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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论诗

    白起说的这个故事,正是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名作《老人与海》,这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其中的比喻和象征意义,比起项少龙所说的“一滴蜜糖”有所不如,但在这个简单的故事中,有着前者所不能比拟的深厚内涵和精神,相较前者面对世间红尘的乏力,白起所说的这个故事,却表现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男儿的坚毅与刚强。

    这个老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夫,但是他在充满暴力与死亡的现实世界中表现出来的勇气,在面对不可抗拒的命运,在外界巨大的压力和厄运打击时,仍然坚强不屈,勇往直前,甚至视死如归,他保持了一个勇士所应该具有的尊严,还有那种真正不屈强者的风度。那是一种“硬骨头”的男子汉气概,是一种可以被打倒,但永远不可能被打败的坚韧。

    这个故事是梦渊在白起府上当门客时,说给过白起听的诸多故事中的一个,却是白起记得最牢,体会最深的一个。那时的他,年过花甲,卧病在床,心中充满了积郁,正是他一生中最低谷的时候,而梦渊就给他讲了这个故事,再度激发了他的雄心和斗志。

    这个故事在白起的口中说来,充满了岁月的沧桑,和那种直面人生最残酷一面的豪壮,只因为那个老人所面对过的,他也同样多次面对过。

    这是众人一天中第二次沉浸在意义深远的故事之中,听着白起描述,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个坚定的老人,在大海中与大鱼斗智斗勇,绝不放弃。除了项少龙若有所思地想着些什么外,每一个人都被老渔夫的那种在天地怒涛间的战斗意志所打动。

    纪嫣然亲手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双手托着,递送到白起的跟前道:“齐兄的故事,是嫣然听到过的最有启发的,寓义最为深远的故事,嫣然敬齐兄一杯。”

    李园等人心中难免妒忌,但他们看着白起时,却惊讶地发现,在这个人身上竟然有着和他所说故事中的老人,几乎如出一辙的气概。让他们这些人,隐隐地有了几分惧意,竟不敢直面对方那双锐利而带着几分沧桑气息的眼睛。

    纪嫣然在敬了白起一杯后,又舀起另一杯酒,到了项少龙跟前道:“项公子对生死的理解之深,嫣然也是佩服的,嫣然也敬公子一杯。”

    若是平时,项少龙必是欣然举杯,但他这时的心神,已经被这个神秘的齐白所占据,还是得滕翼暗中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举杯干了。

    这边的动静,让园中的其他人的注意力,也为之吸引过来。项少龙和白起说的这两个故事,一时间被众人交口传颂,如果说项少龙说的一滴蜜糖是让人折服的话,白起的老人与海,则是让人振奋,连带着望向白起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尊重。

    (白起获得1000点名望点数)

    “让我们举杯,一起敬两位先生一杯。”韩闯看到李园吃瘪,虽然也是心怀妒忌,还是暗暗高兴,起哄道。

    李园皱起了眉头,看着那个站得笔直的身影,他心中再一次出现了那种对方难以战胜的感觉,而杯中的醇酒,也变得无比苦涩。

    郭纵见李园有些难堪,连忙道:“时辰差不多了,请各位入席吧。”

    这天来的人很多,但有资格坐在主厅中的,不过是二十人左右,设的是共席,一张巨大的圆桌周围,放了数十张坐席。

    本来白起身为护卫长,并没有入席的资格,但他方才的故事,已经打动了几乎所有人,又看在纪嫣然,邹衍的面子上,白起便坐在了纪嫣然的下首,在他的边上,是赵墨的钜子严平,而项少龙三人,则坐到了邹衍的边上。

    坐在主位的,是郭纵,边上的是李园,郭秀儿,龙阳君,赵穆,赵霸,赵致,韩闯等人,除此之外,还有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衣着华贵,不时和赵穆,李园等人谈笑着。

    酒过三巡,李园已然从先前的失落中恢复过来,借着酒兴,开始作起诗来,他确实是个颇有才华的风流人物,喝了十来杯酒,他已经作了两首不错的诗歌出来,引得边上的郭秀儿,满是仰慕的神色。

    “久闻李先生才高八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单以诗词一道,此间再无人可以与先生相比了。”那个中年男子赞道。

    “姬先生未免小看了天下英雄。”赵雅见李园大出风头,项少龙却只是在一边低头猛吃,心中不缀,出言道。众人才知道,那中年男子是东周君的使者姬重,来这里是为了商谈六国抗秦一事的,能够影响楚王的李园,自然是他巴结的对象。

    自古流传下来的诗歌,经孔子和他的信徒陆续修改,共有三百余篇。这些诗歌在这时代有着无比实用的价值,特别在权贵间,更成了生活的一部份,交际时若不能引诗作装饰,便会给人鄙视。甚至有纯以诗文命乐工歌诵作为欢迎词,名之为“赋诗”,回敬的诗歌就叫“答赋”所以诗篇生疏者很易当场出丑,所谓“不学诗,无以言。”

    赵雅说这话并不稀奇,早在项少龙出使魏国前,与她花前月下时,便有“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绝句,是以在她心中,项少龙的诗才,是丝毫不在李园之下的。

    项少龙暗叫不好,心说我的小乖乖,你可是要把我放火上烤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赵穆已然大笑道:“我险些忘了,项兵卫在诗歌一道上也是造诣深厚呢,何不也赋诗一首,以助酒兴?”

    项少龙很是有些尴尬,本来以他对后世的记忆,再去剽窃一首来也并不为难,但当着白起这个同样来自于“未来”的穿越者大肆剽窃,终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他望了白起一眼,看他的面上毫无表情,似乎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干的样子,只是不断地倒满一杯酒,一气饮尽,再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

    “呃,项某不过是一介武夫,对诗歌仅是一知半解罢了,在诗书礼乐一道上,是远不如各位士大夫的。”

    姬重撇了撇嘴,不屑地道:“那是自然,李先生精通诗词礼乐,又岂是几个武夫所能比的。”

    他转向李园道:“但不知李先生今日所作的诗如何?”

    他这两句话,在巴结李园之余,却是将项少龙和白起都贬了一番,李园闻言喜道:“我方才在说诗和乐的关系,说诗歌与音乐,是有相辅相成之功,所谓诗词礼乐,其中自有互通之理,当然这些东西,恐怕是武夫所不能领会的。”

    项少龙心中大怒,嘿嘿一笑道:

    “项某以为,好的诗词乃是天成,只有有感而发,妙手偶得,才足以流传千古,否则牵强而为之,不过是哗众取宠而已。所以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至于文字和音乐,不过是表现手法的不同,李公子偏执于形式的互通,只不过是舍本而逐末罢了。齐兄,你以为如何?”

    白起见项少龙已然开口,以他的性子,本来就瞧不起那姬重的样子,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微微歪了歪头,带着几分酒意道:“你们说的吟诗作赋,我懂得不多,我只知道,好的诗当入于目,闻于耳,感于心,发于肺腑,而后方能行于世。所以说词句的华丽与否,音乐悦耳与否,都不过是形,这其中的本意,才是神之所在。”

    纪嫣然听得连连点头,项少龙和白起的说法,正是一针见血地说出了李园等人诗文的不足,在于过于追求词藻的华丽,颇有几分为作新词强说愁的作态,正因为如此,作出来的诗、词文采斐然,却内容空洞,也就是“看上去很美”,这样的诗词纵然能够传唱一时,却没有流传千古的价值。

    “齐兄所说,嫣然有些明白了呢,按照齐兄所言,这诗歌之道,应该不必过于追求形式韵律,而是该究其根本,以吟之有情,言之有物,方为正道?”

    白起刚要回答,却见姬重已然拍案而起:

    “荒谬,先左公丘明有言,言以足志,文以足言。不言,谁知其志?言之无文,行而不远。晋为伯,郑入陈,非文辞不为功。慎辞也。可见文辞的雅致,对表达意思的重要,行文著事,若粗鄙无文,岂不贻笑于天下。”

    他话音刚落,包括李园在内的几个人,脸色都变得颇为古怪,而白起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白痴。

    项少龙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纪嫣然掩着小嘴,忍着笑意道:

    “姬大夫为东周奔忙,却是少有时间做学问了,这话却是说错了,左公丘明所言之文,是语言表述的生动与形象,能为闻者所理解,而并非是用词的雅致华丽。”

    李园心中大骂这姬重是个十足的草包,连忙引开话题道:

    “齐壮士所言,不过是阁下的一种言论,园承认有些道理,但却少了实际诗歌支持。阁下说了这些许理论,却不知是否能举上个实例来说服我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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