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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56Chapter 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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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P病房。

    “六哥……,是不是很疼,是不是……”轻轻的蹲在邵寒的病床旁,小七喃喃而语,竟像是有些哽咽。

    其实刚刚房门被打开,来者轻轻的走到自己身边,这些自己都知道,满身满心的伤口,哪里真的睡得着?不过是听到脚步声,闭了眼装睡借以逃避而已,不论是欧夫人,还是大哥,自己现在,真的都没有力气再思考再面对什么,错乱的思维,自己都理不清,又能说些什么?果然是逃避吧,也许……

    听出来是小七,邵寒纠结的心总算轻松下来,甚至有一瞬间的雀跃,自然不必再装下去,柔声的说道,“哪有那么疼……”

    小七先是一愣,微微抬起头,瞥见六哥苍白却含着笑意的脸,不由的放松,却又猛的愧疚,“小七扰了六哥了吧?对不……”是面对最亲的六哥呢,楚洛从不吝啬道歉的话。

    “道什么歉?不碍事儿的,根本就没睡,我是装的。”邵寒在小七面前,向来坦诚,不屑于隐瞒。

    “装的?”下意识的重复,之后,楚洛倒也是猜得出缘由的。

    邵寒了然的苦笑,“不想见到他们,不论是谁……”

    “哥……”看着这样的六哥,小七是真的心疼。

    “我没事,洛洛,我只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接受……”邵寒冷静的眼底,有空茫,有无奈,却没半点儿不该有的抱怨,“太突然了,就像是梦一样,洛洛,我总算明白,关于所谓的亲人,你一直的纠结,到底是什么感觉……”

    “六哥……”

    “之前是六哥不好,想要逼着你接受,甚至觉得是你太任性太孩子气,到现在,我才明白……”邵寒轻叹了口气,“是六哥不好,都没有为你想过。”

    “六哥,怎么了?干嘛突然说这些?”楚洛脸色微红,口气柔柔的,带了点儿被理解之后的小腼腆。

    “原来,真的是,太难接受的事……”邵寒倒很罕见的没理会楚洛,只是兀自喃喃。

    恍若时间就此静止,邵寒不语,楚洛也乖巧的默默握着邵寒的手,不说话,却互相传递着鼓励。

    也许就是这种静默太熬人,所以门突然被推开的那一瞬,声音才显得是那么的突兀。

    “大……大哥……”楚洛猛地回头,就见为首的自家大哥,黑着一张脸,或者是常年的积威所致,楚洛一时顾不上别的人,只只与他大哥问好。

    病床上的邵寒,不为所动般,除了那刹那的瑟缩,而后强自装作漠视,避开所有人的注视,事不关己一样。

    就是这样的态度,惹得已经是满肚子憋屈的舒傲更加怒火中烧,不过到底是舍不得去呵斥嗔怪邵寒半句,委屈得楚洛刚好成了撒气桶,“小七!你给我一边儿跪着去,不懂事儿是不是?你六哥病着呢,看不到是不是?”

    “我……”楚洛真是满心的郁结委屈,心道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下意识的回嘴,却在看到还有外人在场之后,生生的吞了下半句,自小雷霆的教育,楚洛向来明白事儿,如今维护大哥的面子是最重要,纵使自己再委屈,也得暂时先搁置一旁,于是刚要起身去墙边跪着,却不料手腕被紧紧的抓住。

    邵寒的面色上看不出什么,依旧淡然平静,或者再多,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战栗和恐惧,可即使这样,邵寒握住小七腕子的手,还是异常的有力,根本看不出半点儿大病初愈的虚弱,“大哥,是小寒做错事惹大哥生气的,还请大哥不要迁怒旁人。”

    “六哥……”小七在一旁听着,有些心惊,从来,六哥都不曾有如此的语气与大哥讲话,今天是怎么了?眼见大哥的脸色更沉,几乎,气氛就要僵持住,楚洛颇为顾大局的小声劝着,“六哥,先放手,小七不委……”试着劲儿的挣扎,却明显感受得到自家六哥禁锢的指骨更加用力。

    “没你的事儿!”邵寒出声打断楚洛的话,依旧是如此的回护和疼惜,“大哥,小七没错什么,如果您一定要罚个人才能消气,那邵寒愿……”说着,就要起身,惊得一旁的小七连忙去扶。

    “你!”舒傲心中苦水泛滥,明明撕裂般的痛,却知怪不得谁,自作孽,不可活,走到如今,就算小寒与自己再怄气,也只道是自己委屈他在先,责骂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什么也出不了口,“躺回去!”

    换做平时,邵寒或者真的就因为舒傲这淡淡偶有的关心而满怀的温暖和感动,可今天……却突然没了那种感觉,是不是,也没了那份心?

    “谢谢大哥。”倒也不是怄气,邵寒静静的道谢,然后,乖巧的躺了回去,只是紧握着小七腕子的手,还是没有放开,甚至,连力气都没丝毫的放松!

    实然,六哥的心里,真的不好过吧?强撑,也只是素来习惯故作的从容!不然,六哥不会这样用力的握着自己的腕骨,就像马上要捏碎一样的痛,如果,六哥不是无意识的反应,那他一定不舍得这样抓着自己,楚洛无比笃定。

    “六哥……”心里泛着骨子里透出的痛,楚洛却埋怨自己笨,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安慰这样受伤的六哥。

    看着邵寒额头上涔涔的冷汗,舒傲再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于是上前几步,只为过分的担心,却不料这样的举动,竟惹得邵寒狠狠一凛,那是一种本能的排斥和恐惧,就是那么一刻,舒傲生生僵住脚步,胸腔里那本该跳动的心脏,恍若就那么骤停,而后骤始,窒息的痛那样的清晰——

    小寒,那个从跟了自己的第一天起,就那么优秀的孩子,总是谦和的样子,用一次次出色的表现,赢得自己的微笑,用一次次顽强的毅力,帮自己挺过MIRROR的难关,在自己生气动怒的时候,总是他,乖巧的劝慰和安抚,只为让自己消气,在自己决策难定的时候,总是他,陪在自己身边,给出最珍贵的意见,即使违背自己的决定,也从不畏惧,甚至被罚,也坚持己见,他说,谁都会有困顿疲累的时候,如果大哥累了,那么就有小寒替大哥警醒着吧……,从MIRROR到舒氏,小寒用了多少心思,真的很难想象,在自己不负责任的抛弃一切,只为逃避的时候,如果没有小寒,那么MIRROR还在吗,舒氏会有吗?如果不是小寒一直不肯放弃的寻找,那么自己,又凭什么鼓舞自己,努力的复健,再次的站起来?

    就是那样总是云淡风气,总是谦和知礼,总是愿意与自己亲近的孩子啊,可现在,这样的反应,他是有,多怕自己?而这恐惧中,又藏着多少的委屈和隐忍?他从不说,自己明明感受得到,却将他的乖巧惯以为常的忽视,自己,是多残忍,多无情?

    “大哥,六哥伤得重,是小七不懂事,小七认错认罚,求您……”楚洛下意识的挡在邵寒面前,却在舒傲顿住脚步之后,慌忙跪下,嘴上更是极为罕见的服软。

    “让开!”舒傲嘴上犀利,可心中只剩苦笑,看吧,这就是自己,平日是多残戮暴虐的人,让这些弟弟,都如此的怕着自己,防着自己……

    “舒傲!”一旁的欧夫人眼见舒傲走过去,终是因为挂心邵寒而忍不住的开口,“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只是想看看他,抱抱他,你信吗?说出来,有人信吗?!

    可悲啊,这明明是事实,却被当成不可规避的谎言,这有多残忍?舒傲冷笑一声,或许太绝望了吧,真的连解释,都不屑再说一句。

    “我不会再相信你,我要带邵寒走。”欧夫人声音不大,口气却强硬。

    “夫人!”舒傲大声阻断,而后,兀自忍着,缓缓长出一口气,“最少,您也要尊重当事人自己的决定……”

    “这是自然。”欧夫人的口气里,有些胜券在握的自负。

    “小寒,事情的始末,你也都清楚,你的决定是什么,告诉我们。”舒傲颇为费力的稳定着自己的声音,竟连其中语调的生硬都没有注意到。

    实然内心是无与伦比的紧张和焦灼,小寒,你会坚定的告诉他们,你不走,你要留下来的,对不对?小寒,MIRROR和舒氏,是你用了多少心血的地方,你舍不得放弃的,是不是?小寒……

    小寒,你相信大哥一次,就一次,坚定的告诉他们,你不走,你是舒家的孩子,小寒,留下来,那么即使白鹰还活着,即使白鹰已为欧家效力,即使……,即使,赔进去的是舒家和MIRROR!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留下来,那么大哥就绝不妥协,不惜一切,也要为你赌一次!

    舒傲向来自诩自信,却不知,会有那么一刻,他是如此卑微的希冀着,拜托着……

    “我……,再想想吧……”原以为,大哥在听过欧夫人的话之后,会大吼着反对,会决不妥协,强势的把自己留在身边,却没想到,大哥竟来寻求自己的意见,这,意味着什么?或许彼此太过了解真的不是一件好事,自己感受得到大哥的妥协和放弃,那么一瞬,却那么的清晰,不然,素来霸道的大哥绝不会容许欧夫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自己,到底是被选择抛弃的人了吧?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残忍,你狠心的杀了小寒的信念,连一点点都没有留下,大哥,你知道吗?即使你打我,骂我,教训我,责罚我,甚至,那么委屈我,可我,从来都没有怨过你半句,你知道吗?就是我刚刚睁开眼的那一刻,我是多么希望,坐在我床前的是你,我没等到,失望,却还是舍不得怪哥你半句,甚至,甚至就是那样脆弱的时候啊,欧夫人流着眼泪细数的故事,有那么一刻,我是动容的,却依旧,还是没有半点儿离开的想法,为什么,你……

    大哥,我想留下来,即使是最卑微最不耻的存在,可我只想在你身边而已,大哥,我不想离开你,可你却选择抛弃我,如此决绝,大哥,你是想告诉小寒,这样的守候,是小寒的不自量力吗?是吗?

    好想说离开,最少,给自己留些尊严,最少,告诉自己,不是被赶走和抛弃的那一个,可明明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大哥,我说不出口,说不出口!

    当局者迷,误会和猜疑到底会害了多少人?不知道。

    舒傲听到邵寒颓然无力的答复,真的是满满的意外和满心的不甘,“小寒,你……”

    “舒傲,小寒说他要再想想,我们,是不是都不要再多说什么,比较好?”欧夫人看似温软的话语,却恰到好处的打断了舒傲的话,也,阴差阳错的拦住了化解舒傲和邵寒心底间误会的,最后机会……

    “走,也要等入了舒家的家谱之后!”舒傲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的就妥协了,没有什么太多繁复的情绪,只是念着,这样,就算小寒一定要走,也必然会多留在自己身边几天,有,总比没有好。

    向来习惯强势和霸道的舒傲不知道,其实他的心里,一直有那么些许的敏感犹疑和自卑,而他到底想不到,就是这不惹眼的小毛病,会在某一天,让他与之后一生的幸福,擦肩而过……

    “我不会让小寒进舒家的家谱,这没得商量!”给过你们机会,是你们不珍惜,你父亲如此,你也如此,欧夫人对舒家,剩下的只有深深的芥蒂,她再也无法容忍邵寒在这样的家庭里受苦受罪。

    “欧夫人……”

    “六哥!六哥!”腕子上的禁锢突然卸了力,楚洛迷惑的回头,竟刚巧就看到自家六哥昏厥前惨白的脸色下那一抹残留在嘴角的自嘲而无力的笑……

    自己,就像是一件商品,被卖来卖去,你争我夺,不是为了拥有,而是为了独占,自己到底是谁?邵寒到底是谁?耳畔大哥和欧夫人的争执渐渐听不清,只有吵杂的轰鸣,嗡嗡作响,身子痛,头更痛,眼前的天花板,白的炫目,朦朦胧胧之中,像是要塌下来一样,闭眼,漆黑的一片如浓雾一般,缠绕着自己,透不过气来,而后,周遭,终于安静下来,没有影像 ,没有声音,只有自己,轻浮于空中,飘荡,找不到来时和去往的方向……

    邵寒突然的昏厥让屋内的三个人陷入慌乱,还好楚洛反应算快,第一时间打出电话,“霆哥,六哥突然晕倒了,快过来!”急躁得顾不上其他,断了线,楚洛冷冷回眸瞪视着那两个人,“这回,你们满意了吧?”六哥刚刚醒,还那么虚弱,你们却……,都自以为是最疼六哥的人,可到头来,真为六哥想的,又有几个?

    楚洛不再理会那两个表情复杂又强自隐忍的人,只是默默的握着邵寒的手,心中默默祈祷,六哥,求你,千万不要有事,小七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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