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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世界欠他一个爹

    手腕累了就甩一甩。

    时不时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

    写够张数,苏柒往火盆里填了一些炭。

    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夜晚。

    月光如水。

    地面的雪也是白茫茫的一片,柳家屯的冬日极为美丽。

    只可惜,为了生活挣扎的人,已经麻木了,早就不觉得这里的风景是美丽的了。

    苏柒打了一个呵欠,认真洗手洗脸,刷牙!

    牙刷好难用,每次都能刷出血来

    但是又不能不刷。

    苏柒想要换一个好用的牙刷,据说县城里有猪鬃牙刷,那种牙刷刷起牙齿来不会刺痛,也不用把牙龈给划破。

    但是那样的牙刷,价值一个肉包子。

    谁家舍得用哦。

    苏柒也不舍得。

    把自己搞干净以后,苏柒推门走进卧房睡觉。

    又是一日!

    清早邓大头按着苏沫儿约定的时间走到炭窑。

    邓大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瞧见苏沫儿的时候也没有主动打招呼,即使帮忙抬炭也是阴阴沉沉的。

    就跟世界欠他一个爹一样。

    苏沫儿可不想去县城的路上一直面对这张晚娘脸:“发生什么了?”

    “家里的另一头牛生病了,搞不好以后就只有一头牛了。”

    “生病?”

    苏沫儿眼里露出惊诧来。

    “没什么精神,也不吃东西,这样可不行啊,人不吃东西都扛不住,那么大的一头牛,你说这咋回事啊!”

    “几天了?”

    “三天了。”

    邓大头见苏沫儿问的仔细。

    虽然不想说起自家的伤心事儿,但是,这一个月下来,每天都能从苏沫儿手里挣钱,也就不想给苏沫儿摆脸色,将牛的情况说了一下。

    “刚开始还能喝点泔水,吃点扎碎的秸秆,后来就不行了,今天是一点儿东西都不吃了,可不是把人给愁死了。”

    “有没有请大夫看看?”

    “请了个行脚大夫,也没说什么,就给牛扎了几针,没用。”

    邓大头说道这个更生气了。

    请行脚大夫可花了不少的钱呢。

    结果没有给牛治好病,反而更蔫吧了。

    “晌午从县城回来,我可以去看看吗?”

    “可以。”

    邓大头没当回事。

    看看就看看呗。

    说不准过了今天就可以吃牛肉了。

    村里死了牛得跟县里通告,拿了牌子之后才能卖肉。

    一头牛能够卖多少肉呢。

    卖的钱能不能换一个小牛犊子呢。

    邓大头心里算计着。

    装好炭之后,两人就往县城走去。

    这次去县城里,什么也不用买,往两家送了炭,苏沫儿就离开了。

    速度倒是快得很。

    回到村长也不过刚刚晌午。

    “去你家看看牛去。”

    见邓大头要把牛车赶到河边的小院,苏沫儿连忙说道。

    邓大头应了一声。

    手里的鞭子轻轻在地上甩了一下,发出破空的声音。

    牛耳朵动一下。

    慢慢调转车头。

    牛车晃晃悠悠,经过村子里水井的时候,苏沫儿瞧见霍枭站在那边。

    霍枭身边还有几个官差打扮的人。

    那些热对霍枭的态度还是比较恭敬的。

    果然……

    这人不管在哪儿都能跟人打成一片儿。

    破庙那边落户柳家屯的人里,大抵霍枭过的最舒坦了。

    霍枭看见苏沫儿,视线在邓大头的牛车上停留一会儿,也不知道跟身边的官差说了什么,官差就离开了。

    霍枭跟上邓大头的牛车。

    一同走进邓大头家里。

    邓大头从牛车上下来,瞧见霍枭:“是你啊,怎么来着我这边儿了要用牛吗?”

    “不用,随便看看。”

    “哦。”

    邓大头应了一声,也没有说让霍枭进屋。

    在邓大头看来,霍枭说了随意看看,那就是随意看看。

    不用太客气。

    柳家屯的人,一般都不会去客套什么。

    霍枭走到苏沫儿身边问道:“你来这是做什么?”

    “邓大头家里的牛生病了,我来看看?”

    “你会给畜生看病?”

    “给人看病也好,给牲畜看病也好,应该是同理的吧。”

    “……”霍枭瞧着苏沫儿不自信的样子,嘴角抽搐一下。

    这个女人,她自己都搞不懂人跟你畜生一不一样,就敢给牛看病?

    而且……

    就算有给人看病的天赋,那也不过跟李大夫学了不到两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能够学会什么呢。

    “……你可真自信。”

    听出霍枭话里的言不由衷,苏沫儿:“呵呵。”

    邓大头从屋里走出来,领着苏沫儿走到牛棚。

    牛棚里拴着的两头牛,都是大黄牛,年轻力壮的牛身上的肉也结实,瞧着就好吃。

    被苏沫儿盯着,躺在地上的牛哆嗦一下。

    ……

    苏沫儿挑眉。

    蹲子。

    伸手在牛身上摸了几下,关键是肚子摸了好一会儿。

    瞧见苏沫儿的纤细的还有些脏兮兮的手,在牛犊子上来回,霍枭有些看不下去的……

    这牛,可是公牛。

    再往后摸就摸到不该摸的地方里。

    这个小孩儿到底懂不懂事儿。

    见苏沫儿视线在牛后腿挡着的地方瞅的几眼,霍枭脸黑了。

    邓大头倒是没有怎么在意。

    村里的孩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呢。

    偶尔还会在街头给牛配嗯嗯嗯,会有一群的孩子围着看。

    现在苏沫儿不过是摸了一下牛肚子。

    苏沫儿又着重看了一下牛眼睛,牛舌苔,还有牙齿。

    “苏丫头你这……”邓大头用手比划一下:“还挺像样子的,行脚大夫看的时候也是这样。”

    “……”苏沫儿一点儿也没有觉得她被夸赞了

    毕竟她的本职工作就是给牲畜看病。

    “最近吃的都是秸秆?”

    苏沫儿调整一下心情,问邓大头。

    邓大头点头。

    苏沫儿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内脏里的寄生虫太多了,得开一些打虫药。

    放在后世用,左旋咪唑、丙硫咪唑肌肉注射当天就会好了。

    只是……

    这年头没有注射器,也没有对口的药。

    换成中药打虫。

    要配制什么药呢。

    苏沫儿皱起眉头,仔细思考。

    说道用:“鹤虱、苦楝树根皮、槟榔、石榴皮、南瓜子,碾碎放在水里,灌下去,应该会有点儿用。”

    “啥?”

    邓大头愣了一下。

    没想到苏沫儿真的给开了一个药方子。

    “试一下呗,死马当成活马医治,如果不尝试明天就可以卖肉了,再说玩意活了呢,你顶多就是出一个药钱,我也没跟你要诊费。”苏沫儿笑眯眯说道。

    邓大头还有些犹豫。

    毕竟拿药得跑去县城。

    药也贵啊!

    霍枭见邓大头一脸纠结,随即开口:“苏姑娘跟着一个大夫学了一段时间的医术,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那行吧,我就试试。”

    见霍枭都这么说了。

    邓大头咬了咬牙,往屋子里走去。

    出来的时候耳朵上多了一个牙印。

    原因么……

    家里的婆娘啃得呗。

    女人要比男人小心眼多了,听见邓大头还要去县城买药给牛看病,邓大头媳妇儿有些舍不得,但是……

    邓大头才是拍板决定的人。

    女人气呼呼的把钱给了邓大头,还在邓大头的耳朵上留了一个标志。

    邓大头出了院子凑到苏沫儿身边。

    说道:“苏丫头,你刚说的我忘了,再说一遍。”

    “写下来吧,往县城那边远,走到县城说不准又忘了,写在纸上才不会忘。”

    “也成。”

    苏沫儿点头。

    看向邓大头。

    邓大头嘿嘿笑了一声。

    将儿子的纸笔拿出来。

    作为柳家屯唯一有两头牛的人家。

    邓大头的儿子还是可以念书的。

    虽然……

    学问做的不好,但是在邓大头看来,多少认识几个字去县城找一些轻松的活计,都比在村子里种地当一辈子的泥腿子要好。

    苏沫儿拿着毛笔将需要的药材跟药量都谢了下来

    邓大头谢了一声,就往外走去。

    邓大头没有赶牛车。

    大黄牛已经跑了一趟了。

    得休息一下。

    牛可是宝贝祖宗,可不能累病了。

    苏大头跑出去,院子里就剩下了两个人。

    苏沫儿跟霍枭。

    霍枭看向苏沫儿。

    发现之前瘦的皮包骨头的小姑娘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皮肤也滑润很多,不似村子里那些丫头出门就是一脸皴,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跟月亮一样。

    不笑的时候眼尾上挑,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风情。

    果然……

    底子好的人,稍稍补充一下,就能显露出美人的风情。

    霍枭有些担心,若是不赶紧将小姑娘藏在家里,被人惦记了可怎么办?

    ……

    但是,把小姑娘带回家自己养着。

    她不愿啊!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

    一直保持着相对的安静。

    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走到河边,看一眼结冰的河面。

    霍枭吸了一口气:“女儿家长大了,都得嫁人的,你过了年就十四了,是时候考虑了。”

    “……”苏沫儿一直逃避的事儿被霍枭给拆穿了。

    在这个年代到了年纪,如果不成亲。

    出门就会被人质问?

    被人怀疑?

    总结一下,不成亲的女人就是异端,就会被这个世界排斥。

    大多数女人走进婚姻的坟墓,瞧见有人过的滋润还没有在坟墓里,就各种眼红不开心,非得把人拉进坟墓里一起挣扎才会开心,

    但是……

    苏沫儿觉得,只要她心脏够硬,脸皮够厚。

    就可以不走进婚姻的坟墓。

    就可以一直拖下去,拖到人老了头发白了,然而潇洒的过了一辈子,进了泥土包包的坟墓,再可劲儿嘲讽那些曾经嘲讽过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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