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修）
初秋的黄昏，天空呈现暖粉色，棉花糖般的云朵都被染上了暧昧的粉调。
叶簌簌在一家蛋糕店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干净明亮的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点面包。她的视线缓缓落在了最显眼的草莓奶油蛋糕上。
叶簌簌的身后经过一个学生，手里拿着荔枝限定汽水，拧开瓶盖，随手这么一扔。
瓶盖滚了一圈，正好落在她的脚下。
叶簌簌低头看了眼，捡起地上的瓶盖，转身扔进垃圾桶里。她的余光瞥见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就停在马路对面，车里不知道坐了什么人。这辆车太过惹眼，行人纷纷侧目。
最近这段时间，叶簌簌觉得她被尾随了。
大概已经有几个星期了。有时是一辆奔驰，有时是一辆法拉第。
而今天——
叶簌簌弯腰站在垃圾桶前，偷偷地看了一眼黑色的劳斯莱斯。那辆车似乎已经跟了自己一条街了，行为非常可疑。
尾随她的这些车有几个相同点，经常在黄昏到晚上出没，并且都是价值不菲的豪车。
叶簌簌想了下她钱包和信用卡的数额，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价。
她是一个站在橱窗前，摸摸瘪钱包，连草莓蛋糕都不舍得买的人。
就算把叶簌簌全身上下这一身都卖了，再加上卡里的钱，也就只能勉强凑到五位数。
如果要绑架抢劫，也绝对不可能选中她。
好吧，一定是最近休息得太少，犯疑心病了。
叶簌簌又看向那辆劳斯莱斯，驾驶座上是一个穿着鸽灰色西装的男人，笔直匀称，身形料峭。
黄昏温暖的光里，男人的五官被夕阳晕染，看不清相貌。他坐在那里，清冽安静，令人想到洁净的雪地。
整个人的气质十分疏淡清贵，犹如机械。
叶簌簌看一眼就知道，他来自和她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叶簌簌的错觉，男人似乎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他拿起手机，开始讲电话。
叶簌簌决定结束这种偷窥行为，她站起身来，腿都有些发麻了。
小腿又酸又麻，站在原地稍微活动了一下。刚准备离开，叶簌簌就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
“请问是叶小姐吗？”
面前站着一个身穿蛋糕店制服的店员，叶簌簌有点懵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手里就被塞进一样东西。
“有人送了您一块草莓蛋糕，是我们店里最热销的款式。”店员姑娘的微笑得体礼貌。
叶簌簌低下头，透明的盒子，草莓蛋糕就在白色底盖中央，奶油上的那颗草莓色泽诱人。
她微微一怔，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蛋糕是谁送的？还有……那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姓叶？
待到叶簌簌抬起头，想问问清楚时，店员姑娘已经回到了蛋糕店的收银台，用标准弧度，露出一个营业式微笑。
叶簌簌下意识回过头，看向马路对面。
就在她和蛋糕店店员对话的那会儿，那辆神秘的劳斯莱斯已经不见了。
只有微凉的秋风吹过，卷起飘落的树叶，留下一地的萧瑟。
-
叶簌簌最后还是把草莓蛋糕带回家了。
蛋糕已经打包好了，又找不到买家，店员一定要让她收下这块蛋糕。
匿名追求者？开什么玩笑，她连朋友都没几个。
有人往蛋糕里下毒了？她想了想自己到底得罪过谁，毒死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啊。
叶簌簌的想象力绕了地球一圈，然后从这块草莓蛋糕里，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死就死吧，起码她在有生之年还可以再尝一次草莓蛋糕。
已经几个月没吃过甜食的叶簌簌，默默地想。
提着她视为珍宝的蛋糕盒，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叶簌簌大老远就看到了她家门上的惨状。
那间本就又小又旧的单人出租房，如今看上去更是惨不忍睹，布满铁锈的大门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漆涂上了大大的几个字。
还！钱！
未干的油漆还沿着字的尾部往下流着，着实动人心魄，叶簌簌乍一看去差点就认不出自己的房子了。
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
叶簌簌父母是商人，身家不说过亿也有几千万。
叶父有一个关系极好的朋友，他的女儿也是叶簌簌最好的玩伴，当他提出让叶父签下担保的时候，叶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没想到，朋友生意失败，卷款逃跑，人联系不上，欠下的债都落在了叶父头上。
叶父的公司宣告破产，房子也被拍卖，还有几百万没还清。
叶簌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刚想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手机铃声突然传了出来，是她父母的来电。
“簌簌啊，那些讨债的人是不是找去你那了？”
母亲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因为讨债的人放了狠话，叶簌簌的父母一时放心不下，所以才打来电话询问。
叶簌簌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安慰了几句，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刚挂了电话，叶簌簌还没进门呢，对面的邻居刘大妈似乎听到了动静，打开门探头出来望了几眼，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鄙夷和嘲讽。
前段日子刘大妈就看叶簌簌不爽了，原因很简单。
刘大妈向来喜欢贪点小便宜，几乎每次都会踩着饭点来叶簌簌这里蹭些酱油醋什么的。
自从叶簌簌在一次婉拒后，她就被刘大妈列入了小气的名单里，时不时阴阳怪气地刺她几句。
当刘大妈发现叶簌簌居然被债主找上了门，就在这里等着她回来，一听到动静，就赶紧出来了。
“呦，你可回来了，这油漆还是别处理了，明天人家没准还会再来一次。”
叶簌簌刚想把刘大妈的话当个屁处理时，楼道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似乎是车轮轧过了地面，正朝这个方向驶来。
下一秒，一辆迈巴赫缓缓地停在了破旧的居民楼外面，和这个小区格格不入。
因为叶簌簌这边的动静，不少居民都打开房门，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那辆豪车，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了。
叶簌簌现在可没有欣赏豪车的心思，准备趁机回家。
而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刚被转移走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被十几双眼睛盯着的叶簌簌心里有些犯怵。
“请问你是叶小姐吗？”
那辆万众瞩目的豪车，车门开了，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神情肃穆，目光转了一圈，立即锁定了目标。
最终停在了叶簌簌的面前，一副恭敬礼貌的模样。
叶簌簌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明明心里已经紧张得要把头发都拽掉了，语气却相当淡定。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如果真的是债主亲自上门绑人，她还有没有万分之一的逃跑机会？
叶簌簌用余光瞥了一眼，估摸了一下此时的地形，那渺小的愿望也被她瞬间掐灭了。
如果只能这么赴死，她能自己选择个死法吗？
正当乱七八糟的想法塞满叶簌簌的脑袋时，对面的那个男人又开了口。
“有笔生意想和叶小姐谈一谈，不知你是否有时间？”
叶簌簌佩服自己这一秒的淡定，竟然还能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一众打量的视线关在了门外。
男人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拿出了一份类似于合同的文件，放在了叶簌簌的面前。
“我代表肖先生来到这里，他希望能和你签署一份婚前协议，报酬是五百万。”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叶簌簌就想着提出拒绝了，听到了后半句时，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没办法，肩负着巨额欠款的叶簌簌只能选择这么没出息了。
“叶小姐请放心，肖先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因为某些私人原因，肖先生需要一个妻子，时效暂定为一年。”
“之后，你需要搬到肖先生的房子里，不过肖先生的工作很忙，你可能会经常见不到他。”
话音刚落，男人就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推到了叶簌簌的面前。
如果说叶簌簌之前还在犹豫，但是当那张支票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就打消了这些念头。
只要她收下这笔钱，她家里的债务就能解决，还能剩下一笔余钱供父母好好生活。
如果按照她的工资水平，要想还清欠债，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点半点。
叶簌簌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眼前的合同上，条条框框列的非常清楚，一切条件都于她有利。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叶簌簌深吸一口气，仿佛她此时打开的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不过叶簌簌别无选择。
等到男人拿着签好名的合约离开时，叶簌簌还没缓过神。过了许久，她的视线才落在了桌子一角的草莓蛋糕上。
精致的透明盒子里，鲜红的草莓鲜艳欲滴，奶油绵软。
难道这个草莓蛋糕能带给她幸运？
-
机械心大厦二十四楼，光影稀疏。
一件质地极好的黑色西装，被随意地扔在沙发背上，明显表现出西装主人的毫不在意。
黑夜覆盖了城市，房间顶上亮着灯，肖霁坐在桌前，极快地敲着键盘。
光线有些黯淡，肖霁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眉眼。那双冷白修长的手覆在键盘上，指骨晕着清晰的色调。
肖霁的动作精准又沉稳，按下的每一个键都不带任何情绪，却巧妙地踏在所有点上。
仿佛在机械乐器上，漾出了最冷漠的音调。
肖霁手腕上带着一个手表，表上会显示时间和心率，时刻提醒肖霁，他必须严格控制好他的情绪。
肖霁看着电脑屏幕，他的瞳仁极黑，眉峰料峭，垂眸的那一瞬，深黑的睫毛覆下了阴影。
屏幕上反射的苍白的光，衬得他的眉眼越加深邃。
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英俊得过分，眼底却隐着一丝躁。
这时，有人进来给肖霁上了一杯热水，他轻轻地放下，又轻轻地离开。热水放在桌上，肖霁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敲着键盘。
时间流逝，水都冷了，也没被动过一下。
水已经换了好几杯了，进来的人也来来去去了好几次，但肖霁始终盯着屏幕，一直没有抬头。
过了一会，肖霁下颌微微仰起，他抬起手，不耐地扯了扯领带。
衬衫本就开了两个扣子，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松散的领口敞开的弧度更大了几分。
肖霁似是嫌领带有些碍事，他干脆勾住领带的边，一把将领带扯下，然后，随手掷到一边，继续敲代码。
他敲代码的时候，神情没有一丝起伏，看上去就像一个完美运转的冰冷机器。
当那丝躁渐渐覆盖眼底时，肖霁垂眸，瞥了一眼他的手表，上面显示，心率微微浮动。
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头，缓慢地长出了一口气。
肖霁微侧着头，他这才注意到了桌上的水。他随手拿起杯子，当那丝冰冷滑过他的喉结时，他皱了皱眉。
助理拿着叶簌簌签好的协议进来，他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肖先生，叶小姐她……”
当“叶小姐”这三个字清晰地落在空气中时，肖霁眉眼微动，动作一顿，空气瞬间寂静了下来。
这一刻，看上去永远不会停止的键盘声，蓦地停了。
肖霁垂眼看着屏幕，他的手腕仍抵在键盘上，手掌却微微抬起。指尖轻轻触着按键，沉默地停在那里。
但仅仅几秒的时间。
下一秒，肖霁把笔记本蓦地往前一推，他身子向后倾着，半靠在椅背上。然后，漫不经心地抬起了眼睛。
肖霁斜睨了助理一眼：“她签协议了？”
虽然他说的是问句，但从语气听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显然，他毫不认为，叶簌簌会有拒绝他的理由。
助理点了点头：“是的，叶小姐签了协议。”
意料之中的答案，肖霁挑了挑眉。
助理把文件袋放在桌上后就离开了，而肖霁看都不看文件袋一眼，重新看向电脑。
只不过这一次，他退出了刚才的界面，难得没有继续敲代码。
肖霁看着电脑，开了口：“调出叶簌簌的档案。”
他的声线低磁平缓，似乎在幽幽黑夜里，回荡出的冷调金属音。
电脑上很快弹出了叶簌簌的资料，肖霁直直地盯着屏幕。光线照亮了那张照片，叶簌簌的那张脸十分陌生，纤细漂亮。
肖霁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这时，肖霁垂下头，黑眸再次看了一眼手表，原本平稳的心率开始上升。
“85，90，93……”
肖霁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升的数值，下一秒，他抬起手，蓦地把电脑合上，皱了皱眉。
肖霁越看越觉得烦躁，他一把摘下手上的机械表。然后，他拉开其中一个抽屉，随手往里一扔。
“咚”的一声，机械表落到抽屉里。光线照亮了抽屉内部，那里还躺着好几个监测心跳的机械表。
显然，这些可怜的手表都被他的主人遗弃了。
肖霁随意瞥了一眼抽屉，他扯了扯嘴角。
“啧，表又坏了。”
叶簌簌在一家蛋糕店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干净明亮的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甜点面包。她的视线缓缓落在了最显眼的草莓奶油蛋糕上。
叶簌簌的身后经过一个学生，手里拿着荔枝限定汽水，拧开瓶盖，随手这么一扔。
瓶盖滚了一圈，正好落在她的脚下。
叶簌簌低头看了眼，捡起地上的瓶盖，转身扔进垃圾桶里。她的余光瞥见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劳斯莱斯就停在马路对面，车里不知道坐了什么人。这辆车太过惹眼，行人纷纷侧目。
最近这段时间，叶簌簌觉得她被尾随了。
大概已经有几个星期了。有时是一辆奔驰，有时是一辆法拉第。
而今天——
叶簌簌弯腰站在垃圾桶前，偷偷地看了一眼黑色的劳斯莱斯。那辆车似乎已经跟了自己一条街了，行为非常可疑。
尾随她的这些车有几个相同点，经常在黄昏到晚上出没，并且都是价值不菲的豪车。
叶簌簌想了下她钱包和信用卡的数额，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身价。
她是一个站在橱窗前，摸摸瘪钱包，连草莓蛋糕都不舍得买的人。
就算把叶簌簌全身上下这一身都卖了，再加上卡里的钱，也就只能勉强凑到五位数。
如果要绑架抢劫，也绝对不可能选中她。
好吧，一定是最近休息得太少，犯疑心病了。
叶簌簌又看向那辆劳斯莱斯，驾驶座上是一个穿着鸽灰色西装的男人，笔直匀称，身形料峭。
黄昏温暖的光里，男人的五官被夕阳晕染，看不清相貌。他坐在那里，清冽安静，令人想到洁净的雪地。
整个人的气质十分疏淡清贵，犹如机械。
叶簌簌看一眼就知道，他来自和她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叶簌簌的错觉，男人似乎看了她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他拿起手机，开始讲电话。
叶簌簌决定结束这种偷窥行为，她站起身来，腿都有些发麻了。
小腿又酸又麻，站在原地稍微活动了一下。刚准备离开，叶簌簌就被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
“请问是叶小姐吗？”
面前站着一个身穿蛋糕店制服的店员，叶簌簌有点懵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手里就被塞进一样东西。
“有人送了您一块草莓蛋糕，是我们店里最热销的款式。”店员姑娘的微笑得体礼貌。
叶簌簌低下头，透明的盒子，草莓蛋糕就在白色底盖中央，奶油上的那颗草莓色泽诱人。
她微微一怔，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蛋糕是谁送的？还有……那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姓叶？
待到叶簌簌抬起头，想问问清楚时，店员姑娘已经回到了蛋糕店的收银台，用标准弧度，露出一个营业式微笑。
叶簌簌下意识回过头，看向马路对面。
就在她和蛋糕店店员对话的那会儿，那辆神秘的劳斯莱斯已经不见了。
只有微凉的秋风吹过，卷起飘落的树叶，留下一地的萧瑟。
-
叶簌簌最后还是把草莓蛋糕带回家了。
蛋糕已经打包好了，又找不到买家，店员一定要让她收下这块蛋糕。
匿名追求者？开什么玩笑，她连朋友都没几个。
有人往蛋糕里下毒了？她想了想自己到底得罪过谁，毒死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啊。
叶簌簌的想象力绕了地球一圈，然后从这块草莓蛋糕里，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死就死吧，起码她在有生之年还可以再尝一次草莓蛋糕。
已经几个月没吃过甜食的叶簌簌，默默地想。
提着她视为珍宝的蛋糕盒，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叶簌簌大老远就看到了她家门上的惨状。
那间本就又小又旧的单人出租房，如今看上去更是惨不忍睹，布满铁锈的大门上被人用红色的油漆涂上了大大的几个字。
还！钱！
未干的油漆还沿着字的尾部往下流着，着实动人心魄，叶簌簌乍一看去差点就认不出自己的房子了。
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
叶簌簌父母是商人，身家不说过亿也有几千万。
叶父有一个关系极好的朋友，他的女儿也是叶簌簌最好的玩伴，当他提出让叶父签下担保的时候，叶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没想到，朋友生意失败，卷款逃跑，人联系不上，欠下的债都落在了叶父头上。
叶父的公司宣告破产，房子也被拍卖，还有几百万没还清。
叶簌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刚想从包里掏出钥匙开门，手机铃声突然传了出来，是她父母的来电。
“簌簌啊，那些讨债的人是不是找去你那了？”
母亲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因为讨债的人放了狠话，叶簌簌的父母一时放心不下，所以才打来电话询问。
叶簌簌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安慰了几句，好像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
刚挂了电话，叶簌簌还没进门呢，对面的邻居刘大妈似乎听到了动静，打开门探头出来望了几眼，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鄙夷和嘲讽。
前段日子刘大妈就看叶簌簌不爽了，原因很简单。
刘大妈向来喜欢贪点小便宜，几乎每次都会踩着饭点来叶簌簌这里蹭些酱油醋什么的。
自从叶簌簌在一次婉拒后，她就被刘大妈列入了小气的名单里，时不时阴阳怪气地刺她几句。
当刘大妈发现叶簌簌居然被债主找上了门，就在这里等着她回来，一听到动静，就赶紧出来了。
“呦，你可回来了，这油漆还是别处理了，明天人家没准还会再来一次。”
叶簌簌刚想把刘大妈的话当个屁处理时，楼道外面突然传来了动静，似乎是车轮轧过了地面，正朝这个方向驶来。
下一秒，一辆迈巴赫缓缓地停在了破旧的居民楼外面，和这个小区格格不入。
因为叶簌簌这边的动静，不少居民都打开房门，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那辆豪车，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了。
叶簌簌现在可没有欣赏豪车的心思，准备趁机回家。
而天不遂人愿，没过多久，刚被转移走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被十几双眼睛盯着的叶簌簌心里有些犯怵。
“请问你是叶小姐吗？”
那辆万众瞩目的豪车，车门开了，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下来，神情肃穆，目光转了一圈，立即锁定了目标。
最终停在了叶簌簌的面前，一副恭敬礼貌的模样。
叶簌簌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明明心里已经紧张得要把头发都拽掉了，语气却相当淡定。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如果真的是债主亲自上门绑人，她还有没有万分之一的逃跑机会？
叶簌簌用余光瞥了一眼，估摸了一下此时的地形，那渺小的愿望也被她瞬间掐灭了。
如果只能这么赴死，她能自己选择个死法吗？
正当乱七八糟的想法塞满叶簌簌的脑袋时，对面的那个男人又开了口。
“有笔生意想和叶小姐谈一谈，不知你是否有时间？”
叶簌簌佩服自己这一秒的淡定，竟然还能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一众打量的视线关在了门外。
男人没有一句废话，直接拿出了一份类似于合同的文件，放在了叶簌簌的面前。
“我代表肖先生来到这里，他希望能和你签署一份婚前协议，报酬是五百万。”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叶簌簌就想着提出拒绝了，听到了后半句时，她又把话咽了回去。
没办法，肩负着巨额欠款的叶簌簌只能选择这么没出息了。
“叶小姐请放心，肖先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因为某些私人原因，肖先生需要一个妻子，时效暂定为一年。”
“之后，你需要搬到肖先生的房子里，不过肖先生的工作很忙，你可能会经常见不到他。”
话音刚落，男人就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推到了叶簌簌的面前。
如果说叶簌簌之前还在犹豫，但是当那张支票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就打消了这些念头。
只要她收下这笔钱，她家里的债务就能解决，还能剩下一笔余钱供父母好好生活。
如果按照她的工资水平，要想还清欠债，需要的时间可不是一点半点。
叶簌簌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眼前的合同上，条条框框列的非常清楚，一切条件都于她有利。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叶簌簌深吸一口气，仿佛她此时打开的是一个潘多拉的魔盒。
不过叶簌簌别无选择。
等到男人拿着签好名的合约离开时，叶簌簌还没缓过神。过了许久，她的视线才落在了桌子一角的草莓蛋糕上。
精致的透明盒子里，鲜红的草莓鲜艳欲滴，奶油绵软。
难道这个草莓蛋糕能带给她幸运？
-
机械心大厦二十四楼，光影稀疏。
一件质地极好的黑色西装，被随意地扔在沙发背上，明显表现出西装主人的毫不在意。
黑夜覆盖了城市，房间顶上亮着灯，肖霁坐在桌前，极快地敲着键盘。
光线有些黯淡，肖霁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眉眼。那双冷白修长的手覆在键盘上，指骨晕着清晰的色调。
肖霁的动作精准又沉稳，按下的每一个键都不带任何情绪，却巧妙地踏在所有点上。
仿佛在机械乐器上，漾出了最冷漠的音调。
肖霁手腕上带着一个手表，表上会显示时间和心率，时刻提醒肖霁，他必须严格控制好他的情绪。
肖霁看着电脑屏幕，他的瞳仁极黑，眉峰料峭，垂眸的那一瞬，深黑的睫毛覆下了阴影。
屏幕上反射的苍白的光，衬得他的眉眼越加深邃。
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英俊得过分，眼底却隐着一丝躁。
这时，有人进来给肖霁上了一杯热水，他轻轻地放下，又轻轻地离开。热水放在桌上，肖霁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敲着键盘。
时间流逝，水都冷了，也没被动过一下。
水已经换了好几杯了，进来的人也来来去去了好几次，但肖霁始终盯着屏幕，一直没有抬头。
过了一会，肖霁下颌微微仰起，他抬起手，不耐地扯了扯领带。
衬衫本就开了两个扣子，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松散的领口敞开的弧度更大了几分。
肖霁似是嫌领带有些碍事，他干脆勾住领带的边，一把将领带扯下，然后，随手掷到一边，继续敲代码。
他敲代码的时候，神情没有一丝起伏，看上去就像一个完美运转的冰冷机器。
当那丝躁渐渐覆盖眼底时，肖霁垂眸，瞥了一眼他的手表，上面显示，心率微微浮动。
他抬起手按了按眉头，缓慢地长出了一口气。
肖霁微侧着头，他这才注意到了桌上的水。他随手拿起杯子，当那丝冰冷滑过他的喉结时，他皱了皱眉。
助理拿着叶簌簌签好的协议进来，他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地开了口：“肖先生，叶小姐她……”
当“叶小姐”这三个字清晰地落在空气中时，肖霁眉眼微动，动作一顿，空气瞬间寂静了下来。
这一刻，看上去永远不会停止的键盘声，蓦地停了。
肖霁垂眼看着屏幕，他的手腕仍抵在键盘上，手掌却微微抬起。指尖轻轻触着按键，沉默地停在那里。
但仅仅几秒的时间。
下一秒，肖霁把笔记本蓦地往前一推，他身子向后倾着，半靠在椅背上。然后，漫不经心地抬起了眼睛。
肖霁斜睨了助理一眼：“她签协议了？”
虽然他说的是问句，但从语气听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显然，他毫不认为，叶簌簌会有拒绝他的理由。
助理点了点头：“是的，叶小姐签了协议。”
意料之中的答案，肖霁挑了挑眉。
助理把文件袋放在桌上后就离开了，而肖霁看都不看文件袋一眼，重新看向电脑。
只不过这一次，他退出了刚才的界面，难得没有继续敲代码。
肖霁看着电脑，开了口：“调出叶簌簌的档案。”
他的声线低磁平缓，似乎在幽幽黑夜里，回荡出的冷调金属音。
电脑上很快弹出了叶簌簌的资料，肖霁直直地盯着屏幕。光线照亮了那张照片，叶簌簌的那张脸十分陌生，纤细漂亮。
肖霁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这时，肖霁垂下头，黑眸再次看了一眼手表，原本平稳的心率开始上升。
“85，90，93……”
肖霁面无表情地看着上升的数值，下一秒，他抬起手，蓦地把电脑合上，皱了皱眉。
肖霁越看越觉得烦躁，他一把摘下手上的机械表。然后，他拉开其中一个抽屉，随手往里一扔。
“咚”的一声，机械表落到抽屉里。光线照亮了抽屉内部，那里还躺着好几个监测心跳的机械表。
显然，这些可怜的手表都被他的主人遗弃了。
肖霁随意瞥了一眼抽屉，他扯了扯嘴角。
“啧，表又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