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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4章(1)

    孤岛周围是夜色中暗潮汹涌的海面,仿佛酝酿着极大的不幸。

    对主犯村长的搜索还在进行。

    廖忠平全面接管了现场的指挥,他第一个指令并不是部署搜索力量,而是让各部门原地待命;第二个命令是把抓已经抓获的匪类集中进行现场审讯。

    这些海上横行多时的海盗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虽然被缴械制服,仍旧目露凶光,意思好像是要杀要剐随便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小王见惯了这种不知深浅好歹的眼神,仍旧难免为他们感到遗憾。只能说这些人命不好,如果今晚是自己主持工作的话,他们多半还可以活着上岸,可是现在偏偏廖忠平来了。

    廖忠平的凶狠当然没有摆在脸上,实际上他的脸和名字差不多,很端正又平凡,属于丢在人群里一眼认不出的那种,简直可以上特工教科书的大众脸。

    这世界上偏偏绝大多数的人是以貌取人的,在某种情况下也可以说是有眼无珠。

    比如说在廖忠平仿佛例行公事地问及这群匪类中谁可以做个代表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很硬气地挺身而出,说:“有啥事跟我说!”

    廖忠平说:“我没有任何事情要跟你说。”然后抬手一枪把他的脑袋打了一个洞,脑浆溅到其他匪族身上。

    除了小王等几个对廖忠平有所了解的人外,现场所有的人都被震慑了。

    省厅的特警队长也算是有些见识的,可是没见过这样严重违规操作的事情,觉得自己作为参与任务的一个部门负责人有必要提出一些抗议。

    “廖忠平同志!请你注意你的工作态度和方法!他们虽然是嫌犯,可是也有权利经过司法机关的审判得到公平合法的处置!你这是滥杀无辜!”

    廖忠平用眼神示意了下小王,后者低声向他介绍了特警队长的身份。

    廖忠平说:“这里并没有无辜的人。队长同志,我受上级委任全面指挥现场工作。如果你对我处理问题的方法和手段有所质疑的话,可以以后投诉,但是现在不要妨碍我执行任务。”

    特警队长还要再争辩什么,然而他甫一张嘴,廖忠平就抬起握枪的手,吓得他差点拔枪自卫。所幸廖忠平只是把手放在队长的肩膀上,低声说:“在战场上非友既敌,你是敌是友?”

    特警队长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如此令人胆战心惊的威胁,是威胁,□裸的威胁。

    他铁青着脸色说:“虽然你是上级单位的领导,但是我们也是有正式编制的!你总不能说毙就毙了我!”

    廖忠平说:“你放心,我是有原则的人,对待自己人像春风一样。所以你最好确认是自己人。”

    特警队长被他质疑的目光看着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强撑说:“我当然能分得清自己的立场,但是你真的不怕我在报告上写上一笔吗!”

    廖忠平说:“你报告你该怎么写就怎么写,这方面我无意干涉。你现在可以选择全面撤离,退出任务,也可以留下来旁观,就只有一点——不要碍手碍脚。”

    特警队长最后退缩,为了所谓的职业尊严他应该选择留下,然而经过考虑他觉得还是从这个丧心病狂的上级领导身边走开比较明智。

    省厅的特警有序地撤退。

    廖忠平转身继续自己未完的事业,对于已经被吓得噤若寒蝉的被俘人员说:“好了,现在我有话问你们——你们村长在哪?”

    ……

    特警队长乘坐最后一艘冲锋舟殿后离开,夜色里回望孤岛,枪声和惨叫声从身后传来,他有几分惶恐地想——是否做这种工作到最后都会沦落成变态杀人狂魔?

    半个多小时后,蛟岛村村长余某在海岸边一处极为隐蔽的罅隙中被捉获。

    廖忠平在血流成河的工作现场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

    小王绷着脸指挥手下收拾狼藉残局。

    廖忠平结束了和上级的汇报工作,有闲心来照顾下这个多年未见的后辈的情绪了。

    他摘下染血的手套丢尽黑色垃圾袋里,问小王,“还记得我给你们讲过的对越反击战的案例?”

    小王略一思忖,立正说:“记得。一个狙击手第一次出任务立下30枪29死1重伤的战功,那个被他重伤的敌人就是第一个被他击中的人,以为第一次杀人所以有所犹豫,没有打要害,他的战友因此被杀,后来他就再无失手。”

    廖忠平点点头,“你是个出色的学生,理论课总是能靠第一,不过看来实践上还不能做到得心应手。还是说你心里上仍有障碍要克服?”

    小王大着胆子说:“报告教官……”他咬咬牙,豁了出去,“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特工,有些障碍是永远无法克服的,而教官你是超越了普通的存在,境界不是我能够企及的。”

    廖忠平看定他五秒,冷声说:“你的意思是我是个滥杀无辜的变态?”说着,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上竟然挤出一点笑来,看得小王毛骨悚然。不过想起这个男人的履历上尚无诛杀同志的劣行,小王赌自己还不至于被当场毙掉。

    廖忠平拍拍他的肩膀,表情堪称和蔼了,像一个爱护后辈的前辈那样感慨,“如果你像我一样在咱们做下去,到了我这个年纪,也会变成一个变态的。”

    小王有几分不服,“报告教官,我认为人某种程度上是必须要屈从于外部力量,但是真正能让自己改变的只能是本身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我的座右铭是‘群聚守口,独居守心’。”

    廖忠平说:“哦。那等过几年我们再看吧——如果你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

    小王敬了个军礼说:“谢谢教官!”

    廖忠平说:“有件事情不知道上面有没有跟你打招呼。我申请常驻此地,分管地区事务,担任办事处主任。”

    小王十分震惊,“您、您不是常年在国外执行任务?……就算回来也一定是到总局高就,怎么……”

    廖忠平说:“因为一点私事——一个牺牲的老战友的孩子最近死了母亲,要被送到孤儿院了,我想收养那孩子。”

    小王身体一僵,他隐约猜到那个老战友的身份,并且知道这个人是廖忠平心里的一根刺,不敢乱说乱想。

    廖忠平倒没什么异样情绪的流露,稀松平常地说:“我刚到这里千头万绪事情很多,而且上面又派了一个大案下来。关于领养那孩子的事如果你方便就帮我问问跑跑。”

    小王又一哆嗦,“报告教官,我很想帮忙,但是我……”

    廖忠平截住他的话头,“忘了跟你说——我点了你的兵做我的副手。以后相处的机会有的是,不要一口一个教官地叫了,叫我‘廖主任’就好。”

    小王眼前一黑,几欲昏厥。

    藏匿在繁华市面背后的这个破败的小区治安倒还不是很差,不过这要归功于此地居民太过穷酸,乃至入不了贼人的眼。去年这里的木板单元门才换成防盗门,然而因为租户嫌来回开关麻烦,索性故意弄坏门锁,于是仍旧不分四季黑白地这么四敞大开着。

    这天临近傍晚的时候下了场雨,平时遛弯的人都消停地守在屋子里,雨幕中一个撑伞的女人走进黑黝黝的楼道。她稍稍抖落身上沾着的细碎水滴,上了三楼,却没有敲响任何一户人家的门扉,而是长久地停驻在楼梯间,偶尔点起一支烟抽起来。

    梅宝对于徘徊在故人遗孤门前的理由不能十分清楚,笼统地说终归还是放不下吧,可是也不能说明她多么地放在心上。

    这好像阿西莫夫写过的一个故事,在机器人三法则作用下的机器人想遵从人类的指令后退又想拯救人类的生命,共同作用的结果就是他只能围着受伤的人一圈圈地绕,不能离开,无法靠近。

    梅宝大概正处在放下与放不下之间。

    她对于那孩子是否和她有血缘关系并没有好奇……只有一点点介意。

    即便如此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负担起养育一个孩子的责任。至于无法收养的理由随便就可以举出很多,比如——她很穷、她的工作性质、她身体的秘密、无法向好奇心慎重的孩子解释的过去以及现在……

    而收养的理由就只有一条——这孩子有可能在孤儿院渡过十八岁前的每一天。

    梅宝吸了口烟,眯眼缓缓吐气,连黑暗都在眼前扭曲飘荡起来,“孤儿院也没什么不好。”她想,“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孩子的妈妈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他没什么不能去的理由……Like father, like son……院长也许会教给他一些很有趣的事情……还有那些兄弟姐妹义工妈妈……”

    梅宝的心情平静了许多,那扇门里面的孩子在做着怎样的事情并不重要了,她打算抽完这支烟就走,还要去医生那里“取药”。

    就在她把烟蒂丢在地上碾碎后转身下楼的时候,那房子的门突然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下子冲出来,梅宝吓了一跳,连忙接住,那孩子大声说:“火!火!着火了!”

    梅宝冲进屋子,直奔厨房,灶台上一只煎锅正燃着熊熊的火焰,火苗舔舐着上面的油烟机。

    梅宝反应敏捷地先是关掉煤气灶,然后拿起一旁的锅盖,准确地盖到煎锅上,冲天的火焰顿时消弭,只剩余火在锅灶附近小范围地跳跃,渐渐终于彻底平息。

    梅宝再次检查了下炉灶的情况,确定没有任何危险了,才略松了口气,回头看那孩子正扒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

    梅宝打开煎锅的锅盖,看里面已经被烧焦的一团锅底,不知道是什么。

    “你在做菜?”

    小孩怯怯地点点头,虽然是在自己家里被外人问话,可是他知道自己刚刚差点闯下大祸,理亏得很,他低声说:“我、我饿了。”

    梅宝又四处看了看厨房,一堆碗碟堆在水槽里,地上还有一些破碎的瓷器渣子,也许是这孩子想洗碗却不小心打碎的;小餐桌上放着一碗已经凉掉的面条,看上去没吃几口。

    梅宝说:“面条不好吃?”

    孩子低头说:“我已经吃了一个星期面条了……我想吃点米饭。”

    煎锅里那些黑乎乎的东西也许就是碳化了的米粒。

    梅宝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来教育饥饿的孩子比较合适,最后只好说:“挑食是不好的。”

    梅宝也不是多会做饭的人,她平时多靠外卖活下来,这个时候没有技术可以炫耀,可是想到也许明天或者什么时候这孩子就要被送到孤儿院,她稍稍生出一些疑似怜悯的感情,出于自己意料地竟然问了这孩子他家粮食存放的地方,然后用电饭锅焖了些米饭。

    梅宝把米和水放进锅里的时候,那孩子着迷地看着,靠得很近,还虚心地问:“阿姨,要放多少水呢?”

    梅宝说:“一人份的米,水没过米高出一个指节就好。”

    那孩子就好奇地用自己的小手去量,努力记着什么的。

    饭下锅后,梅宝才想起来还要有配米饭的菜,她打开冰箱,里面几乎什么都没有。

    想也知道,孩子妈妈已经去世这么久,没有人补充食材,这孩子刚刚饿的差点把房子烧掉,怎么可能还剩下可以吃的食物。

    不过幸运的是她在冰箱的角落里发现一袋味增,这让她不禁回想起多年前某一次曾经随口称赞过何雅山的味增汤,没想到她的遗产里赫然竟有这物。

    又仔细翻了翻,在一堆白塑料袋后面还藏着一个已经发芽长了茂盛叶子的白萝卜头,糠的不像样子,可是这对于几乎什么都吃过的梅宝来说好过没有。

    梅宝拿出大勺添上水,然后放入味增和盐,又把萝卜头稍微处理下切块放进锅里。

    那孩子很乖巧地从自家的橱柜里端出一个大汤碗,放在灶旁,口水滴答地看着锅。

    这顿饭很简单,就只有米饭和糠萝卜味增汤,可是那孩子吃的狼吞虎咽,几乎把脸埋在碗里。

    梅宝看着他吃,摸根烟出来抽,这时候孩子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阿姨,你做的饭有我妈妈的味道——你是我妈妈的朋友吗?”

    梅宝一边抽烟一边笑笑,不置可否。

    小孩子等不到她的答案又脸埋在碗里呼噜噜地吃起来。

    过了一会,他突然又抬起头说:“那你认识我爸爸吗?”

    梅宝的烟灰掉下来,她连忙掸开,有几分狼狈。

    小孩子吃了三碗饭,小肚子鼓起来,梅宝替他把剩下的米饭放进冰箱,告诉他用电饭煲热饭,不要动火。

    吃饱了的孩子对她的信任大大增加起来,看着她的目光也充满感激和依恋,梅宝对这眼神感觉不妙,觉得这孩子未免软弱,何以对人的温暖渴望到如此地步?她可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曾经对大人有过任何不切实际的奢望。每个人都是靠自己长大的,这也不是什么太艰难的事情,几乎就是随便长长也就长大了。

    是时候离开了,梅宝并没有成为任何人依靠的打算。这次的经历算是意外地闯入。

    那孩子送她到门口,打开门的时候,他小声地问了句:“阿姨,你去过孤儿院吗?”

    单凭语气就知道这孩子对未来有多么害怕,软弱的像浮萍一样的生物。

    梅宝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善意的耐心,淡淡地说:“孤儿院是个很好玩的地方,院长和妈妈们会用自己的方式爱你,兄弟姐妹之间互相关照。如果你在那里生活下去,等到你足够大从那里离开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伤害你的了。”

    孩子太小,还不能理解全部,他依稀觉得这个阿姨是在鼓励自己,于是仰起头,努力露出一个勇敢的笑脸什么的。

    梅宝脸上闪过犹豫,她弯下腰,认真地说:“最爱你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

    说完,她就走了,最后也还是没有抬起手在这孩子的脑袋上揉一揉以示亲昵。

    医生觉得梅宝很显然心情不好,可是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神秘美人如果哪次来的时候表情开朗一眼可以看到底才叫奇怪。

    “上次蛟龙岛的案子让你白跑一趟不好意思,这次我特意给你留意了一个很赚的生意。”医生递给梅宝一沓材料和照片。

    梅宝挑挑眉,意外于这次的目标是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

    医生给她泡了杯茶,有点献殷勤地说:“有人从台湾给我带了点茶回来,这个口味很独特,有股天然的奶香味,你试试看合不合口。”

    梅宝没有表情地喝了一口,仍旧没有表情地说:“我不会品茶。”

    医生有点失望地说:“你这个人啊……除了致力于把自己的老二切掉之外总该有点别的平易近人点的爱好吧?”

    梅宝的眉毛微微皱起来,“我不记得和你熟到可以听你当面说这种话的地步。”她心理开始掂量手术之后干掉这个大嘴巴医生的可能性。

    医生笑嘻嘻地表达自己的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还是说说这次的案子吧……”

    这次的委托人是一位少年得志中年得势者的夫人,这位夫人也系出名门,夫唱妇随地做出了一番事业,是位风评颇好的贵妇。

    然而上位者居之不易,一路走过来多少要踏着一些牺牲者的尸骨,这位夫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之前曾经让不止一个挡住她及家人前程的人人间蒸发,然而因此也引起了坊间的一些风传,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干净些,这次她特意找上专业人士来办事。

    被她视作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的人叫戴维德*库珀,根据医生详尽的调查,曾经是和夫人走得很近的“入幕之宾”,兼做夫人及其家族在海外的投资顾问。

    在库珀手中转出的资金何止千万,他应该是了解夫人家族财产资金走向的知情人。

    然而为他引来杀身之祸的并非单纯的经济问题,关键人物是夫人的独子某公子。

    某公子本性聪颖,从小的时候就备受关注,小学时便五道杠加身,早十年就有人预测此子定非池中物。

    某大人对于这个样貌秉性都十分肖似他的儿子宠爱有加寄予厚望,不待公子初中毕业便送到英国受世界上最好的贵族教育。

    然而事实证明,再好的孩子也不易过早离开父母独居,某公子在哈罗公学的时候倒还好,然而到剑桥之后考试就再也没及格过。

    某大人震怒,委派专人拜访了剑桥校长,想走个后门让儿子的履历好看些,可惜英国人又倔又硬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偏不答应。

    说客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请考虑一位爱子心切的父亲的心情,在我们国家一个成绩不好的儿子不足以光耀门楣,会使他的父亲蒙羞。”

    校长以白种人欠揍的骄傲抬着鼻子回答他:“那你该叫那儿子好好学习。”

    总之某公子的光环不再,一些关于他不学无术混迹派对靡费无度的消息最终传回国内他父母的耳朵里。

    某大人和某夫人大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就是这个叫库珀的外国人。

    原来库珀正是这几年全权负责照顾某公子在国外求学事宜的人,是这个家族的英国大管家。

    正是在他的看顾下,某公子从一个五道杠十大杰出少年堕落成一个吃喝嫖赌的浪荡公子,几乎成了圈子里一个现成的笑话。

    某夫人自然不甘心为了情人而输掉亲生儿子,痛定思痛对库珀做了调查,发现他之所以诱拐他的儿子堕落理由很简单——为了钱。

    她手里有无数的钱,随便指头缝里露出一点就够这个外国乞丐过得像个国王,可是人心都是贪欲。他嫌她给的不够,为了一己私利毁掉了她一生最优秀的也是唯一的作品——她的宝贝儿子。

    杀意在心中涌起。这个骗了她的人掌握了她家族太多秘密又以最不可原谅的方式背叛了她的人该死!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出‘豪门恩怨’。我们这次就是做清道夫。”

    梅宝说:“你会接这种案子让我有点意外——我以为你只做自认为‘正义’的案子,对权贵不屑一顾。”

    医生喝茶,笑说:“我是为了你嘛。你再这么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都替你急。”

    梅宝说:“我该说谢谢吗?”

    医生说:“不用客气。心里有着就行了。”挤挤眼睛,“何况,单就这个案子的性质来说,除去复杂的背景和身份,一个为了赚钱带坏人家孩子的人自然要受到可怜母亲的怨恨,也谈不上无辜。在不违反大原则的情况下,我们也要考虑到自身生存的压力,毕竟杀手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也要吃饭睡觉赚钱做变性手术什么的。”

    梅宝说:“……偶尔听你不吹嘘代表正义消灭谁的论调还有点不习惯。”

    医生说:“嘿嘿,瞧你说的好像我有多上纲上线似的——看在钱的份上做一票无所谓善恶的案子也没什么。这笔钱应该能解决你生活上的困难了。”

    话已至此梅宝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赚钱的买卖,她是真的需要钱。

    趁休息的当小夏靠过来,和她闲聊,“你最近手头宽裕了吗?需不需要赚外快?”

    梅宝说:“又是私人派对的打工的话就算了,我不习惯那种场合。”

    小夏之前曾经给梅宝介绍过权贵少爷派对舞者的工作,尽管报酬丰厚还是被她拒绝了,并非有意和钱过不去,而是梅宝从前当官差的时候见识过这种性质的派对。有的设在貌不惊人的四合院里,考证历史也许几百年前还是某个闲散王爷官邸的一角,有的甚至搬到古长城城墙下,拉上一圈警戒线,生人勿近。这些权贵很会玩,乃至于为所欲为之后穷极无聊,花钱买来一些舞蹈学院的女孩子随便塞一把钞票让她们在音乐的陪衬下自由舞,少爷们则戴着魔镜穿着沙滩服躺在露天里晒太阳喝鸡尾酒。这种场合当然也少不了偶然兴起的发情和媾和,对他们来说没有买不来的春,差别就只是价钱而已。

    因为知道,所以梅宝犯不上为了钱而冒这个风险,万一被随便哪个衙内纠缠上一手指头,查到自己头上到时候跑路,之前的努力化为乌有,还要从头来过。

    所以这次她感触趁小夏开口之前表明立场,省了一番唇舌。

    小夏摇头,“这个年代我都没见过你这样古板的人了。舞蹈这一行是青春饭,不趁年轻的时候多赚一点,难道要等年纪大了跳不动的时候才想办法?你看琳达那贱人,骚的可以吧,到处约野炮,可是人家绝对有正事,最后还不是被她泡上香港一个地产商。现在人家可好了,昨天已经跟老伴辞职,准备金盆洗手回去做二奶了。”

    梅宝安慰小夏的嫉妒,说:“二奶而已,又不是少奶奶。”

    小夏说:“二奶也是奶啊!如果有幸生下一儿半女的,将来就可以上遗嘱分家产了——我说真的你的思想也太保守了,人家想和你交个朋友你都拒绝。女人可以心高,但不能气傲,你这样得罪人不说,自己还失去很多机会,多认识几个青年才俊或者达官贵人有什么不好?”

    梅宝说:“……你是要介绍朋友给我认识?”

    小夏嘻嘻一笑说:“猜对了。刚刚有个朋友的朋友来跟我说想和你认识下,一起吃个饭。你在这场子里出了名的冷,人家不敢直接跟你搭讪,所以拜托我来做个引荐——这样够诚意吧?人家还说了,如果能蒙你垂青成了好朋友,到时候他请你去欧洲周游列国,血拼巴黎,想想吧,LV、CHANEL、GUCCI、PRADA、TIFFANY、Alexander McQueen……”

    小夏一个劲地游说,说对方如何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只为博君一笑,梅宝微微走神,想起自己经济上的窘境来——她当然很缺钱。

    她也知道夜店有很多潜规则和私下的交易,虽然明文规定不许嫖宿□,来这里的人也不会直接谈价码开房滚床单,但是抛开一些文明的巧饰之后实质却相差无几——这里工作的舞女们认为和看对眼的客人发生点什么关系是不可避免的,甚至是工作的一部分。

    就好比说做教师的虽然只规定了上课时间,可是课下总不能不跟学生谈心沟通,不能不给个别学生补习功课——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梅宝不由审视自己当下的生活,她所作所为自然是为了实现一个人生的理想,这个理想的实现需要一定数量金钱的支持,所以她要努力工作赚钱,她给家庭主妇教授瑜伽、在夜店跳舞、为医生杀人,若加上一条卖身好像也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或者甚至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然而失足和不失足之间还是存在一个硬杠的,梅宝掂量下自己身体和思想的境界,尚不至于如此,与其用这幅身体换取嫖资还不如杀杀人赚点花红来得容易来得心安理得。

    “不好意思,钱的方面多赚多花,少赚少花,我喜欢生活简单点,”她补了补口红,解释说,“太复杂的事情我处理不好,暂时没有交朋友的打算。”微笑。

    小夏脸上有点过不去,说:“你这个人啊……你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的机会!”

    她还要再说点什么,梅宝的目光却显然失去了继续听的兴趣。

    梅宝在这一晚失去了做失足妇女赚外快的机会,然而却在另一个方面得到了补偿,她居然在官邸见到了暗杀对象库珀。

    老实说这让她颇感意外。根据医生提供的消息,库珀自知惹恼了东家怕被秋后算账,此时应该躲在美国老家避祸。然而梅宝确信那个在吧□酌的外国佬确是曾经见过的照片上的库珀本人无疑。

    她打电话给医生核实信息。

    医生说:“刚要通知你,最新消息:库珀两个小时前下的飞机,是应夫人的邀请——你看这就是最毒妇人心。不过这样也挺好,本来还想给你弄个护照跑一趟美国,现在机票钱也省了……”

    梅宝打断他的啰嗦,“谢谢你的‘最新消息’,每次都能在事后帮上大忙。”说着就挂了。

    梅宝一眼一眼地打量库珀,可怜的男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死神已经在他脖颈系了一个环。

    这颇有点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意思。梅宝唯一有所犹豫的是这个“邂逅”的地点并非理想——杀手的营生和舞女的兼职混为一谈毕竟不好。

    可是她至少可以为任务的最终执行做点事先的铺垫,沾上点萍水相逢的关系。

    她从反光的镜子里打量下自己的妆容衣着,意识自己是第一次利用“女人”的便利条件做那事,可是却丝毫没有不适感,“我本来就是女人。”她越发觉得自己可以。

    库珀是受了夫人的召见犹豫再三才下了决心来此的。不知道是不是曾经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言犹在耳,又或者男人总是对和自己有过肌肤相亲的女人不自觉地轻视,不相信她会要他的命。他竟然以为自己是可以被原谅的。只是下了飞机却被安排住进酒店,并被告知夫人今晚并不不会第一时间来和他相见,一切等明天再说。

    心情忐忑之下库珀来到这个从前曾经盘桓过的夜店喝上一杯消愁。说实话他现在没有心情和女人**,可是当一个身着蓝色亮片短旗袍身材不错的女人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还是心猿意马起来。

    “一个人?”女人用英语和他搭讪,并略微笑了笑。

    库珀报以点头示好,“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

    梅宝说:“介意请我喝一杯?”

    库珀招手叫来酒保,酒保含蓄而诧异地看了眼梅宝,第一次见她主动出击钓凯子,竟然是这种连腹肌都没有的商人。

    梅宝端起酒杯轻轻和库珀碰了下,另只手顺便掖了下鬓角,红酒和发丝都漾了漾,她笑言:“所以,你是第一次来中国?”

    库珀有点着迷地看着她,“不的,但是是最值得来的一次。”

    她抓住了这话里面恭维的暗示,微微垂下眼睑,笑了笑。库珀的心里严重躁动起来,他承认自己有东方情节,最抵不过中国女人这一低头的温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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