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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信心

    很奇妙-地,关于皇后惊世骇俗的小道消息传遍皇宫,甚至到宫外,唯独凤仪宫不知情。

    相比其他各处所谓的闭门自守,其实是竖着耳朵,擦亮眼睛,不敢错过半点消息,凤仪宫才是真正地闭门不问外事,一直就是这样,连不近情理,也不近得坦坦荡荡,对宫里之事,一向是不屑理会,更懒于打听的。

    所以,满皇宫的人夜里睡不着觉,独凤仪宫内,人人安枕,萧清商回凤仪宫时,只剩魏君绰一直在等她。

    见她现身,笑吟吟便迎上去。

    “可算回来了,就这么抛下一句话,害我一颗心搁在半空云里,什么也不知道,只能在这傻等着。你卖我的关子也罢了,怎么把贵妃娘娘的心也一块吊起来了。那位可还怀着孩子呢,在这里急得团团转,坐立不安,吃不香,喝不宁,兴奋地动不动要跳起来,我好说歹说,让她看在孩子面上,才勉强吃点东西,等得这么晚,我劝得嘴巴都干了,娘娘才去休息······你以后,你不许再这么玩了。”

    萧清商笑道:“好好好,以后干什么都先请示你魏女官。”

    魏君绰也不好多说,只道“我给你留了饭菜······”

    “不用,今儿在外头吃得太多了,天也不早了,咱们洗洗睡吧。”

    萧清商懒洋洋地,在魏君绰的服侍下,洗漱更衣,穿了宽大的衣袍,披发赤足,捧着一杯热茶,很是满足,慢悠悠地喝着,慵懒地简直象一只猫。

    她脸上还带点小小的得意:“你一定想不到,我今天干了什么。”

    魏君绰淡淡道:“你干了什么,那都不奇怪。”

    萧清商眯着眼笑,淡淡三言两语·把今日与吴王之间的商谈,大概地交待了两句。

    魏君绰喜形于色,合掌道:“谢天谢地,可等到这一天了。”

    她是追随萧清商最长久的一个·一身武艺亦至绝顶,挣来一品诰命的种种功绩全是实打实的,曾经做过的事,公开出去,足以让她名留史册。这样的奇女子,此刻只如寻常妇人一般,衷心谢祈天地。萧清商初是看着好笑·渐渐便伤感起来了。

    “这么多年了,累你们一直为我悬心伤神。”这感叹不止是为了魏君绰,为了凤仪宫中众人,也为着萧家的至亲父兄们。

    看似身在巅峰,荣势无双,但实际上帝后之间相敬如冰,芥蒂深深。这些知她爱她的人,真不知暗中如何为她操心忧急。更难得的是·再难再苦,也从不勉强她,一直这样忧容她。

    “我确实太任性了·也都怪你们,把我宠坏了。”

    魏君绰心情欢愉,笑容满面:“没有你,就没有萧家今日的成功尊荣,没有你,也没有我们这些人,如今的自在悠闲,就是任性一回又如何。哪能天天老记着自己对不起人之处,只该天天把自己好的地方,多念叨几遍·这日子才好过呢。你往日不也常说,你的做人宗旨是先天下之乐而乐,说起来,我们何尝不是一样。贪恋着眼前的自在悠闲,也没哪个跳出来,认真想进逆耳忠言的。别看我们一个个说是文武双全·其实骨子里也不过就是寻常女子,是你点石成金,才叫我们有了今日。凡是你选的,管他是对是错呢,就算是十八层地狱,我们跟着你跳下去,也自是不怕的,就你这样的本事,到了地狱里头,一样能掀翻阎罗王,我们只安安心心,跟着享福就是。”

    萧清商双手捧着热茶,默默地感受着那温暖一点点印入心间,轻轻道:“也不是人人都愿一直跟着我的。”

    魏君绰震了一震,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阿沅?”

    萧清商声音低柔:“也不能全怪她,原本派她出去,也是为了成全她的将来,最初,我是想着一个一个,能出去的,都出去无妨。只是如今我既改了主意,身边原也缺不了人,你们也能有些用武之地·……”

    看着魏君绰眼神肃然,脸色越来越难看,萧清商的语声也越来越低,最后说不下去,仲手扯了她的衣裳,满脸带笑道:“我虽想着放了大家出去,可从没想过你会走。

    你是我的左膀右臂,好君绰,不要恼了,就是你想走,我也是决然不肯放的。李旭再怎么手段百出,又如何说得动你?”

    魏君绰还是又气又怒,看萧清商讨好的笑容,又实在不忍,叫她用力扯了几下,只得顺势坐在床边,还是忍不住怒道:“你,你竟这样看我们,打这种鬼主意,还不叫我知道,你……”她“你”了好几声,到底是多少年来宠着纵着萧清商,一句重话,也是舍不得说到底,心中怒气又实在太盛,只得恨恨道:“什么狗屁皇帝,心眼小得比我们女人都不如,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萧清商看她迁怒到李旭头上,知道自己安全了,一派轻松地笑道:“那家伙这样小气,你还高兴地谢天谢地吗?”

    魏君绰白她一眼:“看你的份上,这笔帐暂且给他记着,以观后效。”

    萧清商大笑:“有本事,你当他的面说去。”

    魏君绰淡定如故:“你别当我不敢,被你这样的小姐训了二十年,有什么事我做不出来。”

    萧清商笑得杯子里的热水都险些泼出来了,赶紧放下杯子,顺手抱了个枕头,笑得在床上打跌。

    魏君绰淡淡浅笑,看着这个不正经的小姐肆意笑闹。

    小姐这样聪明天纵的人,也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看清,都能明白的。

    有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就只是不告诉她罢了。

    这么多年来,萧家人之所以能一直隐忍,什么也不做,凤仪宫众人,之所以一直安份,静静地陪着她,除了不忍违逆萧清商本人的愿望千,也是因为,大家都相信·迟早有一天,她与吴王之间的关系,会改善

    他们心里的萧清商,固然是玉皇大帝也配得起·但在这人间俗世,似李旭这般,勉强也能配得了。

    虽说太出色太强势的女人,男人都有心结,都会忌惮,但似萧清商这般女子,这等本领能为·这样的光芒华彩,只要长长久久站在她身旁,却又始终不被吸引的能有几个。

    只要有朝一日克服那无聊的男人的虚荣心,愿意去接纳,去感受,才不信有哪个男人能不拜倒石榴裙下呢。

    她们大多数人,都对萧清商有着这样绝对的,几乎不可理喻地信心·所以,她们只是安心地等待着,不越过萧清商去做任何决定·展开任何行动,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眼下虽还只是所谓地合作,但这种事,只要开始了,只要彼此开始靠近,更亲近,更让人期待的事,还会远吗。

    想着惊才绝艳的萧清商,这些年自闭于凤仪宫,清清寂寂·平淡如水的日子,想着未来可能的美好时光,她眼圈都不由有些发红了。

    可惜阮沅年纪最小,跟着萧清商的时候最少,终是不曾看透这一层啊。

    魏君绰看着笑倒在床上的萧清商,不觉微微一笑。

    小姐·你所有的至亲,还有我们,每一个人对你,都有着不可动摇的信心,相信你,胜过相信自己。只有你自己不信,这么多年,你总是站在那里,淡淡笑着,看着,从不上前。不过是因为你从来不相信,你可以胜利。

    我们却始终坚信,既使对着权谋皇位,既使有着猜忌芥蒂,既使夹着百花乱眼,只要你真的用心用情,这些都不值一题。

    我们从不相信,有什么男人,能够完全不被你折服,只是,你自己不知道。

    萧清商笑得尽兴,又高高兴兴交待了自己今天干的事。

    魏君绰居然仍不吃惊,只一笑点头:“方真那小丫头,确实不属于皇宫,送她出去,是积德积福。”

    萧清商笑望着她:“我这般轰动皇宫,你不觉得胡闹,你不觉得没有规矩体统?你不怕闯祸?”

    魏君绰气定神闲:“怕什么闯祸,闯什么祸我们承担不起?正是这样才好,就算当皇后,也该当得痛快自在,莫非要委屈了自己,由得那些庸人,把他们那些规矩套在自己身上才叫好?”

    萧清商吃吃笑:“阿沅可不是这么说?”

    “她年纪小,见识少些,而且太不自信了。她不懂,有的事,看起来艰难,看起来无可动摇,那都只是人心给自己设的障,只要肯做,敢做,那些坚不可催的东西,说不定全是纸糊的。”魏君绰徐徐道:“世人有两种,一种是安安份份守规矩的,一种是顺手就能打破旧规矩,立起新规矩的,怎么看,你也该是第二种。”

    萧清商乐不可支,扑上去抱住她:“君绰,君绰,我怎么不爱你啊,你要是男人就好了,我一定嫁给你,保证眼角也不瞄那个叫李旭的家伙一眼。”

    魏君绰又好笑又好气,用力推开她:“好了,好了,这么晚了,快睡吧,别瞎闹了。”

    萧清商乐悠悠地说:“怎么睡啊,你都不担心明天狂风暴雨吗?”

    “那风雨也淋不到咱们头上。”魏君绰很是大气地挥了挥手,如同拂去几许灰尘般随意。

    再大的风雨,自然有该挡的人去挡,若是连这一关都过不来,都要把小姐扯出去应付,那么个人,就算顶着皇帝的名号,也没什么可稀罕的了。

    次日,风雨如期而至。

    从镇国大将军,宁远侯到东阁大学士,不约而同称病告假。

    当然,真正生病的只有东阁大学士一人。另外两个则是很聪明地避嫌,躲开这场风雨。

    虽然三个主力人物不在,却并不影响下头一堆人的发挥。

    朝会一开,就有七八个人争先恐后地跳出来,连称“有本要奏。”

    紧接着又有十几个人跟着呼应。

    吴王绷着脸点头,于是就呼啦啦,一个接一个地在百官面前,展开奏折,且读且奏。

    不是弹劾宰相,就是指责皇后,一人呼,十人应,还真是声势浩

    湛若水脸色自若,站在文臣之首,连出班请罪,自辨的事都省了。

    已经给皇帝皇后顶黑锅了,工作量再大一些,他也不伺候了。

    宰相的态度如此不谦逊,这样不把御史台谏放在眼里,更是引来无数指责。

    湛若水眯着眼站在那,默练站立睡眠法,所有杂声,一概自动在耳边过滤掉。

    宰相这边不理不睬,让你一拳打到棉花堆里去。针对皇后的话,就越来越尖锐了。

    此时正轮到一个中年御史,激动得满脸通红,站在殿前,说得口沫横飞,从礼教纲常,说到国家兴亡,从皇后男装,讲到亡国灭族,说得正起劲,一直沉默着看猴戏的吴王终于咳嗽一声,止住他的话头,然后伸手,轻轻勾了勾。

    那御史愣了愣,看看吴王的手势示意,迟迟疑疑地走近过去。吴王在御座之上,慢慢弯下腰,面带笑容看着他,轻描淡写吐出一句话,吓得这个本来准备铁肩担道义的臣子,立刻就遍体冷汗,面无人色,其他呼应相合的众人,也尽皆在刹那间,脸色一片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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