妖吧?不然两个女子大半夜出现在这样的地方,太可疑了。

    “李公子,遇上您真是太好了!我家小姐脚崴了,求您帮帮我们吧!”

    两人行的极慢还一会儿才走到陶嫣然跟前,仔细一看,被抚着的女孩子是十四五岁,面容瞧不大清楚,倒是衣衫似乎挺讲究华丽,应该是出身大户人家。一旁的丫头似乎略大一些,个头了略高些,方才唤自己的就是她。

    “两位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有小生帮得上的?”

    不着痕迹的回退两步,拉开彼此距离,这夜黑风高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就算他是个伪男子,也不好不是。

    闻言,那小姐将头垂的越发低了,羞怯害怕的模样倒是引出了陶嫣然心底的一丝怜惜。也是这荒郊野外的,搁个点小一点儿的男人也是要害怕的,更别说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今天我们去庙里上香,回来的时候在这桃花林里贪玩儿,结果误了时辰。天黑,小姐又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三言两语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这丫头这种情况下还如此镇定,倒也算不错了。

    他那里知道,心月之前心底有多慌乱,可是又不敢哭,怕自己一哭小姐更害怕了。此刻见着陶嫣然,就跟见到来救她们的英雄了一般,心底满满的都是放心激动。

    这两人虽瞧不清楚相貌,但身形似乎在哪里见过的眼熟,陶嫣然便也放下心来。不过若是脚崴了,可就有些麻烦了,男女授受不亲,有些事自己做来并不方便。

    “那马车可在附近?小生前去叫人将马车赶过来,好送小姐回家。”

    像这样的大户人家,女眷出门定然是有马车家丁护卫的,虽不知这两人为何孤身再此,没有护卫跟随,但是马车总还在吧。

    “如此就太好了!李公子大恩,回去定然有重谢!”

    “那倒不必,今日遇上也算是缘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将两人引到小溪旁的大石上坐下,心月就开始告诉陶嫣然她家马车停放的位置,可惜陶嫣然对这一片实在不熟,说了半天依旧茫然不知。

    这下几人都急了,这可如何是好,都这般晚了家丁护卫若还是找不到她们,肯定要通知大哥了。都怪自己贪玩儿,在桃林里乱走,让那些随从跟丢了。眼眶突然就红了,泪珠儿滴滴答答的就落了下来。

    心月一看自家小姐哭了,一下子也是慌了,还好李公子是正人君子,否则自家小姐和自己只怕都是名节不保,这可如何是好。

    无奈的叹了口气,如今也只有如此了,自己喝了酒有些酒气上头,又是夜盲症认不清路,可是两个女子总不能去找花无情吧。自己跟她们在一起倒没什么,大不了戳破这男儿装扮,总不至于毁了两个女孩儿的清白名声,可若花无情一来,可就真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姑娘可怕一人走夜路?”

    还是问问清楚,这年头女子胆子都跟老鼠似的,别让人家以为自己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公子的意思是?”

    心月也是个有着玲珑心思的人,心底大概已经猜到了陶嫣然的意思,但是一想到孤男寡女,这李木桃也太大胆子了吧!

    “我听姑娘所言,马车应该离这里不远,若是两位信得过在下,姑娘又不怕一人走夜路,便由姑娘去寻了马车来,至于你家小姐,自有在下看顾。”

    这一片应该没有什么危险,经常有游人游玩的地方不会有什么野兽,马车又多是停在路边,不会有大问题。

    “我家小姐千金之躯,你……”

    “心月,我信李公子!”

    阻止了心仪的呵斥,穆婉儿是相信着身边的这个男人的,他既然数次拒绝于她,便定然不是什么奸佞宵小之辈。况且连三嫂和四个都夸赞,甚至大哥都看重的人,若真对自己有什么不轨之心,又何须如此冒险。只需他一句话,不单大哥会将自己许配给他,就连自己也是愿意的。

    心月听自家小姐这般说,盯着陶嫣然看来好一会儿才应下。

    “那小姐在这里稍等,奴婢去去就回。李公子,心月信您是坦荡君子,小姐就托公子照拂了。”

    “姑娘大可放心。”

    又对二人行了一礼,心月这才转身,大着胆子快步跑进了夜色里。

    桃花溪旁巨石上,一坐一站,两人俱是寂静无声,穆婉儿捏着手里早已被汗湿的帕子低着头,陶嫣然远远地依在石头边上出神。

    白天就是在这里,自己缠着要那人给自己抓鱼,然后便看到了那双比自己的还要优美的双足,那时他应该是害羞了,才会那般慌乱的放下裤脚站起。唇边不自觉的溢出一丝笑纹,这般羞涩的男子古今都是少见。片刻便又复想到,在这古代,若是女子被人瞧去了双足,便是要嫁给对方的,如今自己瞧了他的,可到当真是有意思。

    此刻纷纷**的心里,竟想的全都是那个人,即欣喜又懊恼更气愤,为什么会这样,那个人除了朋友,什么都不是,也不可以是。

    “李公子?李公子?”

    耳边传来一叠声的轻唤,猛然回过神来,那女子竟不知何时抚着石头来到了自己身边,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连忙将人抚着坐下。

    “姑娘脚上有伤,不宜走动,有事唤在下就是了。”

    “奴家有唤李公子。公子没听见。”红着脸被抚着坐下,穆婉儿心头如小鹿乱撞,紧张的要命。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轻佻,可是难得相见,她不想错过这天赐的良缘。

    “李公子有心事?”

    “还好。”

    推开两步拉开两人距离,陶嫣然干咳了两声,有那么明显吗?

    陶嫣然这般敷衍弄得穆婉儿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总不能直接问人家有什么心事吧,太冒昧了。她性子虽活泼,但到底是深宅大院里的女儿家,又比不得玲珑有一个宠的无法无天的开明爹爹,此刻竟是喃喃的不知要如何打破这寂静。

    这些陶嫣然倒是都不怎么在意,只想着不知道花无情发现自己不再了没有,一会儿回去要如何面对对方。

    “李公子,婉儿有个不情之请。”

    终是喃喃的开了口,一会儿心月回来,她怕自己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姑娘有话请讲,若是木桃力所能及,定然照办。”

    这女孩儿姿态温婉,若自己是个十足男儿,此刻怕是早已经迷了心神,遗落真心了。

    “这是婉儿贴身的秀囊,望公子不弃收下。”

    “什么?你……”

    秀囊?还是贴身的!该死这不是摆明了要托付终身么。今儿怎么尽是这种乌七八糟的事儿,他那边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呢,这儿就又出一桩。往后又退一步,耐着性子。“如此不好吧。”

    姑娘不为所动,再接再厉,将双手往前一伸,就差塞到陶嫣然怀里了。

    “奴家爱慕公子已久。请公子收下!”

    看着如此固执的人陶嫣然额角一跳一跳,脾气有点儿控制不住,该死,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糟了。

    “姑娘,在下不能收。一会儿马车就该来了,姑娘还是拿回去吧。”

    “为什么?婉儿那里不好,配不上公子?还是公子已经心有所属,在容不下婉儿?”

    这么执着的姑娘,陶嫣然来这古代之后,还真没见过,一番的质问倒也是激的陶嫣然心头脾气渐起。

    “姑娘!一个女儿家怎可如此轻佻。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寒门小户,姑娘乃是千金之躯尊贵非凡,如此云泥之别绝无结果,姑娘还是好好将心思收起来,免得落人口实,于姑娘清誉不好。”

    这话原是有些负气的,所以难免说的重了,可是话都已经说了,又想着为了让她彻底断了念想,虽有些后悔,但还是转过身子没有解释。

    溪边一片寂静,穆婉儿脑中一片空白,自己竟然连起码的矜持都没有了,这模样和花楼里的下作女子有何不同?难怪会如此让人厌恶。

    哒哒哒的马蹄声渐渐传来,陶嫣然松了一口气,这马车来的真是时候,若在这般下去,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抗不抗的下去。

    随马车来的还有几乎急疯了的家丁护卫和丫鬟婆子,陶嫣然转身欲走,还是不要让人看到自己的好,否则人多嘴杂,难保不会传出些不好听的,自己到没什么,于那姑娘就太冤枉了些。

    “李公子!对不起,婉儿不会再打扰了。”

    脚下的步子微顿,轻轻的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那急切的步子,看的穆婉儿眼泪直落。

    隐在暗处直到心月将人带上马车,一路远去,陶嫣然这才吁了口气往回走,终于解决一个。那女孩子很好,他可不想误了人家终身。忽然手臂一紧,一个满是桃花香的身子挨了过来,熟悉的味道让即将射出的手刀收回了袖中。

    “木桃,你去那里了,要我好找。”

    来人发丝还带着溪水的潮湿,洗去一身酒香,身上的桃花香味儿越发的清晰媚人。天知道他从溪水里出来,看到火堆旁没了那抹牵动他心神的身影,心里受到了多大的惊吓,这半夜三更荒郊野外,木桃又眼睛不好看不见路,若是有个万一,他万死难赎其罪。

    “没事,酒喝多了,出来小解,不过好像绕的有些远了。”

    若无其事的笑笑,拍了拍花无情的肩膀,眼底似乎又涌上了些许醉意。

    看到木桃安然无恙,似乎也不记得昏睡之前两人的亲密,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夜风一吹,一个机灵才发现自己早已是一身冷汗。

    “没事就好。”

    自然的拉着木桃的手,一起往篝火的方向走,半句不提自己曾受的惊吓。在这样的夜色里,他才可以拉着木桃的手,保护着他,照顾着他。

    看他似乎没有为之前得事生气的意思,陶嫣然松了口气,任由着他拉着走。花无情是一个很不错的朋友,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不理智而失去。

    那一夜,是花无情遇到木桃为止,过的最开心的一夜,两人把酒言欢,谈天说地,最后心爱的人醉倒在怀里,篝火旁两人相拥而眠,直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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