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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2071弯弓辞月破天骄:银毒

    第七十一章银毒

    被凌厉的掌风击伤后背,容笑忍不住一口鲜血冲喉而出,随即直挺挺地摔倒在路侧,眼前一黑,几乎就此失去神智。

    瘫在彻骨冰寒的雪地上,全身剧痛,一下也动不得,只有十根手指蜷曲着握住残雪,在呜咽的北风中无力地颤抖。

    身后响起簌簌的踏雪声,声音不大,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容笑睁大一双眼,深眸中全是惊疑。

    月色清浅,雪雾弥漫,一双布鞋终于稳稳地定在了视野里。

    鞋面肮脏,鞋帮残破,完全看不出本色,不知鞋的主人曾赶了多少路。

    强忍住喉咙里的腥甜,聚起最后的余力,抬头去看,只见那人白衣飞舞,墨发垂腰,一张脸孔好似冰雕玉琢,美得让人不敢逼视。

    那人瞧容笑看他看得辛苦,遂很体贴地蹲下~身,用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这才柔声道:“好徒儿,为师有没有告诉过你,除非征战沙场,否则绝对不可伤害任何人的性命?你不但要伤,还一伤便是两人。你说,为师到底要如何罚你才好?”

    容笑表情木然地看着夏侯始昌,用力抿紧唇角,一脉血迹却仍是不听话地涌了出来,沿着莹白如玉的下颚滑落,一滴滴砸在冰雪中,一会儿就将残雪融出个小小的凹陷。

    两个小太监起先被马甩飞至枯林之中,此时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奔回官道,一瘸一拐地看着甚是可怜。

    站在翻倒的马车前,常融惊见此变,呆怔怔地站在原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亏得趴在他肩头的苏文出声提醒:“虽看不出刺客是谁,但既已被人阻住,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其余三人这才回过神来,忙抬着重伤在身的苏文,慌慌张张地向未央宫方向跑去,连那匹倒霉的马儿都顾不上。

    看着常苏二人远去的背影,容笑大恨。

    这两个奸人不除,将来早晚成为祸胎,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

    该死的夏侯始昌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刻出来捣乱,难道那二人真是命不该绝?

    夏侯不知她的心思,伸出灵巧的手指慢慢帮她梳理乱发,脸上的笑容却阴鹜诡谲:“怎么,还在为师的面前装哑巴么?以为这样装可怜,为师就会放过你?你瞧这是什么?”说着,手指一翻,凭空捏出三枚细长的银针。

    长长的细针被雪光映出近乎蓝色的幽光,看得容笑心一凛。

    夏侯他想做什么?

    “好徒儿,你只知血妖怕光,却不知血妖亦怕银!今夜,为师就让你尝尝这银的滋味,也免得你总将为师的话当做耳旁风!”

    三点细芒倏然消失,容笑顿觉脖颈和双臂手腕突然腾起烈火,整个人明明被烧得大喊大叫,可是耳朵里除了自己细碎的呻吟,竟什么声响也听不到。

    看着她被痛楚折磨成绯红色的面颊,夏侯低低地笑了起来,手指将她覆在额前的发丝给别在耳后,“是不是说不出话来,两只手也完全动弹不得?这就是了。血妖畏银,若是使用得当,小小一根银针便可让血妖全身腐烂,化成脓血而亡。师父素日里那么疼你,舍不得看你白白送死,故此这三枚针并非纯银所制。你此时虽感疼痛难忍,全身无力,但是等到银针取出,并不会有其他的恶果。可是,乖徒儿,你要记住,下次再不听话,为师可是会换针的!”

    容笑疼得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

    咬着唇,哆嗦着身体,她一个字也吐不出,一个动作也做不得。

    静静地欣赏一霎她的惨状,夏侯双眸突现警觉之色,紧接着沉声道:“有人来了!听这马蹄声……定是你相好的坐骑!有趣,有趣,你们又和好了么?为师走了几日,不想竟错过一场好戏。唔,今夜左右也是闲极无聊,不如借此良机,瞧个热闹好了。”

    容马夫深知夏侯为人,此时听他讲得欢畅,心中顿时惊惧交加,头皮发麻。

    以她之耳力,此时完全听不出有人骑马前来,但她从未低估过夏侯的本事,故此暗暗祈祷,希望来的人是谁都好,千万别是霍去病。

    夏侯微挑嘴角,将她的不安清清楚楚地收进眼内。

    头一侧,他笑眯眯地自袖口里掏出一枚乌溜溜的药丸,“喏,你瞧,这是为师为了杀妖,研制了数百年才最终得配的良药。此药妙用无穷,一旦服用下去,药效立刻游走血脉,任谁医术再高明,也决计无法将药逼出体外,即使是血妖也不例外——那是因为我特意在里面掺杂了些许纯银。哈哈,你说为师是否体贴得很?”

    顿一顿,语声中突然充满了明显的歉意,“哦,对了,为师一时太过得意,忘了徒儿你被银针所制,暂时不能开口!真是无趣啊无趣,先前你自己装哑巴,我便无聊了两年,现下你却是想说也说不出口。唉,为师的命真苦,想找个能一起说说话的人,为何这么难?”

    自顾自玩了会儿哀怨,总不见人捧场,终于悻悻然开口:“你不想听,我偏要讲,此毒的妙处,你还不知晓——不管是谁,只要中了此毒,全身会立刻瘙痒难耐,忍不住便去抓、去挠。而此药的绝顶之处便在于,中毒者越是抓挠,体内的毒性越会加快随血四处游走,不出一个时辰,定会将自己的皮肉抓烂,露出森森白骨,最后血干而亡,人毒同毁。啧啧啧,这听起来多像殉情的痴男怨女啊!是以,为师给此药取了个极富诗情画意的名字,便叫做——难舍难分!为师此生最愉快的事,便是看见血妖服了‘难解难分’之后百般痛苦求饶的样子。哈哈哈哈,乖徒儿,若是你今夜中了此毒,为师定会心痛得紧啊,心痛得紧!”

    容笑疼得额上青筋凸起,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抽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却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越是猜不出,心里的惧意越是浓,浓到夏侯始昌一目了然。

    “乖徒儿,你放心,为师的会给你消消气。这两年来,那个姓霍的臭小子对你百般凌虐,为师虽不曾说过什么,却也看得很是火大!你对他赤诚一片,他怎可如此待你!当年我虽挑拨了一下,却也未料到他嫉恨至斯,竟将你扔在臭烘烘的马棚里,一扔便是两年!哼哼,今夜若是他自愿服下此药……唔,倒也有趣!”

    容笑的手指抽成两团,心中暗骂老妖好不要脸,不准别的血妖害人,自己却害人不浅。

    当年若不是他谎称遭到自己强迫,霍去病未必便会那样震怒失控。

    月光融雪而没,夏侯老妖侧耳倾听一下,身影蓦然快闪而逝。

    容笑卧在雪中,完全没有力气控制身体,耳中突然响起笃笃的马蹄声。

    她与落霜厮混了两年,对它的蹄音最是熟悉不过,此时听在耳内却是暗暗叫苦,只盼霍去病看不见她,径直骑马而过。

    天不从人愿,霍去病举着火把,瞧清楚了官道上翻倒的马车,又听见容笑忍不住发出的细细呻吟,自然要下马过来一探究竟。

    待看清摔倒之人正是容笑时,他大喜过望,高呼着“姓容的”,直冲过来。

    将火把插在路侧厚厚的积雪中,他猛然跪在地上,伸出双臂抱住容笑!

    她仰躺在他臂弯,脸色惨白,眼睫微微抬起。

    他在她的如水黑瞳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心内登时狂喜无限,只觉一路而来的百般焦灼害怕都是值得的,忍不住颤声道:“傻娃娃,怎的摔倒了,可跌坏了哪里没有?你……”

    抱紧她,他的声音突然哑得不成样子,“身上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这样跑来跑去,你可知我担心死了?!今夜幸好我去了马厩,又听了天离一番话,这才知道自己这两年究竟错得有多厉害!我虽不知当年你到底为何会出现在翠华山巅,受了我一箭,但我已经明白……你对我的情意……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何事,我只会信你,再不会对你生疑!唉,是我了悟太晚,我明白!你若还是恨我,不肯原谅我,不想见我,不想同我讲话,自然是情有可原!只要你说一句再不想见我,我……我自会想办法不让你烦心,可是你日后切切不可再这样任性妄为了!”说到最后,他眼眸微红,将容笑紧紧拥进怀抱,两只手臂颤栗不停,好似在强忍着心中的愧疚和悲伤,却无论如何都是掩饰不住。

    容笑偎在他怀中痛得发抖,鼻间嗅到他衣襟上的暗暗熏香味道,又见他一身厚氅之下只有单衣覆体,心里不禁又是酸楚又是甜蜜,又是心痛又是担忧。想提醒霍去病提防别人暗算,奈何喉咙双手中针,怎样挣扎也是说不出来一言半句。

    霍去病以为她还在恼怒,所以不肯开口,怎会疑到别处?

    正想抱起容笑上马回营,背后突然响起奇异的风声!

    霍去病直觉不妙,一扭头的功夫,眼前星芒乱闪,身上竟连中几枚细针而毫无反抗之力。

    针上似乎有药,霍去病只觉身上一麻,力气渐渐流逝,容笑的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竟脱手滑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受人暗算,心中恼怒异常,不禁瞪了凶手一眼。

    一眼之下,却有些呆怔。

    此人相貌之俊,真是生平所未见。

    只是,为何看起来偏偏还觉有些面熟?尤其是那双眼睛,好似在哪里见过。

    月色沉浮中,夏侯始昌白衣衫角拂雪,墨发一丝丝舞进夜色,微微偏着头,兴致盎然地看着霍去病,负手轻笑:

    “喂,小子,现下你二人都中了我的奇毒,还想活么?”

    作者有话要说:【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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