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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4血脉(下)

    随着高速的下落运动,祁穆的心也悬在半空,他手脚发凉,向后退了半步,靠上封百岁的胸膛,就像忽然找到了依靠,祁穆摸索着,不由自主地抓住对方的手。

    封百岁也回握住他,低声在他耳边说:“放心。”

    祁穆很想说这种情况怎么放心,话还在喉咙里,电梯却生生地停住了。

    人们顿时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年轻的女孩小声问:“真的停了?”

    “停了...停了!”有人兴奋地回答。

    劫后余生的人们开始放生大哭,有的已经腿软得坐在一边,说不出话来。

    祁穆却不敢宽心,轻轻问封百岁:“你还能撑多久?”

    “不知道,至少现在还行。”

    听到他的声音不急不喘,祁穆才稍稍放松了一点。

    一个小时后,电梯里的人都被救出来了。

    院方向受害人员镇重地道歉,称事故的原因是这架电梯年久失修,电力系统接触不良,井架过于老旧,并承诺一定会尽快更换新的设备,但是他们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最后电梯会自己停下来。

    所幸除了那个惨死的女人,没有再出现其他伤亡,这个问题也就没有被深究。

    警方和媒体接下来都会赶到,祁穆不想多待,走出医院大楼,一个女人从他身边匆匆过去。

    她身上的血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再加上有些错位的上下躯体,祁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虽然在电梯里他们还说过话,但是现在,最好还是保持距离。

    于是他低下头,当作没有看见。

    可是很快,那女人又转了回来,再次和祁穆擦肩而过。

    这样重复了三次,祁穆终于停下来,问她:“你到底要急着去做什么?”

    女人也停下,看看他,脸上出现恍惚的表情,愣愣地道:“我不记得了...只知道有重要的事要去做,但是不记得是什么事。”

    为了要去做一件事而惨死,死了以后竟然忘了那是什么事...

    祁穆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叹了口气,对她说:“你慢慢想吧,希望能够想起来。”

    “谢谢。”女人点点头,又匆匆走开了。

    祁穆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不由得想起刚才濒死的感受,依然心有余悸。

    封百岁飘在一旁,嘲笑道:“怎么?吓傻了?”

    祁穆轻轻叫他的名字:“封百岁。”

    封百岁还来不及回答,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自己,他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了,下一秒,又在另一侧显现出来。

    这就是阵法的效果吗?

    他们愣了愣,都低头去看胸前的竹管。

    祁穆笑了,拍拍他肩膀,说:“谢谢你。”

    封百岁还没从刚才的晕眩中缓过来,黑着脸哼了一声,飘到前面去了。

    隔天祁穆接到张老头的电话,说桂圆罐头吃完了,让他再带一点去。

    尽管抱怨一通,祁穆还是去了,经过张老头的隔壁,他看了看里面,那个女人还在。

    好像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

    想了想,祁穆走进去,把两瓶罐头放在她的床头,对她说:“买多了,你想吃就吃点吧。”

    “谢谢。”女人笑了笑,问他:“你来看望病人吗?”

    祁穆点点头,“就在隔壁。那你呢?”

    女人说:“我是来养病的,不过总不见好。自从生产以后,一直是这样。”

    祁穆惊讶,“你这么年轻,就有孩子啦!男孩还是女孩?”

    女人神色突然黯淡下去,轻声说:“是男孩,不过一生下来就死了。”

    “啊,对不起。”祁穆下意识地去看她床尾的那个婴儿,幼小的身子伏在被子上,细细的哭声又响起来。

    女人似乎也听见了,注意到他的目光,紧张地问:“能听见吗?婴儿的哭声?”

    祁穆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

    女人的眼神却很急切,“你实话告诉我,能不能听见?”

    祁穆终于还是点了下头。

    得到答案,女人无力地垂下手,“我以为是我疯了...以为是我的幻觉...那孩子才五个月的时候,他爸爸和我分手了,原先以为一定会结婚的,却分手了...当时我昏了头,想要把孩子打掉,又不好意思去医院,就在家里自己弄,用绷带勒...做剧烈运动...什么都试了,出过一次血,但是孩子还在。

    那次以后我就想通了,想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把他养大,陪着我,才开始安心怀孕。到了生产的时候,情况很危险,我挣扎了两天,总算把他生下来,可能是在成长期被我伤害过,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呼吸...

    从此以后,无论我去到哪里,总能听到婴儿的哭声,就好像那孩子随时跟着我...我又后悔,又害怕,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人捂着脸哭起来,“我知道他是在惩罚我...因为我曾经不想要他,所以才会失去他...”

    祁穆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轻轻拍拍她的背。

    “他才刚被生出来,应该不懂什么叫憎恨,什么叫惩罚,我猜他只是想和妈妈在一起,才会一直跟着你。”祁穆看向床尾那个小小的婴儿,“他没有恶意的。”

    女人抬起头,眼睛下面一片青色,整张脸看起来非常憔悴,“他在吗?他在这里对不对?”

    祁穆想了想,默认了。

    “能不能让我看看他?我想见他一面!”女人揪住祁穆的衣服。

    祁穆为难,“...我没办法。”

    女人失望地放下手,轻声说道:“我很害怕...每次听到哭声,我都很害怕...晚上闭着眼睛,感觉哭声就在枕头旁边,可是睁开来看什么也没有...”

    她拿过床头的提包,从里面翻出一个刺绣的布袋,打开来,“这是他的脐带,我一直留着,时不时会拿出来看看。我想要亲口向他道歉,求他原谅我...不要再折磨我...”

    从那个布袋里,祁穆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婴儿好像对他的脐带很感兴趣,慢慢地向床头爬过来。

    祁穆想说什么,没有说出口。

    离开了女人的病房,他把罐头提给张老头,顺便说起她的事。

    “脐带啊...”张老头摸摸胡子,“只要把那东西烧了,小鬼就找不到她了。”

    “为什么?”

    “因为脐带是婴儿和阳间唯一的纽带,她一直随身带着,所以小鬼才会跟着她。”张老头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这种小婴儿还没有睁开眼睛,无法靠视觉辨识目标,如果和阳间的联系断了,他们自然影响不到活人。”

    于是祁穆又特意去了一趟隔壁病房,把这个方法告诉那个女人。

    “烧掉它?”女人听完以后,捧着布袋,眼神里万分不情愿。

    祁穆淡淡道:“我只是告诉你这个方法,如果你想留下他,就当做没听见,如果觉得受不了,你就烧。”

    女人想了很久,久到祁穆以为她不会同意,正准备离开时,她缓缓开口道:“你有打火机吗?”

    祁穆只好再去厕所,偷偷把脐带烧了。

    果然就像张老头说的,没了脐带以后,那个婴儿突然失去了目标,一骨碌摔下病床,漫无目的地在地上蠕动着。

    祁穆向封百岁递了个眼色,让他把孩子抱起来。

    封百岁看了一眼那小鬼身上的黏液,皱眉,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

    祁穆叹气,弯下腰把婴儿抱起来,对那女人道:“他不会再缠着你了,以后你也可以重新开始。”

    女人点点头,问他:“孩子...还在吗?”

    祁穆停顿了一下,怀里的触感实实在在,婴儿很轻很小,滑腻的小手正扶着他的手臂,他看着女人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复杂的感情。

    “不在了。”祁穆说。

    “不在了啊...”女人垂下眼帘,有一点失落又觉得些许轻松。

    向她告别,走出病房时,女人对祁穆说了一句:“谢谢。”眼睛却是看着他的双手。

    出去以后,封百岁问他:“你怎么处理这小鬼?”

    “不知道。”祁穆转进安全通道,自从上次电梯出事以后,他就有了心理阴影,宁愿爬楼梯,也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失重的感觉。

    出了大楼,看见那个被分尸的女鬼,她依然在不明所以地忙碌着。

    “想起来了吗?”祁穆和她打招呼。

    女鬼停下来,茫然了一会儿才道:“没有。”然后她看见了祁穆手中的婴儿,“这是?”

    “死掉的孩子。”

    “真小啊...”女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婴儿,半晌,缓缓说:“想起来了...”

    “什么?”

    “我下班晚了,要赶去幼儿园接儿子。”

    “那现在你儿子...”

    女鬼显得很担心,说:“你能陪我去看看他吗?”

    祁穆想反正也没什么事,于是就同意了。

    他们来到那个幼儿园,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翘首以盼的家长,祁穆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只见很多小朋友排着队走出来。

    “哪个是你儿子?”

    “我看看。”女鬼搜索了一圈,指着走在最后的小男孩,“那个!”

    那孩子低着头,直到一个男人走过去,蹲下来和他说话。

    “是他爸爸。”女鬼笑笑,“平时都是我来接的,他工作很忙。”

    这时男人牵着男孩从他们面前走过,就听到孩子问:“爸爸,妈妈为什么没有来?”

    “她在忙,所以就换成我来了,不喜欢爸爸吗?”

    “喜欢!”

    “那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要看动画片!”

    “先吃饭......”

    父子俩渐渐走远,女鬼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直没有说话。

    “不跟着去看看?”祁穆问。

    女鬼摇摇头,“他们两个过的很好,我放心了。”

    “那你现在要回医院吗?”

    “不回了,我要去投胎。”女鬼低头看向祁穆怀中的婴儿,“把他给我吧,我带这孩子一起去。”

    祁穆把婴儿交给她,女鬼小心翼翼地接过,就像抱着自己的孩子那样,她握着婴儿的手腕向他们俩摇了摇,然后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多管闲事。”封百岁对祁穆说。

    祁穆摊手,“我也不想啊...反正不算什么麻烦,顺便帮个忙。”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你说的对,我们以后就不要去看那老头了,可以省掉很多麻烦。”

    “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封百岁抱手道。

    祁穆轻笑,不厚道地说“让他吃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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