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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6第五十六章旁敲侧击

    陈梓坤带着索超在凤鸣山别庄逗留了半日,在夕阳西下时分,才策马回城。^/非常文学/^索超显得比来时还兴奋,话也多了起来:“太上王说让有空多来陪他。”

    陈梓坤一脸愉悦的笑道:“他既然喜欢你,你以后有空多来就是。”

    入城之后,陈梓坤回宫,索超回他自己的府邸。焰雪自然也理所当然的归了陈梓坤。她骑着赤红骏马踏踏而行,金色的夕阳照在她的身上,那披风上的金丝熠熠生辉,闪得观者一阵眼晕。

    萧舜钦立在王宫北门,凝眸看着她由远而近。陈梓坤一看到他,不禁一愣,迅速翻身下马问道:“先生可是在等我?”

    萧舜钦微微点头:“今日臣入宫求见大王,陈侍卫说大王不在,臣还以为大王是避而不见呢,原来是真的出门了。”

    陈梓坤轻轻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今日有人给本王献马,本王便出城去溜溜。”

    萧舜钦再次打量了一下昂头而立的焰雪,勉强牵牵嘴角,言不由衷的赞道:“好马,索将军真是好手段!”陈梓坤呵呵一笑,话锋一转道:“先生可是有事?请到书房来吧。”

    萧舜钦肃然拱手道:“不必了,在下是来向大王辞行。我主仆三人明日回大梁祭祖。”陈梓坤的心微微一沉,他果然还是要走了吗?只是,这一次,再不比几个月前了,虽然她心中觉得有些可惜,但却没有强烈挽留的想法了。

    陈梓坤抬起脸,平静的看着他,两人的目光极自然的在半空相遇,萧舜钦微微侧移视线,陈梓坤只看到了他那轮廓几近完美的侧脸。几人中,索超是粗犷野性的,跟他在一起令人无比的放松;苏放却是雄辩而风趣,让人如沐春风;但萧舜钦和他们都不同,他气质清冷,言辞犀利,时常一针见血。开始时,她对他是既恼怒又激赏,但是现在……她有时会下意识的避开他。因为她本能的觉得自己的所做所为不被他赞赏。他所挑剔的,有的她可以改,有的她无法改变。能改的她都尽量改了,不能改的,也许永远都改不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不知道哪天自己的耐性会被磨光。也许这样分开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尽管如此,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思索片刻,陈梓坤语气诚恳的说道:“陈国正值生死存亡关头,先生怎可抽身离去!寡人若有不到之处,还望先生明示。”

    萧舜钦转过脸来,清冷的眸子凝视着她,缓缓说道:“这几个月来,大王变得越发稳重了。^/非常文学/^如今朝中外事有苏放,内事有博陵,武,有索超。在下在与不在,又有什么紧要?在下当日来时就已经事先说好,随时可以归去。是以,今日特地来向大王辞行。”说完,他微微垂眸,然后略一拱手,抬步离去。

    陈梓坤盯着他的背影,几次想出口挽留,最终还是作罢。她留得了这次,难保有下次。就这样罢。她挥手招来陈剑,小声吩咐道:“去,帮萧先生打点一下行装,赠他千两黄金作路资,然后派人沿路护送,不得不误。”

    “……是。”陈剑恭声应下,却磨蹭着不肯离去。陈梓坤看了他一眼,陈剑踌躇一会儿最后忍不住说道:“大王当初费尽心思将先生请到陈国,如今为何就这样让他离去?”

    陈梓坤无奈的摇摇头:“留人要留心。一个动辄就要离开的人,要本王怎么留呢?随他去吧。”

    陈剑还想再劝,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打消念头,他忍不住深深地叹息一声,迈着滞重的步伐离去。

    陈梓坤兴致缺缺的回到东暖阁,李思原笑着端着热水迎上来,动作轻柔的为她净手擦脸。

    “大王见到萧先生了?”李思原小心翼翼的问道。

    “见了,他走了。”陈梓坤面色平淡,十分简洁的答道。

    “依奴才看,萧先生最近似乎有什么难言的心事。奴才还听说他曾写了好多书信,邀请萧家和谢家的士子入陈。”

    陈梓坤一愣,肃然问道:“为什么本王没听说?”

    李思原也随之一愣:“大王竟不知道吗?奴才以为萧先生早和大王言明了。萧谢两家的子弟都已经进入招贤馆了。由秦大人和崔大人在负责,大王也不知道吗?”陈梓坤敲敲脑袋,恍然记起,崔博陵是跟她提起过这事,但他说,此次入陈的士子只是试探性的,毕竟在世人眼里,陈国仍处在危机之中,很多人都在观望中。自然也没发现什么大才贤才。然后她让他们自行斟酌分派职位。

    李思原察言观色了一番,继续说道:“大王,天下人本就在迟疑观望陈国,如今萧先生一离开,别国会怎么想呢?天下士子会如何想呢?大王为国家大计也该设法留住他。”

    李思原这一番话又重新将她平静的心湖搅得波澜迭生。陈梓坤默然思索半晌,最后无奈的摆摆手:“此事交于你去罢。尽力而为便可。”

    李思原目光微闪,进一步请示:“大王,奴才可能要打着大王的旗号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请大王不要怪罪。”

    陈梓坤一笑:“去吧,本王相信你自有分寸。”

    李思原的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意退了下去。

    ……

    次日清晨。陈剑领着八名精壮威武的甲士,驾着马车在云鹤居门前等候。

    须臾之后,萧舜钦主仆三人轻装而出。陈剑上前深深一恭,面带不舍的说道:“陈剑奉王命来送先生。请上车。”

    萧舜钦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委婉的赞道:“你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陈剑总觉得这话似有弦外之音,但他一时又揣摩不出来个所以然。

    就在这时,又一个内侍骑马而来,高声喊道:“先生稍等,李总管送先生一壶好酒。”萧舜钦面无表情命人接过。他的目光随意一扫,映入眼中的那壶身上那两个十分显眼的大字:苦酒。苦酒还有一个称呼就是醋。他送上这坛醋究竟是有何用意?萧舜钦本来静如古井的眼波中掀起了一丝微小的波澜。他叹了口气,举手示意:“出发吧。”陈剑恭声答应。不知他是不是有意为之,今日车行得异常缓慢。慢得两匹骏马都有些不耐烦。马车辚辚驶过二道城门,眼看着就看第三道城门,再过一会儿就该出城了,可是后面仍无任何动静。陈剑忍不住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陈剑眼看再无希望,只好一咬牙,“啪”的一声扬鞭驱马快行。就在这时,马车一阵趔趄,咣当一声停下了。

    陈剑一阵惊诧,快速跳下车辕检查车轮。

    陪坐在车中的乐山乐水忽然觉得此情此景是如此的熟悉,两人偷偷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眨眨眼。

    “先生请留步——”一个清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剑举目一望,车辕上坐的正是李思原。一时间,他是又惊又喜。忙高声问道:“李总管可是奉王命而来?”

    李思原回答得十分模糊:“没有王命,小人怎敢随意出宫!”

    说着,他跳下马车,掀开厚厚的帘子进了萧舜钦所在的马车,拱手说道:“先生此去可是要陷我王和诸位大臣于不义,外面纷纷传言,先生和苏崔两位大人官场倾轧,被他们逼走。还有人传言,大王听信谗言,不再信任先生……”

    萧舜钦似笑非笑的答道:“市井之言,何足信之。再者,大王连千古骂名都不怕,怎会惧此小小流言?”

    李思原盯着萧舜钦打量了半晌,连连摇头。

    萧舜钦冷声发问:“总管似乎很喜欢故弄玄虚?”

    李思原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人都说先生评断人事极为准确,我看却不尽然。先生对大王的评判越来越失准头了。”

    萧舜钦听罢,心神一阵恍惚。良久不发一言。

    李思原拿话诱导他:“难道我说得不对?”

    “对,”萧舜钦猛然回过神来,幽幽叹道:“你说很对。她时时刻刻都在变化都在成长,而我却停在原处。她对我看得越来越清,而我却越来越看不清她。”

    李思原破颜一笑:“先生何不从另一面来看,这是好事啊。王心若不深沉难测,随便一个人便能揣测大王的心思,那么陈国的危难就来了。我王表面上看是变了,实际是,她仍是原来那个人。就像昨晚吧,先生回去后,她一回宫就冲我们大发雷霆,扔出一堆气话来,说谁想走,赶紧走。免得她时不时的悬着心。先生别怪大王心硬冷情,实在是您让人不安稳哪。”

    萧舜钦兀自轻笑,沉思有顷,垂眸说道:“我此次回去,只是想回乡祭祖,并非是负气而走。”

    “先生孝心可嘉,只是如今天寒地冻,车马难行。先生何不等到来年春暖再回乡?”来年春天,两国也许就开战了。那时更没法回去了。

    萧舜钦抬眼,笑意深深地的看着李思原,突然话锋一转道:“李总管其实颇有纵横之才,何不去学苏放以三寸不烂之舌建功立业?”

    李思原笑容一滞,顾左右而言他:“先生千万不要对小人有其他揣测,小人的经历先生必然已经得知,小人对男女之情心生厌恶,留在大王身边一是为了复仇,二是对大王仰慕异常,顺便为将来谋个立身之地。小人对先生决无一丝一毫威胁。”

    萧舜钦面色淡漠:“李总管想多了。”

    李思原狡猾的笑笑:“其实想多的是先生。小人说的威胁是此威胁而不是彼威胁。”

    萧舜钦肃然端坐,不再理会他。

    恰好这时,马车修好了。陈剑重新坐在车辕,一扬马鞭,飞快的掉头而回。

    李思原掀开帘子往外张望了一眼,肃然拱手说道:“先生可随我入宫,今日朝会有大事要议:我王已经决定和晋国结盟。今日是拟定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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