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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净尘

    听完文清禾的话,许令仪只一笑,未做任何回答。

    倚在门边的文清禾眯眼看向霍义行,忽道:“对了,哥,你的字只一个恪,那阿靖的字是什么?”

    许令仪惊愕道:“小禾怎会知晓?”

    “故事那么长,总会从中知晓些什么,我还知道了当初哥哥为了从医,放弃了科考,还有你的一位名叫林淏的同窗,也放弃科考,不过他是去边境参军了。”

    许令仪转头看向霍义行,笑道:“两人在外闯荡时,我正在书院读书,除了每日闲余时间看医书,唯一期盼的事情就是收到筝儿的来信!”

    随即转头回答文清禾之前提出的问题:“对,恪是我的字,阿靖的字是柏!”

    “那大哥呢?”

    “许松。”

    文清禾低头寻思道:“古人取自其实是很讲究的,他们三人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文清禾的疑惑毫无遗漏的呈现在脸上,许令仪看在眼里,便笑着解释道:“大哥为人严谨守礼,冷静舒朗,有时候甚至严谨到刻板,于是爷爷便给大哥取字松,阿靖与筝儿一样,贪玩任性,虽然学识过人,但年少轻狂,遂取字柏,补以清绝沉稳之气,至于我.....”

    “照哥哥刚才所说,阿靖贪玩任性,反倒更适合恪字!”不及许令仪说完,文清禾便抢着说道。

    许令仪眼神忽然变得飘渺不定,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不过那久远的事情,并未让他开心起来,眼睛中的悲伤在烛火下仿若要溢出,但转瞬之间,他便恢复正常神情,笑道:“小禾说的也有道理!”

    夜已深,众人各自回屋休息。

    许宅后院里,许意筝坐在床边看着放置在桌上的湛卢剑,神思远游。

    虽然她内心深信唯物主义,知晓社会发展有一定的规律,且这种规律不可逆,但是每每读起苏东坡的诗词文句,她便诚心希望这个规律可逆,这样她就可以借助这个可逆的规律,来到大宋,与东坡在开满海棠花的小院里坐一坐,就算一起静默喝着茶不说一句话她也知足。

    可如今,她真的来到了这里,虽然无缘与自己崇拜的东坡先生相见,但也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那个只在书中看到过的江湖,此刻便附着于那柄长剑之上,静躺在桌上。

    文清禾缓缓起身,走至桌前拿起湛卢剑,剑出鞘,映着烛火,泛着清冷的光。

    低头看着剑身,文清禾喃喃道:“筝儿姑娘,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翌日。

    文清禾提剑打算到去霍大侠小院中学习剑术,不料刚出房门,就被许令仪拽着衣领去了他房间。

    “伤都没好练什么剑!”

    “这点伤不妨事,哥哥医术高明,早就不疼了!”

    “不疼不代表无事,先静养几天,再去练剑也不迟。”

    两人一路争论,最后至许令仪房间外室,关上门,他让文清禾自行将衣服褪去,好给伤口换药。

    文清禾脸红道:“哥....要...要不你出去,我自己的药自己换?”

    许令仪认真的解释道:“伤口在你后背,不可能自行换药,还是......”说道这里他看到文清禾脸颊通红,便知晓了她话中之意。

    “小禾姑娘,抱歉,我只担心你的伤势,未曾顾及其他,唐突了!”

    文清禾坐下拨弄着桌上药箱中的瓶瓶罐罐,笑道:“哥你不必这样,我都懂,我知道在大夫的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之分!”

    许令仪笑着,不置一词。

    最终文清禾答应许令仪帮她换药,期间她突然记起苏菼,便问:“哥,苏菼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啊?”

    文清禾感觉许令仪微抹药的手微顿了一下,然后又接着不紧不慢的继续抹药,他笑着说:“大概是!”声音很轻很慢,似是一声轻叹。

    “别这么说,苏姑娘是真的喜欢你!”

    “......”

    “你喜欢苏姑娘吗?”

    这句话问出,许令仪停顿了好久,久到文清禾慌忙拉起肩上衣服回头看向他。

    “哥?”

    许令仪回过神,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道:“喜欢这件事,若不是两情相悦,便是一个人的事情,我......很感激她!”

    文清禾皱眉仔细分析了一下他的这句话,想了半天,最后终于问:“难道哥哥有喜欢的人了?”

    这次许令仪没有否定,笑道:“嗯!不过......她早就不在了!”

    “原来如此......”

    文清禾深刻理解许令仪此时的心情,毕竟在她那段不长的感情经历中,也留下了这样飘渺无踪的想念之痛,天国很好,有很多美好温柔的人在那里相聚了。

    药换好后,许令仪便带着文清禾出门在街上四处闲逛,众人见许家二公子与筝小姐一起出府游玩,惊道:“筝小姐总算是回来了,这丫头就知道在外面疯玩,一点也不知体谅做父母的忧心。”

    “就是,不过回来就好,希望这次别再像上次那样任性了!”

    文清禾一路走一路听,觉得又好笑又有趣,心道:筝儿姑娘干的可是大事,你们困在这神垕镇里什么也不知道净顾着瞎评议!

    但想归想,她发觉神垕镇的老百姓十分和善友好,从府门出来走至长街尽头,她怀里便抱满了各类街坊们送的小玩意和有趣的吃食。

    文清禾脱下外衫将它们一股脑裹在里面,抬起胳膊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追上许令仪,吃力的问道:“哥,我们还要在这街上转多久?我拿不动了!”

    许令仪闻言低头看向文清禾衣服里鼓鼓的一包东西,很自然的接过,一只手指了指西方,道:“不转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许令仪带文清禾去的地方,是一处被打理的很整洁干净的坟地,周围苍翠青峰环绕,此时晨间,日光照着这片地清亮明朗,晨风习习,文清禾不懂风水之学,单就这舒适程度,她觉得确是人安息的好地方,足以洗净一个人生前经历的种种尘世烦忧。

    许令仪并未走近墓碑,只远远站在墓碑对面,便扑地跪拜,然后起身解释道:“爷爷就葬在这里!”

    文清禾闻言忽然紧紧握住了手中的湛卢剑,不及许令仪说下一句话,她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许令仪愕然:“小禾你.......”

    文清禾鼻子发酸,眼眶湿润,笑道:“我替筝儿姑娘跪拜!”

    语毕,将湛卢剑恭敬的横放在自己面前,扑地叩拜。

    再起身时,眼泪已经落下,文清禾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似有什么堵在心口难以言表,如鲠在喉,她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伏地悲痛的、大声的喊了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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