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各把沉香双陆子（六）
她猛然忆起自己葵水初至的那一天。
春风沉醉的夜晚，小石与小玉一起为六王子值夜。悠悠檀香里，她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中，公子没有去长安，仍是牵着她的手，在王城外的荒野里快乐奔跑。他们找到了一朵鲜红的玫瑰。他将它采撷下来，簪到她蓬乱的发髻上，捧着她红红的小脸，柔声夸赞：
“翎儿……真美。”
他的话，让她迷醉。
小石，蠢钝粗黑，桀骜不驯。人们全都厌恶鄙弃她。
只有他，说她“美”。
只有他，对她笑。
所以，从懵懵懂懂撞上他的那天起，她就一直仰望着。他俊秀高贵，他温润谦和。她不敢奢望，又不愿舍弃。
小石，就这样飞蛾扑火一般，痴痴地仰望着公子，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暑。
即使在梦中，她也只能是仰望。
少年容颜如玉，叫人心醉，她羞怯地笑了起来：“公子……《屈柘枝》我已经学会了。”
他轻轻一刮她鼻梁：“又要吹牛了。”
“谁吹牛了？会了便是会了嘛。”
“我不信……”他笑得春风和煦，眼中写满期待。
“我又粗又笨，只跳给公子看。你可不能笑我。”
她快乐地舞起来。风带舒还卷，簪花举复低，一转身，一抬手，莫不用尽心思。
蠢笨的小石，从不会在人前献丑。她，只愿为他而舞。
一曲既罢，她甜甜娇笑，少年却不见了踪影。
举目望去，荒原冰冷死寂。玫瑰还在发间，耳边却没有了温柔的话语，只剩下风声凄厉。
他在哪？
她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奔跑，终于一不留神，绊倒在黄尘上。这一下，真的很痛，闷闷的痛，痛到让她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只能绝望地呼唤：“公子……回来……”
迦陵稚嫩的小手，将她从噩梦中推醒。他们惊恐地发现小石身下的血迹,顿时脸色惨白。
肚子竟然真的怪异地闷痛着。
是要……死了吗？
再也等不到他回来了吗？
她仍在发愣。小玉却已吓得哭了起来。被吵醒的尉迟乐，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那边榻上过来，正要训斥，见到这副情景，也吓得不知所措。
还好，有伎乐。
她陪在了边上，温柔地笑着，打发了两个懵懂的男孩，带走了怔愣的女孩，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翎儿……长大了。真好……”
她永远记得，那一晚，伎乐欣喜的笑脸，安慰的话语。还有她搂着自己时，身上散着的淡淡香气。那香气，让她安心。那是娘亲的味道。
娘亲说过许多，教过许多。可还有许多，她还没来得及明白。
娘亲，已不在了……
“优昙……你不是问我……是什么时候学会用刀的吗？”盈翎惨淡地笑起来，“我第一次用刀杀人，宰掉的，也是吐谷浑人……他……杀死了我娘……”
优昙惊得瞪大了眼，原来，面前的这个女子，有着比自己更加惨烈的过去。
“所以……”她望着她，嘴唇轻颤，眼波盈盈，“所以……”
“姐姐……”优昙拉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伤心的话语，“我明白。”
漫漫沙海，隔绝了南北相望的两座王城，王城里的故事却有着相似的哀伤。
若是没有他，你我一定会相处地很好吧？是真的很好。可是，终究，“帝释天”只有一个……
为什么，你不能可恶一些呢……
她们就这样，执手相望，沉默了良久。
“姐姐……我会帮你打听的……”优昙抚上她的手，柔声道，“莫要难过……你若不嫌弃，优昙……也是你的妹妹……”
今日的这一回双陆，下得悲喜交集。命运，原要比棋局更加诡谲莫测，棋子可以散局摆盘，人生却无法推倒重来。
暖阳透过雕花窗棂，自西面斜射至地毯上。沉香早已焚完，灰烬犹在散着芬芳。
“又到后梁了。我也不挣扎了。甘拜下风。”盈翎终于笑笑地伏局认输。这死皮赖脸讨要来的第四局，也让自己败得干净彻底。
春风沉醉的夜晚，小石与小玉一起为六王子值夜。悠悠檀香里，她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中，公子没有去长安，仍是牵着她的手，在王城外的荒野里快乐奔跑。他们找到了一朵鲜红的玫瑰。他将它采撷下来，簪到她蓬乱的发髻上，捧着她红红的小脸，柔声夸赞：
“翎儿……真美。”
他的话，让她迷醉。
小石，蠢钝粗黑，桀骜不驯。人们全都厌恶鄙弃她。
只有他，说她“美”。
只有他，对她笑。
所以，从懵懵懂懂撞上他的那天起，她就一直仰望着。他俊秀高贵，他温润谦和。她不敢奢望，又不愿舍弃。
小石，就这样飞蛾扑火一般，痴痴地仰望着公子，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暑。
即使在梦中，她也只能是仰望。
少年容颜如玉，叫人心醉，她羞怯地笑了起来：“公子……《屈柘枝》我已经学会了。”
他轻轻一刮她鼻梁：“又要吹牛了。”
“谁吹牛了？会了便是会了嘛。”
“我不信……”他笑得春风和煦，眼中写满期待。
“我又粗又笨，只跳给公子看。你可不能笑我。”
她快乐地舞起来。风带舒还卷，簪花举复低，一转身，一抬手，莫不用尽心思。
蠢笨的小石，从不会在人前献丑。她，只愿为他而舞。
一曲既罢，她甜甜娇笑，少年却不见了踪影。
举目望去，荒原冰冷死寂。玫瑰还在发间，耳边却没有了温柔的话语，只剩下风声凄厉。
他在哪？
她要找到他，一定要找到。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奔跑，终于一不留神，绊倒在黄尘上。这一下，真的很痛，闷闷的痛，痛到让她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只能绝望地呼唤：“公子……回来……”
迦陵稚嫩的小手，将她从噩梦中推醒。他们惊恐地发现小石身下的血迹,顿时脸色惨白。
肚子竟然真的怪异地闷痛着。
是要……死了吗？
再也等不到他回来了吗？
她仍在发愣。小玉却已吓得哭了起来。被吵醒的尉迟乐，揉着惺忪的睡眼从那边榻上过来，正要训斥，见到这副情景，也吓得不知所措。
还好，有伎乐。
她陪在了边上，温柔地笑着，打发了两个懵懂的男孩，带走了怔愣的女孩，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翎儿……长大了。真好……”
她永远记得，那一晚，伎乐欣喜的笑脸，安慰的话语。还有她搂着自己时，身上散着的淡淡香气。那香气，让她安心。那是娘亲的味道。
娘亲说过许多，教过许多。可还有许多，她还没来得及明白。
娘亲，已不在了……
“优昙……你不是问我……是什么时候学会用刀的吗？”盈翎惨淡地笑起来，“我第一次用刀杀人，宰掉的，也是吐谷浑人……他……杀死了我娘……”
优昙惊得瞪大了眼，原来，面前的这个女子，有着比自己更加惨烈的过去。
“所以……”她望着她，嘴唇轻颤，眼波盈盈，“所以……”
“姐姐……”优昙拉住了她的手，止住了她伤心的话语，“我明白。”
漫漫沙海，隔绝了南北相望的两座王城，王城里的故事却有着相似的哀伤。
若是没有他，你我一定会相处地很好吧？是真的很好。可是，终究，“帝释天”只有一个……
为什么，你不能可恶一些呢……
她们就这样，执手相望，沉默了良久。
“姐姐……我会帮你打听的……”优昙抚上她的手，柔声道，“莫要难过……你若不嫌弃，优昙……也是你的妹妹……”
今日的这一回双陆，下得悲喜交集。命运，原要比棋局更加诡谲莫测，棋子可以散局摆盘，人生却无法推倒重来。
暖阳透过雕花窗棂，自西面斜射至地毯上。沉香早已焚完，灰烬犹在散着芬芳。
“又到后梁了。我也不挣扎了。甘拜下风。”盈翎终于笑笑地伏局认输。这死皮赖脸讨要来的第四局，也让自己败得干净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