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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婉潼(四)

    去往北冥国的官道上,几辆马车缓缓地行驶,每到一处景致优美的地方,他们都会停下来到处转转,一路上也耽误了几日。

    月罂许久没有感觉这么平静了,此时踏踏实实地游山玩水,实在是初来这个世间就想要的生活。一行人玩得不亦乐乎,到达北冥国的时候已经过了近十天,这里虽然如以前一样冷,可她的心里却暖融融的。

    祭祖的前一天,四人需要到祠堂斋戒一日。祠堂里修建了两个专供沐浴用的池子,里面的水据说是从雪山上引下的纯净山泉水,又经过加热而成,祭祖前一天晚上需要在池子里沐浴。

    这天晚上,月罂与婉儿泡在一边的池子中,边沐浴边说着悄悄话。两人还是第一次共同泡在一个池子里,起初婉儿还有些不适应,后来聊着聊着便将彼此的身份放下,比先前自然许多。

    沐浴之后,两人先后出了池子,准备穿好衣裳去吃饭。月罂不经意地一瞥,正瞧见了婉儿的肩膀,本错开了眼眸,可又即刻转了回去,提声问道,

    “婉儿,你肩上那是什么?”

    婉儿正准备穿上里衣,听她这么说偏头向肩膀看去,可从她这个角度什么也看不到,

    “有什么东西吗?”

    月罂上前几步,拨开她披散着的长发,仔细看去,只见她雪白的肌肤上竟刺着一只蝴蝶,惟妙惟肖,

    “是一只蝴蝶,你不知道吗?”月罂也没太在意,将她的头发又放了下来。

    婉儿摸着那蝴蝶的位置,摇了摇头答道,

    “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个,是什么样的?”

    “是只很漂亮的蝴蝶,想必是你小时候爹娘刺上的吧。”

    婉儿偏头想了想,对小时候的事实在想不起来。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轻声道,

    “爹娘死的早,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留下的。反正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呢。”

    月罂穿好了衣裳,见她眉目有些黯然,便猜到这孩子定是想起以前的伤心事了。也难怪,她即将完婚,可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想来也真是悲哀。走上前为她系着衣裳的带子,和声说道。

    “有个印记就是好事,证明他们很在意你,想是小时候怕你走丢了,所以一出生就刺上了。你看,这样的爹娘多好啊!”

    婉儿轻抿着唇,看着她为自己整理着衣裳,鼻子忽然酸酸的。就算这辈子没有亲人,可跟了这样一位主子。也是前世积德了。

    月罂不想让她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便岔开话题问道,

    “我倒是没问过你。难道除了爹娘和那个卖了你的叔叔婶婶,你就没什么其他亲人了么?”

    婉儿皱了皱眉,紧接着轻声答了一句,

    “还有个哥哥。”

    “哥哥?”月罂倒是从未听她说起,也有了兴致,拉着她出了里间,边走边问。

    “那他现在在哪儿?你为什么从未提过他呢?”

    “小时候是我和哥哥一起去找叔叔婶婶的,只是那时我还小,哥哥带着我走了那么远,最后累倒了。到了叔叔家之后。哥哥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可他们却嫌看病太贵,就放着没管……没过几天,哥哥就……”婉儿忽然止了话,声音变低,

    “我那时也不懂什么。就记着有人拿着席子把哥哥卷了起来,带走了……后来没过几日,我就被叔叔卖了。不过长大后我才想明白,原来哥哥那会得病死了……”

    月罂心里一紧,揽过婉儿的肩膀轻轻拍了拍,低声说道,

    “没事,还有我在呢,还有很多很多关心你的人!你的爹娘和哥哥现在一定也在祝福着你!”

    婉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偷偷擦去了眼角的泪花,她知道过了今晚,她生命中又会多了一个疼她爱她,也会守着她一辈子的人……

    月罂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点也睡不着,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被自己忽略了,可如何也想不起来。由于祭祀的地方每人一间屋子,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得披了件厚实的外袍走了出去,想在外面透透气。

    院落清幽雅致,几棵松柏上挂满白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静谧高贵。她踩着零散的雪花沿着连廊漫步,心也跟着这情景变得平缓。她只顾抬头赏月,竟忘了脚下的路,忽然踩到了一块光滑的石子,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一个黑影飞快地赶来,直接扶住了她的胳膊,好在来得及时,才没有让她和地面来一次深情拥吻。

    “是你啊!”月罂站稳了之后向来人看去,原来是无情。

    从跟她回到园子之后,他又做了她的暗卫,月罂虽不愿他再为自己冒险,可对方太过执拗,她完全没办法阻止。

    “公主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睡不着,转转。”她看了眼无情,见他依旧是往日冷冰冰的模样,便又说道,

    “你若没什么事,就一起走走吧?”

    无情默默地点了点头,跟着月罂在长廊中慢慢走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多数都是月罂在问,对方只是回答很简单的几个字,她有些无奈,这人还真是无趣,便想着打趣道,

    “婉儿就快完婚了,你嫉妒不嫉妒?”

    无情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偏头向她看去,抿唇不语。

    月罂见他神色迷茫,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你倒真像个木头一样!当初我还惦记着将婉儿许给你呢!”

    无情这才明白她的意思,向来冰冷的眼眸竟有些融化的迹象,他声音很轻,在这个有着料峭白雪的夜色中,竟显得有几分伤感,

    “并不觉得嫉妒,只是有些说不上来的伤感。”

    月罂一阵诧异,从没想过这样冷冰冰的一个人会说出这样感性的话,顿时停住了脚,戳着他的肩膀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当初我可是一门心思撮合你们俩的。你这个呆木头根本无动于衷,怎么着现在后悔了?”

    无情连忙摇头加摆手,被她说得有些慌乱,连声解释。

    “并不是后悔,只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见月罂一脸不信的样子,顿了顿才又轻声一叹,

    “她与我那个妹妹年龄相仿,我对她好,总觉得像是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也希望妹妹身旁也能有个这样的人,待她好……”

    月罂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待婉儿极好,可却没任何其他心思,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她听说过无情的事,他的妹妹从小与他失散,这些年一直没有找到……忽然,刚刚压下的异样顿时跳了出来,她心头一动,陡然想起无情曾对她说过的一段话。

    “妹妹的右肩膀上,有一只拇指指甲大小的褐色蝴蝶,可是。这个标记却不能成为认亲的方法……”

    “无情啊……”她身影有些发颤,觉得事情太出乎意料了,她完全没有想过会有这么神奇的事。

    无情见她脸色有些不对劲,忙答应道,

    “公主,你不舒服么?”

    “你说你那个妹妹身上可是有什么标记?”

    无情怔怔地点了点头,又把先前对她说过的那段话重复了一遍,

    “妹妹右肩膀上有一只褐色蝴蝶。”

    “是刺上的么?什么样子的?”她脑袋里嗡嗡直响,越来越确信那个假设。

    无情从身上摸出一根银簪子,看起来很旧。很普通的样式,只是簪尾刻着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很是精致。

    “与这簪尾上的蝴蝶一模一样,那时我娘怕妹妹丢了,这才刻下这个……公主!你要去哪儿?”他话还未说完,就见月罂抢过簪子飞快地按原路跑回。简直比兔子还快!

    无情怕她出什么事,只得快步跟上,直到见她冲进了婉儿的屋子才停了下来,候在门外紧张地走来走去,实在不清楚这个公主突然抽什么风!

    婉儿刚准备睡觉,见月罂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顿时一愣,还没等她问什么,对方忽然拿出根簪子摆在她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想看看你身上那只蝴蝶……是不是和这个一样!”

    婉儿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将长发拢到一侧,露出修长的脖颈。

    果然,她肩上的那只蝴蝶与簪尾上刻得一模一样,只是稍稍大了一些,应该是长大了之后刺青也跟着变大的缘故。

    月罂紧紧地攥着那只簪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完全傻了,这真是件天大的喜事,简直是双喜临门!

    ***************

    祭祖回来之后,婉儿与潼儿直接在北冥国举办了隆重的婚礼,毕竟一个人的身份是亲王,另一个是异国公主,两人的结合不仅是情至深处的体现,更是两国交好的证明。于是,各国使臣齐聚这里,使这两人的婚礼异常热闹。

    无情作为婉儿的兄长接受两人行礼的时候,他简直还像浮在半空中一般,缥缈得让他还落不下来。还记得当日得知婉儿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时,他完全呆住了,只是站在原地发愣,整个大脑一片空白。若不是婉儿哭着扑到他怀里,相信他还要在那里站上几个时辰。

    如今看着妹妹穿着大红喜袍,喜气洋洋的小脸简直像仙女一般好看,他鼻子竟有些发酸,

    爹,娘,我终于找到妹妹了,你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

    热热闹闹的婚礼举行了整整一天,按当地的习俗,他们一对新人应该在北冥国小住些日子。月罂由于惦记着家里,参加过婚礼之后便与慕离一同离开,临行时看着皇宫门口站立着的一对新人,珠联璧合,说不出的般配。

    她笑着向他们摇着手,直到对方的影子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她才放下车帘,心中却感慨连连。也许他们未来的路并不会一帆风顺,偶尔也会吵闹,也会为了生活琐事计较,但生活本就该如此。只要能与心爱的人相伴一生,这便是上天给予自己最大的恩赐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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