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主仆
齐妈妈跟大太太说了叶三姑娘想要接自己身边的几个家人来服侍,大太太觉得不是大事,点头答应让齐妈妈去叶家。另外又吩咐她几件事让她出去做,齐妈妈恭敬应了,见大太太有些午困,便退出院子。离开花园,快要接近二门时,齐妈妈听到一声喊。
“齐妈妈,齐妈妈,您等等……”
齐妈妈站住了,回头一看。只见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跑来一个人,正是黄蝉。
黄蝉追上,不等匀平了气就道:“妈妈请留步,我们奶奶想见见您。”
齐妈妈身形一顿,旋即笑:“二奶奶找我何事?”
黄蝉笑道:“这我也不清楚,二奶奶就让我见到妈妈转告你,如果有空去她那里一趟。”
齐妈妈笑容虚无,她想着要不要走这一趟。按理三个月后,这位“二奶奶”可就什么都不是。一个二爷房里的妾办事找人,还不够格叫到大太太身边当差的亲信。
可正是身为大太太的亲信,她知道大太太心中对这位“二奶奶”的维护。明明知道她是假的,还是亲自上去解了她的足禁,让她去照顾叶三姑娘……大宅子里生存几十年,齐妈妈知道不到最后,不定谁能笑道最后,最好不要轻易得罪任一一个。
黄蝉见她不开口,不由小心翼翼的探问,“可是妈妈有事忙着,那我跟我家奶奶说一声也好。”
齐妈妈回神,恳切的笑了,说道:“哪里,不过是晃了一下神,二奶奶的事重要,我这就去二奶奶那。”
黄蝉闻言开心的道:“齐妈妈请。”说着,她在前方引路。
……
等齐妈妈从叶家回来,带来了黄橘和银杏,也带来了芷嫀未曾预料到的白芨,却没有胡妈妈。
那日芷嫀午睡过,到酉时正好有精神。她叫绿萝去寻了几本书过来看,绿萝为她安放好灯烛,就退到外间。
正看到热闹处,外头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转即一群人涌了进来。
黄橘上前来,瘦了的圆下巴见了骨头。她未语泪先流,看着芷嫀良久,哽咽了下,才道:“姑娘,奴婢好担心你。”
银杏这时候也一脸担忧的快步上来道:“姑娘,您身体可好,知道你病了,我们一路上担心的不得了。”
芷嫀看看黄橘和银杏,又看看后面站着的齐妈妈和绿萝。对黄橘道:“快别哭,我好好的。”
齐妈妈笑着上前,道:“姑娘,这人我给你送来了,以后就在这屋子里侍候你,外头的事就交给绿萝和绿葵跑腿。”并不提胡妈妈的事。
芷嫀点头,感激道:“齐妈妈,多亏你了。”她心中想问胡妈妈,却奈何人太多,只能再寻机会问齐妈妈。
齐妈妈忙摇头,“可不敢当,一点小事,还不是我分内该做的。”不过芷嫀这般有礼,她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话不说两句,她想到要安排这两人住处,又要送白芨到二奶奶那一趟,如今人还等在外头,就道:“姑娘主仆相聚肯定有许多话要讲,我就不打扰了。”
芷嫀点头,道:“妈妈好走。”
齐妈妈出了院子,吩咐绿葵和绿萝收拾几间房子出来让银杏黄橘两人住。又暗示看好门户,这两丫鬟不可随意放出院子,若是出去必要她们二人中一人相陪。才带着白芨匆忙去二奶奶处。
白芨在叶家担心受怕,一路上又被坐一辆马车的黄橘兜头骂了几句,如今显得闷闷的,并不说话。
等齐妈妈陪她入了院子,跟二奶奶一阵闲话后。见室内白芨和黄蝉两人都笑容僵硬的似画上去的,小丫鬟们悄无声息立在角落,二奶奶也是几次停下来,拿杯子喝水,就知道几人想要私下说话,遂不敢多呆就告辞。
她一走,小丫鬟们马上都被打发出去,霍怡婧又让黄蝉去门口亲自守着。她自己招白芨近前问:“你回来老太太怎么说?”
白芨跪下来,眼睛微红道:“自那一日,老太太当场就倒下去起不来,这些日子都躺在床上,饮食都厌了。她几次差人来府上要接奶奶回去一趟,薛家都没答应。老太太担心之下,哭了好几场,还好大夫开了几副药有效,没有出什么事。这次薛家派人来接我和黄蝉,老太太就说,那位身边的银杏是个可用的,有事可以多叫过来说话。还问您,薛家到底是怎么个打算,您知道给她通个气儿,早做打算。”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霍怡婧,问:“奶奶,这到底要怎么办,她在薛家养病算怎么一回事儿?”
霍怡婧垂眸沉思,不是她不相信黄蝉从而故意错误引导她,只是怕黄蝉若知道事实真相,反而不能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和效果。唯有让黄蝉自己都相信,薛家要让三姑娘做妾,她平日说话语气作风,才会叫旁人也信上。
只要那些下人们以为养病的这位亲家姑娘是来做妾的,那态度自然会不一样。流言蜚语一多,难免叫大太太和二爷不喜。而身体不好的,心情也不好的三姐姐,若是受了下人的气还不能明说,更不能跟大太太抱怨,那会怎么样……
不过白芨这丫鬟不一样,她稳重聪慧,又沉得住气。告诉她她也能守得住这个秘密,不仅仅能让她从中多使一分力,还能多个人商量。
想到这,霍怡婧斟酌了下语言,将部分事情告诉白芨。白芨听得脸色煞白,声音颤抖道:“奶奶,大太太当真要让您……”
霍怡婧深呼吸两口,点点头,道:“黄蝉不知道,你在她面前说话要注意。”她目光深沉,“我让她时常去照顾三姑娘,而你,也要帮我注意她那边的情况。”
齐妈妈这回见芷嫀仿佛好了许多,便在回禀大太太去叶家是事宜时,请示要不要再请大夫来家看看。大太太答应,让她去办。
第二日一早,她便领着大夫过来,只见室内主仆三人气氛怪异。她让大夫隔着帷幕给芷嫀把脉后,就跟着大夫到外间。
大夫坐在桌前摸着胡子重新开张药方。
齐妈妈想到大太太担心的问题,不由暗示性的问了方大夫,道:“……您说,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让姑娘好的快些儿?”若是三姑娘身体能够好点,就算命短些,但只要能有体力行房,生下二爷的子嗣,大太太也不会如此烦恼。
方大夫脸上露出沉思表情,道:“药已然用的最好,平日里饮食按我说的照办也没问题,但这姑娘身体的底子在哪里,已经没有办法。不过……”他顿了下,半响道:“不过此处房子寒了点,若是能让姑娘迁到更暖和的院子,甚或有汤泉之所,偶尔泡泡温泉,可能对姑娘身体有益。”
刚听到这院子寒了点,齐妈妈就想摇头。除却大太太和二奶奶的两处院子,这已经薛家最好的院子。大太太不可能让的,二奶奶目前更不可能乱移动,叫下人看到自家奶奶竟然要谦让一个亲家表姑娘,那成什么事。
不过听到汤泉,她脑中灵光一闪。庆州西峦山上汤泉是出名的,不少人家在山中修筑别院以作冬日避寒养身之所。而自家在庆州五六年,也修筑了那么一座宅子,圈了两口汤泉在内。
想到这,齐妈妈不由欣喜不已。她封了银子送走方大夫,又与芷嫀打过招呼便急匆匆去找大太太。
而室内,齐妈妈一走,那气氛就又降到最低。
银杏呵呵笑了两声,看着芷嫀,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想不想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弄。”
芷嫀翻过一页书,淡淡道:“不用。”
“我去给姑娘泡杯参茶,这清水哪有滋味。”银杏笑着道。
芷嫀还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回道:“不用。”
银杏讪讪然,搓了搓手。芷嫀眼睛一直看着书页,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银杏讨好不成一脸尴尬的样子。
黄蝉提了一个小箩筐进来,见到银杏站在床边无所事事的样子,道:“外头绿葵忙着,你去帮把手。”
银杏是得了吩咐的要跟紧三姑娘,贴身侍候的活不可让别人抢了,一定要让三姑娘信任她。可来了薛府这两天,三姑娘眼前的事,但凡她去做总会挨刁难,让她在薛府两个丫鬟面前都有点讪讪然抬不高声音说话。
黄蝉叫她出去做事,她反射性瞪过去。前几日还在叶家时,黄蝉敢这么跟她说话么。
芷嫀放下书,这时候转过头来看银杏,明明一张温柔美丽的脸,口中吐出的却是冰冷的斥责,“整日闲站着,屋子里倒数你最清闲,还不快出去。”
“齐妈妈,齐妈妈,您等等……”
齐妈妈站住了,回头一看。只见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跑来一个人,正是黄蝉。
黄蝉追上,不等匀平了气就道:“妈妈请留步,我们奶奶想见见您。”
齐妈妈身形一顿,旋即笑:“二奶奶找我何事?”
黄蝉笑道:“这我也不清楚,二奶奶就让我见到妈妈转告你,如果有空去她那里一趟。”
齐妈妈笑容虚无,她想着要不要走这一趟。按理三个月后,这位“二奶奶”可就什么都不是。一个二爷房里的妾办事找人,还不够格叫到大太太身边当差的亲信。
可正是身为大太太的亲信,她知道大太太心中对这位“二奶奶”的维护。明明知道她是假的,还是亲自上去解了她的足禁,让她去照顾叶三姑娘……大宅子里生存几十年,齐妈妈知道不到最后,不定谁能笑道最后,最好不要轻易得罪任一一个。
黄蝉见她不开口,不由小心翼翼的探问,“可是妈妈有事忙着,那我跟我家奶奶说一声也好。”
齐妈妈回神,恳切的笑了,说道:“哪里,不过是晃了一下神,二奶奶的事重要,我这就去二奶奶那。”
黄蝉闻言开心的道:“齐妈妈请。”说着,她在前方引路。
……
等齐妈妈从叶家回来,带来了黄橘和银杏,也带来了芷嫀未曾预料到的白芨,却没有胡妈妈。
那日芷嫀午睡过,到酉时正好有精神。她叫绿萝去寻了几本书过来看,绿萝为她安放好灯烛,就退到外间。
正看到热闹处,外头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转即一群人涌了进来。
黄橘上前来,瘦了的圆下巴见了骨头。她未语泪先流,看着芷嫀良久,哽咽了下,才道:“姑娘,奴婢好担心你。”
银杏这时候也一脸担忧的快步上来道:“姑娘,您身体可好,知道你病了,我们一路上担心的不得了。”
芷嫀看看黄橘和银杏,又看看后面站着的齐妈妈和绿萝。对黄橘道:“快别哭,我好好的。”
齐妈妈笑着上前,道:“姑娘,这人我给你送来了,以后就在这屋子里侍候你,外头的事就交给绿萝和绿葵跑腿。”并不提胡妈妈的事。
芷嫀点头,感激道:“齐妈妈,多亏你了。”她心中想问胡妈妈,却奈何人太多,只能再寻机会问齐妈妈。
齐妈妈忙摇头,“可不敢当,一点小事,还不是我分内该做的。”不过芷嫀这般有礼,她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话不说两句,她想到要安排这两人住处,又要送白芨到二奶奶那一趟,如今人还等在外头,就道:“姑娘主仆相聚肯定有许多话要讲,我就不打扰了。”
芷嫀点头,道:“妈妈好走。”
齐妈妈出了院子,吩咐绿葵和绿萝收拾几间房子出来让银杏黄橘两人住。又暗示看好门户,这两丫鬟不可随意放出院子,若是出去必要她们二人中一人相陪。才带着白芨匆忙去二奶奶处。
白芨在叶家担心受怕,一路上又被坐一辆马车的黄橘兜头骂了几句,如今显得闷闷的,并不说话。
等齐妈妈陪她入了院子,跟二奶奶一阵闲话后。见室内白芨和黄蝉两人都笑容僵硬的似画上去的,小丫鬟们悄无声息立在角落,二奶奶也是几次停下来,拿杯子喝水,就知道几人想要私下说话,遂不敢多呆就告辞。
她一走,小丫鬟们马上都被打发出去,霍怡婧又让黄蝉去门口亲自守着。她自己招白芨近前问:“你回来老太太怎么说?”
白芨跪下来,眼睛微红道:“自那一日,老太太当场就倒下去起不来,这些日子都躺在床上,饮食都厌了。她几次差人来府上要接奶奶回去一趟,薛家都没答应。老太太担心之下,哭了好几场,还好大夫开了几副药有效,没有出什么事。这次薛家派人来接我和黄蝉,老太太就说,那位身边的银杏是个可用的,有事可以多叫过来说话。还问您,薛家到底是怎么个打算,您知道给她通个气儿,早做打算。”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霍怡婧,问:“奶奶,这到底要怎么办,她在薛家养病算怎么一回事儿?”
霍怡婧垂眸沉思,不是她不相信黄蝉从而故意错误引导她,只是怕黄蝉若知道事实真相,反而不能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和效果。唯有让黄蝉自己都相信,薛家要让三姑娘做妾,她平日说话语气作风,才会叫旁人也信上。
只要那些下人们以为养病的这位亲家姑娘是来做妾的,那态度自然会不一样。流言蜚语一多,难免叫大太太和二爷不喜。而身体不好的,心情也不好的三姐姐,若是受了下人的气还不能明说,更不能跟大太太抱怨,那会怎么样……
不过白芨这丫鬟不一样,她稳重聪慧,又沉得住气。告诉她她也能守得住这个秘密,不仅仅能让她从中多使一分力,还能多个人商量。
想到这,霍怡婧斟酌了下语言,将部分事情告诉白芨。白芨听得脸色煞白,声音颤抖道:“奶奶,大太太当真要让您……”
霍怡婧深呼吸两口,点点头,道:“黄蝉不知道,你在她面前说话要注意。”她目光深沉,“我让她时常去照顾三姑娘,而你,也要帮我注意她那边的情况。”
齐妈妈这回见芷嫀仿佛好了许多,便在回禀大太太去叶家是事宜时,请示要不要再请大夫来家看看。大太太答应,让她去办。
第二日一早,她便领着大夫过来,只见室内主仆三人气氛怪异。她让大夫隔着帷幕给芷嫀把脉后,就跟着大夫到外间。
大夫坐在桌前摸着胡子重新开张药方。
齐妈妈想到大太太担心的问题,不由暗示性的问了方大夫,道:“……您说,可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让姑娘好的快些儿?”若是三姑娘身体能够好点,就算命短些,但只要能有体力行房,生下二爷的子嗣,大太太也不会如此烦恼。
方大夫脸上露出沉思表情,道:“药已然用的最好,平日里饮食按我说的照办也没问题,但这姑娘身体的底子在哪里,已经没有办法。不过……”他顿了下,半响道:“不过此处房子寒了点,若是能让姑娘迁到更暖和的院子,甚或有汤泉之所,偶尔泡泡温泉,可能对姑娘身体有益。”
刚听到这院子寒了点,齐妈妈就想摇头。除却大太太和二奶奶的两处院子,这已经薛家最好的院子。大太太不可能让的,二奶奶目前更不可能乱移动,叫下人看到自家奶奶竟然要谦让一个亲家表姑娘,那成什么事。
不过听到汤泉,她脑中灵光一闪。庆州西峦山上汤泉是出名的,不少人家在山中修筑别院以作冬日避寒养身之所。而自家在庆州五六年,也修筑了那么一座宅子,圈了两口汤泉在内。
想到这,齐妈妈不由欣喜不已。她封了银子送走方大夫,又与芷嫀打过招呼便急匆匆去找大太太。
而室内,齐妈妈一走,那气氛就又降到最低。
银杏呵呵笑了两声,看着芷嫀,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想不想吃点什么,我去给您弄。”
芷嫀翻过一页书,淡淡道:“不用。”
“我去给姑娘泡杯参茶,这清水哪有滋味。”银杏笑着道。
芷嫀还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只回道:“不用。”
银杏讪讪然,搓了搓手。芷嫀眼睛一直看着书页,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银杏讨好不成一脸尴尬的样子。
黄蝉提了一个小箩筐进来,见到银杏站在床边无所事事的样子,道:“外头绿葵忙着,你去帮把手。”
银杏是得了吩咐的要跟紧三姑娘,贴身侍候的活不可让别人抢了,一定要让三姑娘信任她。可来了薛府这两天,三姑娘眼前的事,但凡她去做总会挨刁难,让她在薛府两个丫鬟面前都有点讪讪然抬不高声音说话。
黄蝉叫她出去做事,她反射性瞪过去。前几日还在叶家时,黄蝉敢这么跟她说话么。
芷嫀放下书,这时候转过头来看银杏,明明一张温柔美丽的脸,口中吐出的却是冰冷的斥责,“整日闲站着,屋子里倒数你最清闲,还不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