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北 玄国（1）
1.
天地开辟，日月重光。
在鸿蒙的北朔之地，一片冰雪覆盖。此地名作玄国，四野八荒被高耸入云的冰架与诸国隔离开。
在这里，有一条天然的冰川横亘而过，环绕在玄国的冰垄是这里与冰雪之外强悍的界限。冰垄蜿蜒曲折，就像在一幅全景油画布上用油彩画一幅超大油画时留下的刷痕一样，指明了冰川的流向。
置身于冰川之中，四周是一片洁白无瑕的寒冬世界，笼罩着神奇的陌生和冰冷的寂静，居于此处将会体会到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仿佛自己已溶于冰清玉洁之中。
可是，这些都只是河图中对玄国“文过饰非”的杜撰罢了。冰垄，在玄青看来，不过是立在玄国百姓面前的铜墙铁壁，切断他们与鸿蒙的联系，也断了他们逃离此处的念头。
为何要逃离？
如果玄青被问到这个问题，她一定会怒目而视，苍白的脸上瞬时会染上好看的粉色，鼻头通红地大声训斥问问题之人：“笑话，这个白色鬼魅的一样的冰冷国度，谁会想在这里过一辈子？会说这里好的人，半是没安好心。另外一半就是逃不出去自我安慰罢了。”
玄青生来不喜欢玄国的冷，即便在未曾离开玄国之前。
从北极王庭回来之后，玄青更是急切想要逃离。因此，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在明天的比试中获胜，没有人比她更加渴望“守护人”手里的权利，甚至看似渺茫的自由。
如若不是玄国的王室之人，不，仅仅不需要是长女就可以，那么，玄青一定会千方百计离开。所以，她会羡慕妹妹玄云。
“姐姐，我觉得玄国并不比他国逊色啊。你看我们这里有的是蓝天、白云、黑山与冰雪，就像画师画出来的那样，多美。而且……”
“屁话！”还不等玄云说完，玄青就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话：“鸿蒙域内，哪里的天不蓝？可是唯有玄国的蓝天下的空气稀薄。别处都是绿树青山，五彩花色，四季变换美不胜收。只有玄国，唯有玄国，冰冷无趣！”
被姐姐训斥了一番，玄云并不生气。她甚至也不敢生气，姐姐的脾气，她比谁都清楚。倘若，玄云生气了，辩解几句，换来的定是一番更加咄咄逼人的责骂。
谁让姐姐是玄国王室的长女，谁让姐姐是未来玄国的王。
与他国王位传男传女的定数不同，在王位继承上，玄国展现出了极其不严谨的一面——无论男女，传长不传幼。因此，从玄青出生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是命定的。由不得谁半点反抗。
玄云似乎也未曾有过反抗的念头，反而是被嫉妒的玄青，却成了玄国从未有过的“反抗者”。
朝堂之上，玄王曾说，玄青有反骨，必须严加管教方能继任大统。
“我有反骨？父亲，就算我此生必定会被囚禁在玄国的牢笼里，我也要说一句，有反骨的是您才对。”玄青对玄王多少是有恨，这恨并非和对玄国的厌恶是与生俱来的。
这恨，是源自玄青的母亲。
“玄青，你给我住嘴！”玄王大喝一声，在场所有人都跪地不起。除了玄青。
“姐姐，不可对父亲无礼！”
“你闭嘴！你就是父亲有反骨的证据，你这个野种！”
玄青对着气到浑身颤抖的玄独步说。
2.
毫不意外，玄青又被关了起来。
从小到大，暗室就是玄青的另外一个闺房。比起自己所居的释冰殿，玄青反而觉得暗室更加亲切。小小的暗室里，承载着玄青小小的秘密，承载着玄青对母亲的记忆，承载着玄青对玄国最后一点点的留恋。
讽刺的是，负责看守玄青的落婆婆是玄青在玄国唯一觉得温暖的人。落婆婆陪着小小的玄青度过了无数个黑暗的苦寒之夜，给玄青讲了无数次关于玄国最美丽的王后的故事。
也是落婆婆告诉玄青，在玄国之外，在这被冰雪无情覆盖、被四季所遗忘的国度之外，还有偌大一个鸿蒙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人们可以感受到阳光的温暖，风的轻盈，雨的灵动，可以在百花盛开之时采撷一朵送给心爱的人，也可以骑马奔驰在青青草原，也可以去倾听来自遥远大海的呼吸声。
在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是动的，都是活的。
“也许父亲就是因为太爱外面的世界里，才不想回到玄国。”玄青不止一次地想为父亲辩解，可又不止一次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是自私，自私地想要当玄国的王，自私地要得到玄国最美的姑娘，自私地去占有玄国以外更美的姑娘。”
“落婆婆，你说母亲是不是太怯懦了？我要是他，定不会被父亲这般凌辱。”对于母亲，玄青有爱也有怨怼，有疑惑也有宽宥。
“你不是你母亲，你生来就是玄国未来的王，没有人敢拿你怎样。可是你母亲不同，她除了漂亮的容颜，一无所有。”落婆婆用苍老却柔软的声音纠正着玄青对世界的误解。
玄青生来孤傲，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除了在北极王庭交到几个挚友，玄青在自己的国家里只信任落婆婆一人。
此时，暗室里是二十岁的玄青。
暗室外，是不知年龄的落婆婆。
朝堂之上，是气急败坏的玄王与唯唯诺诺的玄独步。
这些都不曾对玄国的天地造成任何的影响。仿佛，这冰川，这冰瀑，这深邃幽兰的冰碛湖，自天地初成之时就存在，到鸿蒙归于混沌之后才会消失。
内有温泉，外有走兽，冰天雪地，狂风猎猎。玄国，依然是鸿蒙世界里最贫瘠的角落。
可是，谁会想到，鸿蒙世界里色彩最单调的玄国却拥有能够幻化最离奇最美妙最色彩缤纷的美梦的能力。玄国王室，是鸿蒙世界的“造梦者”，掌握着所有的未知。
“呵！这才是玄国最可笑的地方。”
玄青知道，玄国王室之人能够看到所有人的未来，唯独看不到玄国的未来。
或许，玄国本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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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开辟，日月重光。
在鸿蒙的北朔之地，一片冰雪覆盖。此地名作玄国，四野八荒被高耸入云的冰架与诸国隔离开。
在这里，有一条天然的冰川横亘而过，环绕在玄国的冰垄是这里与冰雪之外强悍的界限。冰垄蜿蜒曲折，就像在一幅全景油画布上用油彩画一幅超大油画时留下的刷痕一样，指明了冰川的流向。
置身于冰川之中，四周是一片洁白无瑕的寒冬世界，笼罩着神奇的陌生和冰冷的寂静，居于此处将会体会到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仿佛自己已溶于冰清玉洁之中。
可是，这些都只是河图中对玄国“文过饰非”的杜撰罢了。冰垄，在玄青看来，不过是立在玄国百姓面前的铜墙铁壁，切断他们与鸿蒙的联系，也断了他们逃离此处的念头。
为何要逃离？
如果玄青被问到这个问题，她一定会怒目而视，苍白的脸上瞬时会染上好看的粉色，鼻头通红地大声训斥问问题之人：“笑话，这个白色鬼魅的一样的冰冷国度，谁会想在这里过一辈子？会说这里好的人，半是没安好心。另外一半就是逃不出去自我安慰罢了。”
玄青生来不喜欢玄国的冷，即便在未曾离开玄国之前。
从北极王庭回来之后，玄青更是急切想要逃离。因此，没有人比她更希望在明天的比试中获胜，没有人比她更加渴望“守护人”手里的权利，甚至看似渺茫的自由。
如若不是玄国的王室之人，不，仅仅不需要是长女就可以，那么，玄青一定会千方百计离开。所以，她会羡慕妹妹玄云。
“姐姐，我觉得玄国并不比他国逊色啊。你看我们这里有的是蓝天、白云、黑山与冰雪，就像画师画出来的那样，多美。而且……”
“屁话！”还不等玄云说完，玄青就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话：“鸿蒙域内，哪里的天不蓝？可是唯有玄国的蓝天下的空气稀薄。别处都是绿树青山，五彩花色，四季变换美不胜收。只有玄国，唯有玄国，冰冷无趣！”
被姐姐训斥了一番，玄云并不生气。她甚至也不敢生气，姐姐的脾气，她比谁都清楚。倘若，玄云生气了，辩解几句，换来的定是一番更加咄咄逼人的责骂。
谁让姐姐是玄国王室的长女，谁让姐姐是未来玄国的王。
与他国王位传男传女的定数不同，在王位继承上，玄国展现出了极其不严谨的一面——无论男女，传长不传幼。因此，从玄青出生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是命定的。由不得谁半点反抗。
玄云似乎也未曾有过反抗的念头，反而是被嫉妒的玄青，却成了玄国从未有过的“反抗者”。
朝堂之上，玄王曾说，玄青有反骨，必须严加管教方能继任大统。
“我有反骨？父亲，就算我此生必定会被囚禁在玄国的牢笼里，我也要说一句，有反骨的是您才对。”玄青对玄王多少是有恨，这恨并非和对玄国的厌恶是与生俱来的。
这恨，是源自玄青的母亲。
“玄青，你给我住嘴！”玄王大喝一声，在场所有人都跪地不起。除了玄青。
“姐姐，不可对父亲无礼！”
“你闭嘴！你就是父亲有反骨的证据，你这个野种！”
玄青对着气到浑身颤抖的玄独步说。
2.
毫不意外，玄青又被关了起来。
从小到大，暗室就是玄青的另外一个闺房。比起自己所居的释冰殿，玄青反而觉得暗室更加亲切。小小的暗室里，承载着玄青小小的秘密，承载着玄青对母亲的记忆，承载着玄青对玄国最后一点点的留恋。
讽刺的是，负责看守玄青的落婆婆是玄青在玄国唯一觉得温暖的人。落婆婆陪着小小的玄青度过了无数个黑暗的苦寒之夜，给玄青讲了无数次关于玄国最美丽的王后的故事。
也是落婆婆告诉玄青，在玄国之外，在这被冰雪无情覆盖、被四季所遗忘的国度之外，还有偌大一个鸿蒙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人们可以感受到阳光的温暖，风的轻盈，雨的灵动，可以在百花盛开之时采撷一朵送给心爱的人，也可以骑马奔驰在青青草原，也可以去倾听来自遥远大海的呼吸声。
在外面的世界，一切都是动的，都是活的。
“也许父亲就是因为太爱外面的世界里，才不想回到玄国。”玄青不止一次地想为父亲辩解，可又不止一次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只是自私，自私地想要当玄国的王，自私地要得到玄国最美的姑娘，自私地去占有玄国以外更美的姑娘。”
“落婆婆，你说母亲是不是太怯懦了？我要是他，定不会被父亲这般凌辱。”对于母亲，玄青有爱也有怨怼，有疑惑也有宽宥。
“你不是你母亲，你生来就是玄国未来的王，没有人敢拿你怎样。可是你母亲不同，她除了漂亮的容颜，一无所有。”落婆婆用苍老却柔软的声音纠正着玄青对世界的误解。
玄青生来孤傲，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除了在北极王庭交到几个挚友，玄青在自己的国家里只信任落婆婆一人。
此时，暗室里是二十岁的玄青。
暗室外，是不知年龄的落婆婆。
朝堂之上，是气急败坏的玄王与唯唯诺诺的玄独步。
这些都不曾对玄国的天地造成任何的影响。仿佛，这冰川，这冰瀑，这深邃幽兰的冰碛湖，自天地初成之时就存在，到鸿蒙归于混沌之后才会消失。
内有温泉，外有走兽，冰天雪地，狂风猎猎。玄国，依然是鸿蒙世界里最贫瘠的角落。
可是，谁会想到，鸿蒙世界里色彩最单调的玄国却拥有能够幻化最离奇最美妙最色彩缤纷的美梦的能力。玄国王室，是鸿蒙世界的“造梦者”，掌握着所有的未知。
“呵！这才是玄国最可笑的地方。”
玄青知道，玄国王室之人能够看到所有人的未来，唯独看不到玄国的未来。
或许，玄国本没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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