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一、思乡
凌浈因白日的一念闪过，至晚都有些怅然若失，也没什么胃口，阿力莫合走后，她就让婢女铺叠好床褥，倦倦地靠在在那儿出神，不知不觉迷糊着睡去。*非常文学*阿力莫合回来看她沉睡的憨态，没有打扰她，拉上帘子，想着今晚发生的事一时也难以入睡，自己靠在外间的大床上沉思。
凌浈梦意正浓，朦胧中忽然听见一声清晰的心碎呼喊：“浈儿！浈儿！”凌浈一个激灵，“啊”的一声惊呼，浑身汗涔涔地惊醒过来，那一瞬间只觉心痛无比，茫然睁眼看看四周，原来还在千里之外的大漠帐营中，一时悲从中来，无言地落下泪来。
阿力莫合听得里间凌浈的惊呼声，忙翻身下床入内，见凌浈茫然无助的斜倚在床上，流泪不止，大惊问道：“浈浈，怎么了？”
凌浈勉强一笑：“没什么，做了个噩梦，不碍事。”终究压抑不住心中的哀伤，低泣起来。原来，无论时间如何流逝，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怎样地放下不提，心中的人和事，还是这般固执地深深驻留在那个角落，不可触碰。
帐内明亮的灯火照着两个相对无语的人，影子晃悠悠落在地上，有一种分外寂寥的凄凉。凌浈起身下床来到桌边，铺开纸砚，提笔写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
搁笔默诵一遍，暗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虽然当日盛气之下愤然离宫，至今不过大半年余，但在自己心中似乎已经经历几世纪之久，何止“十年”？如今孤身塞外，虽不及生死，却是“两茫茫”，不知夜夜幽梦，如何还乡？梦中那声凄切的呼唤，可是晟睿夜不能寐，在刻骨地将她思念？
阿力莫合见她黯然蹙眉，再看她写的词，待要开口劝慰，亦是无言。/非常文学/他说过不问她的过去，但何曾不知凌浈的心思，此处虽好，终不是她的家园，思乡之情虽不言表，却在她微蹙的眉间。阿力莫合早就明了，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放她离去。日夜相伴，不离不弃，却不是想着她能越来越依恋自己，不让她有闲暇想起遥远的中原？哪怕多留她一日也是好的。阿力莫合有时暗暗为自己的心态奇怪，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高傲可汗那里去了？何时自己变成这样一个有忍让有耐心的男人了？
翌日凌浈起来后，懒得梳洗，慵懒地靠在妆台前，对镜发呆。阿力莫合进来后，笑道：“懒虫，还不快梳洗吃饭，今日带你去西域市集去看看，这几日正是大赶圩的日子，许多新奇好看的东西，有趣得很，保证你大开眼界。”
凌浈回首笑：“我不过是偶尔懒一回，也要来絮叨。好个大男人呢，婆婆妈妈的。”
阿力莫合调笑道：“‘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你们汉人的诗却是做的极好的。”凌浈讶于他一个豪爽的可汗也能说出这样婉约的词来，不由抿嘴一乐。
吃完早饭，延拓必齐和同纳罗就到了，同纳罗大喊：“快点，我还要给纳木美买一块漂亮的头巾呢。”凌浈取笑他：“怎么？这么快就有意中人啦？”同纳罗扭捏地搔头一笑，凌浈看他一个大老粗男人，动起情来也似十几岁的毛头小伙一般兴奋开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要去集市，凌浈一改多日的突厥服饰妆扮，上身穿一件家常的青绿色短襦小衫，下身着一件同色的束腰长裙，脚上一双小巧秀气的绣花布鞋，满头绀发绾成倭堕髻，用一根碧玉簪子簪住，耳上塞颗猫儿眼宝石坠子。端的清丽俏皮。阿力莫合和延拓必齐、同纳罗、戈跌几个齐齐看呆了。自从在草原上安顿下来后，他们从未见过凌浈这么脱俗秀气的汉家打扮，比起日日见到的突厥胡服妆扮，别有一番韵味，如雪山上的那朵高贵洁白的雪莲一样让人耳目一新。延拓必齐更是怔在那儿，好半天回不过神来。阿力莫合虽然日夜相对，也没有预料到凌浈这一突然的改变，风情自与往昔大不相同。
西域诸国文化与中原各有千秋，虽没有汉族文化的千年精髓，却也自有它的独到之处。这些小国多是联系亚欧的交通要道，著名的塞外江南、丝绸之路，以及沿途的柔然、月氏、夜郎、楼兰等古国，都曾经是一颗颗璀璨的明珠，只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在历史长河中，一个个小国家渐渐被湮灭。
几人牵着马儿在集市上闲逛，没有人知道其中就有威名远震的大突厥可汗。凌浈一会儿要买这个，一会儿拿起那个，爱不释手地不肯放下，阿力莫合无一不说：“买下，买下，只要喜欢的，全都买了。”
戈跌的手上、肩上提满、挂满各种玉件、香囊、布匹、地毯和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实在无处可挂了，只得一叠声地喊：“小姑奶奶，少买两件吧！想累死我啊？”
凌浈回头一笑，说：“笨呀你！统统挂到马背上嘛。我买这么多回去，是要分给古尔纳她们一些的，还有阿力莫合的那些女人，也得送个一两件吧？”
那些后宫的妃子们有几个和她还算说得来，经常来和她聊聊，撇开她们是阿力莫合的女人这点不谈，凌浈还是很喜欢她们的性格，不像汉人女子自幼被所谓的妇德洗脑，惯会忸捏作态，欲迎还拒的，相较而言，这些女孩子爽朗大方，热情奔放，比起从前大周皇宫的嫔妃们要好很多。若在凌浈生活的时代，她们不过都是一群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的女孩，有的或许在恋爱，有的或许刚步入婚姻不久，有的甚至还在读书，哪里会这么早就为人妻妾，仰视男人鼻息度过一生的时光？一想到这些，凌浈对她们就又爱又怜了。
延拓必齐开口地说了句：“难得阏氏这么喜欢，就由着她吧。我来给你拿些。”接过戈跌手中的物件，边走边一一整理分类。
凌浈得意地歪头对延拓必齐一笑，又向阿力莫合和戈跌扮了个鬼脸：“你们看看，还是大将军好，懂得体贴人。我不过买些小玩意儿，戈迭你就叫苦喊累的，算什么哥们嘛？嫌我浪费了不是？”
阿力莫合笑呵呵说：“谁说的？尽管捡喜欢的买，只盼着你天天这般开心，要什么我都愿意给。”
凌浈一怔，脸上掠过一丝迷惑，她哪有不知阿力莫合这些日子对她的心意？只是，她应该如何面对他的深情？虽然突厥对她而言是个自由舒心的所在，可是难道她要终老于此从此忘却所有的亲人？明杰的爱也要忘记吗？晟睿呢？那岂不是对自己誓言的背弃？她还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她有这个资格吗？
凌浈暗自摇摇头，将这些问题暂时抛却脑后，且顾着眼前的这些快乐吧！好容易得来的一点自由，一点安宁，姑且先享受着，至于以后，凌浈决定留到明天再去想，也许，也许很多问题到时自有答案，顺其自然好了。
一念及此，她不由展颜一笑，拉着阿力莫合的胳膊说：“逛了这么久，饿都饿死了，赶紧的，找地儿吃饭呗。我可从未尝过西域的特色风味呢，今个可得大快朵颐，敞开来饱腹一顿哦！”
凌浈梦意正浓，朦胧中忽然听见一声清晰的心碎呼喊：“浈儿！浈儿！”凌浈一个激灵，“啊”的一声惊呼，浑身汗涔涔地惊醒过来，那一瞬间只觉心痛无比，茫然睁眼看看四周，原来还在千里之外的大漠帐营中，一时悲从中来，无言地落下泪来。
阿力莫合听得里间凌浈的惊呼声，忙翻身下床入内，见凌浈茫然无助的斜倚在床上，流泪不止，大惊问道：“浈浈，怎么了？”
凌浈勉强一笑：“没什么，做了个噩梦，不碍事。”终究压抑不住心中的哀伤，低泣起来。原来，无论时间如何流逝，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怎样地放下不提，心中的人和事，还是这般固执地深深驻留在那个角落，不可触碰。
帐内明亮的灯火照着两个相对无语的人，影子晃悠悠落在地上，有一种分外寂寥的凄凉。凌浈起身下床来到桌边，铺开纸砚，提笔写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
搁笔默诵一遍，暗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虽然当日盛气之下愤然离宫，至今不过大半年余，但在自己心中似乎已经经历几世纪之久，何止“十年”？如今孤身塞外，虽不及生死，却是“两茫茫”，不知夜夜幽梦，如何还乡？梦中那声凄切的呼唤，可是晟睿夜不能寐，在刻骨地将她思念？
阿力莫合见她黯然蹙眉，再看她写的词，待要开口劝慰，亦是无言。/非常文学/他说过不问她的过去，但何曾不知凌浈的心思，此处虽好，终不是她的家园，思乡之情虽不言表，却在她微蹙的眉间。阿力莫合早就明了，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放她离去。日夜相伴，不离不弃，却不是想着她能越来越依恋自己，不让她有闲暇想起遥远的中原？哪怕多留她一日也是好的。阿力莫合有时暗暗为自己的心态奇怪，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高傲可汗那里去了？何时自己变成这样一个有忍让有耐心的男人了？
翌日凌浈起来后，懒得梳洗，慵懒地靠在妆台前，对镜发呆。阿力莫合进来后，笑道：“懒虫，还不快梳洗吃饭，今日带你去西域市集去看看，这几日正是大赶圩的日子，许多新奇好看的东西，有趣得很，保证你大开眼界。”
凌浈回首笑：“我不过是偶尔懒一回，也要来絮叨。好个大男人呢，婆婆妈妈的。”
阿力莫合调笑道：“‘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你们汉人的诗却是做的极好的。”凌浈讶于他一个豪爽的可汗也能说出这样婉约的词来，不由抿嘴一乐。
吃完早饭，延拓必齐和同纳罗就到了，同纳罗大喊：“快点，我还要给纳木美买一块漂亮的头巾呢。”凌浈取笑他：“怎么？这么快就有意中人啦？”同纳罗扭捏地搔头一笑，凌浈看他一个大老粗男人，动起情来也似十几岁的毛头小伙一般兴奋开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要去集市，凌浈一改多日的突厥服饰妆扮，上身穿一件家常的青绿色短襦小衫，下身着一件同色的束腰长裙，脚上一双小巧秀气的绣花布鞋，满头绀发绾成倭堕髻，用一根碧玉簪子簪住，耳上塞颗猫儿眼宝石坠子。端的清丽俏皮。阿力莫合和延拓必齐、同纳罗、戈跌几个齐齐看呆了。自从在草原上安顿下来后，他们从未见过凌浈这么脱俗秀气的汉家打扮，比起日日见到的突厥胡服妆扮，别有一番韵味，如雪山上的那朵高贵洁白的雪莲一样让人耳目一新。延拓必齐更是怔在那儿，好半天回不过神来。阿力莫合虽然日夜相对，也没有预料到凌浈这一突然的改变，风情自与往昔大不相同。
西域诸国文化与中原各有千秋，虽没有汉族文化的千年精髓，却也自有它的独到之处。这些小国多是联系亚欧的交通要道，著名的塞外江南、丝绸之路，以及沿途的柔然、月氏、夜郎、楼兰等古国，都曾经是一颗颗璀璨的明珠，只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在历史长河中，一个个小国家渐渐被湮灭。
几人牵着马儿在集市上闲逛，没有人知道其中就有威名远震的大突厥可汗。凌浈一会儿要买这个，一会儿拿起那个，爱不释手地不肯放下，阿力莫合无一不说：“买下，买下，只要喜欢的，全都买了。”
戈跌的手上、肩上提满、挂满各种玉件、香囊、布匹、地毯和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实在无处可挂了，只得一叠声地喊：“小姑奶奶，少买两件吧！想累死我啊？”
凌浈回头一笑，说：“笨呀你！统统挂到马背上嘛。我买这么多回去，是要分给古尔纳她们一些的，还有阿力莫合的那些女人，也得送个一两件吧？”
那些后宫的妃子们有几个和她还算说得来，经常来和她聊聊，撇开她们是阿力莫合的女人这点不谈，凌浈还是很喜欢她们的性格，不像汉人女子自幼被所谓的妇德洗脑，惯会忸捏作态，欲迎还拒的，相较而言，这些女孩子爽朗大方，热情奔放，比起从前大周皇宫的嫔妃们要好很多。若在凌浈生活的时代，她们不过都是一群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的女孩，有的或许在恋爱，有的或许刚步入婚姻不久，有的甚至还在读书，哪里会这么早就为人妻妾，仰视男人鼻息度过一生的时光？一想到这些，凌浈对她们就又爱又怜了。
延拓必齐开口地说了句：“难得阏氏这么喜欢，就由着她吧。我来给你拿些。”接过戈跌手中的物件，边走边一一整理分类。
凌浈得意地歪头对延拓必齐一笑，又向阿力莫合和戈跌扮了个鬼脸：“你们看看，还是大将军好，懂得体贴人。我不过买些小玩意儿，戈迭你就叫苦喊累的，算什么哥们嘛？嫌我浪费了不是？”
阿力莫合笑呵呵说：“谁说的？尽管捡喜欢的买，只盼着你天天这般开心，要什么我都愿意给。”
凌浈一怔，脸上掠过一丝迷惑，她哪有不知阿力莫合这些日子对她的心意？只是，她应该如何面对他的深情？虽然突厥对她而言是个自由舒心的所在，可是难道她要终老于此从此忘却所有的亲人？明杰的爱也要忘记吗？晟睿呢？那岂不是对自己誓言的背弃？她还能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吗？她有这个资格吗？
凌浈暗自摇摇头，将这些问题暂时抛却脑后，且顾着眼前的这些快乐吧！好容易得来的一点自由，一点安宁，姑且先享受着，至于以后，凌浈决定留到明天再去想，也许，也许很多问题到时自有答案，顺其自然好了。
一念及此，她不由展颜一笑，拉着阿力莫合的胳膊说：“逛了这么久，饿都饿死了，赶紧的，找地儿吃饭呗。我可从未尝过西域的特色风味呢，今个可得大快朵颐，敞开来饱腹一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