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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 时空隧道

    凌浈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时,外面的天早已经黑透了。她的头痛得厉害,并且浑身也酸疼不已。躺在床上,动也懒得动,依稀忆起好像是掉进一个正在维修的电信窖井。

    当时凌浈正在下班途中,和老公肖明杰打电话,说准备给他做水晶肘子和百合莲藕小排汤。肖明杰在那头说:“乖乖,你工作了一天也够辛苦的,还是等我回来做好了。你的任务就是躺在沙发上等着上菜,开吃。”肖明杰总是这样心疼她,他在特警队工作,任务一来能几天几夜不合眼,更甭提回家了。这几天刚好清闲一点,所以凌浈就想着给他变着花样做些好吃的补补,但肖明杰反而疼她,不要她忙活。

    两人大学时就认识,凌浈的财经大学和肖明杰的警官学院相隔不远。一次联谊会上认识后,肖明杰的心就落在凌浈身上,苦苦追了两年多才捧得美人归。中间经历各种人士搅和,凌浈同校的学长死心塌地追求,青梅竹马的哥们竭力溜须拍马,还有几个颇有资产的小白脸富二代各种玫瑰物语的狂轰滥炸,特别是凌浈的父母也竭力反对。因为肖明杰所读专业决定了日后的工作性质,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任务一来立即消失不说,工作中的各种危险才是最让人放心不下的。爸爸妈妈怎么舍得将唯一的宝贝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好在凌浈的心和他的心一样坚定,两人见招拆招,肖明杰更是在凌浈父母面前各种表现,才终于得到他们的点头认可。

    新婚之夜,肖明杰搂着凌浈,亲着她小巧秀气的唇,在她耳边说:“老婆,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此生不换。没有任何人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凌浈小猫似的蜷在他怀里,攀着他的脖子,娇声道:“你也是我的此生不换,谁和我抢,定叫打成个油酱铺子,满地找牙。”肖明杰摇头笑道:“不成想老婆大人如此暴力……”一个翻身将她压住,低声说:“为夫的现在先暴力一回……”两人渐渐沉醉在旖旎无边的春色中。

    凌浈毕业后顺利应聘于一家大型的上市企业做市场分析,经过几年的努力,如今已经是市场部经理,工作中干练沉稳,心思慎密。肖明杰也凭借不凡的身手,敏捷的思维,脚踏实地一路走来,已经成为特警队的中队长。

    从前凌浈在父母面前撒娇,父母的宠溺自不必说。如今虽然在外人面前一副女强人的样子,但一回到家,凌浈还是爱搂着肖明杰撒会儿娇。肖明杰总是一边叮叮当当忙活着做饭做菜,一边抽空亲吻一下她的香唇,温柔地命令:“乖宝宝,还不赶紧洗手坐好,等着开饭。”

    肖明杰自幼母亲就去世了,和父亲相依为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练就了一手好菜。凌浈也是一贪吃的丫头,肖明杰追她时就承诺将毕生的厨艺毫无保留的展现给她。结婚不久,凌浈见他经常出任务回来后疲惫不堪,还屁颠颠下厨做菜哄自己欢心,从心里心疼起肖明杰来。自己虽然工作压力也不小,但比他总要轻松一点,一次吃饭时故作玩笑地说:“老公,仅仅管吃是不够的,为使你的一身绝技能发扬光大,不致失传,你太太我决定放低姿态,虚心向你讨教学习,务请老公倾囊相授哦。”肖明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傻丫头,是心疼我吧?”

    以后只要没什么应酬,凌浈总是一下班就尽快赶回去做饭,这样肖明杰一回家就能吃到现成的饭菜。刚开始凌浈做的食物很难吃,但肖明杰还是笑嘻嘻地吃着,眉头都不皱一下。闲暇时再认真和她探讨,告诉她应该如何改进,渐渐凌浈的厨艺进长神速。上次凌浈的爸爸妈妈来看他们,吃着宝贝女儿亲手做的饭菜,大为赞叹,让凌浈好不得意。

    今天凌浈正和肖明杰打电话时,一时没有注意前面正在维修的窖井,一脚踏空,便直直地掉了下去。醒来后的凌浈躺在床上,想起自己掉进窖井的那一霎那,周围的人脸上惊愕的表情,自己的那声“哎呀”尖叫。自己的完美淑女形象,全毁了!想到这,凌浈觉得又好笑又好糗。她翻了一下身,慢慢坐起来,叫道:“老公!”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小女孩一手捧着一盏古装剧中才会出现的烛台走进来,另一只手遮挡在烛台上边,仿佛怕风将灯火吹灭似的。后面又跟进来一个女孩,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只白玉一般的瓷碗。凌浈有一瞬间的大脑短路,她们是谁?怎么跑到她家里来了?是梦境呢还是她家借给剧组拍戏了?肖明杰呢?

    面前的两个女孩一脸欢喜的表情,端盘子的女孩激动地开口:“谢天谢地,小姐,你醒啦?喝点药吧!”小姐?凌浈呆呆地看着女孩,谁是小姐?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吗?她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出这两个女孩好像是一身古装穿扮,而且还梳着电视剧中常常看到的丫环发型。凌浈简直有些凌乱,是肖明杰要给她什么惊喜吗?好像最近一段时间他们没有任何纪念日什么的呀?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问道:“我老公呢?你们是谁?你们是在我家拍戏吗?”

    两个小丫头像不认识似的看着她:“小姐,你说什么呢?小姐,你是不是生病生糊涂啦?”凌浈急忙叫道:“什么小姐?我是凌浈,这是我家。我不过是摔了一跤,还不至于糊涂吧?”等等,凌浈大脑里忽然灵光一闪,摔了一跤?掉进窖井?难不成她会……?身上不由冒出大量冷汗,难道真有所谓的四维五维空间?难道真有所谓的狗血穿越?难道她真的无比悲催地掉进一个未知的时光隧道,穿越了?肖明杰怎么办?他会不会急疯了?会不会在满世界找她?

    凌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静地问:“这里是哪里?我是谁?我生病了吗?”一个小丫环上前来说:“小姐,你真是病糊涂了怎的?这是御史府啊,你是御史府的小姐呀!前两天你回屋时不小心淋了点雨,发了两天烧,都急死我们了。要是再不好起来,恐怕老爷夫人都要急坏了。”凌浈又问:“那当今是谁的天下?是谁在做皇帝呢?”小丫环说:“当然是大周的天下。”大周?是武则天的大周吗?凌浈心中疑惑,问:“那当今皇帝是女的吗?”小丫环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小姐你真的是病糊涂了吗?天下历来都是男人的天下,怎么可能有女人坐龙庭呢?这话要给外人听了,和谋反无异啊,是要灭门的。小姐你千万别说这些胡话了。”

    不是那个大周,又是哪个大周?凌浈也糊涂了,难道是周武王姜子牙的那个久远年代?那她岂不是更要崩溃?

    凌浈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要慌。慢慢地,她从两个丫环口中得出一个大概。原来,她既没有有幸穿越到繁华的大唐盛世(或者说是武则天的大周盛世),也没有悲催地穿越到洪荒远古的奴隶社会周王朝,她是掉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架空朝代——夏青口中所言的“大周”。在她掌握的所有历史知识中,没有关于这个朝代的任何痕迹。她现在的身份是京城御使(官居二品)于洪涛的女儿于敏茗,今年十七岁,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在都察院行走,官位四品;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弟。父亲有一妻一妾,她和哥哥都是正妻嫡出,小弟是姨娘文芊柔所出。家庭还算美满,姨娘侍奉老爷、正妻尊敬恭顺,母亲对姨娘也很宽厚。父母对三个子女皆很疼爱。穿越到这样的家庭,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了吧?

    然而,夏青(两个丫环一个名叫夏青,一个名叫听兰,都是她的贴身随侍丫环)下面的话立即将她雷得里嫩外焦。夏青说:“小姐,还有四天多就是进宫的日子了。这皇宫之中,多的是绝色美人,而且哪个不乌眼鸡似的争夺万岁爷的宠爱?偏在这节骨眼上你大病一场,人也显见得憔悴很多,小姐你想要承宠,怕是有些难了。”

    凌浈正在喝听兰端给她的药。她正有些口渴,想着平时有些头痛脑热的也会泡杯板蓝根喝喝,这碗古代的中药,反正是治感冒发烧的,估计也没多大副作用,将就喝了解解渴吧。凌浈生生被夏青的话吓到了,一口药没来得及咽下去,“噗”一声全喷到听兰的身上。两人以为小姐难过得吐药,顾不得身上淋漓的药水,忙忙地上前安慰道:“小姐,你不要难过,只要入了宫,以后总有机会……”话虽如此,但两人的神色却不甚乐观。

    凌浈按下心中的惊讶,慢慢又套了半天话,终于弄明白了个大概。原来,今年是三年一次的皇宫大选秀女,王公显贵们都要将家中待字闺中的女儿送去参加选秀,这是祖宗传下的规矩,也是飞黄腾达的机会。试想:如果自家女儿得到皇帝恩宠,那自己一门也可以从此发达。所以很多官员都竭尽奉承之能,将女儿装扮的花团锦簇地送进宫中待选。于御使虽并不十分愿意女儿前去,但也不敢违背圣意。没成想女儿竟然被选中了,圣旨下来,说是钦定了黄道吉日,新选秀女七日后入宫。偏偏在这节骨眼上,于敏茗淋了几滴雨,竟然受了凉发烧,在床上迷迷糊糊躺了两天多。若是因此延误了进宫的大事,落个欺君之罪,恐怕这一大家子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凌浈听得目瞪口呆,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人权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吧?这样狗血的事情也不过是在电视剧中才能看到啊!想想自己无聊时看类似的宫斗肥皂剧,还被肖明杰笑话:“穿吊带、化烟熏妆、高学历的新新人类,居然看这种无聊肥皂剧。小乖乖,你要雷死谁?”凌浈故作一本正经地回道:“第一,我只是休息时间或和某些人逛街时才穿吊带、化烟熏妆,为的是博高回头率,让某些人为有这样美貌出众的老婆骄傲一下;第二,并没有任何法律规定高学历的人就不能看肥皂剧,第三,偶尔娱乐一下神经,有益于身心健康……”话未说完,肖明杰已经作猛虎下山状扑了上来,咬着她耳朵说:“为夫现在就让老婆大人身心更健康一下……”

    凌浈想到这,不由甜蜜地微笑起来。夏青和听兰惊讶地对望一眼,这小姐怕是真烧晕脑子了,竟然这般白痴一样的笑着,也不管这一家大小都急成什么样了。听兰上前推推小姐,凌浈才从温暖的回忆中回到现实。她问听兰:“这个,嗯,被选中的秀女入宫后做什么呢,难道全都挨个等着给皇帝睡一遍?”听兰和夏青看怪物似的看着她,轻声责备道:“小姐,你真是烧糊涂啦?怎么说出这等没有廉耻的话?老爷夫人若是听到,定要罚你抄《女戒》五十遍!而且,能入宫被皇上看中和宠幸,是莫大的荣幸和骄傲呀!谁不盼望有这样的好事啊?”   凌浈细听两人解说,终于弄明白秀女入宫后的归宿。

    原来,被选中的秀女入宫后先让皇帝挑选,入眼选中后的就留下来给个名分,如美人,贵人,婕妤,昭容,昭仪等什么的,当然,那要看她们魅惑皇帝的功夫(两个丫头说的是皇帝宠爱的程度,凌浈觉得就是想尽办法勾引那个糟老头——她一厢情愿的将皇帝想象成行将朽木的老头——不过也得凭各人的手段吧,毕竟宫中是个美女如云的地方);不入眼的就分配到各宫当差或送到各司、各坊做事,也就是宫女了。当然,那几乎是实在没什么背景的小官员的女儿的归宿。有门路的一般都会想办法给女儿谋一个位分。那样即使暂时得不到皇帝的宠幸,也可衣食无忧,不至于为奴为婢受苦,万一皇帝一时兴起,承欢得宠也会指日可待。皇宫里每五年外放一批老宫女,如果这五年既没有得到位分,也没有被皇帝临幸过,就可以交接完毕,外放出宫各自嫁人生活。但是有位分的,无论是否被皇帝临幸,都是出不了宫的。

    凌浈听到这些,冷不丁问:“那父亲是否也给我谋好了位分呢?”夏青说:“老爷怕小姐柔弱,即使给小姐谋了位分,也会被众妃嫔欺凌;和夫人、公子商量着,希望小姐五年后能外放,但又实在舍不得小姐在宫中吃苦为奴。竟犹豫至今,没个决定呢。偏又赶上小姐病了,老爷目下愁的是小姐一时半会好不了,不能吉时入宫,倒是欺君的罪。现和夫人正相对叹气呢!”

    凌浈心中一松,看来这个所谓的父亲还没有泯灭人性,终究是疼爱女儿的。再想,这家小姐的身子骨一定很差,要不怎么淋几滴雨就病了几天?自己竟投到一个病秧子身体上,崩溃!一穿越来就摊上什么入宫承欢之类的恶心剧情,暴强!凝神想了一会,凌浈故作倦意,对二人说:“说了这么会子话,我也累了,想要睡一会儿啦,你们先去歇着吧!”夏青问:“小姐,你感觉好些了吗?”凌浈心思一转,说:“我头还疼得很,全身无力,总要在静养两天才好。”两个丫环轻轻摇头叹了口气,小心服侍她躺下,再悉悉索索收拾了一会,就吹灯离去了。

    凌浈躺在床上,哪里有丝毫睡意?她真想一觉睡去,醒来后还是蜷在肖明杰温暖的怀里。什么狗血穿越,什么小姐皇帝,全是好玩的一场梦。她搂着肖明杰的脖子,和他说这个搞笑的梦,然后一起开心大笑。

    然而,这是梦吗?凌浈一遍一遍梳理这个故事情节,想整理出一个完整的思路,却敌不过阵阵袭来的睡意,迷迷糊糊居然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凌浈还是躺在床上懒得动。两个小丫头侍候左右,看这她们小姐倦怠恹恹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焦急不安。老爷夫人问起,她们说小姐的病倒没啥大碍,但整个人却变得萎靡不振了,定是病得伤了元气。阖府上下的人都深感棘手。于大公子心疼妹妹,几次来闺房门前探望,又和父亲说:“宁愿不入宫罢了,反正咱家也没指望妹妹承宠——何况后宫也是是非之地,妹妹柔弱,就是入宫了,也斗不过那些娘娘们。父亲不也曾说过指望着五年后放出来的话吗?要不父亲上个本给皇上,就说妹妹实在无福……”于御使叹了口气,说:“只怕皇上和太后以为我们舍不得女儿,故意违旨——也罢,终是敏茗身子要紧,明天早朝,拼了这条老命,我且上一本,或能得皇上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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