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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毒计

    良久,芷嫀才道:“倒有一个不是很好的法子,就是要让你冒上点风险。”说着,她转过身来,黑亮幽深的眼睛看着柳兰,定定道:“你愿意么?”

    柳兰闻言脸上神色微变,低着头凝想片刻。当她不经意抬头看到芷嫀淡然镇定的神色,和如蒙了层雾一般叫人看不清情绪的眼睛时,突然心中一动,答应道:“我愿意,只要三姑娘吩咐。”

    芷嫀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慢慢露出了一个微笑来。这一次,笑容染到了眼底深处。这个笑容如空谷中静谧神秘的幽兰,这一瞬间悄悄绽放。柳兰不由看得呆怔了。

    但仅仅这一瞬间,芷嫀已经收起了笑颜,低声急促道:“有人,打发走。”说完,她已经快速越过柳兰,躲在角落的帷幔后。

    果然,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个人蹑手蹑脚的溜进来,探出半个脑袋来看。

    是平婆子,她眼珠子乱转,将室内细细扫过。

    只见柳兰安然静着,借着不甚明亮的油灯缝补一件小袄子,神情专注。

    平婆子疑惑的眨眨眼,不死心的又看了一遍室内,室内一望到底,哪里有人。房间里除了柳兰拉动针线的声音之外,只有大老爷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响动。

    摇摇头,她又悄悄溜出去,关上门。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仍然不闻任何异响,她才真的死心。

    想想也是,这里除了她们几个老婆子,就柳兰一个年轻姑娘,哪里还有人。拍拍脑袋,平婆子想着应该是她做梦梦见柳兰在跟人说话,竟然还以为柳兰有什么隐秘,跑来抓包。看来还得煎副安神的茶来吃,才睡的安稳。

    但平婆子走出去时,柳兰就想站起身来说话,芷嫀忙使眼色阻止。好一会儿听到脚步声远去,芷嫀才出来,对柳兰道:“我来得勤,看来引起些注意了,这几日我不会再过来,你就按我说的做。”

    柳兰点点头答应,先出去探看,见已无人芷嫀才离开。

    忽忽几日过去,叶家表面一片平静。

    田氏给老太太请过安,带着笑离开时,余妈妈来了,亲热的越过两个丫鬟扶她,两个人走到前面。

    含笑和海棠落后几步,隐约听见了几个字眼。

    “……四姑娘院子……叫百香的一个小丫鬟……”

    两人对视一眼,想着四姑娘莫不是做了什么事,叫这些贪功的小丫鬟说了出来。

    这日午时,罗伍家的带着笑来到上房。她给老太太请了安,就近前来低声道:“打听了几日,可打听到了。就在宣化街上,有一位善调理……的大夫,口风也紧。”

    老太太闻言,脸上一喜,道:“果真如此,马上定好时间让大夫过来,这事越早越好。”

    罗伍家的笑着答应,见老太太十分高兴的模样,心里一琢磨,想着这时候提那件事怕十拿九稳,没有问题。遂跟水蕹要了美人拳,自己接了美人拳坐在脚踏上为老太太捶腿。水蕹抿嘴一笑,乐的省力。

    罗伍家的就一边为老太太捶腿,一边笑吟吟道:“老太太如今可放心了,等三姑奶奶调养好,您就等着抱曾外孙。”

    这话老太太爱听,笑眯眯的点头。

    罗伍家的见老太太笑了,这才小心翼翼的道:“老太太,你可还记得我家那个丫头,您给改名银杏的……”

    从京都回来后,家里新进的丫鬟太多了,老太太根本记不住这许多。因此还没反应过来,只笑着道:“哦,在哪里做事,领什么差?”

    罗伍家的赔笑,“她是个不中用的,现如今就在静思院……”

    老太太猛的变了脸色,坐直身体,眼睛锐利的看向罗伍家的。

    罗伍家的忙跪下,“老太太,我家这个女孩儿听令侍候那位不过就这几月,什么也不知道……”

    老太太神色阴沉不定,只听罗伍家的又道:“……就这么个女孩儿,求老太太让奴婢领回家去。”

    她其实本是想给女儿求个好差事的,但是偷偷抬眼瞧到老太太这般神色,不由有些怕了,遂改了口只提带回家。想着以后事情过去,尘埃落定,再给女儿作安排。

    老太太不回答,沉吟不语。

    这时帘子一动,常妈妈手持几张帖子进来。她见罗伍家的跪在地上,不由脚步顿住。罗伍家的虽然不如她得老太太欢心,但也是老太太用的顺手的,这么跪着,只可能为那件事……眼睛一转,常妈妈就猜着。

    她本想退出去迟些再来,不过老太太已经闻到动静,看过来了。

    常妈妈见此,便笑吟吟上来行礼,道:“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点点头。又转首对跪在地上冒冷汗,正自后悔不跌的罗伍家的说道:“你说的事,我晓得了,这就先下去吧。”

    罗伍家的闻言,也不敢多问就退出去。出去后她擦去额上冷汗,就不由琢磨开来,老太太这句“晓得了”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内室,老太太问常妈妈:“你这手上拿的是什么?”

    常妈妈低声凑近回道:“是一些客居此地即将返乡的人的庚帖。”

    闻言,老太太马上谴退小丫鬟,独留了水蕹。她问常妈妈,道:“不是让你找外地的么?”

    常妈妈回道:“老太太让找外地的,又要尽快。我想着虽然老太太写了信与大姑奶奶,又叫外地管事的留心。但这一来一往路上费的时间也太多,到时候说起来到定下,也不知道要多久。因此奴婢想着庆州有许多或经商,或客居,甚或只是路过的人,不若从中挑一个,反倒更快些。”

    老太太听得点头,嘴角出现了一丝丝笑意,道:“你想的不错,这些客居、路过之人,回去了不一定再来庆州。但经商之人却不可,那些个经商的最可恶,明明家中已有妻室,偏还要说没有。在客居之地也娶上一个,两不相见以为就万事太平。”

    她倒不是全是为芷嫀着想,有大部分还是怕经商人家乡有妻子,娶了芷嫀不带回去。加上一年中总有大半时间要回家去,管束不住芷嫀。且商人家中规矩又少,妇人向来随意,抛头露面的极多,芷嫀太过自由难免生事。

    常妈妈听得点头,道:“还是老太太想的对,我这就把经商的去了,您再看看剩下的。”说着,她挑拣了几张庚帖与老太太。

    水蕹接过,白皙的小手打开一张大红庚帖,一目扫过,她去掉其他不重要的信息,简略将重点念给荣老太太,道:“王岭,字艮山,行五,年十九,家中良田三十多亩……”

    她刚念完王岭的庚帖,常妈妈就插嘴道:“这个王岭是来庆州探望他姑母,他姑母想着他自家那边没有合适的,就在这边给他张罗说亲……”

    闻言,荣老太太马上摇头,“有个亲姑姑在庆州,指不定以后还会走动,这个不行。”

    说着,水蕹就打开下一张庚帖念。

    ……

    等常妈妈从荣老太太房里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她刚绕过游廊,角落中就有一人突然走出拦住她。

    常妈妈吓了一跳,定神一看,是罗伍家的,不由微微不悦道:“你这般突然窜出来,可要吓死人……”

    罗伍家的赔笑,“老姐姐,对不住,老太太门口我不敢守着,只好在这里等你。”

    常妈妈定定看她两眼,摇摇头叹气道:“你也不用提,我晓得你要说什么,你耐心点,这事就快了。”说完,她神秘一笑。

    罗伍家的先是不解,但低头一看她手里的大红庚帖,不由恍然大悟。刚想张嘴问,又想到这游廊人来人往,忙转头四处看看。见没人,才靠近常妈妈压低声音问:“那事……有准了?”

    常妈妈点点头,凑在罗伍家的耳朵边轻声说了几句,罗伍家的听得脸色换了又换。不由有点不敢置信,“这……这行么?”这毕竟是叶家姑娘。

    常妈妈嘴角微微勾起,道:“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找个正经人家,已经是老太太的善心了。”

    罗伍家的心里不能平静,但是不敢表现出对三姑娘的同情,只陪着笑道:“那是……那是……呵呵……”

    常妈妈给她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道:“只要这事完了,你家女孩子自然就放出来,现在先别着急。”

    罗伍家的哪里还敢有质疑,那位都只能这个下场,何况她那个女儿。老太太看在她面上不把她也随便打发走,她就阿弥陀佛了。直点头称是:“不急不急,只等老太太吩咐。”

    常妈妈满意的笑了笑,她本倒没必要说这些,不过水蕹拉着她说了一通,她想着水蕹的话怕是老太太的意思,这才指点罗伍家的。

    看罗伍家的过于外漏的神色,慌张的样子,她微微皱眉,略带警示道:“这事儿如今就你我几人知晓,万不可泄露半点出去。”

    罗伍家的答应。常妈妈才微笑着与她道别,匆匆离开办事。

    罗伍家的吁了口气,想到自己早前竟然有胆子想请老太太调女儿回她院子,或其他地方,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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