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很好
门轻响了一声，透过镜子，洛清歌看到了顾忘言走进来的身影。
顾忘言笑了笑，有些恹恹的：“如何，没打扰到你会情郎？”
洛清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眼睛却还是红得像只兔子，“你瞎说什么，那些个姑娘呢？”
“她们啊，”顾忘言嘴角浮上来讥诮的笑容，“后院里有个池子，我扔了一块儿金子下去，说谁先抢着就是谁的，谁知——”
顾大宗主无奈地耸耸肩，“她们几个一股脑全都钻进水里了，将我一个人晾在岸上，实在无趣的很。”
“噗——”洛清歌终于浮起一抹笑意，“你怎能这样戏弄她们，你这人真是——”
“我这人如何？”顾忘言走上前一步，将洛清歌的衣服领子整了整，洛清歌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一点距离。
顾忘言讪讪地放下手，“我跟那人比，如何？”
“谁？”洛清歌回头看向他。
“你这样聪明的人，却总是要装傻，”顾忘言苦笑，“说起来那人，我当年还见过几面。”
“你的小师弟，楚莫辞，是他吧。”
洛清歌的眼中一时间充满了警惕，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楚莫辞的出现，对于修真界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若是众仙家将楚莫辞视为众矢之的，那他的处境，恐怕会危险。
虽然她心中明白，或许楚莫辞已经厉害到完全不需要她的担心，但她……却还是忍不住。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向外界说什么，”顾忘言拍了拍她的肩，“那日阴阳井井底，他也算救了我们。他既然带着面具，便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我不会以德报怨。”
“你当年能为了他，九死一生。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害他。”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敢确定，但清歌，你太明显了，”顾忘言正经说话的样子，倒还有几分清冷，“三年来，你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有一个人能让你变得有情绪。”
“所以，我就猜到了。”
洛清歌已经有些倦怠，慢慢地站起来，拢了拢衣衫，清淡一笑，“走吧，我累了。”
“你这算默认了是吗？”顾忘言拽住她的手腕，有些不依不饶，“你心里有他，没有我。”
“三年来，我还是比不上他。”
洛清歌凝望着顾忘言的眼眸，似乎是看到了些许可贵的情意。但情爱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太过遥远。
对于一个迟早要死的人来说，她不敢触碰，也不配触碰。
她认真地看着顾忘言的眼睛，坦诚地笑，“忘言，我心里有谁，都不重要。”
“你要知道，我跟谁，都不会有结局，所以，请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很好，如果下辈子我先遇见你，我会喜欢你的。”
“但是今天，我还是想说清楚了，不管是你，还是楚莫辞，我都不会喜欢。”
“这是一件注定没有结局的事情。”
“不试一试，你又怎知没有结局？”顾忘言的声音带着些祈求，洛清歌的心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都快要动摇了。
但是，她不能。
“以后，你就知道了。”洛清歌实在是疲倦的很，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回尚书府，回到她的卧房。
然后将头埋进被子里，再也不问这世间的琐事。
……
那夜虽是不欢而散，但待到他们伤好启程之时，顾忘言却再也没显现出来什么异样。依旧会打趣她，但眼睛里，终究少了些光彩。
洛清歌其实一直都知道顾忘言的心思，但是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那些烦恼丝，还是早些斩断的好。
洛清歌抱着她的小妹妹，看着尚书夫人指挥着家仆往马车上搬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说来，她来到京城之时，也就一辆单薄的马车。可等到回去之时，却是浩浩荡荡地装了好几车。
她无奈地笑了笑，问，“娘，您这是让我去逃荒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尚书夫人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却还是强颜欢笑，“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娘这不是，怕你在路上饿着冻着……”
“有时间，你多回来陪陪你娘吧，”洛尚书站在一旁，“你娘嘴上不说，可她常常念叨着你。”
“你倒真敢三四年不回家看看，让我们多难过啊。”说着，洛尚书的眼眶竟也有些发红。
洛清歌压抑着想哭的冲动，说：“好，有空，我一定常回来。”
车辙倾轧过路面，尚书府的牌匾慢慢变得模糊，依稀还能看见洛尚书和尚书夫人，夸张地挥着手。洛清歌放下车帘，眼角的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顾忘言因为身上有伤，故而也坐的马车。他递过去一方帕子，说，“你受伤的事情，你一定也没敢让他们知道吧。”
“你离个家都这么大的阵仗，要是你当年的事叫他们二老知道了，估计你们知弦峰的屋顶都能叫他们掀了。”
“自然不能叫他们知道。说来，我受伤的事，楚莫辞也不知道。”洛清歌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
“他怎么能不知道？你当初可是为了他才那样……”顾忘言气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
“你先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当年见过我跳焚香谷的人，全都守口如瓶。你答应我。”
“为什么？”顾忘言没好气地撇过头，“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每当我看不透你的时候，我就越想要多了解你一些。”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洛清歌郑重其事地朝他微笑，眼睛弯弯的，像一只乖巧的猫儿。
洛清歌一笑，顾忘言就拿她没辙。
天问宗与仙泽山派并不顺路，故而走到半路，两人便分道扬镳。洛清歌回了仙泽山派，先是去了青鸾殿说了说庆阳长公主的事情，便行礼告辞，回到了静月轩。
路上很寂静，曲径通幽，石板路上落着些零零散散花瓣。洛清歌走得很慢，她似乎很久都没有感受过如此珍贵的静谧了。
穿过竹林的时候，她好像看见，有一个穿着竹叶青色校服的少年在等着她，朝她笑笑，说，师姐，我今日剑法精进了不少。今天的糖醋里脊，能不能多一些？
而她宠溺地刮一刮那人的鼻梁，笑道，好，除了糖醋里脊，阿辞还想吃些什么？
回忆穿风拂叶而来，带着些甘甜和清冽。
她笑了笑，拾级而上，慢慢地走回静月轩。这一路上，穿过了太多的光阴岁月，好像这知弦峰的每一处，都盛满了回忆。
……
楚莫辞看着洛清歌的身影走远，才慢慢从竹林的深处走出来。
三年来，洛清歌似乎是没什么变化。一路上看见仙泽山派的各室弟子，她还是笑着打招呼，对谁都是一张笑脸。
她的脚步似乎总是蹦蹦跳跳的，轻快地像是灵动的小兔子。
她走过时，衣角留下来熟悉的梅花的冷香，白色的衣袂拂过地面。
也拨动了他的心。
她现在很好，仙泽山派上下都极为敬重她，她很好。
除了，她厌恶他。
……
走回静月轩之时，洛清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却发现空无一人。
方才，她一直觉得有人跟着自己的，难道是错觉？
她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越来越疑神疑鬼，便又回过身，朝主屋走去。
颜凝夕坐在院里，百无聊赖地晒着药材，见她走进来，眼睛里闪现出来光芒，笑着跑过来撒娇，“师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师兄和师父也都没空陪我，我好生无聊。”
“我原以为你在梦竹轩，”洛清歌摸了摸她的发髻，“我给你带回来的点心，都送过去那里了。”
“师姐果然最疼我了，”颜凝夕拉着她向后院走，边走边回头笑，“笨笨这几日又肥了，一顿吃了好几个胡萝卜。”
笨笨，便是楚莫辞曾经在后山，给洛清歌掏回来的兔子。
别人家的灵宠都多多少少会一些东西，奈何这只兔子只知道吃，除了吃东西之外的事情，一概不会做。无奈之下，洛清歌和颜凝夕才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
笨笨。
此时，躲在暗处的楚莫辞：“……”
怎么能叫笨笨？虽然这只兔子有些呆呆傻傻的，但也不能起这么个名字吧！
虽说偷偷溜进仙泽山派，对楚莫辞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确是他第一次悄悄地进来。
他怕。
他怕想起来曾经的种种美好，便对洛清歌狠不下心去。
他想将洛清歌紧紧地攥在手心，困在身边，可又怕她不愿意。她那样厌恶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的。她不愿的事，他原是不想强迫的，但是他实在太贪恋那些温暖了。
虽然只是莹莹一点，却足以叫他念念不忘。
……
回了知弦峰后，一连几日都没什么事做。想来最近诸事太平，也是好事。洛清歌也乐得清闲，便拉着颜凝夕去找谢雪薇。
虽然洛清歌并不喜欢她哥哥谢萧然，但她却打心眼儿喜欢谢雪薇。谢雪薇跟林青云的事，如今在仙泽山派也算是人尽皆知了。没了这一世她的作妖，谢雪薇和林青云的感情还算顺遂，两情相悦，似乎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是今日，谢雪薇的表情却并不是那么欣喜，似乎是有些郁结。
“怎么了？”洛清歌不解地问道。
“我在林青云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谢雪薇极不情愿地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物件。
洛清歌定睛一看，差一点笑出声来。
那是一条剑穗。说它普通，样子也却是还算普通。要说不普通——那穗子，大概是林青云不知何时惹的桃花。
穗子打的还算精致，一看那编剑穗的人便极用心思。
颜凝夕也凑上来，却一时间变了脸色，一把将剑穗夺了过去，“我给师父打的剑穗，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给师父做的？”洛清歌顿时瞠目结舌。
“那……师父剑鞘上挂着的那个金黄色的穗子，莫不是……”洛清歌慢慢看向谢雪薇。
谢雪薇一时间面如菜色，瘪着嘴点了点头，“那大概，就是我送给林青云的了。”
好大一个乌龙。
颜凝夕和谢雪薇的脸色都不太好，故而洛清歌便不敢明目张胆地笑，一时间憋笑憋得十分艰难。
“那怎么办？”洛清歌还在憋笑。
颜凝夕和谢雪薇的目光却齐齐看向她——
“你们俩，什么意思——”
“别别别，我可不去，欸松手……”
两个人死缠烂打，洛清歌最终被逼得没有办法，便向萧祁年的书房走去。萧祁年平日里常常在书房看书，玄朗剑自然也是随身携带。
洛清歌攥着颜凝夕打的剑穗，掂着脚尖轻轻向书房门口挪动过去，可还没到门口，她便听到书房中交谈的声音——
“你可知，鬼界有了新的鬼王？”是谢萧然。
“那又如何，现在人界跟鬼界，不是还算融洽。”萧祁年回答的漫不经心。
“可这鬼王，似乎跟我们有些渊源。”
“有话直说，说完我还要看书。”萧祁年有些不耐烦。三年前从焚香谷回来之后，萧祁年对谢萧然便一直都是冷淡的样子。
“我听说，鬼王，就是楚莫辞。”
书房里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但是洛清歌的耳边已经一阵轰鸣——
阿辞，已经做了鬼王了吗？
那便，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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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忘言笑了笑，有些恹恹的：“如何，没打扰到你会情郎？”
洛清歌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眼睛却还是红得像只兔子，“你瞎说什么，那些个姑娘呢？”
“她们啊，”顾忘言嘴角浮上来讥诮的笑容，“后院里有个池子，我扔了一块儿金子下去，说谁先抢着就是谁的，谁知——”
顾大宗主无奈地耸耸肩，“她们几个一股脑全都钻进水里了，将我一个人晾在岸上，实在无趣的很。”
“噗——”洛清歌终于浮起一抹笑意，“你怎能这样戏弄她们，你这人真是——”
“我这人如何？”顾忘言走上前一步，将洛清歌的衣服领子整了整，洛清歌却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一点距离。
顾忘言讪讪地放下手，“我跟那人比，如何？”
“谁？”洛清歌回头看向他。
“你这样聪明的人，却总是要装傻，”顾忘言苦笑，“说起来那人，我当年还见过几面。”
“你的小师弟，楚莫辞，是他吧。”
洛清歌的眼中一时间充满了警惕，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楚莫辞的出现，对于修真界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若是众仙家将楚莫辞视为众矢之的，那他的处境，恐怕会危险。
虽然她心中明白，或许楚莫辞已经厉害到完全不需要她的担心，但她……却还是忍不住。
“你不要害怕，我不会向外界说什么，”顾忘言拍了拍她的肩，“那日阴阳井井底，他也算救了我们。他既然带着面具，便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我不会以德报怨。”
“你当年能为了他，九死一生。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害他。”
“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敢确定，但清歌，你太明显了，”顾忘言正经说话的样子，倒还有几分清冷，“三年来，你一直都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有一个人能让你变得有情绪。”
“所以，我就猜到了。”
洛清歌已经有些倦怠，慢慢地站起来，拢了拢衣衫，清淡一笑，“走吧，我累了。”
“你这算默认了是吗？”顾忘言拽住她的手腕，有些不依不饶，“你心里有他，没有我。”
“三年来，我还是比不上他。”
洛清歌凝望着顾忘言的眼眸，似乎是看到了些许可贵的情意。但情爱这些东西，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都太过遥远。
对于一个迟早要死的人来说，她不敢触碰，也不配触碰。
她认真地看着顾忘言的眼睛，坦诚地笑，“忘言，我心里有谁，都不重要。”
“你要知道，我跟谁，都不会有结局，所以，请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你很好，如果下辈子我先遇见你，我会喜欢你的。”
“但是今天，我还是想说清楚了，不管是你，还是楚莫辞，我都不会喜欢。”
“这是一件注定没有结局的事情。”
“不试一试，你又怎知没有结局？”顾忘言的声音带着些祈求，洛清歌的心似乎有那么一个瞬间，都快要动摇了。
但是，她不能。
“以后，你就知道了。”洛清歌实在是疲倦的很，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回尚书府，回到她的卧房。
然后将头埋进被子里，再也不问这世间的琐事。
……
那夜虽是不欢而散，但待到他们伤好启程之时，顾忘言却再也没显现出来什么异样。依旧会打趣她，但眼睛里，终究少了些光彩。
洛清歌其实一直都知道顾忘言的心思，但是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那些烦恼丝，还是早些斩断的好。
洛清歌抱着她的小妹妹，看着尚书夫人指挥着家仆往马车上搬着大大小小的包袱。说来，她来到京城之时，也就一辆单薄的马车。可等到回去之时，却是浩浩荡荡地装了好几车。
她无奈地笑了笑，问，“娘，您这是让我去逃荒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尚书夫人的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却还是强颜欢笑，“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娘这不是，怕你在路上饿着冻着……”
“有时间，你多回来陪陪你娘吧，”洛尚书站在一旁，“你娘嘴上不说，可她常常念叨着你。”
“你倒真敢三四年不回家看看，让我们多难过啊。”说着，洛尚书的眼眶竟也有些发红。
洛清歌压抑着想哭的冲动，说：“好，有空，我一定常回来。”
车辙倾轧过路面，尚书府的牌匾慢慢变得模糊，依稀还能看见洛尚书和尚书夫人，夸张地挥着手。洛清歌放下车帘，眼角的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顾忘言因为身上有伤，故而也坐的马车。他递过去一方帕子，说，“你受伤的事情，你一定也没敢让他们知道吧。”
“你离个家都这么大的阵仗，要是你当年的事叫他们二老知道了，估计你们知弦峰的屋顶都能叫他们掀了。”
“自然不能叫他们知道。说来，我受伤的事，楚莫辞也不知道。”洛清歌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
“他怎么能不知道？你当初可是为了他才那样……”顾忘言气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些什么。
“你先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当年见过我跳焚香谷的人，全都守口如瓶。你答应我。”
“为什么？”顾忘言没好气地撇过头，“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每当我看不透你的时候，我就越想要多了解你一些。”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洛清歌郑重其事地朝他微笑，眼睛弯弯的，像一只乖巧的猫儿。
洛清歌一笑，顾忘言就拿她没辙。
天问宗与仙泽山派并不顺路，故而走到半路，两人便分道扬镳。洛清歌回了仙泽山派，先是去了青鸾殿说了说庆阳长公主的事情，便行礼告辞，回到了静月轩。
路上很寂静，曲径通幽，石板路上落着些零零散散花瓣。洛清歌走得很慢，她似乎很久都没有感受过如此珍贵的静谧了。
穿过竹林的时候，她好像看见，有一个穿着竹叶青色校服的少年在等着她，朝她笑笑，说，师姐，我今日剑法精进了不少。今天的糖醋里脊，能不能多一些？
而她宠溺地刮一刮那人的鼻梁，笑道，好，除了糖醋里脊，阿辞还想吃些什么？
回忆穿风拂叶而来，带着些甘甜和清冽。
她笑了笑，拾级而上，慢慢地走回静月轩。这一路上，穿过了太多的光阴岁月，好像这知弦峰的每一处，都盛满了回忆。
……
楚莫辞看着洛清歌的身影走远，才慢慢从竹林的深处走出来。
三年来，洛清歌似乎是没什么变化。一路上看见仙泽山派的各室弟子，她还是笑着打招呼，对谁都是一张笑脸。
她的脚步似乎总是蹦蹦跳跳的，轻快地像是灵动的小兔子。
她走过时，衣角留下来熟悉的梅花的冷香，白色的衣袂拂过地面。
也拨动了他的心。
她现在很好，仙泽山派上下都极为敬重她，她很好。
除了，她厌恶他。
……
走回静月轩之时，洛清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身后，却发现空无一人。
方才，她一直觉得有人跟着自己的，难道是错觉？
她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越来越疑神疑鬼，便又回过身，朝主屋走去。
颜凝夕坐在院里，百无聊赖地晒着药材，见她走进来，眼睛里闪现出来光芒，笑着跑过来撒娇，“师姐，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师兄和师父也都没空陪我，我好生无聊。”
“我原以为你在梦竹轩，”洛清歌摸了摸她的发髻，“我给你带回来的点心，都送过去那里了。”
“师姐果然最疼我了，”颜凝夕拉着她向后院走，边走边回头笑，“笨笨这几日又肥了，一顿吃了好几个胡萝卜。”
笨笨，便是楚莫辞曾经在后山，给洛清歌掏回来的兔子。
别人家的灵宠都多多少少会一些东西，奈何这只兔子只知道吃，除了吃东西之外的事情，一概不会做。无奈之下，洛清歌和颜凝夕才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
笨笨。
此时，躲在暗处的楚莫辞：“……”
怎么能叫笨笨？虽然这只兔子有些呆呆傻傻的，但也不能起这么个名字吧！
虽说偷偷溜进仙泽山派，对楚莫辞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这确是他第一次悄悄地进来。
他怕。
他怕想起来曾经的种种美好，便对洛清歌狠不下心去。
他想将洛清歌紧紧地攥在手心，困在身边，可又怕她不愿意。她那样厌恶自己，肯定是不愿意的。她不愿的事，他原是不想强迫的，但是他实在太贪恋那些温暖了。
虽然只是莹莹一点，却足以叫他念念不忘。
……
回了知弦峰后，一连几日都没什么事做。想来最近诸事太平，也是好事。洛清歌也乐得清闲，便拉着颜凝夕去找谢雪薇。
虽然洛清歌并不喜欢她哥哥谢萧然，但她却打心眼儿喜欢谢雪薇。谢雪薇跟林青云的事，如今在仙泽山派也算是人尽皆知了。没了这一世她的作妖，谢雪薇和林青云的感情还算顺遂，两情相悦，似乎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可是今日，谢雪薇的表情却并不是那么欣喜，似乎是有些郁结。
“怎么了？”洛清歌不解地问道。
“我在林青云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谢雪薇极不情愿地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物件。
洛清歌定睛一看，差一点笑出声来。
那是一条剑穗。说它普通，样子也却是还算普通。要说不普通——那穗子，大概是林青云不知何时惹的桃花。
穗子打的还算精致，一看那编剑穗的人便极用心思。
颜凝夕也凑上来，却一时间变了脸色，一把将剑穗夺了过去，“我给师父打的剑穗，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给师父做的？”洛清歌顿时瞠目结舌。
“那……师父剑鞘上挂着的那个金黄色的穗子，莫不是……”洛清歌慢慢看向谢雪薇。
谢雪薇一时间面如菜色，瘪着嘴点了点头，“那大概，就是我送给林青云的了。”
好大一个乌龙。
颜凝夕和谢雪薇的脸色都不太好，故而洛清歌便不敢明目张胆地笑，一时间憋笑憋得十分艰难。
“那怎么办？”洛清歌还在憋笑。
颜凝夕和谢雪薇的目光却齐齐看向她——
“你们俩，什么意思——”
“别别别，我可不去，欸松手……”
两个人死缠烂打，洛清歌最终被逼得没有办法，便向萧祁年的书房走去。萧祁年平日里常常在书房看书，玄朗剑自然也是随身携带。
洛清歌攥着颜凝夕打的剑穗，掂着脚尖轻轻向书房门口挪动过去，可还没到门口，她便听到书房中交谈的声音——
“你可知，鬼界有了新的鬼王？”是谢萧然。
“那又如何，现在人界跟鬼界，不是还算融洽。”萧祁年回答的漫不经心。
“可这鬼王，似乎跟我们有些渊源。”
“有话直说，说完我还要看书。”萧祁年有些不耐烦。三年前从焚香谷回来之后，萧祁年对谢萧然便一直都是冷淡的样子。
“我听说，鬼王，就是楚莫辞。”
书房里传来什么东西打碎的声音，但是洛清歌的耳边已经一阵轰鸣——
阿辞，已经做了鬼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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