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5仿若爱情
最近我和你 都有一样的心情那是一种类似爱情的东西
在同一天发现爱在接近那是爱并不是也许可不要忘记
你要相信你自己给我一些类似爱情的回应这个世界很无情谢谢你说一声爱你我很想听
萧亚轩《类似爱情》
“什么,汪展鹏和沈随心那对贱人竟然这么说!好样的!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死不悔改!看我怎么对付他们!”舜娟听陶行止讲了被堵的经过,怒火熊熊燃起,心中恨恨开始设计让他们各种死。.
“你别动气!没人会信他们的话的。”陶行止安抚舜娟,她病刚好,情绪太激动不好。
“哼!为他们生气,他们不配!竟然还有精力出来乱晃,看来是还不够悲催。”舜娟说完,马上给公司小董打电话,派他去监视陶艺馆众人的一举一动。汪展鹏大陆“劣质品”事件,董辉在舜娟的远程遥控之下顺利完成。舜娟看他机灵会办事,就将他调来做了自己的综合秘书,平素有什么要紧事都让他去办,董辉也不负众望,每每都做得尽善尽美。
董辉接到舜娟的电话,问明情况,立刻保证会把事情办妥,那边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向她汇报。
陶行止一直坐在旁边,看她雷厉风行的联系下属布置任务,干脆果决,毫无拖泥带水,心里对她诸多感叹,也不打扰她。看她打完电话,才笑着开口问道:“忙完了吗?”
舜娟刚刚对他有些忽略,“不好意思,光想着整治汪展鹏那厮了。对了,你出去了了大半天就是见他们了?”
“不是。其实,咳……”陶行止吞吞吐吐,他之前几乎没有送女人礼物的经验,想到自己这个年纪了,竟还会花心思讨舜娟喜欢,感觉颇有些不自然。
“其实什么?你倒是说啊!”舜娟就是个急性子,看他一副明明有话要说却不好意思说的样子,忍不住催道。
陶行止不回答,将礼品盒递给她,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是什么?”舜娟好奇又期待,当场将礼盒打开了。“珍珠项链,好漂亮!行止,你眼光不错呀!”
“咳,你喜欢就好!”陶行止傻愣愣的擦擦额头,刚刚太紧张,汗都出来了。
“嗯,我很喜欢!行止,我跟你说,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就是收礼物了,所以你一定要保持这个习惯,多多益善啊!”舜娟一本正经的说道,心里早乐翻了天。收礼物是幸福的事,谁会不喜欢?而且两人交往,男人送女人礼物更是天经地义的事。舜娟之前和密友讨论过这个话题,男人送礼物给你,不代表他有多爱你;但如果他一次都没送过,90%以上他不怎么看重你,不然这么点心思都不为你花?钱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心,但是一个不愿意花钱就想搞定你的男人也不一定就那么真心实意。理论看来是有些偏激,偏偏舜娟周围认识的很多人都验证了它的正确性。
当然,舜娟觉得陶行止可能是个例外,当不属此列。不过既然他现在开了窍,舜娟自然也乐得接受这难得的被人讨好的机会。
陶行止听她说喜欢时,心里嘘了一口气,听到最后就有些不会反应了。再送?还多多益善?陶行止⊙﹏⊙b汗
赵远俊和绿萍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看时间还早不急着回去,便在马路上闲逛起来。11月份已经算是深秋,天黑的比较早,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商店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吸引着众人的眼球。绿萍出门时不觉得冷,也就没穿厚衣服,但是现在被一阵冷风吹过,就有些受不了了,打了个寒战后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一次不提醒,你就到能忘了,现在知道冷了吧!”赵远俊板着脸训她,手上麻利的脱下外套递给她。之前和她出去,赵远俊都会提醒她加衣,就这次两人约在校门口,他鞭长莫及,她果然忘了。
“白天还好啊,谁知道晚上会这么冷嘛!”绿萍想解释,只不过语气听着怎么都有些心虚和撒娇的意味。
“错了就是错了,还想狡辩!是不是想我惩罚你?”赵远俊去捏她的耳朵,绿萍的耳垂白白嫩嫩的,很得他喜欢,再加上她又怕痒,赵远俊和她在一起不久,就发现了她这一弱点。每次绿萍不听话或是办错事,他就用捏耳朵这一招对付她,等她讨饶半天才放过。
“不要!呀……我认错了,认错了还不行吗?…..不要捏了啦!”绿萍怕疼又怕痒,急跑几步想避开他,却还是被赶上,可怜的耳朵落入魔掌,只好一叠声的认错讨饶。
“哼!这次先放过你!再有下一次,说什么都没用!”赵远俊故作严厉的下了最后通牒,看白嫩的耳垂有些红了,便住了手。
绿萍连忙做出一番受教的模样,小脸看起来乖巧的不得了,让赵远俊忍不住的想欺负她。手指屈起不轻不重的弹了她额头一下,换来她痛呼一声,赵远俊眼中笑意再掩饰不住。
“咦!好可爱啊!”绿萍被路边货车上的毛绒玩具吸引,上前拿起一个大象样子的,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非常文学
赵远俊爱看她高兴的样子,见她喜欢大象,自己也随手拿起其中最大的一个狗熊,打趣她道:“这个更可爱,和你又是一家的。”
“坏蛋,你说什么?”绿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拿着大象追打他,赵远俊笑着,也拿着狗熊挡在前面。
就在这时,警哨响起,两人好奇的转头看去。是路警正朝这边跑来,玩具车属于违规停靠,所以他们来赶人了。商贩是不可以在马路上停车卖东西的,如果被逮到,轻则罚款,重则可能被吊销驾照。玩具车老板不敢停留,顾不上别的,径自开车逃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赵远俊和绿萍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睁睁的看着玩具车远去,剩下两人站在路边,每人手中抱着一个硕大的毛绒玩具。
“不用付钱!”赵远俊说。
“真的不用付钱!”绿萍笑着重复。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学校吧!”赵远俊看了下时间,对绿萍说道。
“这个怎么办?”绿萍看了看玩具,难道真的抱走?不给钱有些不好意思呢!
“我说了不用付钱!”赵远俊终于笑出声,抱着大狗熊往前走。
绿萍弯腰笑的肚子疼,这也太搞笑了吧!又看他抱着一个大狗熊玩具,滑稽的想象不出他平日严肃的样子。
“还不走?”赵远俊听后面没声音,回头才看绿萍还在原地傻笑,忍不住喊她一声,等她跟上。
赵远俊和绿萍慢慢走着,想起刚才的情况,便忍不住会相视而笑,气氛轻松愉快。经过一条繁华道路时,竟碰到了结伴游玩在外一整天的紫菱和费云帆。绿萍一开始没看到他们,是紫菱首先发现了她。
“绿萍!”紫菱条件反射喊出声。
绿萍听到有人喊自己,停下脚步,转头看去。紫菱和费云帆?这么晚了,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紫菱,好久不见!”绿萍压下心中疑问,正常的打招呼。
“嗯,好久不见,这位是?”赵远俊看绿萍碰到熟人,自然的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紫菱不认识他,但看他一副和绿萍熟稔的样子,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我男朋友。”绿萍有些犹豫要不要给他们作介绍,想了想还是作罢,只回答了她的问题。
紫菱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撇开绿萍,故作单纯的向赵远俊说道:“你好!我是绿萍的妹妹,汪紫菱。你叫什么名字?和绿萍交往多久了?”一副关心姐姐的好妹妹模样。
“赵远俊,你好!你是绿萍的妹妹?按照礼貌的话,你不是应该称呼她姐姐吗?还是说直呼名字是你们家特有的传统?”赵远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话中带话指责她没礼貌。
“不是,以前喊习惯了,再改称呼有些不习惯。”紫菱看赵远俊并不怎么给她面子,有些怯生生的解释道。
紫菱小时候还是喊绿萍姐姐的,后来她慢慢长大,对楚濂有了心思,便再不喊她姐姐了。绿萍以前没有太在意,现在想来才有些明白她的心思,怕是她喊姐姐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是心虚不自在的吧。
绿萍朝远俊笑笑,然后转头向紫菱说道:“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学校,你也早点回家吧,省的让爸爸担心。”
紫菱对她的冷淡很不满,看她要走,急忙开口说道:“绿萍,我们好久不见,前两天爸爸还说起你呢!还有楚濂,他也很想你,我们在一起时,他经常会提起你,总说和你分手是他对不起你,但他又实在无法隐藏对我的感情。”
从小到大,紫菱样样不如绿萍,她一直说绿萍是白天鹅,自怨自艾的说自己是没人喜欢的丑小鸭。面上虽看不出来,但其实她一直很嫉妒绿萍,所以总会有意无意的跟绿萍抢东西。爸爸的宠爱,妈妈的关心,还有楚濂,这些她基本都得到了。紫菱以为楚濂和绿萍分手后,被抛弃的绿萍会难过痛苦,会憔悴不堪,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了新恋情,而且还一副甜蜜幸福的模样。紫菱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不应该这样的!所以她故意提起楚濂,就是想提醒赵远俊绿萍被抛弃的事实,她不信,他会不在乎这件事。
“紫菱,你…….”绿萍被气到了,她不知道紫菱说这番话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但此时此刻当着赵远俊说出来,让她非常尴尬。
“绿萍!”赵远俊单手抱着狗熊玩具,腾出一只手环上绿萍的肩,安抚的拍了拍,才转头朝紫菱讽刺道:“绿萍也经常你们,说楚濂和你是真心相爱,她很希望你们幸福。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没想象中相爱吧,否则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朋友大晚上的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反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绿萍这么做的。当然,绿萍也不会这么做。”
紫菱这才想到自己是和费云帆在一起,顿时尴尬起来。转头看费云帆,发现他脸色阴沉,应该是听到自己刚刚的话不高兴了,紫菱有些慌了。
“云帆,我…….”紫菱试图解释,再顾不上破坏绿萍和赵远俊。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费云帆说着往前走去。这段时间他想尽办法讨紫菱欢心,没想到她还是惦记着楚濂,自然心中不忿,语气也有些冷淡。
“云帆,你听我解释!”紫菱追上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接下来的话就有些模糊了。
“我们也走吧!”看那两人不说一声便自顾自的离开,赵远俊迷了眯眼,推推绿萍说道。
“远俊,谢谢你!”绿萍回过神,想到他刚刚帮她维护她,嗓子有些哑但却诚挚的说道。
赵远俊皱眉,不耐烦的说道:“傻瓜,别和我用这种口气说话,我不喜欢。还有,以后也不要和我说谢谢!”感觉像是对着外人。
“嗯,知道了。”又被训了,绿萍却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而心中前所未有的满满的都是感动。以前和楚濂的事,多少对她有些影响,让她偶尔有时候会自卑。和赵远俊在一起后,她很少提以前的事,其实心里也担心他会在意。没想到今天紫菱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一切,更没想到他会毫不犹豫的维护她,一如往常的对待她!
绿萍往他身边偎了偎,靠的他更紧,透过衣服,她依然感受得到肩上他手掌心传出的热量,让她感觉那么温暖。无力与软弱涌了上来,她需要他的肩膀,可以依靠,她喜欢听到他故作严厉的骂她傻瓜。
她很希望有人能这样对她说,“以后不要和我说谢谢,我不喜欢!”仿佛为她做事天经地义一般。
这就是爱情吗?绿萍心中感悟,突然觉得,幸福已离她很近,很近。
作者有话要说: 能触碰到幸福的地方很远
我相信,爱其实是有生命的,有的爱可以缠绵一生,激越跌宕;而有的爱只是片刻烟花,是刹那芳华,一瞬间将生命照亮。
华丽的流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对文字不怀敬畏的写作,也是耍流氓。
【1】
2008年12月24日,景德镇一直是雨天。圣诞将来临,古镇并没有感觉到节日的气氛。彼时,我随台北民窑研究中心的3位陶瓷研究员从香港转机途径厦门之后到达景德镇。我迷恋这座陶瓷古城由来已久。早在6月,朋友所在的研究中心就和沈奇常先生洽谈了百年老字号程协盛的修复工程。
第二天,沈老先生在篮彩驿站为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圣诞晚宴。篮彩驿站建在即将修复的百年老字号程协盛民窑中心的西北角上。名为驿站,实为含居住和文化交流一体化的陶瓷文化会所。占地不大,200平方左右,仿明清的建筑,外墙也是用一些碎瓷片砌成。框架为木质,辅以青砖碧瓦。驿站内,诸多老先生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民窑制品装饰着各处。驿站外曲径通幽,且有流水环绕,流水沿着芭蕉或者其他灌木蜿蜒流出墙外……古色古香,置身其间,给我一种穿越时空、恍如隔世的感觉。
【2】
就当我在驿站溜达时,传来一个让人着迷的声音“喜欢吗?”抬头见一个近30岁的男生站在我面前。穿黑色的中山装,戴黑框眼镜,一如旧时文人。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声音是磁性的,但“磁性”这个词我总觉得很俗气,不想用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后来他给我说到程协盛,此前我也做过这方面的史料收集,但显然面前的这个男子比我懂得要多很多。
“其实你可以多待一些时间的,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不远处的掌声打断了。那边沈奇常先生主持的圣诞晚宴开始了,男子慌忙站到了老先生的边上。此时,我才知道男子便是沈老先生的四公子沈汉生,曾旅居日本,现归国,协助父亲修复程协盛民窑。
回到房间,我的脑海里面还是闪现出沈汉生的影子来。我承认我对他一见倾心了。
让我回归到现实的是林一凡的电话。这样多年来,我到哪里林一凡的电话就追到哪里。在电话里,他又一次劝我不要整天满世界乱跑,安安心心嫁给他,相夫教子。我知道林一凡是个好男人,是高雄市首屈一指的律师,又有良好家世。跟着他,我根本不必为未来担忧。安安分分是他给我的唯一要求。我也爱他,但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现在就过那种没有了想象力的安逸生活。
圣诞后的第六天,研究中心的研究员便先行回了台北。我执意留了下来,因为这座古镇,和一些我一下说不清的思绪。
【3】
因为临近旧历新年,这座古镇也放缓了它的步伐。它缓缓地行走着,给我更多的时间可以从容地观察它。沈汉生便成为我的导游。
他还是穿那种颜色中山装,几天来都没有改变。
“你没有换洗的衣服吗?”认识的第四天,我们已经放下了彼此的拘谨,我开始调侃他。他吐字缓慢地问我:“国父中山先生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吗?”然后开心地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然后他给我讲起他一直就是这样的着装,迷恋中山装。我没有告诉他我也是一个中山装控。
很快就是旧历年。大陆的春节和台北并没有多大的差距。亦是礼花鞭炮,走亲访友。
团年饭之后,沈汉生来敲我的门。“我带你出去兜兜风怎样?”很神秘的语气。我喜欢他这种神秘表情,便跳上了他的老式红旗。
车子驶进城市的夜幕,车内放的是一首《倾国倾城》: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瞬间已成永远……身侧两边万水千山/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彼时,我突然想起一部老电影《玻璃之城》来。那样的迷茫夜色、那样的城中小路、那样的窗外树木,还有时不时照亮夜空的礼花……仿佛他是我的港生,我是他的韵文。时光流转,我有穿越的幻觉。
沈汉生看着车前方,向我滔滔不绝地讲述景德镇的历史,然后教我说景德镇方言,仿佛要我一下就变成景德镇人似的。后来,他沉默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也沉默了。不沉默的是车外的礼炮。此前,我一直以为爱情应该是那种很激烈的,那天我才发现,真正的爱情才是安静的,细无声地渗进你的灵魂。我和沈汉生的感情就像越来越浓厚的夜色,在不断渗透交替,很安静很美好。
那夜,林一凡的电话我没有接到,因为我正和沈汉生在外面兜风。我再打电话回去,林一凡竟然关了机。我索性也关了机。我知道在这段突如其来的恋情里,我就像穿上红舞鞋的女孩,只有不断旋转下去,否则就是死亡。
【4】
我喜欢和他共度生命的每一秒时光。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敲了他的门,因为我想和他待得更长,更何况我们约好去看程镇故居的。
但彼时有电话来。沈汉生有慌乱的神情。他跑到我很远的一个地方接电话去了。我听不到他的声音,只可见有寒冷的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三十多分钟后,他回到我身边。不再言语。
沉默地开了十几分钟的车,沈汉生断断续续讲述了他的故事:前女友和他是高中同学。短暂的恋情抵不过她父母的一直反对。他们希望她远嫁日本。拗不过父母的她终于走了日本。但第二年,就偷偷地把他办到了日本。也有过短暂的幸福。但不知什么原因,她父母还是知道了一切。强制性地让女儿和一个日本人成亲了。爱情终于抵不过命运之手。不是不爱,也不是爱得不彻底。对于一个22岁的女生来说,必须在亲情和爱情之间作出抉择的时候,一个传统家庭的孩子还是选择了亲情。
“现在她回来了,带着我们的孩子。”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吐字缓慢,但一个个汉字如针尖一样扎向我的心,谁都可以想象我当时震惊的程度。
我理解他作出的抉择。如果角色交换,我也会像他一样。
好在我对沈汉生的爱才刚刚开始,我亦没有对他表白,可以保留我的自尊。我亦有更多的时间去修复自己的伤口。生命中,我们都在等待着修复,就像沈奇常老先生修复百年老字号程协盛,这是他生命中最辉煌的梦;就像沈汉生修复和初恋的感情,这是他爱情中最辉煌的梦……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梦想,可是我的梦想又会在哪里呢?
【5】
大年初八,航班恢复,我终于离开了景德镇。
是沈汉生送我去机场的。当这座历史名城的风景在眼前逐渐淡去,我知道再也不会回来。彼时,我的泪流了出来。
他在机场安检处,抱了我一下,是那种成年人之间的礼节。但我可以感受到身体内巨大的风暴,带着温暖与激烈,海啸一般,但不久就复归平静。我相信,爱其实是有生命的,有的爱可以缠绵一生,激越跌宕;而有的爱只是片刻烟花,是刹那芳华,一瞬间将生命照亮。但不管怎么说。在这段最美的时光里,我曾和一个人相遇,并爱过他,虽没有波澜壮阔和没有太长的时间,但它像一阵轻风,吹拂了我青春的身体,让我感受生命的温暖与舒适,这便是美好。
我用唇贴在他耳边轻声细语“这是我最美好的时光”后,进了安检大厅,不再回头。
【6】
2009年春节过后,台北民窑研究中心的3位陶瓷研究员重返景德镇。其后也陆续给我发来一些程协盛民窑修复的进展报告,但那时我已经忙于筹办和林一凡的婚礼。因为我决定停下了脚步,安心地嫁给林一凡,做他的新娘。
那年的12月,我把手交付到林一凡手上,在神圣的教堂,我对主起誓。“真诚的恳求上帝让我不要离开你,让我跟随在你身后,你到哪里我就会去到哪里,因为你的停留所以我停留。你爱的人将成为我爱的人……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
彼时,我想起沈汉生曾对我说,“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但我相信,那里应该离幸福很近很近,又很远很远。近到我触手可及,远到我不可触摸……
那天,台北下了一场很大的雪,覆盖了教堂的屋顶和四周的树木。它埋葬了很多东西,包括我内心里曾有过的愿望。
在同一天发现爱在接近那是爱并不是也许可不要忘记
你要相信你自己给我一些类似爱情的回应这个世界很无情谢谢你说一声爱你我很想听
萧亚轩《类似爱情》
“什么,汪展鹏和沈随心那对贱人竟然这么说!好样的!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死不悔改!看我怎么对付他们!”舜娟听陶行止讲了被堵的经过,怒火熊熊燃起,心中恨恨开始设计让他们各种死。.
“你别动气!没人会信他们的话的。”陶行止安抚舜娟,她病刚好,情绪太激动不好。
“哼!为他们生气,他们不配!竟然还有精力出来乱晃,看来是还不够悲催。”舜娟说完,马上给公司小董打电话,派他去监视陶艺馆众人的一举一动。汪展鹏大陆“劣质品”事件,董辉在舜娟的远程遥控之下顺利完成。舜娟看他机灵会办事,就将他调来做了自己的综合秘书,平素有什么要紧事都让他去办,董辉也不负众望,每每都做得尽善尽美。
董辉接到舜娟的电话,问明情况,立刻保证会把事情办妥,那边有什么情况会第一时间向她汇报。
陶行止一直坐在旁边,看她雷厉风行的联系下属布置任务,干脆果决,毫无拖泥带水,心里对她诸多感叹,也不打扰她。看她打完电话,才笑着开口问道:“忙完了吗?”
舜娟刚刚对他有些忽略,“不好意思,光想着整治汪展鹏那厮了。对了,你出去了了大半天就是见他们了?”
“不是。其实,咳……”陶行止吞吞吐吐,他之前几乎没有送女人礼物的经验,想到自己这个年纪了,竟还会花心思讨舜娟喜欢,感觉颇有些不自然。
“其实什么?你倒是说啊!”舜娟就是个急性子,看他一副明明有话要说却不好意思说的样子,忍不住催道。
陶行止不回答,将礼品盒递给她,直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是什么?”舜娟好奇又期待,当场将礼盒打开了。“珍珠项链,好漂亮!行止,你眼光不错呀!”
“咳,你喜欢就好!”陶行止傻愣愣的擦擦额头,刚刚太紧张,汗都出来了。
“嗯,我很喜欢!行止,我跟你说,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就是收礼物了,所以你一定要保持这个习惯,多多益善啊!”舜娟一本正经的说道,心里早乐翻了天。收礼物是幸福的事,谁会不喜欢?而且两人交往,男人送女人礼物更是天经地义的事。舜娟之前和密友讨论过这个话题,男人送礼物给你,不代表他有多爱你;但如果他一次都没送过,90%以上他不怎么看重你,不然这么点心思都不为你花?钱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心,但是一个不愿意花钱就想搞定你的男人也不一定就那么真心实意。理论看来是有些偏激,偏偏舜娟周围认识的很多人都验证了它的正确性。
当然,舜娟觉得陶行止可能是个例外,当不属此列。不过既然他现在开了窍,舜娟自然也乐得接受这难得的被人讨好的机会。
陶行止听她说喜欢时,心里嘘了一口气,听到最后就有些不会反应了。再送?还多多益善?陶行止⊙﹏⊙b汗
赵远俊和绿萍两人在外面吃了晚饭,看时间还早不急着回去,便在马路上闲逛起来。11月份已经算是深秋,天黑的比较早,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商店的霓虹灯五光十色,吸引着众人的眼球。绿萍出门时不觉得冷,也就没穿厚衣服,但是现在被一阵冷风吹过,就有些受不了了,打了个寒战后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一次不提醒,你就到能忘了,现在知道冷了吧!”赵远俊板着脸训她,手上麻利的脱下外套递给她。之前和她出去,赵远俊都会提醒她加衣,就这次两人约在校门口,他鞭长莫及,她果然忘了。
“白天还好啊,谁知道晚上会这么冷嘛!”绿萍想解释,只不过语气听着怎么都有些心虚和撒娇的意味。
“错了就是错了,还想狡辩!是不是想我惩罚你?”赵远俊去捏她的耳朵,绿萍的耳垂白白嫩嫩的,很得他喜欢,再加上她又怕痒,赵远俊和她在一起不久,就发现了她这一弱点。每次绿萍不听话或是办错事,他就用捏耳朵这一招对付她,等她讨饶半天才放过。
“不要!呀……我认错了,认错了还不行吗?…..不要捏了啦!”绿萍怕疼又怕痒,急跑几步想避开他,却还是被赶上,可怜的耳朵落入魔掌,只好一叠声的认错讨饶。
“哼!这次先放过你!再有下一次,说什么都没用!”赵远俊故作严厉的下了最后通牒,看白嫩的耳垂有些红了,便住了手。
绿萍连忙做出一番受教的模样,小脸看起来乖巧的不得了,让赵远俊忍不住的想欺负她。手指屈起不轻不重的弹了她额头一下,换来她痛呼一声,赵远俊眼中笑意再掩饰不住。
“咦!好可爱啊!”绿萍被路边货车上的毛绒玩具吸引,上前拿起一个大象样子的,爱不释手的把玩起来。非常文学
赵远俊爱看她高兴的样子,见她喜欢大象,自己也随手拿起其中最大的一个狗熊,打趣她道:“这个更可爱,和你又是一家的。”
“坏蛋,你说什么?”绿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的拿着大象追打他,赵远俊笑着,也拿着狗熊挡在前面。
就在这时,警哨响起,两人好奇的转头看去。是路警正朝这边跑来,玩具车属于违规停靠,所以他们来赶人了。商贩是不可以在马路上停车卖东西的,如果被逮到,轻则罚款,重则可能被吊销驾照。玩具车老板不敢停留,顾不上别的,径自开车逃走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赵远俊和绿萍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眼睁睁的看着玩具车远去,剩下两人站在路边,每人手中抱着一个硕大的毛绒玩具。
“不用付钱!”赵远俊说。
“真的不用付钱!”绿萍笑着重复。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学校吧!”赵远俊看了下时间,对绿萍说道。
“这个怎么办?”绿萍看了看玩具,难道真的抱走?不给钱有些不好意思呢!
“我说了不用付钱!”赵远俊终于笑出声,抱着大狗熊往前走。
绿萍弯腰笑的肚子疼,这也太搞笑了吧!又看他抱着一个大狗熊玩具,滑稽的想象不出他平日严肃的样子。
“还不走?”赵远俊听后面没声音,回头才看绿萍还在原地傻笑,忍不住喊她一声,等她跟上。
赵远俊和绿萍慢慢走着,想起刚才的情况,便忍不住会相视而笑,气氛轻松愉快。经过一条繁华道路时,竟碰到了结伴游玩在外一整天的紫菱和费云帆。绿萍一开始没看到他们,是紫菱首先发现了她。
“绿萍!”紫菱条件反射喊出声。
绿萍听到有人喊自己,停下脚步,转头看去。紫菱和费云帆?这么晚了,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紫菱,好久不见!”绿萍压下心中疑问,正常的打招呼。
“嗯,好久不见,这位是?”赵远俊看绿萍碰到熟人,自然的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紫菱不认识他,但看他一副和绿萍熟稔的样子,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我男朋友。”绿萍有些犹豫要不要给他们作介绍,想了想还是作罢,只回答了她的问题。
紫菱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撇开绿萍,故作单纯的向赵远俊说道:“你好!我是绿萍的妹妹,汪紫菱。你叫什么名字?和绿萍交往多久了?”一副关心姐姐的好妹妹模样。
“赵远俊,你好!你是绿萍的妹妹?按照礼貌的话,你不是应该称呼她姐姐吗?还是说直呼名字是你们家特有的传统?”赵远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话中带话指责她没礼貌。
“不是,以前喊习惯了,再改称呼有些不习惯。”紫菱看赵远俊并不怎么给她面子,有些怯生生的解释道。
紫菱小时候还是喊绿萍姐姐的,后来她慢慢长大,对楚濂有了心思,便再不喊她姐姐了。绿萍以前没有太在意,现在想来才有些明白她的心思,怕是她喊姐姐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是心虚不自在的吧。
绿萍朝远俊笑笑,然后转头向紫菱说道:“不早了,我们还要赶回学校,你也早点回家吧,省的让爸爸担心。”
紫菱对她的冷淡很不满,看她要走,急忙开口说道:“绿萍,我们好久不见,前两天爸爸还说起你呢!还有楚濂,他也很想你,我们在一起时,他经常会提起你,总说和你分手是他对不起你,但他又实在无法隐藏对我的感情。”
从小到大,紫菱样样不如绿萍,她一直说绿萍是白天鹅,自怨自艾的说自己是没人喜欢的丑小鸭。面上虽看不出来,但其实她一直很嫉妒绿萍,所以总会有意无意的跟绿萍抢东西。爸爸的宠爱,妈妈的关心,还有楚濂,这些她基本都得到了。紫菱以为楚濂和绿萍分手后,被抛弃的绿萍会难过痛苦,会憔悴不堪,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了新恋情,而且还一副甜蜜幸福的模样。紫菱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不应该这样的!所以她故意提起楚濂,就是想提醒赵远俊绿萍被抛弃的事实,她不信,他会不在乎这件事。
“紫菱,你…….”绿萍被气到了,她不知道紫菱说这番话到底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但此时此刻当着赵远俊说出来,让她非常尴尬。
“绿萍!”赵远俊单手抱着狗熊玩具,腾出一只手环上绿萍的肩,安抚的拍了拍,才转头朝紫菱讽刺道:“绿萍也经常你们,说楚濂和你是真心相爱,她很希望你们幸福。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没想象中相爱吧,否则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朋友大晚上的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反正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绿萍这么做的。当然,绿萍也不会这么做。”
紫菱这才想到自己是和费云帆在一起,顿时尴尬起来。转头看费云帆,发现他脸色阴沉,应该是听到自己刚刚的话不高兴了,紫菱有些慌了。
“云帆,我…….”紫菱试图解释,再顾不上破坏绿萍和赵远俊。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费云帆说着往前走去。这段时间他想尽办法讨紫菱欢心,没想到她还是惦记着楚濂,自然心中不忿,语气也有些冷淡。
“云帆,你听我解释!”紫菱追上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接下来的话就有些模糊了。
“我们也走吧!”看那两人不说一声便自顾自的离开,赵远俊迷了眯眼,推推绿萍说道。
“远俊,谢谢你!”绿萍回过神,想到他刚刚帮她维护她,嗓子有些哑但却诚挚的说道。
赵远俊皱眉,不耐烦的说道:“傻瓜,别和我用这种口气说话,我不喜欢。还有,以后也不要和我说谢谢!”感觉像是对着外人。
“嗯,知道了。”又被训了,绿萍却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而心中前所未有的满满的都是感动。以前和楚濂的事,多少对她有些影响,让她偶尔有时候会自卑。和赵远俊在一起后,她很少提以前的事,其实心里也担心他会在意。没想到今天紫菱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一切,更没想到他会毫不犹豫的维护她,一如往常的对待她!
绿萍往他身边偎了偎,靠的他更紧,透过衣服,她依然感受得到肩上他手掌心传出的热量,让她感觉那么温暖。无力与软弱涌了上来,她需要他的肩膀,可以依靠,她喜欢听到他故作严厉的骂她傻瓜。
她很希望有人能这样对她说,“以后不要和我说谢谢,我不喜欢!”仿佛为她做事天经地义一般。
这就是爱情吗?绿萍心中感悟,突然觉得,幸福已离她很近,很近。
作者有话要说: 能触碰到幸福的地方很远
我相信,爱其实是有生命的,有的爱可以缠绵一生,激越跌宕;而有的爱只是片刻烟花,是刹那芳华,一瞬间将生命照亮。
华丽的流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对文字不怀敬畏的写作,也是耍流氓。
【1】
2008年12月24日,景德镇一直是雨天。圣诞将来临,古镇并没有感觉到节日的气氛。彼时,我随台北民窑研究中心的3位陶瓷研究员从香港转机途径厦门之后到达景德镇。我迷恋这座陶瓷古城由来已久。早在6月,朋友所在的研究中心就和沈奇常先生洽谈了百年老字号程协盛的修复工程。
第二天,沈老先生在篮彩驿站为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圣诞晚宴。篮彩驿站建在即将修复的百年老字号程协盛民窑中心的西北角上。名为驿站,实为含居住和文化交流一体化的陶瓷文化会所。占地不大,200平方左右,仿明清的建筑,外墙也是用一些碎瓷片砌成。框架为木质,辅以青砖碧瓦。驿站内,诸多老先生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民窑制品装饰着各处。驿站外曲径通幽,且有流水环绕,流水沿着芭蕉或者其他灌木蜿蜒流出墙外……古色古香,置身其间,给我一种穿越时空、恍如隔世的感觉。
【2】
就当我在驿站溜达时,传来一个让人着迷的声音“喜欢吗?”抬头见一个近30岁的男生站在我面前。穿黑色的中山装,戴黑框眼镜,一如旧时文人。一副知书达礼的模样。声音是磁性的,但“磁性”这个词我总觉得很俗气,不想用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后来他给我说到程协盛,此前我也做过这方面的史料收集,但显然面前的这个男子比我懂得要多很多。
“其实你可以多待一些时间的,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不远处的掌声打断了。那边沈奇常先生主持的圣诞晚宴开始了,男子慌忙站到了老先生的边上。此时,我才知道男子便是沈老先生的四公子沈汉生,曾旅居日本,现归国,协助父亲修复程协盛民窑。
回到房间,我的脑海里面还是闪现出沈汉生的影子来。我承认我对他一见倾心了。
让我回归到现实的是林一凡的电话。这样多年来,我到哪里林一凡的电话就追到哪里。在电话里,他又一次劝我不要整天满世界乱跑,安安心心嫁给他,相夫教子。我知道林一凡是个好男人,是高雄市首屈一指的律师,又有良好家世。跟着他,我根本不必为未来担忧。安安分分是他给我的唯一要求。我也爱他,但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现在就过那种没有了想象力的安逸生活。
圣诞后的第六天,研究中心的研究员便先行回了台北。我执意留了下来,因为这座古镇,和一些我一下说不清的思绪。
【3】
因为临近旧历新年,这座古镇也放缓了它的步伐。它缓缓地行走着,给我更多的时间可以从容地观察它。沈汉生便成为我的导游。
他还是穿那种颜色中山装,几天来都没有改变。
“你没有换洗的衣服吗?”认识的第四天,我们已经放下了彼此的拘谨,我开始调侃他。他吐字缓慢地问我:“国父中山先生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吗?”然后开心地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然后他给我讲起他一直就是这样的着装,迷恋中山装。我没有告诉他我也是一个中山装控。
很快就是旧历年。大陆的春节和台北并没有多大的差距。亦是礼花鞭炮,走亲访友。
团年饭之后,沈汉生来敲我的门。“我带你出去兜兜风怎样?”很神秘的语气。我喜欢他这种神秘表情,便跳上了他的老式红旗。
车子驶进城市的夜幕,车内放的是一首《倾国倾城》:所以倾国倾城不变的容颜/瞬间已成永远……身侧两边万水千山/此刻倾国倾城相守着永远/永远静夜如歌般委婉……
彼时,我突然想起一部老电影《玻璃之城》来。那样的迷茫夜色、那样的城中小路、那样的窗外树木,还有时不时照亮夜空的礼花……仿佛他是我的港生,我是他的韵文。时光流转,我有穿越的幻觉。
沈汉生看着车前方,向我滔滔不绝地讲述景德镇的历史,然后教我说景德镇方言,仿佛要我一下就变成景德镇人似的。后来,他沉默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也沉默了。不沉默的是车外的礼炮。此前,我一直以为爱情应该是那种很激烈的,那天我才发现,真正的爱情才是安静的,细无声地渗进你的灵魂。我和沈汉生的感情就像越来越浓厚的夜色,在不断渗透交替,很安静很美好。
那夜,林一凡的电话我没有接到,因为我正和沈汉生在外面兜风。我再打电话回去,林一凡竟然关了机。我索性也关了机。我知道在这段突如其来的恋情里,我就像穿上红舞鞋的女孩,只有不断旋转下去,否则就是死亡。
【4】
我喜欢和他共度生命的每一秒时光。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敲了他的门,因为我想和他待得更长,更何况我们约好去看程镇故居的。
但彼时有电话来。沈汉生有慌乱的神情。他跑到我很远的一个地方接电话去了。我听不到他的声音,只可见有寒冷的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三十多分钟后,他回到我身边。不再言语。
沉默地开了十几分钟的车,沈汉生断断续续讲述了他的故事:前女友和他是高中同学。短暂的恋情抵不过她父母的一直反对。他们希望她远嫁日本。拗不过父母的她终于走了日本。但第二年,就偷偷地把他办到了日本。也有过短暂的幸福。但不知什么原因,她父母还是知道了一切。强制性地让女儿和一个日本人成亲了。爱情终于抵不过命运之手。不是不爱,也不是爱得不彻底。对于一个22岁的女生来说,必须在亲情和爱情之间作出抉择的时候,一个传统家庭的孩子还是选择了亲情。
“现在她回来了,带着我们的孩子。”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吐字缓慢,但一个个汉字如针尖一样扎向我的心,谁都可以想象我当时震惊的程度。
我理解他作出的抉择。如果角色交换,我也会像他一样。
好在我对沈汉生的爱才刚刚开始,我亦没有对他表白,可以保留我的自尊。我亦有更多的时间去修复自己的伤口。生命中,我们都在等待着修复,就像沈奇常老先生修复百年老字号程协盛,这是他生命中最辉煌的梦;就像沈汉生修复和初恋的感情,这是他爱情中最辉煌的梦……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梦想,可是我的梦想又会在哪里呢?
【5】
大年初八,航班恢复,我终于离开了景德镇。
是沈汉生送我去机场的。当这座历史名城的风景在眼前逐渐淡去,我知道再也不会回来。彼时,我的泪流了出来。
他在机场安检处,抱了我一下,是那种成年人之间的礼节。但我可以感受到身体内巨大的风暴,带着温暖与激烈,海啸一般,但不久就复归平静。我相信,爱其实是有生命的,有的爱可以缠绵一生,激越跌宕;而有的爱只是片刻烟花,是刹那芳华,一瞬间将生命照亮。但不管怎么说。在这段最美的时光里,我曾和一个人相遇,并爱过他,虽没有波澜壮阔和没有太长的时间,但它像一阵轻风,吹拂了我青春的身体,让我感受生命的温暖与舒适,这便是美好。
我用唇贴在他耳边轻声细语“这是我最美好的时光”后,进了安检大厅,不再回头。
【6】
2009年春节过后,台北民窑研究中心的3位陶瓷研究员重返景德镇。其后也陆续给我发来一些程协盛民窑修复的进展报告,但那时我已经忙于筹办和林一凡的婚礼。因为我决定停下了脚步,安心地嫁给林一凡,做他的新娘。
那年的12月,我把手交付到林一凡手上,在神圣的教堂,我对主起誓。“真诚的恳求上帝让我不要离开你,让我跟随在你身后,你到哪里我就会去到哪里,因为你的停留所以我停留。你爱的人将成为我爱的人……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
彼时,我想起沈汉生曾对我说,“如果你愿意,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但我相信,那里应该离幸福很近很近,又很远很远。近到我触手可及,远到我不可触摸……
那天,台北下了一场很大的雪,覆盖了教堂的屋顶和四周的树木。它埋葬了很多东西,包括我内心里曾有过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