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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逃亡记(下)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孟翩然在骆玉溪府上不知不觉已住了半月之久,虽然每日介的深居简出,有骆玉溪变着花样的往房里捎小玩意,倒也不觉得闷。知道是元宵节,孟翩然起了个大早,穿戴齐整了便直奔了骆玉溪的寝房,原是想着给他来个一鸣惊人,不成想房里竟早是人去屋空。也找不到人问,孟翩然一腔欢喜化着满腹郁闷,一个人溜溜哒哒满府窜开了。

    走了大半天仍旧是没有看到一个人,这让孟翩然心里那只冬眠的好奇虫一下子复苏,试想想,如此大的一座府坻,如此的纤尘不染,在没有人打扫的情况下,似乎不太可能,除非骆玉溪不是人,但就骆玉溪是不是人这一点,孟翩然可以无丝毫疑虑的排除掉,那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一定有人打扫;可问题是,自己并没有看到除骆九之外的第四个人。如此一想,这个骆玉溪就显得有点诡秘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呢?”孟翩然托腮仰望着青白色的天,自言自语。

    “想谁呢?”

    冷不丁的声音把深思中的孟翩然吓了一跳,怒目而视,撞里眼里的人确让她差点惊掉了下巴。

    “你~~你怎么来了?”

    “看来我不是你在想着的人。”说话的人一脸清冷,比那青白的天还清冷。

    “齐逸飞,你怎么到这来了?”孟翩然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揉搓着眼还以为是看花了。

    “在梦里寻着花香来的。”齐逸飞如同梦呓般盯着孟翩然那一脸的茫然。

    “哈~~~逸飞,你这话说得可是有意思的紧。”人未到声先闻,来的正是失踪了一大早的骆玉溪,神彩飞扬的样子让孟翩然觉得有一丝丝的扎眼,仿若那笑不是打心里出来的,倒是做将出来给人看的,这样的骆玉溪竟有点陌生。

    “想着你把小然藏起来了,却不想藏得如此严实,”说话间齐逸飞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轻的笑纹,“玉溪,你太不够朋友了,明知我驸马府鸡飞狗叫的满世界寻人,你也忍心看着,就不怕我与你绝交。”

    “呵~~”骆玉溪很自然的将孟翩然冰凉如铁的小手暖在双手手心间,“这么冷不在房里呆着,出来做什么。”

    “想找你玩来着,没找着,便瞎转悠呗。”孟翩然轻噘起了嘴,把心里的不满摆在了脸上。

    “一早逸飞便来找我进宫,今日里皇兄大宴群臣,看你睡得香没和你说,这不,我说抽空回来和你说声,他硬要跟来。”

    孟翩然的眼立时暗了下了, “那就是说还要去罗。”

    骆玉溪宠溺地看着一脸孩子气的孟翩然,“你若不愿意我去我便不去了。”

    “真的~~”多云的脸立刻万里无云。

    “玉溪,十五之宴你岂可不去。”一直做空气的齐逸飞似乎很是着急。

    “不过是个宴席,不去也无防,逸飞,”骆玉溪幸福满满的样子看像焦虑的似乎有点过头的齐逸飞,“你去吧,小然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今日若再晚回一刻,只怕她又要生病了,再去赴这十五之宴不知她还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来。”

    “小然~~”齐逸飞看向孟翩然,满目竟有乞怜之色,让孟翩然心里无端的生出一份亲近,“小然,你也不是小孩子,不可如此矫情。”

    一看齐逸飞又摆出一副教训自己的架式,孟翩然刚刚生出的一点点亲近之心无影元踪,小蛮腰一插,小脸一扬,“我哪里矫情,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的破宴席,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要去舔人家的屁屁我不反对,凭什么还要拉着旁人去!!”

    “小然~~你!”这话说得齐逸飞又是恼又是怒,涨红着脸竟是张口结舌。

    “我什么,我不是过是说了你的心里话。皇帝就了不起了,就要让别人舍弃和家人团聚的欢乐去拍他的马屁,他也不怕屁屁被拍肿了。”

    “住口,”齐逸飞脸色立变,惊成死灰色,“小然,你怎么如此口无遮拦,不要命了么。”

    “嘿~~”孟翩然对齐逸飞竟生出了一份鄙视,原来以为他还是个男子汉,却也不过是只惜命的蝼蚁,“在这里,我什么都可以说,不必怕着谁。”

    “你~~~”齐逸飞语结,拿眼看向骆玉溪,原想着让他来说句话,很意外的,平日里谨言慎行的骆玉溪一直微笑着看着两个人如斗鸡般的争执,对孟翩然的妄言狂语竟是纵容不管的态度,这让齐逸飞的眼里染着了深深的忧虑,他无耐地摇摇头,“好吧,你不去便不去,小然还是个孩子,你要好生待她,不可使她忧伤,不可使她落泪。”

    骆玉溪轻笑道,“放心吧,在骆府,她定当是天天快乐,这是她的天下。”

    “如此,齐某告辞。”齐逸飞的声音仿若老去了十几二十岁,背影竟像是弯了下去,如老去的苍松。

    “骆九,送驸马爷!”骆玉溪的让清冷的空气更生出些许冻意。

    送走齐逸飞,骆玉溪叫骆九打太白楼叫来了五碟小菜一个火锅,又依着孟翩然说的,买来了生肉、蔬菜若干,在亭子里支起了一个小小的烤肉架子,找来各式的调品料,然后,又让骆玉溪知道了一个新名词“烧烤”。

    早早吃完晚饭,主仆三人便提着灯笼上了街。

    京都的元宵佳节,满 城灯火,歌舞长街,一路行来,环佩叮当暗香浮动,只这夜便让人有着无限的暇想,只想着那环佩之间包裹着的,是怎样一个如花似玉美如天仙的女子,是否是前世今生注定的那个枕边之人,有多少人将人生最美好的梦放在此刻来做。

    骆玉溪紧紧拉着孟翩然的手,生怕她会被涌动的人群挤散,一双眼一颗心只放在那张欢欣若狂的脸上,一双双眼一声声唱都如导弹般往他身上撞击。

    “看,”孟翩然停住脚步,双目直直的盯着前面不远处立于梨树下的一个白衣女子,“那个女子跟了你怕有半个时辰了呢。”

    “哦,”骆玉溪顺着孟翩然的目光看去,在触及到那张不染尘埃的俏脸时,竟如着了定身之法般,动弹不得了。

    那白衣女子轻挪莲步,竟似月中仙子来的凡尘,目似秋水,眉如远黛,鼻如悬胆,唇似樱桃一点红,脸如朗月白似雪,竟是个美得脱俗的古装女子。孟翩然只顾着神游大虚,却不知人家已到了跟前,冲上骆玉溪微微一福,朱唇轻启声若黄莺清脆,听在耳里有说不出的舒服:“四表哥好!”

    此时骆玉溪方才回过神来,收起方才的失态,回了一礼:“梅表妹好!怎么就你一个人,出门姑妈也没叫个下人跟着么?”

    梅香的眼定定的落在了孟翩然的脸上,“我自己出来的,在这等你呢。”

    “可有事?”

    “今日你没去宫里赴宴?”

    “哦,这里有点事。”

    “那我岂不是又要等上一年,”说话间,那白衣女子竟落下泪来,悲戚的双目如刀一般定在孟翩然的脸上,“日复日,年复年,女子一生的光景有几个一年可等,你的心竟是石头做的不成。”

    眼看着美人说话间,两行清泪滴落尘埃,孟翩然只觉着能听见泪珠落地纷纷碎开的声响,心也跟着莫明的抽痛起来。

    骆玉溪的脸现出少有的强笑,他能感觉到握在手心里的那双手冰凉如铁,那张笑妍如花的脸此刻面无表情。

    “梅表妹,你这是何苦呢?”

    孟翩然只定定的看着木成泥雕的美人,喃喃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话一出口,让一旁骆玉溪竟目瞪口呆。

    孟翩然抽出被握的双手,轻拭去美人脸上冰冷的泪,“我叫孟翩然,你叫什么?”

    那张悲恸的脸闪过一丝疑虑,转而又恢复常色,应道,“秦梅香,乃四表哥御赐之妻。”

    “梅表妹,醉酒之言,岂可当真?”骆玉溪急辩道。

    秦梅香轻笑道:“皇帝金口玉言,岂是儿戏,这大风国自上而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我秦梅香乃是皇帝御赐予你的妻,难道,你还让我再嫁他人,做个为人不耻的轻薄荡妇不成。”

    “骆玉溪!!”一听这话,孟翩然心里的某根正义的神经突然又狂飙出来,凛然地望向一脸无耐的骆玉溪,“你既然许了人家怎么能不兑现诺言,你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啊?”

    骆玉溪原以为会招来孟翩然的一通怨责,没成想她倒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颗心重重的沉到了谷底,眉目间已现出些许的煞气,言语也冷成了冰块,“这是我的家事,与你何干?”

    面脸如此之快,更让孟翩然认定他是重生版的陈世美,“是不与我相干,我路见不平。”

    骆玉溪看着那张“正气”的脸,真想一个巴掌扇过去,使劲捏捏拳头放在身后,强忍着心中那团无名之火,缓缓冲秦梅香道:“时候不早,天寒地冻的,梅表妹,你还是早点回家歇息吧,”言罢,也不等秦梅香有何反应,接着道,“骆九,送表小姐回府。”

    “是”一旁一直没出声的骆九应声上前便要扶秦梅香,不想秦梅香往后一退,轻摇嫀首,美目中珠泪滚滚下落,哽咽道,“不,我不要骆九送,往年元宵,你都要往枫林桥上寻我,送我回家,今年你连桥都不上,你是要躲了我去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会在桥上等你,你明明知道风雪再大我也绝不会独自归去,今日你即不想送我回去,那就当你今日不曾见着我,我也不曾见着你,我自去枫林桥上等我要等的人。”

    “梅表妹,你,太任性了。”骆玉溪的声音竟比冬日的冰雪还要冷三分。

    “呵~~~~我任性!”秦梅香甜美的声音带着暗哑。

    “好了,不要再胡闹了,骆九,送表小姐回府。”骆玉溪的耐性似乎到了极点,孟翩然从来也没看过他有如此失风度的时候,看来他是极度的想摆脱此时此刻的境地。

    “骆九,不要。”孟翩然的“不”字抢在了秦梅香的前面。

    骆九刚要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拿眼看着骆玉溪。

    “你想做什么?”骆玉溪本是想重喝过去,可话到嘴边又变了味,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也不是显得那么冷冰冰的。

    “没想做什么,”孟翩然很是无辜看向骆玉溪,说话间已带了三分乞怜,“我就是想让你送秦小姐回家,你就送送她吧,求你了。”

    骆玉溪定定地看着那张无害的小脸,“你当真要我送她回去。”

    “当然当真了,你就送送她吧,就当是逛街,又不会累死。”

    “那~~你呢?”骆玉溪迟疑了半晌问。

    “我和骆九就在这儿等你。”

    “那,你就在这儿,不许动,我快去快回,”骆玉溪说话间也不看孟翩然的脸,解下身上的狐皮大氅披在孟翩然肩上,“别乱跑,别乱动,别和骆九走散了,要是冷了就跺跺脚,手搁大氅里,别拿出来~~~~。”

    “行了行了,婆婆妈妈的像个老太太,快去吧。”孟翩然听着只觉得脸红耳赤,一颗心没来由的蹦达蹦达跳个不停。

    骆玉溪仍旧认真的系着大氅:“这里人多也杂,你不许往人多的地方跑~~~。”

    一旁骆九再也忍不住了,插了句:“爷,表小姐走了。”

    “啊!”

    “啊!”

    骆玉溪有些茫然地看着身后秦梅香刚刚站过的空地,“怎么走了?”

    “是秦府的小轿接了去的,看着是周管家。”

    骆玉溪轻舒了口气,“我就说姑妈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出来,原是有人暗地里跟着的。”

    “唉!”孟翩然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骆玉溪很是关切地问。

    孟翩然轻笑道,“你真是害人不浅,今晚只怕秦小姐只有以泪洗面到天明了。”

    “哼!”骆玉溪记起方才孟翩然的态度,气便不打一处来,冷哼道,“她怎么样与你何干。”

    “你~~,”孟翩然小脸涨得通红,“你讲不讲理呀?”

    “我如何不讲理了?”

    “不管你喜不喜欢秦小姐,你都要尊重她对你的那份感情,”孟翩然正色道,“接不接受是一回事,她爱不爱你又是另一回事,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她就不许她爱你,也不能因为她喜欢你你就可以随意践踏她的感情,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骆玉溪一时还没回过味来,只听得晕头转向,只定定看着那一脸的认真,半晌,孟翩然心里一阵打鼓,只怕惹急了他又要招来一通骂,看他手伸过来,以为他是恼羞成怒要动手打人,便下意识往骆九身下躲,却不想他脸色一沉,强拉着自己的手,只说了声“回家吧!”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将大氅一裹,把孟翩然像包粽子横抱在手里,飞奔而去,只留着骆九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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