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女频小说 > 一笑封疆

正文 126125陇上横吹霜色刀:刘建

    太子体虚,无法乘马。

    容笑不放心,便陪他坐在辇内出宫,时不时给他擦擦额上的冷汗。

    行至荷花池左近,巧遇金婵领着一老一小两个残疾人在池边逗鱼。

    见容迁二人共乘一辇并肩细语,太子妃并不搭话,只背转身去嘿嘿冷笑。

    一扬手,抛了一小团碎饼子入池,红红橙橙的几尾鱼一齐甩着尾巴过来争食。

    赤辇渐渐行得远了,金婵怔怔地看了半天水中倒影,弯腰捡起一粒石子砸向游在最前面的小鱼。

    鱼跃池乱,水珠四溅,淋湿了一身素白孝服。

    除了断了手的采葑和缺了牙的老姆,身侧无人相顾。

    忆起从前在长安的荣宠,心头酸楚难当。

    夏日余晖再暖,手足仍是冰冷一片。

    正在彷徨悲伤,身后突来一人寒暄,金婵无精打采地回头,看清来人,有些吃惊:“怎么是你?”

    那个男子环顾四周,确定无人,这才神秘低语:“太子妃若想出气,小的倒有一计!”

    抵达驿馆时,已是华灯初上的黄昏时分。

    霞光微隐,式鸾站在馆外大声通报,赵破奴似乎早得了命令,并不拦阻,直接放行。

    刘迁挣扎下辇,容笑看他脸色不好,想要搀扶,被他笑着拒绝。

    甩甩宽袖,照样是颗红彤彤潇洒洒的相思豆。

    霍去病得了消息,走出房门相迎,却一眼也不瞅容笑,仿佛她是透明的。

    容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他,式鸾却在身后小声自言自语:“嫉妒也是白嫉妒,美人是太子的!你就是活活摔死陵翁主也没用!”

    容笑回头追问:“你说什么?”

    宫女表情真挚,昂首望天:“式鸾说,里面艰险重重,美人您不要行差踏错,自己摔跤无妨,毁了小公子的前程可是后悔莫及。”

    容笑狐疑看她一眼,却被相思豆给催了进去。

    刚跟上太子的脚步,里面早有个年轻人笑着鞠躬:“建儿见过殿下!听闻您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建儿一直不敢入宫打扰,太子不会怪责吧?”

    容笑闻声望去,只见那人的年纪同霍去病相仿,也就十七八,比着刘迁小了两三岁。五官生得倒也俊俏,只是眉眼轻佻,黑眼圈略重,一望而知是个声色犬马之徒。不由皱眉暗忖,这人看似机灵,怎的却是个糊涂虫?以为告倒了太子,他父亲便可登上王位,难道不知此罪若是落实,整个淮南王族都会被牵累?

    刘迁面色不悦,拂袖而坐,摆出个做二叔的款来:“本殿身子不好,你便吃了雄心豹子胆,在外面胡作非为么?”

    刘建毫不惧怕,也坐回原位,为二叔斟茶倒水:“若说胡作非为,确有其人,只不过……并非小侄。你说呢,雷被?”

    霍去病静静垂眸,不知想些什么,听他二人互相苛责,也不搭话。

    听见呼唤,案前跪着的男人抬起头来,讪讪地看了太子一眼,嗫嚅道:“殿下……”

    刘迁斜乜他,沉默不语,但谁都能感到他身上猛然散发出来的怒意。

    就在气氛最尴尬的时分,容美人突然以指掩唇,甜甜一笑,偏头道:“殿下,嫔妾一直瞅这个人眼熟,想了许久才记起——这位勇士……”

    语声微顿,众人皆望过来,她这才收了笑,傲慢道:“不就是我的手下败将雷被雷大人么!”

    雷被恼羞成怒,新仇旧恨齐上心头,咬牙切齿道:“不过是一招失手罢了,美人说话莫要如此咄咄逼人!”

    容笑目光如剑,直刺他心口:“沙场之上,一招失手的代价有可能就是一条性命。就凭雷大人你的技艺,嘿嘿,也能攻打匈奴么?”语声中蕴满了不屑之意。

    雷被脸皮臊红,腾地站起,仓啷抽出腰中宝剑,正要将剑尖点向容笑,霍去病目光阴冷,抬头低叱:“大胆雷被,怎敢以下犯上?”

    雷剑客微怔,看一眼刘建,却见对方低头喝茶,毫无相护之意。

    心中一寒,木然跪好:“侯爷,小的僭越了。但小的一身绝学,太子弃之不用;小的一心抗敌,太子又百般阻挠!此事确凿无误,还望侯爷不要被人蒙骗过去。”

    容笑坐得稳如泰山,神色自若,插口道:“这罪名安得可笑!”

    刘建唇角阴阴一咧,不怀好意问:“哦?不知美人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容笑秋水一横,容光慑人,慢悠悠道:“乖侄儿,我好歹也算你半个婶娘,你怎可对我漠不关心?当日陛下为何赐我品阶?那是因为我有军功在身啊!就连陛下都知晓了,我之所以能够女扮男装潜入汉军三年,全是得了太子的大力襄助!女子有心抗敌,殿下都万死不辞全力以赴,你们现在诬告太子阻止雷被前往长安?哈哈,不觉得可笑么?”

    刘建惊愕,同雷被对视一眼,二人脸色皆是难看非常。

    怎的将这件事给忘了?

    转转眼珠,刘建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反驳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更何况,我自幼在王宫长大,却从来没见过你,说你入军前是太子的贴身侍婢?呵呵,太牵强了吧!”

    听到此问,太子突然微笑开口:“自幼在宫中长大?母后不喜王兄,很早就将他撵出宫去了。他在宫外娶妻生子,你不过是逢节入宫应礼罢了,莫将自己说得同本殿如此稔熟,好么?”

    刘建被噎得说不出话,只用眼睛向霍去病求助。

    霍去病瞧他们几个唇枪舌剑斗得热闹,倒也瞧得兴致勃勃,于是笑道:“听来皆有几分道理,倒教本侯拿不得主意了。雷被,本侯问你,到了此刻,还想前往长安告状么?”

    雷被把牙磨得吱吱作响,腮帮子上的筋肉纠结不已,固执道:“是,侯爷,雷被要去长安!即使告不倒太子,小的也定要入营抗敌,若能效命于侯爷麾下,那是再好不过了,否则我空学了这一身剑术!”

    霍去病啜尽手中清茶,眉心锋锐冷冽:“你可想好了,若是诬告,别说入营了,就连性命也难保!”

    转头又向太子道:“殿下,他方才所说的,你也都听到了。本侯过几日启程时,不得不带上他同行。兹事体大,未免波折,他须暂且留在驿馆。”

    容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失声道:“如此卑鄙小人,你竟相信他的话?我来淮南也有数月,对太子的事比谁都清楚。他从来没关押过雷被,没鞭笞过他,更加没有阻止过任何人前往长安!若带雷被面圣,万一陛下误信谗言,岂非冤枉了好人?你怎可如此?”

    霍去病面色一寒,将手中茶盏重重一顿:“容美人,本侯的决定还要你来同意不成?男人的事,女人少插手!你安心养胎便是!”

    这话说得声色俱厉,饶是容笑自感对他有愧,却也听得很是恼火,还嘴道:“是非曲直,岂会因为讲话之人是男是女而有所不同?太子是无辜的,除非你将我毒哑,否则我走到哪里都是这句话!若有人胆敢冤枉于他,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越说越是激动,噌地站起身来。

    刘迁吃惊,抬头仰望须臾,突然以袖掩面,假哭道:“美人,想不到你待本殿如此赤诚,本殿好生感动啊!呜呜呜!”

    容笑被他演戏演得头皮发紧,又对上霍去病惊痛交加的眼神,暗暗懊悔方才心直口快。

    正不知该如何回寰,腹中突感一物重重一踢,忍不住捂住小腹“嗳呦”一声。

    刘迁忘了假哭,霍去病大是焦灼,两个人不约而同站起身,关切道:“怎么了?”

    刘建和雷被二人面面相觑,疑窦顿起——

    太子对容美人关心也就罢了,那个冠军侯却在担心什么?

    难道他二人之间……

    不是不妙,而是大大的不妙!这岂非自投罗网?

    事先没有打听清楚关节,贸然告状,实在是个臭不可闻的臭招啊!

    式鸾见容笑表情古怪,自门口奔了进来:“美人,你哪里不好?”

    容笑不说话,扶着腹部暗骂自己没出生的孩子——

    臭小子,你娘和你爹吵两句嘴,你就不爱听了?

    不高兴怎的就会踹你娘抗议?

    明明是你那个混账爹不讲理!

    这真是谁的儿子向着谁啊!

    腹诽完毕,肚子的小坏蛋好像心有灵犀,立刻乖乖收足蜷腿,昏昏睡去。

    容笑满脸羞红地瞟了某人一眼,转身就走。

    这一眼看得甚是古怪,男人里只有刘迁醒悟过来,苦笑一下,轻甩红袖,装模作样地追出去:“美人等等,本殿腿软跟不上啊!”

    赤辇行远,驿馆内又恢复了平静。

    霍去病负手而立,还在回味方才收到的那一眼,却不解其中深意。

    刘建想脚底抹油,遂腆着脸道:“侯爷,时辰不早了,我先行告辞。”

    霍去病看也不看他,凉凉道:“不忙,你同雷被一起随本侯回京吧。”

    刘建虎躯一震,忙摆手推辞,双足后退:“不必了,告状一事有雷被一人足矣!我在淮南这里还有些私事处理,就不打扰冠军侯了!”

    霍去病面带微笑,上前一脚踏住他的鞋子,踏得他哎呀痛叫:“身为太子枉法的人证,你怎可不去?莫非你同雷被二人是诬告太子,顺便来戏耍本侯么?来人啊,好好照顾这两位大人!”

    赵破奴听了命令,大声应喏,使个眼色,带着几个兵士,围住刘建。

    刘大公子此生也算见过几个权贵,却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人,上一刻还对你礼遇有加,下一刹就将你禁锢起来。

    立刻吓得双腿发抖,支支吾吾半天,只会喊爹。

    可惜他老爹没来,所以刘公子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被兵士们强扭出去。

    雷被见他胆小如鼠,不禁后悔自己有眼无珠,竟会被这样的懦夫哄骗去诬陷他人。

    见兵士们伸手来抓,他傲然站起,抬腕相阻:“等一下,我还有话要对冠军侯讲!”

    霍去病给兵士递个眼神,让他们先退下。

    房内只余二人,雷被突然语出惊人:“侯爷,您还不知么?你卫家转眼……”

    “就要大祸临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哼】

    小包子出脚了。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