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人之初
<p>“这雪是不下了吗？”肖若唐坐在昨夜喝酒的位置，刚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她，面色深沉。</p>
<p>梦里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爹娘，他们满身是血，身后是一群黑衣人正挥舞着利剑，爹爹拉着娘亲的手，扯着嗓子对自己喊着什么，还未听清便从惊吓中醒来。</p>
<p>看到肖若唐眼睛里的那份失落，李还心里一颤，马上安慰道：“这不也得歇歇吗？一天到晚不带停的一个月下来不还得把村给埋了？”</p>
<p>肖若唐浅笑，李还说的好像不无道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喜欢这雪，也许是心里一直压抑的怒火让自己难得安生，虽然表面看着平静但是心里的一处始终是焦灼的，但是雪落在自己的身上时，便会觉得清凉了许多，似乎心底的灼热也随之在减小着。</p>
<p>她起身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眼眸垂下看到了两个孩子趴在门口，“干什么呢？师娘脸上有字吗？”</p>
<p>面前的两个小人儿摇头，小脸被冻得通红，眼睛乱转，“师娘，你长得真好看。”</p>
<p>“还用你们说，进屋读书去。”不待肖若唐回答，李还便抢先应着，说着还不忘将两个小人儿揪进屋里。</p>
<p>肖若唐看着眼前的三个身影进了房间，自己并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进了院子的雪堆旁，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那股凉薄的气息似乎深入到了肺里，却沸腾了心里鲜红的热血。</p>
<p>半个时辰之后，作为学堂的那间房子里已经坐下了十来个孩子，肖若唐站在门口一瞧，清一色的小男孩，转念一想那日李还和自己说的话便不再好奇，这里，女婴是会夭折的。</p>
<p>李还坐在东面，面前摆着一张稍矮一些的书桌，上面摆着一件肖若唐十分熟悉的东西，那就是戒尺。</p>
<p>想想自己以前，也没少被那个东西打过，但是回忆还未深入便被李母打断。</p>
<p>“还儿家的，走，咱们坐在后面听他们上课去。”李母怀里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都是做针线的家伙，看来这是要与肖若唐做点手工。</p>
<p>肖若唐看了李还一眼，见他面色有点为难，便扬起嘴角跟着李母坐在了那群小孩子的后面，李还见肖若唐如此配合便知道了她的心意，轻轻一笑继续教书。</p>
<p>“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书声琅琅，三字经百家姓这些，肖若唐记得自己四岁的时候便已经熟读，那个时候华哥哥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看年岁那时的华哥哥还没有眼前的这群孩子大，所以肖若唐下意识地认为这些孩子学得太慢，殊不知自己与华哥哥是超出了同龄人的悟性学得太快罢了。</p>
<p>人之初，初心又何在？</p>
<p>李母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慈祥的看着眼前的孩子，“哎呀，这些孩子可亲死了，你们啥时也让我抱上孙子我老婆子也就知足咯。”</p>
<p>这话让肖若唐愣住，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李母，逢场作戏哄老太太开心没有问题，但是还不至于要生个孩子哄着，所以肖若唐只能微笑，李母见肖若唐不说话以为是害羞便没有在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家常。</p>
<p>大约半个时辰过去，李还给孩子布置了背书的任务，然后从自己的书桌前踱步到肖若唐的身边，肖若唐见状往旁边挪了挪给李还腾出空示意坐下来，李还随手扯了把椅子撩起衣袍坐好，肖若唐有几分好奇，便问道：“这群孩子怎么学得这么慢？”</p>
<p>李还有些惊讶，“马上过了年他们也就八岁，学这些正是年纪，不早也不晚。”</p>
<p>“哦。”肖若唐垂眸答应了一声便不再追问，可能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又或者想陶师父那样的大学士当先生也是少有的，所以肖若唐不再深思这个问题。</p>
<p>“只是你说他们学得慢，何出此言？”李还现在才反应过来肖若唐的这个问题，三字经百家姓在哪恐怕都是这个年纪学吧？</p>
<p>“没什么，大概是师父比较严格，所以四岁熟读这些，五岁已经倒背如流。”肖若唐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已经让李还母子目瞪口呆。</p>
<p>“我七岁才能倒背如流。”李还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差距也太明显了些。</p>
<p>“哎呀那正好，娘聪明生出来的孩子保准也聪明。”此刻李母像见到了宝一般，伸出粗糙的手放在肖若唐白皙的手背上。满脸笑意，似乎肖若唐已经给李家怀上了孩子一般。</p>
<p>“你是家里请的先生吗？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李还好奇，什么样的先生可以教得这样聪明。</p>
<p>“家师陶岸然，你应该不知，因为自我记事起师父就已退隐山林。”肖若唐沉思了片刻说道。</p>
<p>“那我可有缘一睹尊容？”李还的眼睛里似乎闪着光芒。</p>
<p>“已是无缘，师父如今已经不在红尘之中。”说着，肖若唐的神情暗淡起来。</p>
<p>一时，李氏母子安静下来，房屋中回荡的只有孩子们的读书声。</p>
<p>看着肖若唐暗淡的神色，李还自知触到了她的伤心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p>
<p>“娘，这几日大雪不断，趁着今日雪停下的功夫我上房将雪清理干净。”往年李还也会上房清雪，但是没有今年这样早。</p>
<p>“急什么？这才到哪，等这个季节过去了再去，省得日后还要再爬上去。”李母放下腿上的篮子，将手中的针线活放在篮中准备做午饭。</p>
<p>这些孩子大多没有吃早饭过来的，来的时候爹娘也已将他们中午的饭装在了包里，这样冷的天啃冷干粮不是办法，李母看不下去想去给孩子们做个热汤暖暖身子。</p>
<p>到了下午，雪依旧没下，肖若唐脸上的那份笑意李还怎么都找都找不到，索性回房间躺在了床上，李还见状，便让孩子在房间读书，自己爬上了房顶开始扫雪，每一片雪都从他们房间的窗口扫下，在里面看着也真的是像极了下雪。</p>
<p>看着纷纷扬扬又或者是一堆一堆的雪从窗前落下，肖若唐轻抿嘴唇，轻轻地下床来到窗边坐下，看着外面落下的雪，听着房顶似乎有些吃力的动静，肖若唐不禁扬起了嘴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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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梦里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爹娘，他们满身是血，身后是一群黑衣人正挥舞着利剑，爹爹拉着娘亲的手，扯着嗓子对自己喊着什么，还未听清便从惊吓中醒来。</p>
<p>看到肖若唐眼睛里的那份失落，李还心里一颤，马上安慰道：“这不也得歇歇吗？一天到晚不带停的一个月下来不还得把村给埋了？”</p>
<p>肖若唐浅笑，李还说的好像不无道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喜欢这雪，也许是心里一直压抑的怒火让自己难得安生，虽然表面看着平静但是心里的一处始终是焦灼的，但是雪落在自己的身上时，便会觉得清凉了许多，似乎心底的灼热也随之在减小着。</p>
<p>她起身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眼眸垂下看到了两个孩子趴在门口，“干什么呢？师娘脸上有字吗？”</p>
<p>面前的两个小人儿摇头，小脸被冻得通红，眼睛乱转，“师娘，你长得真好看。”</p>
<p>“还用你们说，进屋读书去。”不待肖若唐回答，李还便抢先应着，说着还不忘将两个小人儿揪进屋里。</p>
<p>肖若唐看着眼前的三个身影进了房间，自己并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进了院子的雪堆旁，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那股凉薄的气息似乎深入到了肺里，却沸腾了心里鲜红的热血。</p>
<p>半个时辰之后，作为学堂的那间房子里已经坐下了十来个孩子，肖若唐站在门口一瞧，清一色的小男孩，转念一想那日李还和自己说的话便不再好奇，这里，女婴是会夭折的。</p>
<p>李还坐在东面，面前摆着一张稍矮一些的书桌，上面摆着一件肖若唐十分熟悉的东西，那就是戒尺。</p>
<p>想想自己以前，也没少被那个东西打过，但是回忆还未深入便被李母打断。</p>
<p>“还儿家的，走，咱们坐在后面听他们上课去。”李母怀里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都是做针线的家伙，看来这是要与肖若唐做点手工。</p>
<p>肖若唐看了李还一眼，见他面色有点为难，便扬起嘴角跟着李母坐在了那群小孩子的后面，李还见肖若唐如此配合便知道了她的心意，轻轻一笑继续教书。</p>
<p>“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书声琅琅，三字经百家姓这些，肖若唐记得自己四岁的时候便已经熟读，那个时候华哥哥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看年岁那时的华哥哥还没有眼前的这群孩子大，所以肖若唐下意识地认为这些孩子学得太慢，殊不知自己与华哥哥是超出了同龄人的悟性学得太快罢了。</p>
<p>人之初，初心又何在？</p>
<p>李母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慈祥的看着眼前的孩子，“哎呀，这些孩子可亲死了，你们啥时也让我抱上孙子我老婆子也就知足咯。”</p>
<p>这话让肖若唐愣住，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李母，逢场作戏哄老太太开心没有问题，但是还不至于要生个孩子哄着，所以肖若唐只能微笑，李母见肖若唐不说话以为是害羞便没有在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家常。</p>
<p>大约半个时辰过去，李还给孩子布置了背书的任务，然后从自己的书桌前踱步到肖若唐的身边，肖若唐见状往旁边挪了挪给李还腾出空示意坐下来，李还随手扯了把椅子撩起衣袍坐好，肖若唐有几分好奇，便问道：“这群孩子怎么学得这么慢？”</p>
<p>李还有些惊讶，“马上过了年他们也就八岁，学这些正是年纪，不早也不晚。”</p>
<p>“哦。”肖若唐垂眸答应了一声便不再追问，可能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又或者想陶师父那样的大学士当先生也是少有的，所以肖若唐不再深思这个问题。</p>
<p>“只是你说他们学得慢，何出此言？”李还现在才反应过来肖若唐的这个问题，三字经百家姓在哪恐怕都是这个年纪学吧？</p>
<p>“没什么，大概是师父比较严格，所以四岁熟读这些，五岁已经倒背如流。”肖若唐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已经让李还母子目瞪口呆。</p>
<p>“我七岁才能倒背如流。”李还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差距也太明显了些。</p>
<p>“哎呀那正好，娘聪明生出来的孩子保准也聪明。”此刻李母像见到了宝一般，伸出粗糙的手放在肖若唐白皙的手背上。满脸笑意，似乎肖若唐已经给李家怀上了孩子一般。</p>
<p>“你是家里请的先生吗？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李还好奇，什么样的先生可以教得这样聪明。</p>
<p>“家师陶岸然，你应该不知，因为自我记事起师父就已退隐山林。”肖若唐沉思了片刻说道。</p>
<p>“那我可有缘一睹尊容？”李还的眼睛里似乎闪着光芒。</p>
<p>“已是无缘，师父如今已经不在红尘之中。”说着，肖若唐的神情暗淡起来。</p>
<p>一时，李氏母子安静下来，房屋中回荡的只有孩子们的读书声。</p>
<p>看着肖若唐暗淡的神色，李还自知触到了她的伤心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p>
<p>“娘，这几日大雪不断，趁着今日雪停下的功夫我上房将雪清理干净。”往年李还也会上房清雪，但是没有今年这样早。</p>
<p>“急什么？这才到哪，等这个季节过去了再去，省得日后还要再爬上去。”李母放下腿上的篮子，将手中的针线活放在篮中准备做午饭。</p>
<p>这些孩子大多没有吃早饭过来的，来的时候爹娘也已将他们中午的饭装在了包里，这样冷的天啃冷干粮不是办法，李母看不下去想去给孩子们做个热汤暖暖身子。</p>
<p>到了下午，雪依旧没下，肖若唐脸上的那份笑意李还怎么都找都找不到，索性回房间躺在了床上，李还见状，便让孩子在房间读书，自己爬上了房顶开始扫雪，每一片雪都从他们房间的窗口扫下，在里面看着也真的是像极了下雪。</p>
<p>看着纷纷扬扬又或者是一堆一堆的雪从窗前落下，肖若唐轻抿嘴唇，轻轻地下床来到窗边坐下，看着外面落下的雪，听着房顶似乎有些吃力的动静，肖若唐不禁扬起了嘴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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