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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值得吗?

    许久不见萧怀瑾说话,绾香不禁抬头问:“难道这皇城里,还有你杀不得的人?”

    他轻笑一下,把人抱进怀里说到:“朝堂上的事,不是杀几个人就能了了的。”

    那些老臣看着萧怀瑾,便觉得他的额头上刻着‘谋权篡位’四个大字,却不知他根本无心皇位。

    这一点绾香心里清楚,或许是为求自保,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打算。

    但不论萧怀瑾想做什么,绾香都会尽力替他去做。她安心的靠在萧怀瑾身边,就像山涧溪水依傍高山一样。

    “为何我一想到卫芮,就会想到自己呢?”她冷不丁的问出这么句话,叫萧怀瑾有些摸不着头脑,低眼看着她:“难道你想管闲事?”

    绾香忙摇头:“清月坊背后的主子是萧怀玥,我可没心思管这一揽子麻烦事。只是绥国公府的那位是个不抗事的,眼见着卫芮丹心错付,总归是于心不忍的。

    寻常人家的儿女成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郎情妾意情投意合的本就难得。

    可见我能遇上王爷是有多命好,也难怪卫芮看我的眼里总是带着羡慕。”

    他别过绾香耳边的碎发,眼里存有别人未曾见过的情真意切:“此生遇卿,三生有幸。我又何尝不是好命?”

    四目相对,如星望月。

    此刻的绾香坚信,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有他的日子总是这样欢愉,她就快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因为想起万毒窟而变得伤怀了。

    她感慨,她感激,却也忘了自己刚刚都没有吃几口饭。但这肚皮可不饶人,受了委屈就要叫出来,惹得萧怀瑾转眼盯着绾香。

    绾香忙掀起被子盖住自己:“我……饿。”

    听完萧怀瑾的眉头渐渐舒展,突然咧嘴笑了出来:“是该饿了,饭菜都该凉了,换身衣裳出去吃吧。”

    “算了,浑身疲倦,不想动了。”她抓着萧怀瑾的手埋头轻笑,像是无力更像是害羞。

    “那我差人去狮子楼买回来,你且等等。”

    “嗯。”

    随后绾香眼见着萧怀瑾起身穿鞋,套上外衣掀开帷帐走出去,绾香从床上爬起来,眼见帷帐外的人影离开,便又躺回到床上。

    随手拿起床头上的《公羊传》,靠在一旁读了起来。正读的津津有味,秋荻匆忙跑过来,掀开帷帐便喊:“王妃!”

    绾香抬眼见她上气不接下气,打趣问到:“着急忙慌的干什么?梁错回来了?”

    秋荻顾不得面红耳赤,摇头说到:“小厨房的人在白府送来的桃子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秋荻把一个白色丝帕递给绾香,上面挂着几许桃子的细绒,绾香打开来看里面写着一句:‘你要的人在清月坊’。

    看到‘清月坊’三个字,绾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卫芮,而后是杳儿。

    难道真的和自己猜得一样,杳儿在清月坊?

    绾香拿起布条嗅了嗅,是一股桃子的香甜,还混着淡淡的常人无从发觉的胭脂香,而那胭脂香根本不可能是应国夫人的。

    “桃子是从白府送来的?”

    “是。”

    “应国夫人可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沉思许久绾香又抬头问:“有人看到这个吗?”

    “只有小厨房的人看到了,他们也不知道这里面怎么会有条帕子便打开看了。不过就算看到这上面的字,他们也不会懂在说些什么吧?”

    绾香好好叠起帕子夹在书里,嘱咐到秋荻:“告诉小厨房的那些人,想活命,就管好嘴。”

    “是。”

    这叫原本就惦念着清月坊的绾香,更按捺不住这种心情。但这会萧怀瑾出去才没多久,怎么也要等到他回来。

    于是绾香便安心的待在房中。

    等到晚上萧怀瑾去前厅迎客的时候,绾香便换上男装,打开妆台上的锦盒,手指触碰到里面的白玉冠。

    一会皇城,甫玉便将白玉冠还给了绾香。绾香取出白玉冠递给秋荻,铜镜里秋荻帮自己带上了玉冠。

    自己的模样还和最初来皇城的时候一样,穿着男儿的衣裳,带着王爷的玉冠偷偷跑去长街。

    只不过那个时候,身边的是杳儿。

    马车早就摘下象征平南王府的红灯笼在后门候着了,绾香握着折扇坐在车上,心情开始变得复杂。

    因为她越发看不清杳儿,分不清她到底是因为嫉妒想杀了自己而后转身带着投奔齐候襄王,还是从哪个一开始她就是被安排在自己身边的。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萦绕在绾香心间,她很想找到杳儿问问清楚。

    车子停在清月坊的门前,绾香下来跟人上楼,里面人来人往还和从前一样热闹。舞姬扭动腰肢,琴女指尖连绵滚伏。

    门口的人见到绾香头上的白玉冠不多说话,直接掀开珠帘把她让到楼上,带到萧怀瑾常坐的位置上。

    虽然这个地方不显眼,却能看清四处。

    绾香刚坐没一会,茶才刚上,却听到帘外有人迈着轻盈的步伐姗姗而来。

    帘子下面能见一双深紫色的鞋,薄若蝉翼的广袖紫罗衫下裹着的曼妙身姿,白兰指撩开帘子,那人朝绾香笑了下:“你果然来了。”

    “我好像并没有叫过卫芮姑娘。”

    “可你家王爷来的时候,都会叫我来陪。”她勾起嘴角的样子,并没有激怒绾香,反倒是把站在绾香身边的秋荻给气的嘴角动了两下。

    绾香动了下手指示意卫芮坐下,随后掏出怀里的帕子放在案上:“你的?”

    “是。”

    “能把它藏在白府的东西里,你也算有些本事。”

    “王妃谬赞,这些小伎俩怕是王妃十几岁的时候就会了。”

    绾香不理会她的恭维,直接问到:“你说的人呢?”

    “王妃何必着急呢?人就在清月坊,只是寻常人找不见罢了。”

    “你想和我谈条件?”

    “是。”

    碎玉珠帘轻轻拂动,绾香的小手随着楼下琴女所奏曲子一下一下的敲打桌面,并不急着问卫芮到底有什么条件。

    她倒是想看看卫芮是否真的像萧怀瑾说的那样善解人意。

    可身边的卫芮也只顾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团扇,迟迟不肯说话。

    于是绾香勾起嘴角冷笑了下,拿起青玉雕花的酒杯轻咽了口酒又放回原处:“难不成先前几日,你就是这样陪我家王爷的?”

    卫芮也笑了下:“是啊,王爷就叫我这样坐着。王爷想着他的如意娇妻,我想我的少年郎。两人各自有情,怀揣各自的念想坐在这,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说着卫芮习惯的便倚上扶手,纤细的腰肢一览无余,绾香斜眼看着她,不禁想到自己曾在北浔也用过同样的方式把那些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她摇着团扇说到:“其实王爷早就查到关于王妃的那些流言,是从哪里传出去的了。”

    “清月坊?”

    “是了。”

    “王爷从未提过。”

    “王爷不仅没有提过,还没有作为吧?”卫芮不客气的拿起一边的酒杯自斟自饮,随后说到:“那是因为清月坊的人在摄政王来的路上,便把人送了出去。”

    卫芮的一席话半明半暗的告诉绾香,萧怀玥便是杳儿现在的主子,萧怀瑾想动杳儿且要在清月坊盘桓几日,最后徒劳而归。

    也叫绾香知道,此刻的杳儿对萧怀玥到底有多重要。妙院便也该是萧怀玥的手笔了。

    原来他早就想要和萧怀瑾撕破脸了。

    “清月坊的旧主是逆王萧怀珵,那会的挂名头牌还是凝霜,我就是那会进来的。后来换了主子,原先的姑娘也跟着换了。

    像我这样勉强留下的,大多心里清楚新主的顾虑,所以都只顾着过自己的小日子,最好啊是能找个人家脱了贱籍,也能做个清白人不是?

    哪还有心思费那把穷劲去讨好新主?所以王爷才会叫我坐到帷帐里,掩人耳目。王爷临走的时候叫送了快粘糕给我,我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这一席话说完,将绾香心中的顾虑打消了大半。同时叫绾香不得不感叹她当真和萧怀瑾说的一样‘善解人意’,聪明又不过分聪明。

    和这样的人说话,总归是省力气的。

    于是绾香接着问到:“你想叫我替你赎身?”

    卫芮摇摇头:“赎身有什么难的?能劳动王妃的,到底是谁人能也办不到谁也也不愿帮的事。”

    “你且说说。”

    “坊间传闻当初王妃也是平南王身边的婢女,虽不是贱籍,却也算不得什么正经人家。

    王爷为了堵悠悠众口,为了能光明正大的把王妃娶进府,将王妃送进百宁候府还入了荣氏族谱,替荣氏给王妃铺了十里红妆风光大嫁,以此结了两姓之好。

    也成就了一段佳话呢。”

    说着卫芮放下就被转眼看着绾香,等着她回答。绾香也看着她,最后笑了出来:“入族谱……我家王爷是皇族,难不成你还想入皇室的族谱?”

    “卫芮不敢奢求,只要能从平南王府的大门迈出去,便也知足了。”

    “可就算你能从平南王府的大门迈出去,我替你铺里了十里红妆陪了良田千亩,你也未必迈得进国公府的门。”

    卫芮垂头,眼睛里生出期盼:“但总归是多了三分胜算啊。”

    见到她这般一厢情愿,绾香不禁问到:“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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