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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子村抢粮案

    徐大胆他们也确实等得不耐烦了,拿着青叶耍了两回。

    结果这小子太孬,刀刚往脸上贴一下就要死要活地尖叫,亏得徐大胆身边的刘老五及时把他的嘴给捂住了,要不然半个嘎子村都能被他的尖叫声给惊醒。

    可捂了一手的眼泪鼻涕混合物,刘老五也是被恶心得够呛,没好气地制止了逗青叶玩打发时间的同伴:“这就是个小孬种,万一吓出一□□屎尿,你来收拾?”

    那人也被刘老五描述的画面恶心到了,讪讪然收了刀子,没再去理会瘫软在地连哭都不敢哭出声的青叶了。

    像徐大胆他们这样干过杀人放火勾当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后遗症,基本上都很容易产生焦躁感,安静不下来,轻易就会暴躁发怒。

    让这么一伙强人龟缩在青有粮家的破小泥屋里,逼仄,透气性不好,可活动空间小,这些都让徐大胆他们每一分钟都十分难熬。

    于是等到发现外面终于传来青有粮的说话声以及脚步声的时候,就连徐大胆也没耐心去分辨具体情况,一个个迫不及待掏出家伙,将全部精力都投注到了青家破旧歪斜的门板上。

    就在不久之后,青有粮就会推开门,然后让青梅先进来,到时候他们就……

    青叶努力地往角落里缩,死死咬着腮帮子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就怕这伙此时已经红了眼像恶鬼的人注意到他。

    “家里有点黑,你先进吧,我去抱点柴火进去。”

    青有粮的声音清晰的传来,这意味着外面的两人已经靠近屋檐,即将进门。

    青梅难得给了回应,闷声闷气地说:“我等你一起,里面那么黑,我都多久没回来了,看不见肯定要摔。”

    徐大胆等人急得不行,一个个心里暗骂:摔你大爷!

    打人的时候那么牛批,竟然还会怕摔那么一下?

    可惜青梅就是忽然这么娇气了,任由青有粮怎么说她都不肯抹黑头一个进去。

    青有粮跟屋里的人一样,都急出了一身的汗,根本就没发现有三十多号人趁着夜色蹲行着散布到了房屋周围,将整个屋都给包围了起来。

    既然要行动,本来就人少,林队长在青梅跟着青有粮一起离开后,就悄无声息地去杂物间里把原本准备休息的那一半人马给叫醒带了出来,只留了两个人在食堂那边看守徐大海田村长等人。

    青有粮在还努力,“梅子,你这话啥意思,这里好歹是你家,哪可能就多陌生了?赶紧的进去吧!”

    青有粮伸手就要去推青梅,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可青梅是什么人,此时也发现了不对劲,眯着眼转身盯着青有粮,很不客气地质问:“怎么,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然你为什么非要我先进去?既然这样,我还是回食堂了,你自己慢慢在外面站着吧。”

    青有粮跟徐大胆等人登时一个咯噔,又急又怒。

    屋里传来一声闷响,而后就是青叶颤颤巍巍假到不能更假的咳嗽。

    青有粮明白,那是徐大胆在警告他。

    就算不为了儿子,青有粮自己也不能让青梅真个走了啊。

    要是青梅真走了,青有粮确定徐大胆他们肯定会宰了他。

    没办法,青有粮只能妥协,刻意提高声音说:“哪有啥事儿等你!你这孩子,还是跟爹生分了。行行行,那就我先进去,不就是想抱点柴火好给你煮点吃的嘛,不爱吃拉倒!”

    说完,青有粮就硬着头皮手脚僵硬地率先抬手缓慢地推开了门。

    吱嘎嘎门轴生涩转动的声音在这一刻清晰到好似打在众人心里,屋里的徐大胆等人握紧了手上的刀,青有粮则绷紧了大腿腰杆准备在徐大胆他们动手的瞬间赶紧钻进屋里去躲起来。

    看来看去,反而是青梅这个即将被埋伏的人更放松。

    随着门板不断被推开的,还有青有粮跟徐大胆等人越发绷紧的神经与身体肌肉,而青梅则全然放松地跟在青有粮身后。

    终于,门被推开到人侧身可进的程度,青有粮跟距离门缝最近的徐大胆来了个四目相对,两人空前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青有粮刚眼珠子一转想要往后瞥。

    忽然,青有粮只觉得臀上骤然传来一股力道,这股力量让他整个人猛然飞扑了进去,恰好就扑在了徐大胆身上。

    脖子在徐大胆举着的杀猪刀刀尖上划拉了一下,青有粮立马就脖子一疼,抬手一捂,就捂到了温热黏糊的一片湿漉漉。

    青有粮发现自己脖子受伤了,还流了好多血,当即就哇哇惨叫起来,还一个劲儿扑腾翻滚。

    徐大胆骂咧一声,又踢又推,好不容易才把青有粮给推开,自己挣扎着要爬起来。

    可也就是青有粮这么一扑,彻底叫徐大胆他们的埋伏阵形给打乱了。

    青梅嫌青有粮他们太过嗦,确定了里面有七个人,六个人的呼吸短促却粗重,明显是太紧张了,还有一个比较虚弱,想来是被留在里面当“人质”的便宜弟弟。

    人不多,完全可以单手解决,青梅干脆就帮了青有粮一把。门砰然大开,里面埋伏在门口的六个人就这么暴露在人前。

    甚至刘老五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操着家伙的手猛然传来一阵痛感。

    低头一看的功夫,眼前就是一黑。

    潜伏在屋子周围,原本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可等来等去,几分钟后,却听见青梅大摇大摆亮开了嗓子在喊他们,“林队,你们过来吧,都好了。”

    林队长脑子里转着满满的疑惑,不明白青梅所谓的好了是什么好了。

    难道是已经动手了?可他们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咋也没听见啥大动静啊。

    等林队长带着人过去一看,几个一看面相就不是善茬的大汉已经东倒西歪地晕倒在了地上,而满脸都是血的青有粮则跟青叶抱在一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两人看着青梅的眼神全都是恐惧害怕。

    就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林队长检查完全部都手腕扭曲出一个古怪弧度,且明显一击即晕的六个大汉,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扭头再看青有粮跟青叶,已经有点儿能理解为啥这两个人会是这样一副见鬼的神色了。

    “青有粮同志,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今晚这事儿,甭管青有粮是被迫的也好主动的也好,反正他跟徐大胆他们脱不开关系是确定了的。

    至于参与了多少,还是仅仅参与了今晚的事,这个就需要后续进一步的深入调查了。

    逮到了徐大胆他们,林队长担心还有其他同伙,可现在他们人手也不够,要把徐大胆他们提出来审问,也不现实。

    好在等到凌晨四点多时候,回局里找帮手的同伴终于来了,带来了三十多个临时抽调的清水镇附近生产队的民兵队队员。

    其实在大岗屯,林队长也能临时抽调征用民兵队的人,可现在正是秋季,各个生产队都在进行入冬的准备。

    特别是大岗屯这样绝大部分口粮都依赖于大山的山村,秋猎时的壮劳力绝对是十分珍贵的资源。

    今年又是大干旱,几乎可以说是颗粒无收,林队长这才只要了青梅一个人过来。

    临近清水镇的那几个生产大队情况则要好一点,跟局里也经常有工作任务上的合作,用起来熟,也不会给这些人所在的生产大队造成太严重的影响。

    人来了,林队长也不敢把人留在嘎子村审问。

    想着徐大海的同伙现在要跑的恐怕也都跑得差不多了,也不急于一时,于是就把这六十来个人用绳子绑上,拉成串,由公安跟民兵一起押着带回了镇上。

    青梅跟着去了镇上,把人都送进了局里关起来,她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

    青梅去跟林队长告辞,林队长也没多留她,只说过段时间奖励下来了就通知她,是要亲自过来领还是给送上门,到时候再看情况。

    林队长原本是想继续留着青梅的,毕竟有青梅在,安全感绝对够够的。

    可惜了被抓的人里有青有粮,一路上青有粮可没少找青梅求情,让青梅救他。虽说青梅全当耳旁风,全程面无表情的神色都没崩过哪怕一瞬。

    可林队长想着青有粮到底是青梅的亲爹,让青梅继续留在这里,少不得要闹出些不太好的琐碎事。

    青梅就这么走了,带着林队长特意凑票凑钱给她从食堂买的一兜大白馒头,另外还有这次跟青梅一起出任务的其他同志凑钱一起买的红烧鱼红烧肉,两个铝饭盒装得满满当当了。

    这沉甸甸的分量,让青梅一个人回大岗屯的路上心情倍儿美。

    这次嘎子村的事一开始还以为就是村里饿得慌给闹的,可越查越发现了不简单,到最后,嘎子村抢粮案件竟然上升到了一个在周围作案多年都没被逮到的一个土匪团伙。

    重大程度堪比陈家庄盗墓团伙案,这下子林队长他们又开始忙碌起来,一直忙碌到半个多月后才总算是跟上面交接得差不多了。

    这种严重程度的案子,已经不再是小地方的小打小闹了。

    市里来了人接手,并且把徐大海等人全部带走,就连青有粮也没能例外。

    基本上是跟这件事沾上边的人员,一个不落全部给领走了。

    这个时候青梅还在大岗屯里继续过自己的日子,秋猎还在进行中,只不过因为粮食够了,秋猎的节奏也就不如一开始那样紧凑。

    值得一提的是,半个月前请假回首都看望生病老母亲的唐稼没有按时回来,青梅听了一耳朵,好像说是唐稼可能准备留在首都了,接替她母亲的工作岗位,即将成为一位光荣的纺织厂工人。

    至于大岗屯的社员们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青梅也觉得这是一件神奇的事,毕竟就连支书跟老支书都没得到来自唐稼本人的确切来信呢。

    韩江跟阳臻只参加了第一场秋猎,之后就老老实实在屯子里教书上课。

    都说韩江跟唐稼谈了对象,偶尔路过见到韩江的时候,青梅也偷偷在心里以八卦的微妙心情去观察过韩江,发现他确实情绪低落。

    不过这些事对青梅来说,都是与她无关的不需要关注的小事。

    几天后,青梅等来了公社妇联主席的亲□□问。

    妇联主席姓钟,四十多岁,剪了个刘胡兰的发型,浑身颇有一种女强人的干练气息。

    此时钟主席带着青梅见过一面的叶主任,正坐在青梅家的院子里,而原本的干事,现在的主席秘书小钟,则蹲在不远处轻生跟狗子搭话。

    “青队长,你的事迹绝对是咱们妇女同志应该学习与推崇的,这些都是林队长让我们给你带过来的,据说在此次嘎子村抢粮案里,青队长你又以女子之身做出了突出的贡献。”

    “这让我很欣慰,看见了你,就像是看见了咱们女同志的崛起……伟大的领袖同志说,妇女能顶半边天,青队长哪里是撑起了半边天,便是一片天也绝对能撑起来……”

    钟主席是个很会说话的人,然而青梅听着前面,无感。

    听到后面,终于心里有了点儿预感。

    青梅抬眼认真地看着钟主席,很好奇想要说的到底是什么话。

    钟主席觉得铺垫得差不多了,喝了一口茶,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在屋檐下捆着个围裙正忙里忙外准备午饭招待他们的赵三明同志。

    钟主席咳嗽一声,清清嗓子,而后看向青梅的双眼,伸手拉住了青梅的手,郑重其事地发出邀请:“青队长,你的才华,你的本事,留在大岗屯实在是可惜了,不知道你是否有意愿来我们清水镇公社妇联办公室工作?”

    “你放心,只要你来了,绝对是我们的骨干力量。青队长,你也是从弱势群体走出来的,难道你就不想用你的能力帮助更多的妇女,解救更多思想遭受禁锢,身体遭受无情摧残的女同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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