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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进军营的第一天

    萧陵没有说话,他走进屋子里,回手将门关上,宋宁渊急忙往后退了退。

    “你不准去。”他说。

    宋宁渊一听就急了,问道:“为何?”

    “你年龄不够。”萧陵答道。

    “可是并未说不够年龄的不许去啊,我整日在府里待着多无聊,不就是去个军营训练,又不是上战场。”宋宁渊嘟囔道。

    “你以为军营是什么地方,本王的训练手段可不是你这小身板可以支撑住的,到时候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本王的责任。”萧陵面无表情,但是语气中的怒意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对此宋宁渊十分不解,她本以为这件事很好解决,却没想到萧陵会这么反对。

    并且这理由也太牵强了些,召集这么多世家公子不就是为了将他们训练一番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像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宋宁渊突然间灵机一动,上前一步,和萧陵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萧陵只觉得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宋宁渊的脸就在他的眼前。

    宋宁渊勾起一个笑容,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带着三分邪气和调笑,她上下看了萧陵一番,轻轻说:“难不成,皇叔是担心我?”

    萧陵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一层淡粉色覆盖,就连说话都断断续续了,方才的冷气和威胁一下子就消失得彻彻底底。

    甚至看在宋宁渊眼中,还有几分可爱。

    可爱?萧陵?宋宁渊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惊到了。

    “你……本王不过是为了大局着想。”他忙后退了几步,后背依靠着墙面,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

    不过萧陵毕竟是萧陵,只是一刹那,这样的感觉就消失了,又恢复了清冷,只是不再那么冷冰冰的,若是仔细看去,依旧可以看见他脸颊上的那一点粉红。

    “就我这么一个小世子,能耽误什么大局,皇叔如此着急,这太阳都快落山了还来专门找我,若不是担心我,怎么可能?”宋宁渊看出了萧陵此时的局促,接着说道。

    萧陵忍不住看向了她狡黠的眸子,只见一双犹如深渊般的眼眸,此时微微弯成月牙。

    他感觉自己的脸犹如火烧一般,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最后,还是被迫移开了目光。

    “诶呀,皇叔不必不好意思,我是您的皇侄,您是我的皇叔,别管是不是亲的,您担心我多一点是正常的,何必这么害羞。”宋宁渊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笑眯眯道。

    萧陵感觉自己在宋宁渊这里要失去了所有的自己了,之前若是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定会发怒,但是如今面对宋宁渊,他却连看都不敢看。

    “放肆。”最后,他努力摆出一副严厉的样子,说道。

    宋宁渊闻言,竟是噗嗤笑了出来,天哪,她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萧陵脸红的样子竟然这么可爱,配上他那倾国倾城的脸,哪里还像之前那个战神王爷。

    不过她知道适可而止,不再挑逗,今天萧陵不知为何心情很好,但还是不能太过分,万一真的把人惹毛了,自己一个人都不够他砍的。

    萧陵让自己离宋宁渊远了一些,这才冷下脸说道:“今日本王该说的也说过了,听不听是你的事,只希望你到时候莫要后悔。”

    他最后没看宋宁渊,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等宋宁渊追出门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只有一轮已经沉下去半个脸的太阳挂在天空上。

    宋宁渊叹了口气,说不清心中是怎样一种感觉。她微微勾了勾唇,摇摇头,走回屋子里,关上了门。

    能够帮助萧陵一点点,也算是自己如今能做的吧,在他离开之前。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疼。

    另一边,萧陵驾着轻功,在夜风中穿梭,晚风很凉,但是却没有办法让他的脸降下温度,他忍不住用指尖碰了碰。

    说实话,他从未纠结过这种事情,当时在边关的时候,因为训练而无法忍受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没一个他会多看一眼,人人都怕他,故而还从未有人真的敢反抗。

    萧呈煜担心他的身体,并未让他去训练真正要派往边关的兵,而是让他带由京城选出来的军队,都是些富家子弟,他还特意叮嘱过他,不需要训练得太狠,随便练一练就好了,只是为了给其他的百姓做个样子,否则征兵之事,难以服众。

    虽然萧陵对此十分不满,但是萧呈煜的话,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一般不会违抗,反正是为了边关好,也就罢了,所以他虽然仍然不会降低标准,但是确实不会向之前那样让他们受到非人的折磨。

    可就算是这样的情况,想到宋宁渊会去,他却仍然十分抵触。不只只是因为怕她受不住,这个少年看着傻,但是不会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情,对此他深信不疑。

    只是他本想借此远离他,远离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感情,这样就不会伤害到他。

    就如同方才宋宁渊那一个笑,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抵抗,差一点就失去了防线。

    他怎么可以抱着这样的想法,宋宁渊可是他的皇侄,是个少年,还未及冠,还有大好年华没有去享受。

    自己一个犹如风中残烛的男人,怎么能轻易毁了这一切。

    宋宁渊从小就活得不容易,这些他都知道,京中的流言蜚语和传言一直没有少过,若是他再让他身上多一份传言,还是断袖这种事,那么之后他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所以他绝对不能这么做。

    哪怕宋宁渊会恨他,他也不能够再与他有什么瓜葛。

    萧陵下定了决心,他眼中淡漠,面无表情地落在了地上,黑色的袍角在身后摇曳,大步走进了屋子,慢慢坐了下来,开始处理军务。

    就如同以往一样的冰冷,孤高。

    萧呈煜再次展现了他做事的雷厉风行,说是要建军营,短短几天就完成了,就在燕京再往南的方向,整整一大片校场,均作为练兵之用。

    很快,京中的年轻男子们就一个个哭爹喊娘地离开了自己的家门。

    宋宁渊没告诉宋眠,怕她伤心,而云屏和云裳自然也不能带着了,她将临渊阁和府中的一些事物都交代给了云屏,然后自己骑上了马,往城外而去。

    她本以为这是个孤独无聊的旅程,却没想到乐趣多多,幸亏她出门骑的是马,因为从燕京到军营的一大段路,竟然塞得满满的都是马车,一个比一个华丽,都是官宦之间,要么就是高门大户,再不济也是富商之子,反正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当然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平民子弟,大多都像宋宁渊这般自己骑着马,被埋没在了人群中。

    这一路宋宁渊听见了好多的哭声,都是些男人,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甚至还有的抱着老娘不撒手,好像自己不是去当兵,反而是去受刑。

    不过宋宁渊转念一想,在萧陵手底下当兵,和受刑有何区别,也怪不得他们如此激动了。

    宋宁渊几乎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挤过最堵的一段路,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又拍了拍马背,道:“马兄啊,多亏了你营养不良,否则怎么从那些高头大马中脱身?真是多谢多谢。”

    她这正和马说着话,身边就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宋宁渊吓得差点直接飞身而起,不过最后她还是忍住了,捂着耳朵扭头看去。

    原来发出哀嚎声的是一个穿着淡蓝色锦衣华服的男子,看那衣料上面绣着的金线就知道是个富贵人家的孩子,只不过他此时的状态不是很雅观,正抱着一辆马车的屁股,大声哭喊着。

    “李伯,您别拉我,我不去,他要当兵让他来啊,我明明还未及冠,凭什么逼我来啊,他这是要我的命!我不去,我不去!”

    这凄厉的尖叫,宋宁渊觉得自己耳膜都要震碎了。

    那男子身后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伯正拼命拽他,累得气喘吁吁的,一边喘一边道:“诶呀少爷,你就别挣扎了,老爷决定的事情谁能违抗啊。”

    “他就是个变态!我都说了不去,竟然把我绑过来,他就是想要我的命!你回去告诉他,我没他这个爹!我也不去军营,你们自己看的办!”

    宋宁渊从包袱里拿出来几块糕点,一边吃一边看着场上的场景,就当是一场情景喜剧,这男子看起来长得挺清秀,然而说起话来却撕心裂肺的十分有趣,当喜剧看看也不错,正好做休息了。

    “我说少爷,您就别挣扎了,反抗不了老爷的!”

    “你回去告诉那个老不修,我就不去,有本事他来陪我,没本事就都别去,我还和朋友约了喝酒呢!”

    宋宁渊惊讶地咬了一口桂花糕,这人倒是挺有趣,在古代都敢这么骂自己老子,是个狠人。

    只见那个老伯实在是拉不住他了,突然间飞起一个手刀,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于是,那男子就这么白眼一翻,脸朝下摔在了地上。

    宋宁渊惊了一下,好身手!

    那老伯看样子累得够呛,伸手锤了锤自己的腰,然后慢慢悠悠将人提起来,重新塞回车里,又咳嗽了几声,这才去赶车。

    他一抬头看见了宋宁渊,笑得十分慈祥道:“小伙子,吓着了吧?”

    宋宁渊吓得连忙摆手,说:“无事,无事。您继续,我休息一下。”

    看着那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开走,宋宁渊不禁失笑,看来这军营里面奇葩不少啊,这下子有得玩了。

    她几口吃光了桂花糕,然后重新跃上马背,用力一拍马屁股,绝尘而去。

    军营看着近,其实走起来还是很远,一直到了太阳高照,这才看见了一个个帐篷的尖儿,排列整齐在半山腰,还有一面军旗,黄色的,飘在半空中。

    宋宁渊用手遮住光远远看了看,果然不错,恢弘大气,又十分隐蔽,若是不绕过刚才那个弯儿,根本就看不见。

    她策马进去,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到了,正三三两两地站在那里,好奇地东张西望。

    在一边的地上,宋宁渊看见了方才那个哀嚎的男子,他正两腿蹬着躺在那里,看来那老伯把他扔在这就直接回去复命了、

    她不禁笑了笑,引开了目光,等着更多的人进来。

    因为马车只可以到山脚下,所以他们必须走过来,这就呈现了一副神奇的景象,一群贵公子穿着锦衣绸缎,脸上都是灰,身上是被树枝刮的伤口,一步一个踉跄地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宋宁渊想起来,上山的路确实有些陡,看来这些个人都是整日喝酒享乐的纨绔公子,爬个山都能摔成这般。

    一直到太阳都快把人烤化了,人才差不多来齐,挤在阴凉处,唉声叹气,懒懒散散。

    宋宁渊看着他们,心中十分快乐。

    “都起来了起来了,排好队伍,不许乱动,那边那个,起来!”突然间,被内力放大了的声音在耳边炸裂,宋宁渊还好,早有准备,但是那些个贵公子就不一样了,纷纷被吓得跳了起来。

    “进了军营就得有个样子,别懒懒散散的,都给我精神起来,快点!”

    那声音依然在继续,宋宁渊寻着声音而去,只见在校场中央的一个高台上,一个穿着黑色圆领袍的男人正在说话。

    身边的人慌乱成一团,几个人从宋宁渊身边跑过去,撞了个踉跄,回头一看,见宋宁渊穿得不是很好,便恶狠狠道:“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挡人道路!”

    宋宁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人还想说什么,他身后的人一个人急忙劝道:“行了行了,等会儿再说。”

    说罢,就拉着他走了,宋宁渊皱了皱眉头,果然这种仗着权势就随意欺压人的人,十分令人作呕。

    过了大约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队伍才勉强能够看了,但是依旧是乱糟糟的,不少人还在说话,聊天,埋怨。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逛集市那?都给老子站好,我告诉你们,进了这军营就是我的兵,不是那京中的公子哥儿,谁若是不听话,军棍伺候!”

    这些个公子们都是家中的宝贝,整日吃喝玩乐,哪里受过这样的待遇,瞬间便不平衡起来,突然一个人喊道:“你算什么东西!知道我们是谁吗,谁愿意进你这破军营,你们给我等着,待我回了京城,定要将你们都好好教训一顿!”

    他这么一喊,剩下的人也无法忍受了,顿时便像是炸了锅一样,叽叽喳喳的,骂什么的都有,台上那位扯着嗓子再加上内力都无法盖过他们的声音。

    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

    宋宁渊静静地等着,对于这些人她从来不担心,再能闹,遇见萧陵都得安静下来。

    果不其然,方才还震耳欲聋的喊叫声突然间变小了。

    宋宁渊往台上一看,萧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上面,他站在那里显得异常得高大,黑色的袍子被风吹动,在身后猎猎作响,像是一尊天神,往那里一站,无人敢说话。

    这个角度看不见脸,但是光看那种气势,就知道是萧陵无疑了。

    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底下的声音从叽叽喳喳,慢慢变小,到最后,鸦雀无声。

    最后,大多数人甚至都站直了身子,静静地等着。

    “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萧陵说,经过内力放大的声音依旧十分低沉。

    底下沉默了半天,突然有个人大声道:“我们不服,我们很多人都是家中的嫡子,凭什么让我们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倒是个汉子,敢在萧陵面前这么说话,宋宁渊想。

    她朝那边看去,发现正是方才吼自己的那个人,她顿时不为他感到惋惜了,如此张扬自大,接下来发生什么都是活该。

    一道罡风袭来,只听得一声惊叫,一个人的身体就飞了出去,远远地滚落在地上,一声闷哼过后,人就没了声音。

    剩下的人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吹过,纷纷扭过头来,腰杆儿挺得笔直。

    战神王爷的传说果然不是假的,心狠手辣,弑杀无情,在场的新兵们都在心中哀嚎。

    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是多么水深火热。

    萧陵淡淡的声音又响起:“还有谁想说什么。”

    没人说话了。

    “很好,既然没人有异议,那便拿衣服吧,限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内换好,然后排列整齐,若是谁没有做到,军法伺候。”萧陵说完,袍子一扬,转身走下了高台,看不见了。

    众人纷纷对视了一眼,然后突然间反应过来,纷纷拔腿就跑,一会儿就都钻进了帐篷。

    宋宁渊摇了摇头,刚想跟过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呼噜声,她皱了皱眉,转过身去,只见那地上躺着的男子如今换了一个姿势,睡得甚是香甜。

    宋宁渊:“……”

    她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上前去,伸手拉住了他的领子,往起来一提,然后朝他的腿上狠狠踢了一脚。

    宋宁渊踢的正是穴位,就这一下,那人就惊醒了,一脸惊悚地望着宋宁渊。

    “赶快去换衣服,不然待会儿挨鞭子,谁都救不了你。”宋宁渊淡淡地说,然后一松手,那人就直直地又摔在了地上,哀嚎起来。

    宋宁渊懒得再管他,转身走掉了,就一炷香的时间,她还得快一点。

    一进去帐篷,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大多数的公子哥儿连自己的衣服都是下人给穿的,更别说这种军服,本来就不好穿,如今更是一片狼藉。

    宋宁渊还看见一个,把裤子往头上套的。

    她笑了笑,随手拿过一套合适的,三下五除二套在了外面,然后走了出去,避开那些换衣服的男人。

    就这一点她还有些不方便,在府中扮男人还容易些,可是在这里可难了,到处都是男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可得加倍注意。

    这时,一个人影吸引了她,那人影有些熟悉,并且个子相对于一般的男性来说要小上很多,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这么可疑的人,若是会对萧陵不利可怎么办?

    她一路跟着,只见那人来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并且还往四周看了看,没发现有人跟着,这才将身上的衣服解开,迅速换上军服。

    她解下外衣后,宋宁渊更觉得不对劲,因为那人换衣服的动作实在是不像是个男的,倒有点像是女子,但是并不明显,只是因为宋宁渊本人对此深有体会,她当时装男人可是学了很久,毕竟她上辈子虽说厉害,但也是个性感的美女。

    如今这样,纯粹是被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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