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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夜半爬墙

    午后,大厨房里两个小丫鬟送了食物过来,黄婆子在院子外头细细检查了才拿进来,重又关了门。她把芷嫀、银杏、和黄橘的一起送过来。当她将食盒递给银杏时,避开黄橘能看到的方向,微不可见的跟银杏使眼色。

    银杏本来对黄婆子又怕又厌,不想昨日推了她,今日反而朝她讨好的笑。她顿时心生疑惑,等侍候完芷嫀用餐,又见黄橘没有注意她,脚下竟不由自主的朝着黄婆子屋子走去。

    黄婆子在门口见到她,忙伸出手来招了招,示意她上前。

    银杏犹疑,问道:“黄婆婆,你找我过来什么事情?”虽然眼神还带着防备,语气却温和。

    黄婆子笑的灿烂,上来就亲热的拉住银杏,道:“跟我来,跟我来。”说着推她进房。

    银杏进了屋子,黄婆子和丁婆子并不进,反手关了门就在外面候着。

    里面一个中年妇人听到声音,已经站起来。她满眼激动,上来就抱住银杏喊:“死丫头,娘可想死你了。”

    银杏一见这妇人,又惊,又愣,又喜,“娘,怎么是你。”

    罗午家的拉着银杏走入屋中坐下,道:“娘好容易才能进来见一见你,你可别问许多废话,先听我说。”

    ……

    黄橘侍候芷嫀用完饭,却四处找不着银杏,不由十分的疑惑。

    芷嫀问她:“你在找什么呢?”

    黄橘刚想开口说,但是看到芷嫀带着疑惑的目光,又把话憋了回去,摇摇头:“没什么。”

    芷嫀也不多问,就吩咐道:“你去拿纸笔过来,我要写点东西。”吩咐完,黄橘便马上下去。

    芷嫀径自抚额沉思,脑中回忆几件很快就将逼近的事。

    这几件事,都不是凭她自己能够解决的。但是她虽无这个能力,却总还有可借力的人……在安顺府做官的二叔一家,一向与父亲亲密。二叔有官职在身不能随意离开,二婶总可以回来。二婶回来了,本就不占理的老太太,也要考虑再三才敢做什么事。而她,只要老太太不敢任意妄动,给她一些时间,总会想到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局。

    黄橘在书案上准备好笔墨,走过来就见芷嫀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的轻点桌面的样子。

    她不由得,声音都放轻了,“姑娘,墨已研好。”

    芷嫀回过神来,看了黄橘一眼,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黄橘便退下用饭。等她再进屋侍候,就见三姑娘已经在默默念经。而书桌上的纸张,并不见任何字迹。但是她细细一看,不仅笔上残留浓墨,便是那一叠纸张,也薄了不少。

    ……

    是夜,芷嫀披了一套黄橘中午洗过刚刚晾干,还没来得及收好的衣裙。她悄悄推开门,踮着脚来到两个婆子门口,照例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打鼾声。遂安心的走到墙角,取了晾衣服的一根杆子,撂下墙外柳树的柳枝。凭借柳枝,一点点爬上墙头。

    黑暗中,她的心跳如擂鼓。

    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她感到手心一阵阵刺痛,膝盖仿佛也被摩擦的破了皮。但她一声不吭,又借着柳枝往外墙挪移。

    但落到墙外草地上时,她心里一阵欣喜。真的从院子里出来了。

    叶宅老宅占地面积极广,后院更是连绵的树林假山。老宅久已没人住,在叶大老爷在京任官时不过两个管家带着几十下人守着。如今虽然一家回来了,也补充了许多的丫鬟婆子,但并没有时间修葺宅院。因此后院这一片少见房屋院落,游廊走道,不过都是些假山流水,凋零花木。

    芷嫀小时候曾经在老宅里住过一段时间,还是有点印象。她不敢从廊道上走,只往草木深处钻。一路磕磕碰碰往大老爷所在的静斋走去。

    芷嫀知道,父亲养病需要清静。

    大太太当家主事,院中太过热闹,并不适宜病人居住。荣老太太刚回庆州,就挑了大老爷年轻时读书用的静斋,着人略加整饰,直接让大老爷移进去。如今日常只有几个老嬷嬷并一个丫鬟主要照看。

    静斋位子僻静,周围是一片竹子。寒风吹过,竹林摆动,就有古怪吓人的声音发出。芷嫀快步上前,在大门前轻敲了敲。

    过了好一会儿,有女子在门后问:“这么晚了,外面是谁呀?”

    芷嫀咬着唇,低声回答:“是我。”

    门内的人听了,好一阵沉默,良久才将门打开。

    一个面容娟秀,五官端正的女子提着灯,眼神复杂的站在那里看着芷嫀。“三姑娘……你回来了。”

    芷嫀点点头,抬腿走进来。

    女子不及阻止她,叫她就这样进来了。顿时有些惊慌,却又怕被外面人看到,忙关上院门。

    她低声对芷嫀道:“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尤其是几个婆子,睡的浅……你说话小声些,万不可惊动了她们。”

    芷嫀点头答应。

    女子引着她走入正房。自己探头左右看了看,无人发现,才放心关上房门。

    她跟上芷嫀,轻轻叹道:“今日恰好是我值夜,若是其他人……三姑娘过来就这样贸贸然敲门,可想过后果?”芷嫀既然深夜前来,女子只以为她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她猜的没错,芷嫀是知道了,却是前世的记忆。

    芷嫀默然,并不回答。她径自走入内室,只闻一阵阵苦涩的药味充斥其间之余,还有病人身上浓郁的叫人窒息的怪味。也不知道这内室有多久未开窗透气。

    沉重的石青帷帐后面,是形销骨立的叶大老爷。他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动也不动。

    女子点了一盏灯过来,站在芷嫀身边道:“大老爷喝药睡下后,基本是不会醒的。有时候就是到点叫老爷吃药,都叫不醒……”

    芷嫀侧身对着女子道:“让我和爹爹单独呆一会儿,我马上就走。”她目中晶莹欲滴,已叫泪水迷了眼。因此不愿正面相对女子,叫她看到。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

    芷嫀出来急切,身上未带手绢,只能抬袖拭泪。道:“我知道让你承担了风险,若是出事,必想法子不牵扯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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