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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法租界包打听】

    妈妈心里一凉。

    这过往的事,怎么就过不去呢?

    一直到下晌时分,魏青岩才带着林夕落回了侯府。

    本来林天诩见到魏青岩归来,一阵子上蹿下跳好不快活,可转而就被林竖贤揪回书屋,因他已经要考童生试,这些时日都跟随林竖贤习课,连“景苏苑”都不回了,至于还想玩乐耍闹那是绝对不行了。

    原本林天诩振振有词,他姐夫都说了,这些圣人之道全是狗屁!

    可当林竖贤揪着他到魏青岩面前时,魏青岩则一巴掌拍了他的脑袋,“要是连圣人之言都不知道,那岂不是狗屁不懂?好好的考!考不出个名堂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

    林夕落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笑,林竖贤虽觉得魏青岩这话实在是有辱圣人,如若之前定会硬着脖子辩三分,可如今的他学出个三甲及第的功名之外还学出什么名堂?

    三甲及第,却宁肯在这里当教书先生,林竖贤也只得感叹两声,揪着天诩去背狗屁之词。

    魏青岩点头之余不免看见一旁的魏仲恒仍然在刻萝卜,瘦弱的身子在角落中拿着雕刀狠狠的一刀一刀划下,凄凉,泄愤。

    林夕落看向魏青岩,示意他们谁去安抚一下?

    魏青岩则没说话,走过去拽着他的脖领子就给揪出“麒麟楼”,“回府吃饭。”

    林夕落看着魏仲恒被揪的脚不沾地,可脸上却多几分喜意,这却是让林夕落格外惊诧不解,这孩子不是有病吧?

    其实林夕落不知道的是,魏仲恒一直很羡慕林天诩每每见到魏青岩上蹿下跳的姐夫长、姐夫短,即便被魏青岩敲脑袋,笑骂的踹一脚,也都能显示出魏青岩对他的关爱。

    而魏伸恒呢?无论见何人都遵规守矩,他不敢上前与任何人亲近,如今与他最友善的人就是林天诩,他羡慕林天诩,却没有嫉妒恨,只期盼着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一样可以大声呼喊、可以大声叫嚷、可以嬉笑阄事,而不是在角落中当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尘埃。

    而魏青岩这般对待他,反倒是让魏仲恒心中窃喜,五叔父这般待他不也像对待天诩那样?

    虽说被拎的脖子难受,可他呛咳两声就接着笑,这种滋味儿虽是不爽,却是喜在心头。

    回到侯府,侯夫人早已吩咐了大厨房摆了两桌席,连之前一直在侯府没出门的魏伸良也被叫出来一同用餐。

    魏青岩也没驳了侯夫人的脸面,带着魏仲恒一同来此,而魏青羽、魏青山兄弟几人凑在一起倒有说有笑,林夕落在另外女眷这一桌,则又被齐氏揪着喋喋不休,耳边如野蜂飞舞一般。

    “五弟妹昨晚没有归来可是吓坏了母亲和我们了,还以为你路上出了事,孰料派人去问却是五爷回来了,可等了许久却被告知你们在麒麟楼住下了,这才等至今日开了席。”

    “侯夫人可是亲自为你选的菜,连旁日里她最喜欢的香味菜都没让上桌,说是那种菜对五弟妹的身子不好,可是盼着你为五爷生子呢。”

    “嫂子别的事做不成,可对生子颇有心得,回头自会过去教教你的丫鬟们如何服侍,你可别嫌嫂子烦,我这可是等着看小侄子出世呢!”

    林夕落见碗里已被堆成了山,而齐氏在这边笑言不停,她只觉得顿时吃饱,眼见的饭菜尽管再可口也吃不下。

    齐氏看着她道:“怎么?五弟妹不吃用呢?”

    “四弟妹,你也别光护着五弟妹,还是吃点儿东西,否则饭菜都凉了。”姜氏看到侯夫人也有些忍不下去,只得亲自为齐氏夹菜,想把她的嘴给填上。

    齐氏笑着道谢,随即端起饭碗吃起来,侯夫人长舒一口气,随即看着林夕落那堆叠的菜饭也实在难以入目,则与花妈妈道:

    “给她换一碗,饭菜堆成那般模样连我看了都难受,还怎么吃。”

    花妈妈应下,立即让丫鬟们重新换了餐碟,林夕落初次觉出侯夫人做件好事,则立即道:“谢过母亲。”

    “嗯,用吧。”

    侯夫人说完,则众人接连用饭,而此时,魏青岩正在与宣阳侯说起皇上在西北建行宫、奏折三日汇行宫审阅,侯夫人则撂下了筷子,看向林夕落道:

    “上一次给你的药,你可都服用了?改日再请乔医正为你诊一诊脉,一个女眷还是居家诞子为重,外面的事就让老五处理,你就不要乱走了!”

    林夕落心中一紧,她又来了……“卖报!卖报!振威将军杨大帅接掌第二军,旅顺日军闻风丧胆、全数撤出!来远舰驻泊军港!”一个赤脚报童在吴淞路上为数颇多的罗圈腿、木屐、和服或者西装革履的日本人不善的目光中呼号叫卖,不时殷勤地小跑向买报者,手脚麻利的收钱、给报,同时还不住的叫卖。

    外套黑呢大衣,内穿西服,脚踏皮鞋,脑后没了辫子,额头处却依旧亮堂的时钧叫过报童,掏出一枚崭新的龙洋要了一份报纸,操着混杂着山东腔的官话道:“小兄弟,剩下的钱别找了,去买双鞋穿,天冷了,别冻坏了脚。”

    报童千恩万谢离去后,时钧一边看报一边行向路口的“大成缫丝厂筹办处”。

    大成缫丝厂是官督商办华盛机器织布总新任总办杨宗瀚力主筹办的新厂,筹办处所聘职员大部分是江苏、浙江人,时钧是唯一说北方话的职员,却位处襄理之职。不过,这位襄理平时是不管事儿的,反倒对租界的股票、地产生意兴趣浓厚,每天上班点个卯就溜号,成天在公共租界、法租界各处溜达,今儿居然下午还来筹办处?难得啊!

    杨总办对此睁眼闭眼,别的职员也只能私下猜测,时某人乃是京师某权贵的亲戚,来此就是混日子的。

    襄理室里,时钧双脚搁在办公桌上,展开《申报》细细阅读,看到报上格致学堂和约翰书院的学生们联名发出的公开信之后,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叮叮叮一.”桌上的电话响了,时钧接了电话一听,绽开笑脸道:“哟,黄先生,总算记得给兄弟打电话了,哦,哦,好的我马上到。”

    时钧出门叫了人力车直奔法租界公馆马路的总巡捕房,在门口对面的树下找到一个长衫马褂,身材高大壮实,圆脸大嘴大眼睛却满脸麻子的青年汉子。这麻脸青年就是总巡房的包打听黄金荣了。黄金荣向时钧使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不远处的一个戏台子。

    时钧明白王处长要自己结交这个黄金荣的目的。从目前来看,这家伙颇有眼光,似乎已经猜到时某人的身份,扒开两人故意保持的那一层面纱,也颇有些巴结大成缫丝厂筹办处襄理的意思。

    黄金荣寻个僻静的角落,叫了茶水糕点付了帐左右看看确信没有可疑者后,才露出微笑说道:“时先生,您要我办的两件事都妥当了。乐善堂确有在旅顺口开分店的打算,负责的是一个叫黄伟进的人,年纪有四十多岁,瘦瘦小小的,个子挺矮,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外滩大马路南面那几块地皮也打听清楚了工部局是要在一带修路,哈同先生已经在那一带买了好几百亩水田、洼地。“

    时钧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乃是东方汇理银行开出的500法郎现金本票也不避人,径直就从茶桌上推了过去。

    “这,这······呵呵,替时先生办事就是爽气。”黄金荣扫了一眼票面,快速将支票收好。两人已经有过几次交道,彼此熟悉了办事拿钱的这一套程序,配合极为默契。

    “卖报,卖报!今天的《申报》,杨大帅接掌第二军,日军闻风撤出旅顺!”一个报童进了戏台子喊着报社派报时教会报童们几句话,也就是今天《申报》的看点了。

    “过来,来一份!”黄金荣摸了一个铜元出来丢给报童。

    “黄先生有没有意思与时某合伙做生意?”

    “那好啊,只是······”黄金荣脸色的兴奋很快暗淡下去,犹豫了片刻,露出难为情的神色道:“黄某提升包打听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兜里可没几个银子。”

    “我出钱,黄先生出力。”

    “什么生意?”

    “买地建屋。”

    “那可要大本钱呐!跑腿的事儿,黄金荣绝不含糊。”

    “家兄准备投资三万两银子到法租界的地面上,就看中大马路南边的水田和洼地,买田的事儿,黄兄再仔细打听打听,最好能弄到工部局筑路的设计图纸,看清楚了咱们才好下手。我问过了,那些上好的水田也就三十两一亩,洼地没人要,租界范围内的洼地给工部局十两银子一亩的价钱就不错了,上海县那边的价钱还要更低,我来搞定。主要是筑路的路线设计图,不能咱们前脚花银子买了地,工部局后脚就把路修在咱们的地上,赔偿的那点银子,我是看不上的,反倒嫌麻烦。万一法国人耍横,老本都可能赔进去。这事儿要是办好了,黄兄,咱们开个地产公司,你占两成的股子!”

    黄金荣眨巴了几下眼睛,心中揣测着从时钧嘴里冒出来的“家兄”是哪路神仙,嘴里却道:“时兄对得住我,三万两银子砸进来,我占两成股子,等于白拿了六千两银子,如此恩情,如此提携,我黄金荣也就没啥好说的,一句话,知恩必报,虽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言重了,黄兄言重了。”

    黄金荣想了想,压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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