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重返北桥
北桥贫民窟，一切故事的起点。
肖野，安逢凉，左枫和于丰桥，四人一起站在肖野母亲的坟墓前。
土堆成的坡，前面立了一块水泥的墓碑，简陋的有些寒酸。
墓碑上一个字也没有。
“肖野，你没有想过，给母亲迁一下坟吗？”安逢凉从未见过这样的墓地，太贫民了。
肖野如今的身价，给母亲换个地方，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这地方，是母亲自己选的。”肖野放开安逢凉的手，走上前将上面的杂草一根根拔掉。
安逢凉帮着将带来的供品整齐地摆在无字墓碑面前，不顾地上全是泥土，一声不吭地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
“妈妈...”安逢凉这一声叫的，有些小声，平时她在家叫自己母亲都是付女士。
调整了一下，安逢凉重新喊了一声：“妈妈，我是安逢凉，您的儿媳妇，第一次见，请多多关照。”
“......”左枫牵着小宝站在一旁，听到她这么说，有些傻眼，让一个已故之人多多关照？
这听着怎么这么瘆人呢？
“嫂，嫂子，你是不是有点紧张？”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啊？我...我没紧张啊！”这大概还是安逢凉第一次，说话结巴。
肖野拔完草，坐在一边看着她，茶色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他第一次正式去安家时的表现，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嫂子您先跪着别动，来小宝，来给老太太嗑个头。”
“干爹，老太太是谁啊？”于丰桥仰着头，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老太太啊，就是你奶奶的妈妈！”左枫看着跪在那不动的嫂子，有些得意，平时都是被嫂子虐，终于扳回一小程。
“哦，奶奶，那小宝也陪着你一起跪。”于丰桥迈着小短腿站在安逢凉旁边，蹭着安逢凉跪下来。
“小宝真乖。”安逢凉白了左枫一眼。
“好了，左枫，先带着小宝去车上等我们吧。”
“好的，老大。小宝，跟干爹去吃好吃的了。”
“好！”小奶音兴奋极了。
等一大一小走远了，肖野走到刚刚小宝跪的地方，跟着跪了下去。
“妈，我回来看你了......”肖野与安逢凉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摸着石碑。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我还没遇到你，还没有捡到左枫。”
“他们都说母亲是生病死的，可其实她是饿死的。她当时就在我面前，浑身肿胀，面色青紫，抓着我的手，偷偷告诉我家里哪里还有大米，哪里藏了红薯，哪里藏了钱，让我避开肖海，偷偷吃。”
“她哪里存了这些吃的呢？靠着给人家洗衣服，打扫卫生，洗碗的钱，都被肖海抢了去喝酒了，他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们留下。”
“母亲为了不让我饿肚子，把吃的都省下来了，自己偷偷出去吃草，吃树皮，才会生病的。”
“是肖海，是肖海和我一起害死了她，她这一生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而我，是她的累赘。”
肖野一边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土里，安逢凉也是红着眼眶，安静地听他说着。
他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
“她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让我把她葬在这里，不要留字，这里是她娘家的墓地，她想回来，却不能被别人诟病，按习俗，女子出嫁从夫，是不应该葬回娘家的。”
“可她恨透了肖海，她不愿意跟他死后同穴。”
“她闭上眼的那天晚上，我偷偷背着她回到了这里。”
“肖海，肖海，直到母亲死后第三天，钱花完了，没酒喝了，才想起来问我母亲去哪了……”
“他谁也不在乎，他只在乎钱，他根本就不是人。”肖野越说越激动，安逢凉被握住的手青紫一片，她皱着眉看着他，又将目光转向这片孤坟。
这里面葬着一位伟大的母亲，也葬着一位传统女性的悲哀。
如果不是她，肖野应该也早就没了吧，然后也不会有左枫，她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注意到肖野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爸爸。
“肖海怎么死的？”肖野这么恨他，真的能让他寿终正寝么？
“自己死的，喝多了，摔雪地里，冻死了。”他这种死法，也算死得其所。
“没别的？”
“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他摔在哪儿了。”他看着他去死了。
“为什么？”
“他对不起左枫...”肖野闭了闭眼睛，他有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安安，我...”我这么丑陋的样子，你会看不起我吗？
“你很好，换成是我，只怕会比你做的更多。”
“啊，妈妈听我说这话，是不是觉得我太坏了？”安逢凉想起他们还跪在墓前呢！
“不会。”肖野摸了把脸，将安逢凉拉起来。
“嘶...”安逢凉吃痛，一下子将手背到了身后。
“怎么了？”肖野没意识到。
“没事，手有些麻了！”安逢凉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好了，见过了妈妈，咱们去你家看看吧，那一带估计已经都拆光了吧？”
“嗯，改成了一个游乐园。”他在北桥的回忆，就只有这块墓地了。
“咱们带着小宝一起去看看。”
“好。”
回到车旁，左枫和小宝坐在后座已经睡着了。
“他们这样看，还是挺有父子相的。”安逢凉轻轻关上副驾驶的车门，看向后座。
“......”没看出来。
“小宝，起来了，去游乐园玩喽。”
“唔，奶奶，咱们要去游乐园吗？”后座躺在左枫大腿上的小宝，用小肉手揉着眼睛坐起来，嘟囔着问。
“是啊，小宝想不想去啊？”
“想！”
“好，那小宝乖乖做到宝宝椅上哦，车车要走了。”
“好！干爹干爹，快帮小宝扣上安全带。”小宝伸出小肉手拍在左枫熟睡的脸上，啪啪作响。
“啊，怎么了？”左枫一下子惊醒，下意识要站起来，砰的一声，撞在了头顶上。
“嘶，疼死了……”小宝在一旁用小肉手捂住大眼睛，喊出了声。
“小宝，撞的是干爹我，你叫什么？”左枫重新揉着头坐下，看着一旁假模假样的小宝。
“干爹，车车不会说话，小宝是帮车车说的，你撞疼它了。”小宝的大眼睛从肉手缝里露出来，一脸正经。
“......”还有这说法？“那干爹头也疼咋办？”
“那小宝帮干爹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这还差不多。”
“好了，都坐好，出发了。”这两人，一个四岁，一个最多五岁。
“是，小宝知道了，干爹快坐好，奶奶要带我们去游乐园玩！”小宝拉着左枫坐好，小脸上全是期待。
“嫂子，咱们去游乐园？”
“怎么，不想去？”安逢凉听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啊？
“当然不是，我想去坐过山车！”左枫一脸兴奋，可他记得，老大是从来不玩极限运动的。
“你们去玩，我带小宝。”专心开着车的肖野说了一句。
这种项目不适合他这种老年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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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野，安逢凉，左枫和于丰桥，四人一起站在肖野母亲的坟墓前。
土堆成的坡，前面立了一块水泥的墓碑，简陋的有些寒酸。
墓碑上一个字也没有。
“肖野，你没有想过，给母亲迁一下坟吗？”安逢凉从未见过这样的墓地，太贫民了。
肖野如今的身价，给母亲换个地方，不是轻而易举的吗？
“这地方，是母亲自己选的。”肖野放开安逢凉的手，走上前将上面的杂草一根根拔掉。
安逢凉帮着将带来的供品整齐地摆在无字墓碑面前，不顾地上全是泥土，一声不吭地跪了下去，磕了几个头。
“妈妈...”安逢凉这一声叫的，有些小声，平时她在家叫自己母亲都是付女士。
调整了一下，安逢凉重新喊了一声：“妈妈，我是安逢凉，您的儿媳妇，第一次见，请多多关照。”
“......”左枫牵着小宝站在一旁，听到她这么说，有些傻眼，让一个已故之人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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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我没紧张啊！”这大概还是安逢凉第一次，说话结巴。
肖野拔完草，坐在一边看着她，茶色眼睛中闪过一丝笑意。
她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他第一次正式去安家时的表现，当时她怎么说来着...
“嫂子您先跪着别动，来小宝，来给老太太嗑个头。”
“干爹，老太太是谁啊？”于丰桥仰着头，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老太太啊，就是你奶奶的妈妈！”左枫看着跪在那不动的嫂子，有些得意，平时都是被嫂子虐，终于扳回一小程。
“哦，奶奶，那小宝也陪着你一起跪。”于丰桥迈着小短腿站在安逢凉旁边，蹭着安逢凉跪下来。
“小宝真乖。”安逢凉白了左枫一眼。
“好了，左枫，先带着小宝去车上等我们吧。”
“好的，老大。小宝，跟干爹去吃好吃的了。”
“好！”小奶音兴奋极了。
等一大一小走远了，肖野走到刚刚小宝跪的地方，跟着跪了下去。
“妈，我回来看你了......”肖野与安逢凉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摸着石碑。
“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那时候，我还没遇到你，还没有捡到左枫。”
“他们都说母亲是生病死的，可其实她是饿死的。她当时就在我面前，浑身肿胀，面色青紫，抓着我的手，偷偷告诉我家里哪里还有大米，哪里藏了红薯，哪里藏了钱，让我避开肖海，偷偷吃。”
“她哪里存了这些吃的呢？靠着给人家洗衣服，打扫卫生，洗碗的钱，都被肖海抢了去喝酒了，他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们留下。”
“母亲为了不让我饿肚子，把吃的都省下来了，自己偷偷出去吃草，吃树皮，才会生病的。”
“是肖海，是肖海和我一起害死了她，她这一生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而我，是她的累赘。”
肖野一边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土里，安逢凉也是红着眼眶，安静地听他说着。
他从来没说过这么多话。
“她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让我把她葬在这里，不要留字，这里是她娘家的墓地，她想回来，却不能被别人诟病，按习俗，女子出嫁从夫，是不应该葬回娘家的。”
“可她恨透了肖海，她不愿意跟他死后同穴。”
“她闭上眼的那天晚上，我偷偷背着她回到了这里。”
“肖海，肖海，直到母亲死后第三天，钱花完了，没酒喝了，才想起来问我母亲去哪了……”
“他谁也不在乎，他只在乎钱，他根本就不是人。”肖野越说越激动，安逢凉被握住的手青紫一片，她皱着眉看着他，又将目光转向这片孤坟。
这里面葬着一位伟大的母亲，也葬着一位传统女性的悲哀。
如果不是她，肖野应该也早就没了吧，然后也不会有左枫，她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注意到肖野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爸爸。
“肖海怎么死的？”肖野这么恨他，真的能让他寿终正寝么？
“自己死的，喝多了，摔雪地里，冻死了。”他这种死法，也算死得其所。
“没别的？”
“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他摔在哪儿了。”他看着他去死了。
“为什么？”
“他对不起左枫...”肖野闭了闭眼睛，他有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安安，我...”我这么丑陋的样子，你会看不起我吗？
“你很好，换成是我，只怕会比你做的更多。”
“啊，妈妈听我说这话，是不是觉得我太坏了？”安逢凉想起他们还跪在墓前呢！
“不会。”肖野摸了把脸，将安逢凉拉起来。
“嘶...”安逢凉吃痛，一下子将手背到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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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手有些麻了！”安逢凉将双手插进口袋里，“好了，见过了妈妈，咱们去你家看看吧，那一带估计已经都拆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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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带着小宝一起去看看。”
“好。”
回到车旁，左枫和小宝坐在后座已经睡着了。
“他们这样看，还是挺有父子相的。”安逢凉轻轻关上副驾驶的车门，看向后座。
“......”没看出来。
“小宝，起来了，去游乐园玩喽。”
“唔，奶奶，咱们要去游乐园吗？”后座躺在左枫大腿上的小宝，用小肉手揉着眼睛坐起来，嘟囔着问。
“是啊，小宝想不想去啊？”
“想！”
“好，那小宝乖乖做到宝宝椅上哦，车车要走了。”
“好！干爹干爹，快帮小宝扣上安全带。”小宝伸出小肉手拍在左枫熟睡的脸上，啪啪作响。
“啊，怎么了？”左枫一下子惊醒，下意识要站起来，砰的一声，撞在了头顶上。
“嘶，疼死了……”小宝在一旁用小肉手捂住大眼睛，喊出了声。
“小宝，撞的是干爹我，你叫什么？”左枫重新揉着头坐下，看着一旁假模假样的小宝。
“干爹，车车不会说话，小宝是帮车车说的，你撞疼它了。”小宝的大眼睛从肉手缝里露出来，一脸正经。
“......”还有这说法？“那干爹头也疼咋办？”
“那小宝帮干爹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这还差不多。”
“好了，都坐好，出发了。”这两人，一个四岁，一个最多五岁。
“是，小宝知道了，干爹快坐好，奶奶要带我们去游乐园玩！”小宝拉着左枫坐好，小脸上全是期待。
“嫂子，咱们去游乐园？”
“怎么，不想去？”安逢凉听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啊？
“当然不是，我想去坐过山车！”左枫一脸兴奋，可他记得，老大是从来不玩极限运动的。
“你们去玩，我带小宝。”专心开着车的肖野说了一句。
这种项目不适合他这种老年人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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