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怕来不及
入夜，紫寰宫内，幔帐后，萧宁握住笔右手紧了紧，目光从纸上移到了垂首站桌前宫人身上。
那人站得一动不敢动，只能从微微颤抖手上分辨出他紧张。
“清思殿设宴，宴请太医院人。“
萧宁语调低沉重复了一遍道，”谁给她出主意？“
他漫不经心扫了那个宫人一眼，目光似刀刃，明明语气风轻云淡，迎面而来威压却掩藏不住。
“是，公主下令，已经知会过太医院提点了。”
萧宁面无表情地道：”吩咐下去，她要请便请吧。“
我坐窗边，点了盏灯火意兴索然翻着手中书。
今早太医院藏书阁，跟萧楚不欢而散，一直到我从藏书阁楼上下来，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倒是景岚，缠住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无外乎都是关于萧楚。
从他们两个人这里表现就能想到石崤山中，他们是如何相处。
如同萧楚那般心思难测师傅，当他弟子也不是件容易事情。
两位老师睡得都早，平常这时候都已经是鼾声四起了，陈大夫意外没有睡着，他翻了个身，见到房间一侧还守窗下捧着书出神我，语气和缓道：”小林，早些睡。“
”明日太医院提点院内设了小宴。“
我放下书，朝着陈师方向望去道：”老师，不是说公主要清思殿设宴，怎么太医院也要开席么？“
陈大夫从榻上撑起身子，坐床沿笑道：”小林，清思殿那样地方，能吃饱人都不会很多吧，公主身份尊贵，大伙儿都会忌惮三分。“
”太医院提点正是想到了这个，才会清思殿宴请之前先来太医院聚一回。“
”你不想看看这趟从各地进宫大夫有哪些人么？你院中碰上可是没几个。很多只怕你连听都没听过。“
我微微一怔，抿了抿嘴唇抬起头道：”老师，圣上病没有大起色，还是时不时清醒一小会儿，这样情况是没法子亲理朝政。“
”四皇子是否要一直监国？您是怎么看？“
陈大夫压低了声音道：“小林，这些事情跟我们无关，我早说了，四皇子上台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大夫，你看清思宫宴席过后，大家都会回到原来地方。太医院留下不过几个人而已。”
“老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犹豫望着他道。“太医院会让您留下？”
陈大夫摇头道：“不会，不会，你大可放心，再说我人就应天。仁善堂每日开张，若是宫中有召，派个人就能把我叫来。”
“会诊大夫那么多，留下大可能应该是远途赶来大夫，特别是此次会诊中有独到见解人。”
“比如”
“小林，”陈大夫直截了当道，”人选名单现已经交给太医院提点，要定谁还没有结论。“
”我跟辛大夫，你知道。多年故交，所以我多少知道些，总之上头没有我，你可以放心了。“
提前预告逃过一劫，我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是陈师说远道而来大夫，我心中有个名字涌到了嘴边，终究忍不住小声问：”老师，那个石崤山来景岚？“
若是她被留下，那他呢？
我神色一凛，名义上萧楚这一回到应天仅仅是景岚助手而已。
”小林，夜深了，早些歇息，明日开宴席前，你依然要去藏书阁做完当天事情。“
陈大夫抬手打了个哈欠道。
”辛大夫我面前夸过你几回了，别让他失望，走之前帮他把要书目整理齐全。“
老师不愿意过多谈论那个话题，我再追问就是不知趣了。
临睡前，陈大夫突然间冒出了一句：”小林，明日太医院提点设宴席你是要去，至于清思殿宴请，为师替你找个理由推脱一下，你就留这里，不要去了。“
”前几日宫中传闻，多少跟你有关，这个时候宴请，我担心宴无好宴。“
沉默片刻，我觉得这时候回答老师任何话都显得多余，侧脸望去才发觉他老人家已经睡着了。
白胡子一颤一颤，满头白发被风轻拂凌乱。
他是真心收下我这个关门小弟子，处处都为我着想。
哪怕身波澜不断宫内，他虽能力有限，也力保护着我，希望能平平安安将我带离皇城。
我做决定比起早上那会儿，是笃定了几分！
睡得晚，依旧是屋子里早起来一个。
我习惯了，洗漱完毕，坐桌旁研墨，心中有了打算，哪怕要做事情很多，也可以未雨绸缪，先行一步。
吹干纸上犹湿墨迹，我将写好信纸折了起来，收进一个厚实信封中。
这笔小楷比起萧楚是不够看，好端正，接到信人能看懂就行。
”小师弟，“同屋另一位大夫弟子也醒来了，见到我早就坐窗边开始一天功课，他咧嘴笑道，”你这么勤，害我日日都被师傅责备。“
”原本想着跟应天有名陈大夫住一屋，能讨教些问题，没想到我来了这里，每日做多事情就是听师傅教训，再这么比下去，怕是一离宫就要赶走我了。“
”师傅昨晚吃饭时候还跟我说，羡慕陈大夫收了这么个勤弟子。“他努了努嘴示意道。
我无声笑了笑，垂下眼睫轻声说：“我总是生怕时间不够，能把握时候就珍惜啊。”
“你跟我不同，应该说，每个人情况都不同，有人需要赶啊赶，赶着去做每件事，有人就可以悠闲一点，没那么着急，不是我勤，我只是担心，时间不够”
“小林，你今日还要去藏书阁么？”他被我说得一头雾水，懵懂望了望我，换个接地气话题。
“要去，辛大夫交托事情还没完成。“我颔首道。
”晚上太医院开席，你可知晓？“他挑眉看了我一眼。
我整理齐桌上东西，腾出空位置给他，将方才写信塞进枕头边我自己包袱里。
出门前，我回头就着刚才话题跟他确认：“天黑前我会回来，替我跟我师傅说一声。”
我走过太医院药房，传来阵阵熟悉药材气味，迎面来个风一般身影撞得我险些摔倒地。
景岚一把揪住我衣服，免得我摔跤，她看清楚是我，又好气又好笑道：“一大清早，小林你跑什么？”
我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其实很想说：大姐，是你突然间杀过来，我可是好端端走路！
景岚手中端着一壶药汁洒了多半地上，她揭开盖子，望着里头所剩无几药汤，凑过去闻了一下，皱眉恼道：“完了，大半都洒了，不够呢。“
”赶紧还得重熬一遍。”
闻到气味，却不是惯常草药味道，我嗅了嗅，察觉是醒酒汤。
“谁喝醉了？”
素闻东苑住着异族大夫，没事欢喜聚会，几个人围坐小酌谈天，没想到居然宫里还能滥饮致醉，果然是异族不羁放纵爱自由么？！
下一秒，景岚说出话让我心跳加速：“还能有谁啊，除了阿烈跟我父王，还有谁使得我早起替他熬药啊。”
她掂量了下手中药壶怅然道：“又想起石崤山了，山美水美草原也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哪像这里？”
“小林，”景岚靠近我小声道，“我怀疑云哥哥跟公主闹翻了。”
“何以见得？”我蹙眉道。
“他昨日回来，喝了好多酒，你想不到吧，他那样一个人还有醉酒时候，可是我拦不住他却又担心，他身上旧伤一直好不了，总是折腾。”
景岚语气中夹带着毫不掩饰担心。
她说完，眼珠子转了转，盯着我道：”小林，你师父可有教给你好用醒酒方子，宿醉之后是难受，头疼得紧能缓解一下那种。“
我垂了头，语气干巴巴道：”听你说，好像你经常喝醉啊。“
”你怎么知道？“景岚笑容得意道，”我部族里，难得遇到酒量能跟我比一比人。“
我打开存放药材柜子，逐一辨认，找齐了七八种药材，转头对着景岚道：”你过半个时辰来炉边取，我替你熬药，好了之后我还得赶着去藏书阁做事，你自己送去给你师傅。“
景岚抬脚要走，折返几步回来，伸手拍了拍我肩膀道：”小林，你这么讲义气，等出宫之后跟我去石崤山吧。“
她从头到脚打量我，偏了头道：“年纪还小，多吃点牛羊肉兴许还能窜窜个子，要不像你这身板，姐跟你说实话，哪有女人愿意跟着你啊！”
我目瞪口呆望着她！
她安慰我道：“别难过啊，姐不是跟你说过了，今后都罩着你嘛”
“行行，我知道。“
我听不下去，挥手示意她走。
”熬药时候，我不喜欢别人打搅，你若不想影响药效，半个时辰再来取就行了。”
那人站得一动不敢动，只能从微微颤抖手上分辨出他紧张。
“清思殿设宴，宴请太医院人。“
萧宁语调低沉重复了一遍道，”谁给她出主意？“
他漫不经心扫了那个宫人一眼，目光似刀刃，明明语气风轻云淡，迎面而来威压却掩藏不住。
“是，公主下令，已经知会过太医院提点了。”
萧宁面无表情地道：”吩咐下去，她要请便请吧。“
我坐窗边，点了盏灯火意兴索然翻着手中书。
今早太医院藏书阁，跟萧楚不欢而散，一直到我从藏书阁楼上下来，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倒是景岚，缠住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无外乎都是关于萧楚。
从他们两个人这里表现就能想到石崤山中，他们是如何相处。
如同萧楚那般心思难测师傅，当他弟子也不是件容易事情。
两位老师睡得都早，平常这时候都已经是鼾声四起了，陈大夫意外没有睡着，他翻了个身，见到房间一侧还守窗下捧着书出神我，语气和缓道：”小林，早些睡。“
”明日太医院提点院内设了小宴。“
我放下书，朝着陈师方向望去道：”老师，不是说公主要清思殿设宴，怎么太医院也要开席么？“
陈大夫从榻上撑起身子，坐床沿笑道：”小林，清思殿那样地方，能吃饱人都不会很多吧，公主身份尊贵，大伙儿都会忌惮三分。“
”太医院提点正是想到了这个，才会清思殿宴请之前先来太医院聚一回。“
”你不想看看这趟从各地进宫大夫有哪些人么？你院中碰上可是没几个。很多只怕你连听都没听过。“
我微微一怔，抿了抿嘴唇抬起头道：”老师，圣上病没有大起色，还是时不时清醒一小会儿，这样情况是没法子亲理朝政。“
”四皇子是否要一直监国？您是怎么看？“
陈大夫压低了声音道：“小林，这些事情跟我们无关，我早说了，四皇子上台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大夫，你看清思宫宴席过后，大家都会回到原来地方。太医院留下不过几个人而已。”
“老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犹豫望着他道。“太医院会让您留下？”
陈大夫摇头道：“不会，不会，你大可放心，再说我人就应天。仁善堂每日开张，若是宫中有召，派个人就能把我叫来。”
“会诊大夫那么多，留下大可能应该是远途赶来大夫，特别是此次会诊中有独到见解人。”
“比如”
“小林，”陈大夫直截了当道，”人选名单现已经交给太医院提点，要定谁还没有结论。“
”我跟辛大夫，你知道。多年故交，所以我多少知道些，总之上头没有我，你可以放心了。“
提前预告逃过一劫，我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只是陈师说远道而来大夫，我心中有个名字涌到了嘴边，终究忍不住小声问：”老师，那个石崤山来景岚？“
若是她被留下，那他呢？
我神色一凛，名义上萧楚这一回到应天仅仅是景岚助手而已。
”小林，夜深了，早些歇息，明日开宴席前，你依然要去藏书阁做完当天事情。“
陈大夫抬手打了个哈欠道。
”辛大夫我面前夸过你几回了，别让他失望，走之前帮他把要书目整理齐全。“
老师不愿意过多谈论那个话题，我再追问就是不知趣了。
临睡前，陈大夫突然间冒出了一句：”小林，明日太医院提点设宴席你是要去，至于清思殿宴请，为师替你找个理由推脱一下，你就留这里，不要去了。“
”前几日宫中传闻，多少跟你有关，这个时候宴请，我担心宴无好宴。“
沉默片刻，我觉得这时候回答老师任何话都显得多余，侧脸望去才发觉他老人家已经睡着了。
白胡子一颤一颤，满头白发被风轻拂凌乱。
他是真心收下我这个关门小弟子，处处都为我着想。
哪怕身波澜不断宫内，他虽能力有限，也力保护着我，希望能平平安安将我带离皇城。
我做决定比起早上那会儿，是笃定了几分！
睡得晚，依旧是屋子里早起来一个。
我习惯了，洗漱完毕，坐桌旁研墨，心中有了打算，哪怕要做事情很多，也可以未雨绸缪，先行一步。
吹干纸上犹湿墨迹，我将写好信纸折了起来，收进一个厚实信封中。
这笔小楷比起萧楚是不够看，好端正，接到信人能看懂就行。
”小师弟，“同屋另一位大夫弟子也醒来了，见到我早就坐窗边开始一天功课，他咧嘴笑道，”你这么勤，害我日日都被师傅责备。“
”原本想着跟应天有名陈大夫住一屋，能讨教些问题，没想到我来了这里，每日做多事情就是听师傅教训，再这么比下去，怕是一离宫就要赶走我了。“
”师傅昨晚吃饭时候还跟我说，羡慕陈大夫收了这么个勤弟子。“他努了努嘴示意道。
我无声笑了笑，垂下眼睫轻声说：“我总是生怕时间不够，能把握时候就珍惜啊。”
“你跟我不同，应该说，每个人情况都不同，有人需要赶啊赶，赶着去做每件事，有人就可以悠闲一点，没那么着急，不是我勤，我只是担心，时间不够”
“小林，你今日还要去藏书阁么？”他被我说得一头雾水，懵懂望了望我，换个接地气话题。
“要去，辛大夫交托事情还没完成。“我颔首道。
”晚上太医院开席，你可知晓？“他挑眉看了我一眼。
我整理齐桌上东西，腾出空位置给他，将方才写信塞进枕头边我自己包袱里。
出门前，我回头就着刚才话题跟他确认：“天黑前我会回来，替我跟我师傅说一声。”
我走过太医院药房，传来阵阵熟悉药材气味，迎面来个风一般身影撞得我险些摔倒地。
景岚一把揪住我衣服，免得我摔跤，她看清楚是我，又好气又好笑道：“一大清早，小林你跑什么？”
我话到嘴边咽了下去，其实很想说：大姐，是你突然间杀过来，我可是好端端走路！
景岚手中端着一壶药汁洒了多半地上，她揭开盖子，望着里头所剩无几药汤，凑过去闻了一下，皱眉恼道：“完了，大半都洒了，不够呢。“
”赶紧还得重熬一遍。”
闻到气味，却不是惯常草药味道，我嗅了嗅，察觉是醒酒汤。
“谁喝醉了？”
素闻东苑住着异族大夫，没事欢喜聚会，几个人围坐小酌谈天，没想到居然宫里还能滥饮致醉，果然是异族不羁放纵爱自由么？！
下一秒，景岚说出话让我心跳加速：“还能有谁啊，除了阿烈跟我父王，还有谁使得我早起替他熬药啊。”
她掂量了下手中药壶怅然道：“又想起石崤山了，山美水美草原也美，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哪像这里？”
“小林，”景岚靠近我小声道，“我怀疑云哥哥跟公主闹翻了。”
“何以见得？”我蹙眉道。
“他昨日回来，喝了好多酒，你想不到吧，他那样一个人还有醉酒时候，可是我拦不住他却又担心，他身上旧伤一直好不了，总是折腾。”
景岚语气中夹带着毫不掩饰担心。
她说完，眼珠子转了转，盯着我道：”小林，你师父可有教给你好用醒酒方子，宿醉之后是难受，头疼得紧能缓解一下那种。“
我垂了头，语气干巴巴道：”听你说，好像你经常喝醉啊。“
”你怎么知道？“景岚笑容得意道，”我部族里，难得遇到酒量能跟我比一比人。“
我打开存放药材柜子，逐一辨认，找齐了七八种药材，转头对着景岚道：”你过半个时辰来炉边取，我替你熬药，好了之后我还得赶着去藏书阁做事，你自己送去给你师傅。“
景岚抬脚要走，折返几步回来，伸手拍了拍我肩膀道：”小林，你这么讲义气，等出宫之后跟我去石崤山吧。“
她从头到脚打量我，偏了头道：“年纪还小，多吃点牛羊肉兴许还能窜窜个子，要不像你这身板，姐跟你说实话，哪有女人愿意跟着你啊！”
我目瞪口呆望着她！
她安慰我道：“别难过啊，姐不是跟你说过了，今后都罩着你嘛”
“行行，我知道。“
我听不下去，挥手示意她走。
”熬药时候，我不喜欢别人打搅，你若不想影响药效，半个时辰再来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