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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偶遇,重逢

    “相悦……”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啊?”我想起刚刚他皱着眉严肃的样子,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叹口气,“我想到了些不太好的事,不过既然都出来玩了,咱们就玩得开心点,不高兴的事就不提了。”

    我以为他是因为学生会的事感到烦心,于是并未多问,可糟糕的预感并未因此散去,依旧沉在心底。

    第二天雪儿和可尘兴致勃勃地要自己亲自买菜做饭,体验生活。

    山庄附近没有菜市场和超市,我们必须要去三公里外的菜市场买菜。山路多崎岖不平,所以我们选择了骑自行车。

    男生载着女生,三辆脚踏车颠簸在凹凸不平的山路间,气氛却依旧其乐融融。

    韩子予和可尘活泼好动,非要跟其余四人比赛,将自行车骑得飞快,路过一个极陡的斜坡来不及减速,两人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

    其余四人连忙跳下车,我和雪儿跑过去时可尘紧紧捂着肚子,眉头紧皱,“相悦,雪儿,我好疼。”

    我着急地蹲下身,欲要查看她的伤口她却一把把我们拉倒在地,“你们上当了,哈哈哈!”

    我:“……”

    雪儿:“……”

    身下的草地软软的,不久前刚下过一场雨的缘故,绿草带着大自然特有的清香,还有小雨珠贴在衣服上。

    我躺在地上,微风细细拂面,只觉得很久很久没再如此放松过了。

    三个男生艰难地把自行车推上坡,面前便是另一个向下倾斜的长坡。

    “在座各位都是理科生,提问,如果把他们三个看做质点,假设上坡过程匀速运动,从起步开始计算时间到现在,请计算三人加速度。”可尘笑得倾国倾城,两颗小虎牙在阳光映射下洁白发亮,说不出的天真可爱,俏皮的样子像一个刚上高一的小女孩。大学改变了我们所有人,似乎未曾在她的身上沾染分毫。

    我那时真心希望她可以永远这么开心。

    高中离我太遥远了,却又仿佛刚过去不久。

    女生坐在后座,车子滑下去的时候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早起才固定的发型被吹得乱七八糟。我紧紧地抱着路映诚的腰,任由身体不受控制地极速下滑,甚至到达平地依旧滑了很远很远。

    我们大声尖叫,回音被拉得很长。

    韩子予说:“路过的人没准以为这里在杀猪呢。”

    这里没有杀猪,一路上我们倒见到不少牛羊猪。

    渐渐人越来越多,我们索性推着自行车边走边聊天。

    六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亲眼见到牲畜神气哄哄地漫步过身边多少都有些新鲜,就连在多个国家旅游过的路映诚亲身体验农家乐趣都颇感新奇。六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边走边停,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既视感。

    “你小时候不是在农村住过吗?难道没见过牛羊?”路过的一群奶牛一块白一块黑,像穿着花棉袄般。见我一直盯着那群花棉袄眼睛都移不开,路映诚好笑道。

    “不记得了,”我摇头,“住是住过,但那时太小了,除了那座老院子和一地黄色泥巴,我几乎不剩什么记忆。”

    不对,还是留下一些的。

    那个穿着白色运动服,笑起来像天使般温柔善良的小男孩。

    我玩心大起,挽过路映诚的胳膊,与他咬耳朵,“我小时候遇到过一个特别特别帅的小男孩。”

    “哦?”某人不置可否地挑挑眉,“说下去。”

    “也是在舅爷爷家的院子里。我自以为潇洒帅气地玩泥巴堆城堡,他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盯着我,我以为那个小孩一定默默惊叹着我不仅美貌还心灵手巧,钦佩不已又不好意思找我说话,所以才默默躲在角落里仰望……现在想起来真的是幼稚爆了,满身泥巴脏兮兮的,城堡还堆得四不像,沾沾自喜世上又出一个米开朗琪罗。”

    “然后呢?”

    “然后我去放风筝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结果风筝挂在树上了,你只能踩着假山上去够,可你恐高,好不容易磨叽上去,却不敢下来,还是人家小男孩牵着你下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却依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你该不会……就是那个男孩吧?”

    “怪不得大学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似曾相识,原来还有这段缘分在。”他笑得眉眼弯弯,“相悦我好开心啊,我比苏吟蘅更早遇到你。”

    “什么什么?”雪儿拽着陈青岑凑上来,“我听到了前任的名字,怎么了?映诚逼你托出所有老底?”

    “我哪有这么小气,”路映诚心情很好的样子,“只不过偶然发掘我和相悦打小的情分,那种情况相遇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缘分,不曾想十多年后又在大学校园重逢,果然我们在一起是命中注定。”

    “说到重逢还得感谢我呢,当初要不是我三顾茅庐软磨硬泡拽着相悦进外联部,你俩这会儿估计还各自对着定情信物默然流泪思念旧情人呢,你还不请月老吃顿好的。”雪儿挑眉。

    “请请请,”路映诚也笑,“等回了学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时间饭店你来定。”

    “我想起来了,”陈青岑突然插嘴,恍然大悟的样子,“相悦和雪儿刚进外联部不久那会儿,有天中午我、庭舒和映诚在食堂吃饭,映诚说新来的一个学妹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时我和庭舒还用《红楼梦》调侃他来着,看上人家姑娘就直说,还拐弯抹角学人家贾宝玉,‘这个妹妹我见过的’,又磨叽又矫情,原来他说的就是你啊。”

    四人一起大笑,我看向路映诚,他也刚好侧头看我,他的眼睛很好看,仿佛盈满了整片银河,有星辰大海,也反射了我的样子。

    我边走边从柳树下捡合适的柳条,又采了几朵快要枯萎的野花,随手编顶花环戴在头上,问路映诚,“好看吗?”

    他伸手理了理我被风吹得凌乱的头发,“好看,特别好看。”

    然后我笑,一只深红色蝴蝶突然飞了过来,停在花环上,然后我停步,她停留了几秒钟,展开美丽的翅膀,围着我转了几圈,纹理精致透明的翅膀被阳光反射得五彩斑斓。

    可尘看到后,也闹着要花环,于是我又给她和雪儿一人编了一顶。

    好不容易到了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三个女孩子一人头上戴着一顶用野花和柳条编制而成的花环。

    雪儿极擅长砍价,这点上她充分遗传了父母在经商方面的优秀基因,还起价来舌灿莲花,亏损、成本、毛利润、净利润……专有名词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很快我们便一人拎着一大袋战利品凯旋。

    回来的时候依旧路过那个长坡,这次过得没来时那般顺利,满满一车框的菜加了不少重量,最后我们索性下车亲自拎菜跨坡。

    回到家时六人均满头大汗,天气并未热到那个份上,主要是来回折腾一路极消耗卡路里。一开始嚷嚷着大显身手的可尘像打蔫了的茄子般摊在角落里,可怜兮兮地对我摆手,“不行了,相悦我不行了。”

    为了让我们玩得开心,少些拘束,韩子予特意支走所有打扫阿姨,现在整座山庄空荡荡的,只剩下狼狈不堪的六人。就算再请阿姨回来,等她到了起码也要一个小时,我们的肚子都已经饿到咕咕作响。

    最后还是我下厨做饭,路映诚在一旁打下手。

    他一边切土豆一边问我,“你为什么这么会做饭?”

    我能昧着良心说,“爱好使然”吗?

    当然不能。

    于是只能实话实说:“因为我喜欢许嵩。”

    “然后呢?”

    “许嵩有一首歌叫《雅俗共赏》,其中一句歌词就是‘上得厅堂,也下得厨房,就像我一直寻找的姑娘’,然后我就开始学做饭了。”

    “这么贤惠啊。”路映诚似笑非笑。

    “每个女孩子都会为喜欢的人改变,你应该感谢许嵩,我因为他学会做饭,可真正吃上饭的人却是你。”

    “有道理,”路映诚点头,“不过如果你在喜欢他之前喜欢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学,这种事情咱俩有一个人会就可以了。”

    “那你会吗?”

    “不会啊,”他无辜地眨眼睛,“这就怪你不会写歌了,要是你先写的这句歌词,我铁定为了你学做饭。”

    “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哈,”我说,“网易云上有一句巨搞笑的热评,许嵩得为多少因为他这句歌词而去学做饭的姑娘负责,简直笑死了。”

    “好的,”他说,“现在开始,我也要为了你学做饭,你记得对我负责。”

    我大笑,“没问题。”

    “不行,我得录下来。”

    他湿着手要去找手机,被我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录下来啊,这样万一哪天你要跟我分手,我就放给你听。”

    我哭笑不得,“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那我不管,你自己说的,要对我负责。”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他绕进去了,从头到尾我也没说自己喜欢会做饭的男生啊。

    路映诚仿佛也意识到迟钝的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被套路了,于是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盘子放哪了?”

    边谈恋爱边做饭的后果就是,雪儿刚吃酸辣土豆丝的第一口,好看的小脸立马皱成一团,“相悦,你放了多少盐?”

    我一愣,赶紧尝了一口,酸……

    “我算是看出来了,自从你俩谈恋爱,两人都变得极为不正常。”

    我和路映诚对视,讪讪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后几天路映诚和陈青岑好像就变得很忙,两人常常躲在房间里,锁着门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好不容易等他们谈完,我想找路映诚说说话,他都是一副很疲惫的样子,令我无法开口询问。

    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这天我正对着满院子的满天星发呆,可尘突然怂恿我们一起去海边玩。

    笼子再美也关不住金丝雀,山庄再优美典雅,待几天也就乏味了,更何况锁的金丝雀还贪玩好动如可尘。

    “我不想去,”我漫不经心地答道,“你跟子予一起去啊。”

    她撇嘴,“才不要呢,我想你和雪儿一起去。”

    “你俩吵架了?”雪儿关切道。

    “没有,这不看我哥跟路映诚不知道在忙啥么,直接忽视了两个小仙女,都出来玩还把女朋友晾一边多不像话,咱们玩咱们的。”

    雪儿对她罕见的细心体贴深感欣慰,刚要夸赞她几句,她便接着道:“更何况海边净是八块腹肌的帅哥,叫上对象我还怎么看小哥哥。”

    虽然我对“戴着太阳镜有八块腹肌的帅哥”丝毫不感冒,但心里不安的情绪愈加强烈,一味闷在屋里心情会更糟糕,于是和二人一起去了海边。

    到了海边视线立即变得广阔,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皆是湛蓝色的海洋,最远的地方是海天相接处,不时有海鸥飞到蓝色尽头,只留给天空一道美丽的弧线。

    来往游客谈笑风生,不时还有金发碧眼的外国游客说着听不懂的语言,笑容洋溢在每一个人脸上,暖洋洋的太阳照着皮肤,我感到堆积内心良久的阴霾微微瓦解。

    雪儿和可尘早早换好泳衣在海边嬉戏,我坐在沙滩上,咬着从海边临时搭棚的小商店买来的奶茶吸管,懒懒地晒太阳,什么都不想,任由大脑放空。

    然后余光就看见两位大小姐光着脚远远地跑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雪儿就凑近,顺带甩我一身水,八卦兮兮地笑,“那边有个帅哥,从咱们买饮料时就一直在看你,莫不是看上你了?”

    我笑,权当她在调侃。

    “他真的一直在看你耶,虽然你已经有映诚了,但他也好帅啊,万一他过来找你要微信,你是给还是不给?”可尘努嘴,眼神一直往旁边瞟啊瞟的,我都怀疑她是不是长针眼了。

    我没来得及把关切的问候说出口,她紧接着压低声音尖叫,“过来了过来了,相悦,他过来了!他朝你走过来了!”

    “我去,真的好帅。”雪儿的口气很轻,却掩饰不住惊叹。

    一开始并没有多好奇,不过能让雪儿有几分心动和赞叹的人,着实百年难见,我的好奇心成功地被勾了起来。

    我漫不经心回头,然后看到了苏吟蘅。

    从前总觉得电视剧里的偶遇不切实际,世界那么大,如何做到那么巧。可当他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眼神还是蕴含了那样一片星辰大海。周围空气涌动,翻滚的气流夹杂着回忆,卷携着我回到了那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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