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值十个榆树村
老实诚自从无意间得到这块不知名的宝玉，一天也没睡好过。地里的庄稼也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样，无暇顾及，每天为这神秘的宝贝天人交战，患得患失，内心就像一团乱麻，百爪抓心，好不复杂。
遵循本心，他想上交给国家，出于人心，却有些身不由己，让人犯难。
那天自己亲哥的话语何尝没有说进他心里，哪天风大一点，刮翻了薄弱的身子，恰巧碰上个土石瓦块，归西也就是一个眨眼的事，连个哭喊着指路的人都没有，死在了大街上，葬不进祖坟也没法子见祖宗不是。
老实诚盘腿坐在牛圈旁，身侧放了半捆刚割回来的青草，抽着烟袋，老牛吃光一根，他就填进去一根，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对老牛言语。
话说回来，死了一了百了，磕个头破血流，谁来给端茶送水，久伴床前关心你的头昏脑热，这才是生不如死。
再者说这东西是值个几栋瓦房也好，值半条牛尾也罢，大明白既然看见了，按照村里的说法见者有份，自然有人家一半，到底还是亲哥哥为自己好，我老实诚一辈子，到老可不能毁了自己的名声。人心不足蛇吞象，自私起来，上不得天堂，可要落入十八层地狱，咱不能因为和大明白不对付，做那有损名誉的事情。
晨风徐来，于德宝眼神浑浊，连叹了几口气，老牛哞哞的回了几声。也不知道老实诚终究是自私还是无私，是因为难以独断而感到惆怅，还是为了变卖宝玉给自己找个开脱的说法。
“哎呀，老叔，我这屋前屋后找了半天，那地上凉，你咋在这坐着呢？”
老实诚顺声望去，远处走来四个衣衫各异的男人，为首一个面色红润，挺着一个很高的大肚子，身材短粗，全身赘肉。身侧跟着一个上了年纪，带着近视镜的老家伙，像是做学问的，看样子比自己也小不了几岁，身后两个老实诚自然认得，是大哥家的二娃子和三娃子，都还没成家，刚进城务工没个月，变化不大。
唯独前面这个叫自己老叔的小胖墩还有身侧的老头姓甚名谁有些名不着头脑，盯着打量了老半天，没下定主意。
“老叔，我是于继财啊，不认识我了，小时候还在您怀里撒过尿咧！”
老实诚深思了半天，似乎想到了二十年前的旧事，又对比着眼前的人看了好半晌，咧嘴笑了：“原来是小财啊，不在城里好好过日子，咋还想着回来了呢！”
“老叔看你说的，您这岁数也大了，不得回来看看您吗，您瞅，这些都是孝敬你的。”说着便给了老二老三一个眼色，不少补品都放在了老实诚的眼前。
活了七十来年得老实诚何曾见过这些新鲜东西，有些呆楞，眼神中有几分恍惚，以往过年也没见着三个兄弟凑齐过，这非节非令的倒是给拿来了不少礼物。
“快给你爹拿回去，他身体不好，比我更需要这些东西。”
“老叔您快收下吧，我爹那边不比这少。”
于继财逢椅便坐，逢榻便卧，能歇会绝不站着，一抬屁股坐在了牛槽上，哪里料到重心不稳，整个肉球人仰马翻的摔了进去。
寒舍五人，老实诚捣鼓了半天，给沏了几碗劣质茶水。这几个孩子平时都嫌弃自己老土，平日很少和自己说上几句话，今日是什么风一起都给吹来了。
老实诚也不去想有什么意图，孩子能回来看他，心里敞亮，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眼热儿的看着面前三个娃子，视如己出。
“老是听你爹说起你在城里住上了楼房，日子过好了，老叔打心眼里替你高兴啊。”
“能好到哪去，比不了您呐。”
老实诚嘴笨话少，听着他们说一些城里的形形色色便睁大了眼睛，再说一些红灯绿酒震惊的简直无与伦比。
茶水喝的差不多了，三人客套话也快说尽了。
老实诚起身就准备去张罗饭，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做老叔的说啥也的开点荤不是。
于继财赶紧叫住后者，扭捏的像是邻家的大姑娘，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若是知晓今日这木讷的老叔有踩狗屎运的财命，何苦摆下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子，私下里肠子不知悔青了几个来回。
“老叔，听俺爹说您捡到和氏璧了，我是担心被人骗，特意找个能人来给您瞧上一瞧，毕竟咱们是亲戚，毕竟您是俺亲叔，您有什么咱也得……”于继财满脸献媚，摸不准这个古怪老叔的脾气，生怕后者会拒绝了自己。
话还没说完，便被老实诚打断，指了指炕头盖着得红布头：“瞧吧，一块破石头能值几个钱！”
换来的是于继财目瞪口呆，嗔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始终被忽略的老者赶紧上前，欣喜莫名，得了孙子也没见嘴巴咧成这种弧度。
小心翼翼的摘下红绸，也不晓得当年洞房花烛夜，对自己的小娘子有没有这般温柔体贴。
从上衣的布兜里拿出一副扩大镜，五只眼睛一起上下打量着这块奇石珍宝良久良久。
他向前弯一下腰，屋中的众人便一起先前弯腰，他拉开距离远观，众人也一起向后侧仰，哪怕偶尔发出“嘶”的一种声响，人们都觉得手心里的汗快被磨出珍珠来。
时间越久，气氛凝固的越发厉害，从落针可闻到后来连呼吸声都不曾听见。
前前后后有一个钟头左右，老学者终于重新盖上了这块红绸。
眼神中充满了欣喜若狂，几近难以抑制。
“怎么样，王技术？”
“从重量，密度，尺寸上来分析，这很有可能是某个朝代遗留下来还未雕刻完整的传国玉玺！说不定能牵扯出一份谋权篡位，揭竿而起不为人知的历史大秘密。具体考证还需要专业仪器进一步鉴定。”
“你和我说这些作甚，我问你价值几许啊？”
所有人屏息凝神，盯着后者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整个榆树村！”
“啥？整个榆树村？光牛就有一百多匹了！”老实诚感觉自己在做梦，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看着后者再次点头，他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上交国家的想法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以前不了解这宝物的重要，交了也就交了，心不痛，身不痒。如今有了价值概念，再交出去那不是喝他血吃他肉嘛！
于继财见老实诚上前抱起宝玉，赶紧将王技术拉至一边，小声嘀咕道：“我不是让你少报上一点吗？”
“我已经少报很多了，如果这宝玉是真的，年代久远一点，别说整个榆树村，能值十个！”
“我的乖乖”于继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彻底无法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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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循本心，他想上交给国家，出于人心，却有些身不由己，让人犯难。
那天自己亲哥的话语何尝没有说进他心里，哪天风大一点，刮翻了薄弱的身子，恰巧碰上个土石瓦块，归西也就是一个眨眼的事，连个哭喊着指路的人都没有，死在了大街上，葬不进祖坟也没法子见祖宗不是。
老实诚盘腿坐在牛圈旁，身侧放了半捆刚割回来的青草，抽着烟袋，老牛吃光一根，他就填进去一根，好似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对老牛言语。
话说回来，死了一了百了，磕个头破血流，谁来给端茶送水，久伴床前关心你的头昏脑热，这才是生不如死。
再者说这东西是值个几栋瓦房也好，值半条牛尾也罢，大明白既然看见了，按照村里的说法见者有份，自然有人家一半，到底还是亲哥哥为自己好，我老实诚一辈子，到老可不能毁了自己的名声。人心不足蛇吞象，自私起来，上不得天堂，可要落入十八层地狱，咱不能因为和大明白不对付，做那有损名誉的事情。
晨风徐来，于德宝眼神浑浊，连叹了几口气，老牛哞哞的回了几声。也不知道老实诚终究是自私还是无私，是因为难以独断而感到惆怅，还是为了变卖宝玉给自己找个开脱的说法。
“哎呀，老叔，我这屋前屋后找了半天，那地上凉，你咋在这坐着呢？”
老实诚顺声望去，远处走来四个衣衫各异的男人，为首一个面色红润，挺着一个很高的大肚子，身材短粗，全身赘肉。身侧跟着一个上了年纪，带着近视镜的老家伙，像是做学问的，看样子比自己也小不了几岁，身后两个老实诚自然认得，是大哥家的二娃子和三娃子，都还没成家，刚进城务工没个月，变化不大。
唯独前面这个叫自己老叔的小胖墩还有身侧的老头姓甚名谁有些名不着头脑，盯着打量了老半天，没下定主意。
“老叔，我是于继财啊，不认识我了，小时候还在您怀里撒过尿咧！”
老实诚深思了半天，似乎想到了二十年前的旧事，又对比着眼前的人看了好半晌，咧嘴笑了：“原来是小财啊，不在城里好好过日子，咋还想着回来了呢！”
“老叔看你说的，您这岁数也大了，不得回来看看您吗，您瞅，这些都是孝敬你的。”说着便给了老二老三一个眼色，不少补品都放在了老实诚的眼前。
活了七十来年得老实诚何曾见过这些新鲜东西，有些呆楞，眼神中有几分恍惚，以往过年也没见着三个兄弟凑齐过，这非节非令的倒是给拿来了不少礼物。
“快给你爹拿回去，他身体不好，比我更需要这些东西。”
“老叔您快收下吧，我爹那边不比这少。”
于继财逢椅便坐，逢榻便卧，能歇会绝不站着，一抬屁股坐在了牛槽上，哪里料到重心不稳，整个肉球人仰马翻的摔了进去。
寒舍五人，老实诚捣鼓了半天，给沏了几碗劣质茶水。这几个孩子平时都嫌弃自己老土，平日很少和自己说上几句话，今日是什么风一起都给吹来了。
老实诚也不去想有什么意图，孩子能回来看他，心里敞亮，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眼热儿的看着面前三个娃子，视如己出。
“老是听你爹说起你在城里住上了楼房，日子过好了，老叔打心眼里替你高兴啊。”
“能好到哪去，比不了您呐。”
老实诚嘴笨话少，听着他们说一些城里的形形色色便睁大了眼睛，再说一些红灯绿酒震惊的简直无与伦比。
茶水喝的差不多了，三人客套话也快说尽了。
老实诚起身就准备去张罗饭，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做老叔的说啥也的开点荤不是。
于继财赶紧叫住后者，扭捏的像是邻家的大姑娘，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若是知晓今日这木讷的老叔有踩狗屎运的财命，何苦摆下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子，私下里肠子不知悔青了几个来回。
“老叔，听俺爹说您捡到和氏璧了，我是担心被人骗，特意找个能人来给您瞧上一瞧，毕竟咱们是亲戚，毕竟您是俺亲叔，您有什么咱也得……”于继财满脸献媚，摸不准这个古怪老叔的脾气，生怕后者会拒绝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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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前弯一下腰，屋中的众人便一起先前弯腰，他拉开距离远观，众人也一起向后侧仰，哪怕偶尔发出“嘶”的一种声响，人们都觉得手心里的汗快被磨出珍珠来。
时间越久，气氛凝固的越发厉害，从落针可闻到后来连呼吸声都不曾听见。
前前后后有一个钟头左右，老学者终于重新盖上了这块红绸。
眼神中充满了欣喜若狂，几近难以抑制。
“怎么样，王技术？”
“从重量，密度，尺寸上来分析，这很有可能是某个朝代遗留下来还未雕刻完整的传国玉玺！说不定能牵扯出一份谋权篡位，揭竿而起不为人知的历史大秘密。具体考证还需要专业仪器进一步鉴定。”
“你和我说这些作甚，我问你价值几许啊？”
所有人屏息凝神，盯着后者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整个榆树村！”
“啥？整个榆树村？光牛就有一百多匹了！”老实诚感觉自己在做梦，脑子有些不够用了，看着后者再次点头，他内心深处最后一丝上交国家的想法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以前不了解这宝物的重要，交了也就交了，心不痛，身不痒。如今有了价值概念，再交出去那不是喝他血吃他肉嘛！
于继财见老实诚上前抱起宝玉，赶紧将王技术拉至一边，小声嘀咕道：“我不是让你少报上一点吗？”
“我已经少报很多了，如果这宝玉是真的，年代久远一点，别说整个榆树村，能值十个！”
“我的乖乖”于继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彻底无法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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