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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6王不留行

    56.王不留行

    大概过了一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棠于意渐渐好了些,不再酗酒,只是也不太愿意说话,他时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庄玉贤想,如果回到京城,离开这里,棠于意也许会好一些,于是便加快准备,决定尽快回到京城去。

    棠于意没有拒绝,由着庄玉贤安排好了行程。离开那天,正下着大雨,棠于意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景物一点一点向后退去。他想,这辈子,他大概都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马车走到岔路忽然停住,原来是和另一辆马车卡在了一起。棠于意从窗户望出去,见那马车是极精致的,马车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刻着一个“陶”字。

    原来是碰上了陶家的马车了,想来那车里坐着的大概是远近闻名的陶生了吧。

    “刘伯,让他们先过吧。”棠于意靠在车壁上,神色倦怠。

    刘伯应了声,然后把车靠墙停了。陶家的马车这才徐徐往这边走,陶家的马车夫和刘伯道了谢,然后便稳稳地与棠于意的马车擦身而过了。

    风有点大,吹起了陶家马车的帘子,棠于意瞥见一只苍白瘦削的手,周围都是暗色的背景。他一瞬间有些失神,本已经极力逼自己不要想起孟华笙了,可是只是这一眼,一只手,他便又已经没有了办法。

    庄玉贤放下被风吹得有些晃动的窗子,纳罕道:“这陶生也真是神出鬼没的,先前我去陶家酒楼拜访他,也不知是特意避着我,还是碰了巧,偏就是没见到人,如今怎么会在这条路上遇见。”

    棠于意闭上眼,感受着车轮撞击在青石上的颠簸:“以前没有听说陶家有这样一号人。”

    “可不是,倒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反正回京城之后也要去陶家拜访,将来一定有机会见一见这神秘的陶生的。”

    “嗯。”

    他应了一声,然后便再也不说话,仿佛是睡着了,又仿佛因为结束了这一场漫长的复仇,所以有些累了。

    *

    现在已经入冬,连续几天都在下雪。

    庄玉梨提着食盒准时出现在西华院,她刚进院门,便听见了从屋子里传来的男子的咳嗽声。

    庄玉梨加快了脚步,推开门却见男子只着中衣立在窗下练字,桌上已经有一整叠写满了字的宣纸,想来应该是一早便开始练了。男子掩唇咳了咳,手中的笔便在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了一片痕迹。

    “棠哥哥怎么又在练字!”庄玉梨快步走过去,从架子上拿了裘衣给他披上,然后又数落道:“入秋便害了风寒,全都是因为你不听话,所以现在也没有好,你还是大夫呢,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棠于意笑了笑,不太上心的样子,而庄玉梨已经从食盒里拿出了热腾腾的饭菜。

    “堂哥哥趁热吃吧,这些菜都是我娘亲手做的。”

    “嗯,麻烦舅母了。”

    庄玉梨趁棠于意吃饭的时候,从桌上拣起一张写好了的看,只见上面写着两句诗:流年暗换夜流转,锦瑟笙箫已黯然。

    整张纸上都是写着这两句诗,字迹很洒脱,只是洒脱之中却掺杂了些失意懊悔。

    庄玉梨从庄玉贤那里听说了一些同安的事情,她不知道那个叫孟华笙的有什么好,但是无论是谁,让她棠哥哥这样伤神,那个人就都不是好人。

    只是听说那个孟华笙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庄玉梨便也饶过她了。

    “堂哥哥,我听说陶家在同安的生意很好,那个陶生也快要回到京城了,我哥说到时候咱们三个到陶家拜访。”

    棠于意觉得胸口很闷,忍不住轻咳了两声,道:“我还是不去了,带着病去拜访总是不好的。”

    “哦。”庄玉梨应了一声,有些失望的样子,却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庄玉梨看着棠于意吃完,然后又叮嘱了一番才离开。只是她刚一走,棠于意便又从床上起了身来,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到外面去,一是因为病,再有就是,他不想要出门。

    孟家的事情了了之后,他便觉得干什么都少了分期盼,日子也只不过是日子,吃饭,睡觉,看书。

    他不再期盼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特别的人,想要就在这一眨眼的刹那之中老去。他知道这并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心情,只是他偏偏生不出其他的心思来。

    庄玉贤来和他谈了几次,他始终是笑,无动于衷的样子,庄玉贤便又气又急了起来,索性不再来找他,免得看了揪心却没有办法。

    棠于意的舅舅庄少谭和舅母庄氏也时常来找他谈心,他自是敬重非常,只是心中的病总归是无处开解。

    前些日子,庄玉贤甚至把棠于志从同安请到了这里,棠于志只知道棠于意是到京城来投奔亲戚,却不知道亲戚竟然是庄家,自然是惊吓了一番。

    只是棠于志看见憔悴的棠于意时,恍然觉得自己的弟弟变了一个人,有些陌生有些熟悉的人。他陪棠于意住了些日子,期间棠于意总会想起孟华笙,想起棠于志有一个从未被他知道的妹妹叫孟华笙,已经死了。

    最终他让棠于志回了同安,而自己病得更严重。

    他推开窗子,看着窗外纷飞的鹅毛大雪,天地之间都是纯白的,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

    他想,这个冬季大抵是有些漫长的,而他应该是见不到明年的春天了。

    寒风从窗子灌进来,穿透他单薄的衣衫,直直刺进他的骨子里,刺进他心里。桌上的宣纸被吹落到了地上,上面写着:

    流年暗换夜流转,锦瑟笙箫已黯然。

    *

    新年很快便要到来,庄家各地的掌柜们也已都到了庄家,而棠于意住在冷清的角落,听着远处的热闹喧嚣,终是病得一日比一日厉害。

    只是他依旧每日都站在窗前练字,填一些苦涩悲凉的词曲,然后微微笑着吟出来,便又过了一日。

    而一日,复一日。

    *

    除夕夜,舅母庄氏硬是把棠于意从西华院里捉了出来,与大家一同过除夕。

    仿佛是为了让棠于意开心,一家人说了许多的笑话,庄玉贤和庄玉梨更是以嘲笑对方为乐,只是棠于意笑不出。

    吃了年夜饭,院子里开始放烟火,棠于意不知不觉站在门口痴痴抬头看着,仿佛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身上忽然披了一件衣裳,他回头一看,却是已经花白了头发的庄氏。

    “于意,怎么这么糟蹋自己呢,舅母看了都觉得揪心呐。”庄少谭和庄氏成亲之后一直没有孩子,直到年近四十才有了庄玉贤和庄玉梨,后来知道了棠于意的存在,对他也是视如己出。

    棠于意只是笑,把所有的人都隔绝在了自己的世界之外。

    庄氏叹了口气,开导他道:“于意啊,有些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你还年轻,以后总有一天你会想通的。你看,这又是新的一年,是新的开始啊,等天气暖和了,你便到各个地方去走走看看,心情慢慢就好了。”

    “是,舅母。”他应了,只是他却并不想要放开什么事,想通什么事。

    除夕夜本来是要守岁的,只是棠于意病着,庄氏便让他先回西华院了。

    下人们打理好了便都退了出去,屋里便又剩下棠于意一个人,他先前并不完全知道孟华笙那时的心情是怎么样的,现在也不能完全知道。只是这一段病着的时日,没有任何希望的等待,让他窥探了一些。

    他躺在床上,屋里一片漆黑,很累,却睡不着。在黑暗中酝酿出来的绝望,是真的绝望。

    *

    初五,陶家来拜访,棠于意因病闭门不出。

    他刚刚写好了一幅字,门却忽然被推开了,庄玉梨满头是汗地跑了进来,什么也不说就拉着棠于意往外走。

    “玉梨,等等,这是怎么了?”

    庄玉梨停下,喘得很厉害:“我哥说让你快点到前院去,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后悔?难道那陶生长了两个脑袋?

    棠于意被庄玉梨拉着跑到了大堂去,他在门外便看见两个陶家的人,一个是陶老爷,正和庄少谭谈着什么,另一个则是背对着他的男子。

    他稍稍整理了一下,便抬脚要进门,偏是这时那男子转过头来,棠于意便一下子定在了那里。

    这个男人……怎么和孟华笙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虐了棠二-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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