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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9九月一日

    “木木,木木……”

    谁在木子初耳边轻声叫唤,但此刻的木子初却全然听不见,她正深陷梦魇中。

    梦里木子初的脑袋嗡嗡作响,她呻|吟了一声,挣扎着张开眼睛,一时间天旋地转。待眩晕感过去,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窗帘没盖实,亮晃晃的阳光照进来,刺得人眼睛疼。

    这是在乐陶居自己的房内。

    木子初揉着头坐起身,突然觉得身上一凉,这才惊觉自己竟不着寸缕!她倒吸一口凉气,心慌意乱地检查身子,只见胸口有几道斑斑点点的玫瑰色的……吻|痕?!

    木子初只觉脑袋“轰”的一下炸开,寒气丝丝从全身各处的毛孔钻进身体里,血液好像凝固了。她失魂落魄地扑下床,不料头还晕着,“嘭”地一声撞在床头柜上,将上边的玻璃台灯扫到地上。

    “哗啦”一声,玻璃碎片散得到处都是,有几块弹到脚上,她却顾不得喊疼。木子初半趴在床头柜上,喉咙像被人扼住般想哭又哭不出来。

    “怎么了?”一人开门冲了进来。

    木子初像是见鬼般手忙脚乱地扑回被子里,满脸的不可置信:“言、言维?!”

    言维默默走近几步,直到看见木子初瑟缩颤抖的身子才止步。他不敢迎视木子初发红的像受惊的兔子般的眼睛,侧头沉声说道:“对不起木木,昨晚……昨晚我们都有些喝多了……事实上,我们……”

    木子初脸色惨白,嘶哑着嗓子打断他的话:“什么事也没发生!”她定定地望着言维,“昨晚我们喝醉了,你送我回家,仅仅如此而已。”似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她又坚决地重复了两遍。

    言维的眸色深沉莫辨,他缓缓靠近木子初,蹲在床边,强势地捏住木子初的手,逼着她面对他。

    “木木,要不咱们在一起吧?”他的脸绷紧了,但语气却分外轻柔。

    木子初下意识摇头,喉咙火辣辣地疼,嘴里喃喃道:“不要,不要,不要……”

    言维欲言又止,眼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已接近崩溃边缘,终不忍再逼她。他默不作声地站起身,然后离开了房间,离开了屋子。

    木子初将脸埋进被子里,却抑制不住地颤抖,怎么也料不到一夜之间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她似想起什么,连忙钻出被子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映入眼帘的是放在最上层的直飞英国伦敦的机票行程单,但这一刻它却显得如此可笑。

    木子初很慢很慢地将它撕成碎片,仿若那撕碎的还有自己的心。

    她沉沉地往后倒去,却并未触碰到柔软的床铺,而是一瞬间有失重感,像坠向无底深渊般没有落脚点。

    待回过神张开眼睛时她竟已在机场,那个三年前她狂奔而至的熟悉的机场。她疯狂地寻找,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别慌,却又忍不住颤抖着手。

    机场的空调真冷,一阵又一阵地打在身上,像鞭子般如有质感,引得她不断瑟缩。

    ✿✿✿✿✿

    “木木,木木……”

    耳边那个轻柔的声音自始自终没中断过。木子初蓦地惊醒,惊魂不定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言维,他正轻拍着她的脸。

    “醒了?”言维轻笑。

    木子初这才真真正正清醒,回想起自己身处何地,遂稍稍直起身子。她这一侧的窗子打开了一条缝,大清早的冷风寻隙而进,难怪她梦中觉得冷。

    车外还分外昏暗,天边微透出些灰白。她和言维仍在邻市的海岸边,他们打算看日出。

    “怎么了,做恶梦了?”言维关心地问。

    木子初摇了摇头,一时不想说话。方才,她像个溺水的人在回忆里挣扎,眼前的言维对她来说不啻于一块救命的浮木,只可惜她不能伸手抓住它。

    言维抚向她的额头,将她凌乱的头发理顺,轻声道:“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太阳快升起来了。”说着,自顾自下了车,绕到这边把木子初也扯了出来。

    木子初还有些浑浑噩噩的,任言维拉着她往海边走。清凉的海风扑在脸上,木子初终于恢复些清明。她扯了扯言维的手,问:“现在几点?”

    “四点四十分左右。”

    “那么早?!连太阳的影子也没见着。”木子初沮丧地望向海平面,那里还一片灰暗。

    “等你见着太阳的影子,那不叫日出,而是日晒三竿了。”

    木子初不予辩驳,突然看见沙地上什么东西在爬行,遂甩开言维的手凑上去。

    “言维你瞧,小螃蟹!”木子初一手捏起螃蟹的一只腿,一边兴高采烈地喊言维。小螃蟹显然受了惊,没被捏住的几只脚都在空中抖动。

    “这儿也有!”木子初像个见着新鲜玩具的孩子,又探手搜寻下一个目标。她还在沙里发现不少精巧完整的贝壳,乐呵地向言维炫耀,玩得不亦乐乎。

    言维莫可奈何地跟在她身后,两手还捧着不少木子初的战利品。他对童心大发的木子初摇了摇头,道:“木木,你怎么表现得像没来过海边似的。”

    言维没注意到木子初的背影一滞,只听见她轻快的声音:“你别扫兴!”

    事实上,木子初确实没到过海边。木子初自小与连沐一起长大,连沐心脏不好,玩不得海边的游戏,也没想着在岸边闲逛,自然没靠近海的机会。大学期间,木子初班上曾组织海边出行活动,只是当时她恰巧感冒了,因而又错过。

    “你瞧,太阳是不是快要出来了?”木子初侧头,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天上已布满红霞,红艳的光从最中心的一点迸发出来。海面像洒满了碎金,随着波浪荡漾而闪闪发光。太阳一寸一寸地从海天交接的那一线爬起来,光线愈发强烈,木子初不得不避开视线。

    “你说,明明朝阳生机勃勃,象征着开始,为什么表现得像个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在海平面上蠕动呢?”木子初突然说道。

    言维展颐而笑,拍了拍木子初的头,道:“那你正值青春年少,为什么作这番感慨?”

    木子初咧嘴笑,望着言维灿烂的笑容,两年来第一次觉得轻松,第一次心无芥蒂与他相处。她故意皱了皱眉,佯装不喜道:“再过一天我便芳龄二十五,不再青春年少了!”

    话音刚落,她的表情一僵,将头侧开躲避言维研判的目光。

    再过一天便二十五了。也就是说,今天是连沐满二十四的日子。

    连沐……

    ✿✿✿✿✿

    回去的路上木子初几乎没说话,歪在座椅上补眠。但事实上,她闭着眼睛,却压根没法入睡。

    不知不觉竟九月一日了。因生日相邻,两家三个小孩便通常一块庆祝。基本上,九月一号这天,木连两家要不买一个蛋糕,唱一回生日歌,要不便给三人孩子各一份小礼物。

    对木子初与连沐而言,这一天却有另外的意义。

    木子初记得自己第一次亲连沐便是在六岁生日会上。当时她恶作剧,抹了一把奶油到连沐脸上。转瞬又觉得浪费,还不待连沐擦去,便凑上嘴啃了上去。对了,她还记得当时连沐气得脸发黑,嫌弃地洗了好几遍脸,接下来整整半个月都没搭理过她,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木子初第一次和连沐一起上学是在七岁生日会那天。九月一号,开学的日子。她在楼梯间等得心火旺盛,最后忍无可忍地冲上楼直掀连沐的被子。也是那一天,她知道原来连沐会赖床,起床气还不小。

    木子初第一次与连沐传绯闻也是在九月一号,那时他们六年级。开学第一天重新分配座位,因她坚持要与连沐做同桌,被同学们嘲笑了很久。木子初暗恋连沐的谣言直到他们小学毕业很多年后还在继续流传着。

    木子初与连沐走在一起也是在这一天。走过安安分分的高中三年,在即将踏入大学前,他们牵起了对方的手,然后以情侣的身份一块去报到。

    ……

    回忆像电影在脑中播放,蒙太奇手法被应用得炉火纯青。木子初想,原来他们的羁绊如此之深。

    直到车停下来好一会儿,木子初才缓缓张开眼睛。他们已回到了乐陶居。她朝言维笑了笑,转身想开门下车。但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身子僵住了,眼睛直直地望向车外。

    不远处,一辆宾士立在晨光中,一个清峻的身影倚在车身上,显得有些孤清傲岸。那人回头望向这边,正是连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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