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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一碗鸡肉鸡汤

    一个几近被人遗忘的村子,共计不过八十户人家,能喘气的都算上也不外乎几百张嘴。

    有点头脑,身子骨还算硬朗的大多宁愿埋骨他乡,世界那么大,好歹也要出去看看。

    留下的一两百人要么年岁小,要么体格耐不住折腾。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觉得不够纯粹,远远不如有人的地方就得吃饭拉屎来的贴切。

    赡养老人,娶妻生子,哪里不花钱。虽说巴掌点的村落赶不上城里的花销,但是仅靠着几亩田地图个温饱还算凑合,动辄拿出几万块钱干一件算不得大小却也能轰动整个村庄的事情,八成是要伤筋动骨,绞尽脑汁了。

    “啥?你要我把这个给老实诚送去!娘,咱家一共才四只母鸡,都是留着下蛋给您补养身子的,您这一挥手就给弄死了一半。再说,平啥给一个糟老头子,我不去。”

    顺子把头一扭,有意不去看后者的脸色。

    刘兰英拿着鸡毛掸子,看着眼前这个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亲生骨肉,气的身体发抖,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不准你叫他老实诚,叫老于叔。”

    “村里的人都这么叫,凭啥我不能,今日叫了一声叔,明天碰见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弟兄我岂不是弱了一辈。”

    顺子毕竟从小没了爹,单亲家庭长大,脾气倔得很,任凭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落在身上,硬是咬着牙,就是不低头,不躲也不喊疼。

    刘兰英平时别说打儿子一下,就是一根手指头也不曾碰过,她知道这孩子被她惯坏了。不知何时鸡毛掸子扔在了一边,似是想到伤心处,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顺子要说叛逆是有那么一点,但是孝敬母亲那是没得说,不然何至于四只母鸡杀了两只闹如此情绪。十里八村十五六岁在一起长大的混小子,平时嘴里都带着刺,唯独没人敢问侯顺子母亲半句。

    有些不知所措的懵懂少年,第一次见母亲梨花带雨,有些不知所措,眼中含泪,硬是咬着牙齿,没让落下半滴。只是低头一次又一次为母亲擦着眼角的泪水,一滴刚擦完,立马又滚落一滴,任其如何用心,泪水就是擦不干净。

    刘兰英看着眼前虎头虎脑,越发健硕的儿子,伸手亲昵地摸了摸后者的脸颊,泪水霎那间如滔滔江水,越发的不可收拾。

    她晓得儿大不由娘,过不了几年,顺子早晚注定离自己而去,趁自己还未糊涂,早做准备,为其谋一门像样的亲事,不愁吃喝不愁穿,兴许能留这孩子多陪自己几年。

    寡妇不可怕,可怕的是寡人。

    到底还的说是谁的种,顺子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像他那死去的老爹,当年若不是嘴硬,懂得变通说上几句好话,顶多挨一顿毒打,再不济缺只胳膊,断条腿,何至于白白没了(和谐)命,撇下这双苦命的孤儿寡母,其中的心酸便不多说了,便是一袋盐也的靠双手去挣不是。

    人海浮萍,人如浮萍。

    “顺子,老实诚今朝不同以往,他捡到宝发了大财,趁现在还捂在被窝里,咱们得提前结下这份善缘,雪中送炭念你的旧情,锦上添花反而不美,娘都是为了你啊……”刘兰英哽咽着将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全盘托出,昨日于德宝与张自在的一番谈判,都是家徒四壁,两个光棍的会晤,除了穷中比富,还能谈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照理说没人去听这上不得台面的胡扯蛋,却不想还真被人偷了墙角。

    顺子心疼母亲,安抚好后者的情绪,出人意料的像今天这般听话,刘兰英说什么,他也不反驳,只是一味的点头应下,至于老实诚捡宝发财,他内心冷笑,不置可否,全当闲的蛋疼为老不尊的关棍子没事打牙祭,磨磨嘴皮相互攀比,吹吹牛又不花钱。

    土家笨鸡虽说营养价值高,实则都长不大,挑出鸡胸鸡腿,也就没剩下几块肉,此时再用一碗鸡汤形容再恰当不过。儿子难得有一份孝心,做母亲的自然没有理由阻止。

    顺子一路西去,刘兰英满脸欣慰。

    村子的好就在于活着惬意,过的舒服,别说八十户的寨子,就是再大上一点,几千口人家,人与人也一样熟络的不行,几十年如一日,往上查三代,都是亲戚,便是八杆子打不到的异性人来往,都能清楚的叫出对方的姓名。

    城里的冷漠相对于村里的熟络也就谈不上好与坏,各有各的活法。

    在城里,别说你端一碗鸡汤,就是提着十几万的现金,顶多换来挤眼侧目,内心活动一翻;村子里则不尽然,便时顺路捡来了一只死猫烂狗,碰见的人也要上去刨根问底一下,略加处理,当作趣闻乐事,回家与身边的人唠叨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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