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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真是倒霉赶巧了

    因为年龄差距大,李红岩是被哥哥姐姐们宠着长大的,特别是两个姐姐,没少帮爹娘看孩子,李红旗和李红霞出嫁之前,李红岩断奶后就跟着两个姐姐在西屋睡,夜里盖被子、起夜,早上穿衣服梳头……说起来,姐妹间的感情倒有点儿像隔了辈的,红岩在两个姐姐面前更像个孩子。

    此时,大姐李红旗坐在炕头,倚着墙坐着,李红岩挨在大姐身边,头靠在大姐的肩头,听大姐二姐说话。

    两姐妹今日来,一是替妹妹庆贺,更多的是姐妹们说说话亲近亲近,替妹妹送行。

    两个人虽然没有出过远门,但结婚之后,心智比没结婚的妹妹成熟许多,待人接物方面也看得更透彻一些,你一言我一语地叮嘱妹妹,离家求学,在外边如何和人相处,如何规划好自己的生活。学习方面她们没什么发言权,但是论起铺排过日子来,都是一把好手的。

    李红岩认真乖巧地听着,不时地点头答应着,说着说着,红旗和红霞视线碰了一下,还是红旗开口道:“你认识的那个小郑知青听说也参加考试了,考得怎么样?”

    李红岩早就想到姐姐们会谈到这个问题,所以也不意外,大大方方道:“他学问好,下乡三年都没丢下书本,平常里除了上工,就是看书学习了……”

    李红旗和李红霞交换了一下目光,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了然和担心,听妹妹这口气,对那个知青可是用情至深,这样,万一两人感情有什么变故,妹妹怕是会很受伤。

    李红岩半垂着眼,一边说,一边不可遏制地回想起曾经的种种,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柔和愉悦,但想起郑玉书回家后经历的事情,她又忍不住心疼和伤感。

    “……他回家是因为母亲病重,他一边陪母亲住院治疗,一边复习考试,还考得非常好,考上了京城大学,并且已经被一位很有名望的老教授看中,收为入室弟子。”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二姐李红霞敏感地抓到了重点,皱着眉问:“京城大学是在京城吧?那么,他去京城,你在省城,不在一处……啊?”

    大姐李红旗也接棒道:“隔这么远,一年也不一定见到一回吧?……那啥,我听说,大学里的女学生可都很漂亮的。”

    李红岩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脸往大姐肩窝里蹭了蹭,像一只寻找安全的小兽。

    红旗和红霞对视一眼,大姐红旗抬手揉了揉小妹的头发,放柔了声音道:“大姐也没见过,就是听人这么说……”

    她想安慰安慰妹妹,描补描补自己的直白,但说到一半,觉得说不下去了。

    她们说的都是大实话,她们不忍心看妹妹受伤,但更不会故意说好听的话哄自家亲妹妹,因为她们很明白,若是注定会受伤,那么这伤害其实来得早,比来得晚更好。

    倒是李红岩好像突然想明白了,抬起头,看着两个姐姐释然一笑:“大姐二姐,你们不用替我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听她这么说,两个姐姐也只能放下这个话题。

    接下来的话题,李红岩主动提起外甥们的学习教育问题:“大姐二姐,今年高考恢复之后,以后,学校上课也会很快恢复正规,学历文凭会越来越重要,即便不考大学大专,想进城找个工作也得有学历文凭,还可能进行考试,根据考试成绩录用。所以,孩子们的学习一定要重视起来。”

    这件事两个姐姐都想到过,不为别的,有李红岩这么好的例子在,读书学习可以改变命运,是她们亲眼所见,被证实了的,有眼前的榜样自然要学习啊。

    二姐红霞快言快语道:“我想过了,孩子们到年龄,就都送他们进学校念书。”大姐也附和点头,表示赞同。

    李红岩笑着道:“上学是必须的,但上学前,你们做爹娘的作用更重要……”

    她将自己带孩子的心得说了一遍,又把家里的小人书、画报什么的拿出来给两个姐姐看:“你们看看这些,去县城收购站买旧书,几分钱一本,很便宜的,你们先自己看,看完了就给孩子们讲,也不用白天耽误干活的时间啊,就是临睡前,给孩子们讲上一页两页的,讲的时候,注意每天教他们两三个生字……你们大概没注意,这样的画报,卫东自己都能看了,上边的字基本都认识了。卫民差一点儿,基本也认识一半的字了,茉茉认字差点儿,但是,能够自己讲完好几个故事了……你们看墙上贴的报纸了吧?几个孩子最近几天都趴在墙上念报纸……这说明,孩子们培养起了读书认字的兴趣,这比送他们去学校,比盯着他们做作业都更重要。”

    两个姐姐听得一愣一愣的,李红岩说完好一会儿,大姐李红旗才惊讶道:“这上边的字儿卫东真的都认识了?”

    李红岩点点头:“嗯。这些都是他们白天看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屋里还有一些,是他们临睡前给孩子们念书讲故事的,我上学后,他们也能坚持下去。”

    李红旗和李红霞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庆幸,幸亏有这么个念书有出息的妹妹,也幸亏小妹替他们考虑周到,真心疼孩子们,才会提醒她们,并且毫无私心地详细传授教孩子的办法,要不然,依着她们自己的计划,等到孩子到了八岁,往学校里一丢,学习好不好全凭老师教,而娘家兄长和弟弟家的孩子却打小有小姑、爹娘教着,将来的差距……不傻的都可以想象到啊!

    李红岩就把几本小人书和画报送给大姐二姐,二姐就说:“上次来拿回去了好几本,这次我就不要了,给大姐吧。”

    大姐也只拿了一本小人书和一本画报:“我就拿两本做样子,好比着去县城买。让你大姐夫去县城、地区的时候找找,找着合适的多买几本回来,几家轮着看。”

    说起比着买书来,李红岩又拿出自己用的《新华字典》来给两位姐姐看:“其他的可以轮换着看,这个字典,一家子都要买一本,遇上不认识的字,一查就知道了。而且,教会了孩子们查字典,你们忙不过来的时候,还可以让他们自己拿着字典看书。”

    “哎,那我们也去买一本,反正孩子们将来上学,早晚都用得上。”

    姐妹仨正说着,赵春芝从东屋里过来,问要不要抱几个孩子去东屋炕上。大姐李红旗和二姐李红霞对视一眼,一起出手,把李红岩从炕上推了下来:“让小妹去陪爹和娘睡吧,我们俩看孩子。”

    李红岩摇头失笑,点着两个姐姐,“你们以大欺小!”

    还想多控诉几句,却被老娘赵春芝塞了套被褥在怀里,然后,替她拿着枕头,率先回东屋去了。

    李红旗和李红霞齐齐给李红岩使眼色,示意她快跟上,李红霞还不放心地嘱咐一句:“过去好好和爹娘交交底,让爹娘放心。”

    李红岩嗔她们一眼,又忍不住笑:“知道啦。比咱娘还啰嗦!”

    说完,在大姐二姐发飙打人之前,脚底抹油,迅速地撤离,去了爹娘房间。

    李红岩是老生女,跟爹娘睡到四五岁,眼看着要懂人事儿了,这才被分到西屋里跟姐姐们一起睡。

    隔了许多年,再回到爹娘房间,李红岩也并没觉得多陌生,很熟门熟路地把被窝放在炕头上——赵春芝先一步回来,已经把睡在炕头的李大河的被褥挪到炕梢儿,把炕头留给了小闺女,枕头都放好了。

    李红岩的铺盖卷儿一放,赵春芝就帮她把被褥放好,招呼她:“不早了,忙乎一天怪累的,快上炕睡觉。”

    李红岩就乖巧地脱鞋上炕,赵春芝回头看一眼躺在被窝里,一声不吭的老头子,吩咐一声:“吹灯!”

    李大河抬抬头,噗地一声,把炕柜上的煤油灯吹熄了。

    李红岩脱了棉裤棉袄,穿着秋衣秋裤钻进被窝,感受着火炕的热度透过被褥,暖烘烘的,非常舒服。

    黑暗好像有魔力,能够放大一切声音,三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虽然谁也没说话,但李红岩知道,没有人睡着。

    好一会儿,李红岩艰难地开口:“爹,娘,你们放心,我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好好照顾自己,你们二老在家里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少干点儿活儿,不用为我担心。”

    赵春芝叹口气,道:“红岩呐,你打小是个乖巧听话的,我和你爹养你这么大都没咋操过心,你如今考上大学,也算出息了,我和你爹都很欢喜,我们俩也没指望你旁的,你自己一个到了外边,万事小心,照顾好你自个儿。”

    李红岩答应着,动了动身体,然后往老娘身边凑了凑,又凑了凑。

    赵春芝忍不住轻斥:“我说你咕蛹什么呢?跟条虫子似的。”

    “娘……”李红岩趁机贴上去,从被子底下伸过手去,搂住老娘的胳膊,头也蹭上去,靠在老娘肩膀上,蹭蹭。

    “去!”赵春芝抬手怕了女儿一下,假装呵斥着,身体却微微调整一下,又伸手替女儿拉了拉被子盖好。

    一直沉默的李大河也开了口:“妮儿啊……”

    妮儿是当地对小姑娘的一种称呼,李红岩小时候,老爹就爱叫她妮儿,一口一个妮儿咋样咋样。后来她大了,老爹才慢慢改了口,叫她的名字。

    “爹。”莫名地,听到爹这么叫她,李红岩鼻子发酸,有些想哭。

    “你别怪爹和你娘,爹和你娘这辈子也没给人指点过,那天,被老陈家那老婆给气着了,糊涂了。那事儿,不怪俺妮儿啊!”

    “爹,娘,我没怪你们,我怎么会怪你们呢!”李红岩把头往老娘身上挤了挤,鼻子一酸,泪水不受控制地淌下来,她吸了吸鼻子,又道,“爹,娘,是女儿行事欠妥当,给了人话柄,是女儿让你们跟着受气、挨磋磨,你们骂我打我,都是我应该受的,我不怪你们,从没怪过你们。”

    赵春芝也鼻子酸的不行,从枕头下掏出手绢来先替闺女擦了擦泪,又自己擤了擤鼻子,道:“你个傻妮子,以后不管遇到啥事儿,可不能再做傻事儿啦!”

    这些天,虽然没人给她们老两口说,但说话间不那么注意,也让他们听到了一句两句的,前后思量,女儿突然重病好几天,哥哥嫂嫂都那么着急上心……也就大概猜到了什么。之前,他们老两个算完账就这件事问了两个儿子,李新国见老爹的身体好了许多,也就不再隐瞒,简单说了。当然,他说的也是妹妹不小心差点儿滑进冰窟窿,是被东方碰巧给救了。

    李红岩抹了眼泪,听老娘这么一说,泪水又一次决堤,她想起当时以为老爹不治,自己心死如灰的情景,还是觉得悲伤不能自已。

    她抱紧老娘的胳膊,抽着鼻子哭了好一会儿,直到赵春芝抬手作势要拍她,她才抽抽搭搭地止了哭,缓了缓气儿道:“我,没有想不开,落水真是倒霉碰巧了。爹娘,你们放心,无论如何,我不会那么没出息的。”

    李大河这回答的爽快:“哎,这才是我的妮儿!”

    李红岩这回听到老爹这么说,大概是哭透了,心里畅快了,不觉难过,反而忍不住翘了嘴角,道:“娘,那天你为啥哭啊?当时你也不让我看,我还以为我爹被我气死了。”

    啪!赵春芝一巴掌拍在闺女脑门儿上,李红岩夸张地叫痛。

    然后就听赵春芝道:“唉,那天你爹突然截了气,我也是给吓糊涂了,一摸没了鼻息,就哭开了。结果,你刚出门,你爹就睁开眼醒了……只是毕竟病得厉害,睁了睁眼又睡过去了,我只顾着看护他,都忘了问你……唉,说起来,亏得东方那孩子啊!”

    “唉,东方是个好孩子啊!”李大河也跟着叹息。

    只是,老夫妻两个再如何,也不会再考虑和老陈家做亲家了。不仅仅是因为女儿上大学,更主要是,王秋萍那老婆实在是太伤人了,虽说事后陈金昌和陈东方父子俩上门赔情,又尽力地补偿,但到底在老李家人心底打了结。

    李红岩和爹娘的心结就此解开,倒是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多日积在胸中的郁气也散了大半,偎在老娘身边,低声软语地说着话,仿佛回到了不知愁滋味的童年。

    第二天早饭后,借着一家人都在,赵春芝向大家说明待客的花费,又重点说:“红旗给红岩置办了一只皮箱子,还给买了脸盆和茶缸子、饭盒。红霞给置办了一条床单,一对枕套,还有一身衣裳。红岩啊,你两个姐姐这份心,你要记着,不管将来多出息也不能忘了。”

    红岩连忙答应着,又回头看大姐二姐,两个姐姐穿的外衣还好,里边的棉袄也打着补丁呢,却花这么多钱,替她置办东西……唉,这份情不用老娘说,她也会记着,将来有了能力,再好好报答。

    说完两个大闺女,赵春芝又说两个儿子:“你大嫂给了一床新被面,你二嫂给你做了两双鞋一条裤子。这个你也要记住。”

    说完自家人,赵春芝又说:“红岩考上学,大队里和公社里都发了奖,这些,就都给你妹妹带上。你们都没意见吧?”

    两个姐姐谁也没吱声,两个儿媳妇连忙表白,说完全没意见,那些钱和粮票本来就是奖励给妹妹的。

    把这些事情算是交待清楚了,女儿儿子、儿媳都很满意,觉得爹娘做事公开公平,吃过早饭,韩玉玲和江艾兰被婆婆指使着,开始给两个大闺女收拾东西,把前一天待客剩下的肉、丸子啥啥的,一家拿上一份。又把酒各带上两瓶,烟也各带上一盒,糖块也各带上一包。还有接的鸡蛋,也一人给带上五十个。

    林林总总收拾的差不多了,两个女婿也先后赶着车到了,叙叙话,吃过午饭,就各自接了老婆孩子回了家。

    李新社请了两天假,一早起来就和陈东方一起,回地区继续学驾照去了。

    送走两位姐姐,李红岩才终于得了空,准备去一趟公社,找一找靳小玲。年前年后事儿太多,她都没顾上去找靳小玲,而靳小玲也一直没和她联系,也不知是不是绣花的物件儿卖的不好。

    结果,她刚送完大姐二姐,还没进门呢,靳小玲骑着辆自行车过来了。

    靳小玲个子矮,骑了一辆二八的大自行车,脚都够不着镫子,身子不得不一歪一歪地,看得李红岩忍不住笑了。

    “我正想一会儿去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咱们俩还真是够心有灵犀的!”李红岩笑着接住靳小玲,引着她进门。

    送走了红旗红霞两家,李大河和李新国爷俩就去了队里,商议新的一年生产队工作安排去了。

    家里就剩下妇人和孩子们,都和靳小玲都相熟的,纷纷和她招呼。

    靳小玲嘴巴也甜,见了赵春芝和两个嫂子就说拜晚年,又告罪,说供销社下了新政策,所有临时工都要技术考核,考不过的就撵回家。她这一个多月就每天背工作制度,练习岗位技术了,好不容易前两天才考完,这才得了空过来。

    赵春芝连连宽慰她,又心疼她又瘦了,还留她住下,给她炖肉补补。两个嫂子也知机地带着孩子们离开,让小姑子和同学说话。

    靳小玲看着眼前的姑娘,之前,她还嫉妒她生得漂亮,连眼界那么高的赵杨都一眼就相中了她,为她甚至宁愿得罪刘副主任。但是,如今,人家即将去省城念大学,毕业后,最少也要分到县城机关当干部吃皇粮,不像她,求爷爷告奶奶,送礼走后门才得了个临时工,还是在公社供销社站柜台,用老头老太太的话,就是跑堂的站柜的,不过是伺候人的活儿,跟人家完全没法比了。真是想嫉妒都嫉妒不起来了。

    压下心里的酸涩,靳小玲道:“听说你前年病了?看看这瘦的……”

    李红岩不想提前事,笑着道:“瘦点儿好,瘦点儿苗条。”

    然后,拉着靳小玲到她屋里说话,又拿出糖块和自家炒的花生给她吃。

    李红岩的新被褥、新皮箱都摆在炕柜上,比一般人家的闺女出嫁都体面。靳小玲看着,自然又是一番啧啧赞叹,然后似真似假道:“我给单位的考核吓得差点儿疯了,也是才知道,你竟然考上了大学,成了大学生,哎呀,我真替你高兴,你连高中也没念,就考得那么好,真该让那些自以为了不起、假模假样神气活现的高中生看看,一个初中生都能考上,他们却白瞎,快家去吧,别在外边晃悠着丢人啦。”

    又接着道:“我也是刚听说刘珠珠被辞退了。你不知道,我们供销社就和他们邮电局挨着,那么近,却只听说她犯了错误,回家反省去了,还以为过完年就该回来上班了,没想到是直接给撵回去了。有说她偷发电报的,也有说她犯了路线错误的,说什么的都有,还是昨儿赵杨去我们供销社买东西,我问了一声,才知道是损坏信件……唉,你说她咋那么坏呢,好端端地把人家的信给毁了,人家收不到信得多着急啊。要是还有什么事儿给耽误了,那还不知什么后果呢……”

    李红岩微笑听着,并不多置喙。刘珠珠的所作所为,确实曾经给她带来不小的困扰,但刘家特别是刘珍珍做的那么多,姿态放得那么低,不仅仅是对靳小玲,即使对其他人,她也不会再多说刘珠珠的事情了。

    靳小玲似真似假地抱怨一通,见李红岩并不怎么搭话,也怪没意思的,干脆收了话题,说起两家合伙的小生意来。

    “哎,都是这考核闹得,本来年前就都卖完了,我却不敢再作乱,只得忍着,如今好了,考核完了,我们当官的也都松了口气。我前几天去县城考核,正好碰上一批轻微残次的细棉布,我就要了两匹,赶在开春前做成手绢儿,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说完,也不用李红岩催,就打开背来的包袱,露出两匹窄幅棉布来。

    李红岩一看,果然如靳小玲所说,都有一些轻微的残次,不过都是布幅边缘小的破损,基本不影响布料的裁剪使用,倒是挺难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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