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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星落(下)

    之前左湫跟她说千万千万要离叶绪远一点,一定一定不要和叶绪接触,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叶绪走的太近。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左湫喜欢叶绪,才不愿意让她接触他。

    后来左湫跟她说叶绪是金夏的官员,叶绪也承认说自己确实是金夏的官商。那个时候左湫劝她远离叶绪,她虽然懂,但是从未放在心上。

    而现在,她似乎明白了左湫为什么说她一定不能和叶绪搅在一起。

    池鉴哥哥说,他是金夏的太子,颜寿绪。

    他骗她。

    初越一时间呆愣在原地,池鉴不由得担心起来。这些天忙着蔺舒元和大哥二哥的事儿,根本没注意到叶绪和小妹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对小妹下手了,他对小妹做了什么?!

    一瞬间无数种可怕的念头从池鉴脑海中浮现,吓得他赶紧拉住初越的手:“初越,你,你和他怎么了,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他把你怎么了?!”

    初越依旧愣愣的,“没有,他没有对我作什么。”

    “你别吓我,初越!你说实话,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真,真的没有。”眨眨眼,小公主镇定下来,悄悄把眼包里晶晶亮的东西藏起来,对四哥哥说:“哥,你快去看看左湫,她真的要被打死了,她身上都是血,好像还昏迷了,你快去看看她!快去救她!”

    一个激灵。

    “那你,你保护好自己。叶绪,哦,颜寿绪是个很危险的人,你一定要离他远一些!”池鉴心急如焚,但是又不能随便丢下看起来肯定出事了的妹妹,只能嘱咐她说:“你去找三哥,找三哥。快去找三哥!”

    初越点头应好,知道他已经急得跳脚,便用力将他推走了。看着跑得飞快的哥哥消失在路的尽头,初越忽然间低低地哀嚎一声,双手捧面,蹲了下去。眼泪从指缝间挤下来,顺着她的手向下滴落,一颗一颗砸到地上,在地上开出卑微而弱小的花。

    已是六月,冰冷的黑光慢慢爬到她身上,从衣服钻到皮肤上,再从皮肤渗到骨子里,她好冷。

    路边白日里开得轰轰烈烈的无名野花此刻也已经偃旗息鼓,低垂着头,只留一片娇嫩欲滴的翠叶在黑暗中慢慢加深了颜色。青色,深青色,绿色,深绿色,黑绿色。在为谁哭泣?

    身后有脚步声,沙沙的,一步一步,缓缓向她走来。

    她不知道那是谁,也不想去看。

    可是下一刻,一件温暖的披风被披到了她身上。

    那人说:“虽是六月,但是晚上还是会有寒气,不能就这样待在外面,要保重身体。”

    是他的声音。

    初越没回话,蹲在地上,半点反应也没有。

    脚步声又响起来,一步,一步,渐渐远去。

    被黑色披风裹住的女子把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任由眼泪一行一行地淌下来。她拉着披风的角,慢慢坐了下去。

    叶绪知道初越在哭泣,也知道她为什么哭泣,更知道她为了谁而哭泣。可是那又如何,与他何干?

    他现在,忙着去看戏。

    慢悠悠地走到桑都的时候,那里已经乱成一团。禾鲁尼竭力护着卓罗倩,卓罗倩死死拦着门不让池鉴进去救左湫,池鉴与禾鲁尼对峙着,脸上全是焦急。躲在一旁看着的叶绪注意到,有好几次池鉴都要去抢周围兵卫身上背着的弯刀,要不是傅赛尔拦住他,恐怕这个时候会情况会更糟。

    叶绪换了个角度,看了看蜷缩在小帐子里的左湫,本来他是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情况,判断她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的。可是左湫现在的情况,实在吓了他一跳。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的女子进入他视线的那一刻,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抱着几无气息的女子走出了小帐子。他站在池鉴面前,看着很明显受了伤躺在地上的卓罗倩,看着眼中全是戒意拉着池鉴不让他乱动的傅赛尔,他怔了怔。低头看看怀里抱着的气息微弱的左湫,他心底陡然升起一阵寒意——完了。

    傅赛尔说:“太子殿下真是风流倜傥,英雄救美这一出被你演绎的真是精彩。”

    叶绪拉下脸,说:“好歹是跟我一起前来你们塔达城的,也算是我半个朋友,你们这样对她,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看向池鉴,责备道:“四王子口口声声说自己爱左湫,会保护好左湫,要一生一世对她好,可是如今呢?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这种人欺辱吗?你说好了的话呢,你的承诺呢?!”

    义正言辞地说完,叶绪便上前一步,把左湫递给池鉴。傅赛尔极力去拦着他,却被他一把甩开,眼看着他从叶绪怀里接过左湫,跳进叶绪挖好了的陷阱。

    “谢谢你。”

    池鉴低声说了,便抱着左湫大步往他和禾鲁尼完婚之前住的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让人赶紧去叫罗穆大夫。

    傅赛尔盯着叶绪看,“殿下真是一手好计谋。”

    丝毫不顾及身边还有别的旁人在,叶绪微笑着说:“我看我的手段是真的不怎么高明,只要是你们这个痴心的四王子殿下,真是一往情深的痴心好男儿啊!我都不要怎么计划,他就能自己走过去。”

    傅赛尔唇角一扯,转身离去。

    叶绪看了一眼身后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子,蹲下去,问禾鲁尼,“我记得你是个公主对吧?”

    卓罗倩虽然被叶绪打得受了伤,但是此刻依旧将禾鲁尼护在了身后。尽管害怕,但还是叱责叶绪:“你算是什么人,也敢和王子妃说话!”

    禾鲁尼却一脸淡漠地拦住了卓罗倩的言行,她说:“你不知道的,这位是金夏国的太子殿下,我们该向他行礼的。阿倩,不得无礼。”

    很显然,卓罗倩不信。可是看自己公主认真的样子,也无话可说,只能强迫自己相信了,并且很恭敬地给叶绪行了个便礼。

    特意蹲下来跟她们搭话自然不是为了向她们讨一个礼,叶绪看着禾鲁尼,很有兴趣地问:“我是金夏的太子这件事也就今天中午的时候才被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眉眼略低了低,禾鲁尼迟迟没有开口。见势,叶绪便道:“不想说便算了,但是你倒是承认了你确实不是一般的女子,当然,也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公主。你倒是让我愿意相信女子之中也有豪杰了。”

    禾鲁尼沉默。

    “不过,我给你出个主意呗,你看看可行得通?我知道你们肯定不被允许和我接触,毕竟我是金夏的,你们是蒙哲。但是我觉得,这个东西你得知道,要不然,你这个王子妃当的也未免太那啥了。”

    卓罗倩抢话问:“什么话?你快说,我们听!”

    “阿倩!”

    不顾主子的阻拦,卓罗倩固执地向叶绪讨教。叶绪自然愿意倾囊相授,“因为你的婢女打了池鉴心爱的女人,而你又为了保你这个婢女和池鉴起了大冲突,现在你的丈夫一定厌极了你,怜惜极了左湫。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呢?”

    禾鲁尼咬唇不语。

    “杀了她!”卓罗倩看禾鲁尼不说话,便替她回答。

    看到叶绪微微摇摇头,禾鲁尼不动声色地低下了头。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禾鲁尼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真的,想这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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