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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第一章

    正是炎热的夏季,八月的知了宣泄着多余不知何处来的兴奋情绪,让整个骄阳似火的天空更令人烦躁。这座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里,不是所有的人都衣着光鲜,锦衣玉食,贫富的差距依然巨大,在这里尤为突出。

    你可见车水马龙的宽敞的双向六车道,道路旁的行道树高大而郁郁葱葱;你可见鳞次栉比的高楼林立,钢筋混凝土铸就的铁城闪耀着冷漠的金属光泽;你可见瑰丽巍峨的市政大楼、国展中心,还有无数大企业大公司的办公总部,这就是经济首都上海,无可比拟的富有。

    然而穿过这些不属于贫穷的建筑事物,绕过几个街头巷尾,你可见的则是一片老旧房屋,低矮,破墙烂瓦,平房,危房,灰白的墙上用红色的喷漆写着大大的“拆”字,诉说着城市变迁的暴力。

    一家老旧的院墙,装着生锈的铁门,清晨的阳光照耀着院子,让这其貌不扬,甚至令人嫌恶的破落户显得美丽虚幻起来。院中传来阵阵“呼呼喝喝”的呐喊,有变声期的男孩的声音,有稚嫩的孩童的声音,还有一个苍老沙哑,严厉训斥的声音。

    “手抬高点!你那腿给我伸直!还有你,蹲不下去是吧!?啊?”

    “师父,您别老对他们那么凶,这一大早五点就起来不容易,孩子们会累的。”温和的声音响起,很好听的女声,不是那么尖细,低沉而稳重。

    “哼!这些毛头臭小子不管教一下哪里能成?丫头你小的时候也是这么被我训大的,难道忘了啊?”那苍老沙哑的声音依然古板严肃,却平白多出许多温柔宠溺的感觉。

    “好了师父,早饭做好了都在里屋里,训好了就让他们吃饭吧,我去打工了。今天大师兄和蕙蕙可能会来,您到时候好好的,别又把人给气走了。”女声依然心平气和地叮嘱道。随即没过多久,生锈的铁门“噶啦啦”被拉开,发出刺耳的尖叫,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门里走了出来。

    出来的女生身材极为高挑,目测大约有一米七八七九的样子,看起来瘦瘦的,破旧地洗得发白的宽松牛仔裤,白色的紧身背心外照着一件短袖红白格子衫,脚上一双旧旧的却洗得十分干净的球鞋,头发黑黑短短的,碎碎的刘海下有一双极为有神的大眼睛,她的眼神仿佛大海一般,平静却坚毅深邃,漆黑的瞳眸清澈,透着细碎的光芒,显得仿佛黑宝石一般迷人。她的眉毛不比一般的女生秀气,浓浓的,却英气勃勃,她的鼻梁高挺俊俏,嘴唇薄而微翘,五官长得周正且精致,十分好看迷人,隐约中模糊了性别。只是遗憾的是,她的皮肤略显黝黑,呈现建康的小麦肤色,与这么精致的五官不搭调,显得美中不足。她背着大大的双肩包,迎着大清早就热力四射的骄阳,跨上门边停着的老旧自行车,看了看墙上喷着的大大的“拆”字,好看的眉头皱了皱,缓缓驶离了这里。

    这个女孩名叫慕云川,今年22岁,高中读完后虽然成绩优异,却没有上大学,因此没有正经的职业,现在四处打工。早上在工厂做搬运货物的工作,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回家吃饭,下午去酒店帮人洗碟子,晚上去做醉酒代驾。一共三份工,从早到晚,一天能赚两百块。虽然苦累,却很满足。慕云川无父无母,是被师父收养长大的,师父名叫慕非,从前是这附近筒子楼小区的门房保安,但是近几年,筒子楼拆迁,她和师父只能搬到现在这个小院子里住,师父没了工作,也再也找不到工作,家里也没有了经济来源,慕云川便出去打工,支持家中的经济。

    慕非从前是学武出身,但是他顽固严肃刻板,虽然是他将慕云川养大,却从不对慕云川讲自己从前的事。云川从小的时候就觉得,师父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师父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尤其擅长拳术和剑法,乃是少见的武艺高超之人,但是却大隐隐于市,竟然只做了个小小的门卫。云川越长大越觉得,这个古板苍老不苟言笑的壮实男人,身上有着极大的秘密。

    为了减轻家中的经济压力,减轻云川身上的负担,要强的男人收了附近一些平房家中的男孩子做徒弟,每天教他们练武修行,一段时间下来,男人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沉默,至少云川是这么认为的。云川从小就很懂事,也是慕非教导出了她独立坚韧的性格,云川向来温和脾气好,但是一旦有什么事触及了她的底线,那么后果将会异常恐怖。

    中午时分,搬了一上午货的云川满头大汗的回来了。衬衫早已脱下系在了腰间,露出好看的小麦色的臂膀,从小练武让她的身形非常挺拔好看,只是胸前的一片平坦有些遗憾,白色的背心已经汗湿,黏在了身上,细碎的刘海一缕一缕黏在脑门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打开门,就看见在院子里忙着切菜做饭的蕙蕙,和坐在藤椅上和师父聊天的大师兄。

    大师兄名叫杜成,今年25,长得人高马大,浓眉大眼,英俊极了。大师兄是师父第一个收的徒弟,当初还是筒子楼里一个六岁的小男孩,见门卫师父在玩刀,立刻就被吸引了,非要跟着学,就收了徒弟,云川习武都在他之后。他这一学武,就和慕非慕云川结下了十几年不解的情谊。杜成跟着慕非学武学到十六岁,后来上了高中,家人便为了学业不再让他学,但是,杜成依然会来看师父,和师父比划两招,是他课余最高兴的事,后来筒子楼拆迁,他们一家搬到了更好的房子里去了,杜成考上了警校,现在在市刑侦一队当警察。

    蕙蕙全名叫做赵茗蕙,也是那时候筒子楼里的小玩伴。今年24岁,长得白白净净,清秀可人,漂亮极了。蕙蕙成绩好,考上了很好的大学,现在在大公司里当总经理秘书。儿时的情谊总是很深的羁绊,蕙蕙虽然没有跟着杜成、云川一起练武,但是是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小时候,杜成、云川在扎马步,小蕙蕙就蹲在一旁看,看得特别入神,练完武了,三个人就一起玩,一起打乒乓,一起打水仗。每当杜成或是云川被师父打了,都是小蕙蕙流着眼泪帮他们包扎上药,蕙蕙上大学之前筒子楼拆迁,一家人也搬走了,但是她还是会一有空就回来看看古板的门房大伯,还有她最最喜欢的云川。

    近来慕非和慕云川遇上了房子拆迁的困难,始终找不到房子住,为了这件事,杜成和赵茗蕙没少操心,两人合计着好不容易给这师徒俩找到了一处房子,可是那死古板死活不肯搬走,说什么还有徒弟在这里,徒弟不走,自己就不能走。害得两人一片好心全部当做打水漂,那房子再不敲定就要租给别人了,所以这几天,杜成和赵茗蕙一有时间就过来劝说老头子,赶紧搬走。

    对于这件事,慕云川实在是无可奈何,她其实也很想搬走,但是师父的倔脾气是不可能搬的,除非他现在手下的三名弟子搬了,他才会搬。他说做人要有始有终,要负责任,但是,这样不知变通,实在是让人无奈。不过,云川心里理解,师父是不想老是接受杜成和蕙蕙的帮助,他自尊心作祟,总是那般固执。

    “师兄,蕙蕙,你们来啦。”云川打招呼道。

    “云川!回来啦,快洗手,饭做好了。”听到老旧铁门的吱呀声,正在炒菜的蕙蕙回过头来就看见满身大汗地云川走了进来,不由得开心起来,清脆的声音犹如出谷黄鹂,让劳累了一上午的云川不由得也开心起来。

    “蕙蕙,你怎么又来给我们做饭了啊,这里离公司又不近,不要老是过来了,万一迟到了就不好了。”云川心里虽是高兴,却还是为她着想道。

    “没事,不远不远,一会儿就到了。我也是来蹭饭的,公司食堂的饭菜真难吃,哪有本小姐精心烹调出来的好吃啊,嘻嘻。”蕙蕙明快地说着,把最后一盘菜放在了院中老槐树树荫底下的小饭桌上。

    四人围坐在桌边,慕非好酒,吃饭必喝酒,杜成每次过来都会带一瓶二锅头,师徒俩喝一杯。只是今次慕非看到二锅头倒是没那么开心,只是一言不发地倒了一杯,闷闷地喝了下去,然后又伸手倒第二杯。

    “师父,您别光喝酒,吃菜啊。”杜成连忙道,夹了一块笋瓜放进了师父的碗里。

    “我还是老了,不中用了,唉…”慕非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落寞。

    “师父,您说得这是什么话,好好地,怎么就老了。”云川连忙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说道。

    “就是啊,慕伯您还硬朗着呢,干嘛说丧气话?”赵茗蕙接茬道。

    “何处都不留我,我还有什么用?”叹了口气,将第二口酒喝下,默默地吃起菜来。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闷,饭后,慕非进屋去了,留下三个年轻人说话,杜成告诉慕云川,慕非答应搬了,今天早上,那几个徒弟的家长来领孩子,算清了学费,便不再要慕非教功夫了。师父很不开心,好像一瞬间老了好多。慕云川听后,叹了口气,不言不语。

    赵茗蕙和杜成走了,躺在硬板床上,看着在头顶嗡嗡直转的微风扇,慕云川闭上了眼睛,窗外的知了依旧不知疲倦地叫着,微风轻拂老槐树,“哗哗”地响声似乎诉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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