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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弃江山放天下

    夙和五年夏。

    睛空万里,碧蓝如洗。

    炽热的骄阳将地面烤的滚烫,柳叶打着卷儿,花草低着头。

    南风吹过,迎面而来一股热浪,让人有种燎热的窒息感。

    御书房内,辰夙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卷轴,伸了个懒腰,愈发成熟的脸上生起无比满足的幸福感。

    将卷轴整理好,辰夙起身站在御书房门口,遥望着南方那片看不见的疆土。

    温热的风让原本怕热的辰夙流出两滴汗珠,沿着刀刻般的鬓角滑到下巴,滴落到炙热的地面上,转瞬间化作一团水雾,消失在了空气中。

    烈日下,卫铭匆匆跑来,宽阔的额头渗出了层层汗珠。

    腰间那两条湖蓝色的剑穗,随着他的跑动交缠在一起,一如当年的模样。只是,那人的脸上却多了更深的忧伤。

    辰夙看着他,笑出了声。

    “这么多年了,都未再见你如此失态,今日是为了何事?”

    卫铭两步跨上御书房的台阶,轻轻一笑。

    “公子现在笑我,怕是等下听了我所说的事就笑不出来了。”

    辰夙顿时来了兴致。

    “哦?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卫铭看着眼前的辰夙,五年已过,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玩闹的男子,而成了一个深谋重虑的君王。

    只是,不知这么多年过去,他是否已经将远方的那个男子淡忘。

    “朝政殿。”

    三个简短的字,辰夙便明白了他所说何事。

    自五年前统一疆土无功而返的第二年,众大臣就开始联名上书,以江山社稷为由,要求辰夙纳妃立后。

    开始辰夙还以重整江山为由拒绝了,如今江山稳固,这些大臣便又开始步步紧逼,着实让辰夙深感头痛。

    “不见,跟他们说我身体不适!”

    卫铭略显为难,道“洪相交待了,若是陛下身体不适,他会让太医前来,然后百官跪着等陛下前去。”

    “这个洪相,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辰夙气恼的甩了双袖,站在御书房门前,满腔怒火。

    卫铭看着他,轻抿了下双唇。

    “公子,你……还不肯放下?”

    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辰夙言语间有些忧郁。

    “你这么问我,又可曾问问你自己是否放下了?”

    卫铭并肩站在了他的身边,仰望着广阔的四方天空,目光幽远。

    “不一样,我们行了天地之礼,我便不能负他。

    公子……这偌大的江山还需要你,你何不……”

    辰夙侧首看着他,打断了他的话。

    “你莫不是忘了,当年朝堂之上,辰儒说的夙和宫握雨携云之事?”

    多年已过,提及此事,辰夙依旧面红耳赤。

    而卫铭对此却震惊不已,他一直以为辰儒只是恼羞成怒才胡言乱语。

    原来……竟是真的!

    见他如此震惊,辰夙笑而不语。只是那双溢满深情的眸子,依旧遥望着看不见的南方。

    良久,卫铭的右手抚上腰间的那块玉佩,眼底柔情四溢。

    “即便如此,公子还是前去一趟吧。洪相那个倔脾气,定会带着文武百官跪到见到你为止。”

    没再犹豫,辰夙负手走在前面,言语间暗藏着些许轻快。

    “走吧,也该是时候了。”

    不明其意,卫铭紧随其后,单手握住了两把剑柄。不管其意为何,他都会代替南煜守在他的身边。

    朝政殿内,众人伏首。

    辰夙踏上高台转身坐在龙椅之上。

    “众卿请起吧!”

    然而,堂下依旧没有任何变动,文武百官,齐齐跪在地上,垂首不语。

    辰夙对此并未恼怒,转而问道:

    “不知众爱卿如此兴师动众是为何事?”

    “陛下,如今江山稳固,是时候该为了东辰的江山社稷考虑纳妃立后之事了。”

    “嗯,洪相所言甚是。

    身为帝王,确实要以天下社稷为己任,为这万里山河开枝散叶。”

    洪相听他如此之言,甚是欣慰。

    辰夙唇间一扬,笑的隐晦。

    “不过……若不是帝王,是不是便不用为这江山而缚了自己?”

    洪相难掩震惊之色。

    “陛下此为何意?东辰皇室已无皇子,陛下又何出此言?”

    辰夙起身走下高堂。

    “众爱卿都起身吧,这正是朕此次所来之事!

    五年来,朕已将这东辰江山整顿稳妥。

    这江山太过沉重,朕不想再背负,所以……朕想将这江山让与有能者居之。”

    此话一出,堂下又是一片跪地之声。

    “陛下,万万不可啊。这江山怎么能说让就让呢?这可是东辰历代皇帝几百年的心血啊!”

    “望陛下三思!”

    “望陛下三思!”

    齐齐的劝阻声,更加坚定了辰夙的决定。

    “众卿无需如此,在此各位大人,其中不乏三朝元老。

    从皇爷爷,到父皇,再到朕。这一路下来,你们可曾看到过,这九五至尊之位的沉重?”

    辰夙转身指着高堂上那把金龙座椅。

    “它!就因为它,历朝历代发生了多少手足相残的痛事!

    这个看似光鲜的座椅下,埋葬了多少骨肉至亲的遗骨残骸。

    难道,还要朕将来的孩子,再走上杀兄弑弟的道路么?”

    堂下无人发声,所有人心知肚明。历代来,每一代君王的变更,都是一场噬骨饮血的屠戮,无一幸免。

    “这江山明明如此沉重,朕不懂,不懂为何还有人拼了命的想要。

    谁?谁自认为有能力管理的好,站出来,朕让与他便是。

    为什么?为什么这天下百姓要寄予在朕一人身上?

    生老病死,天灾,这都是天命!既是天命又与朕何干?只因朕身为一朝天子,便要担着天命之责么?”

    无人反驳,堂下传来的只是一阵嗡鸣的窃窃私语。

    洪相跪在地上,苍老的身子有些发抖。

    “那……依陛下之言,欲将如何?”

    辰夙收了慷慨激昂之气,眉目间平静如昔。

    “天下百姓,只求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他们并不在意谁来做这个皇帝。

    朝臣也只求为国谋事,尽一己之力,只要君王贤明,谁来做这个皇帝又有何区别?”

    霎时间议论之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抬着头看着站在龙椅钱的辰夙。

    他们从来不会想到,那么一天,会有一个人不恋权势,将在手的江山拱手相让。

    然而,他所言非虚,对于他们而言,只在做好本职工作,谁来做这个皇帝也与他们无关。

    见他如此坚决,洪相率先出了声。

    “既是如此,陛下可有合适人选?”

    “五年来,朕曾暗中在百官中调查过。”

    闻言,堂下顿时有不少人倒吸了口凉气。

    辰夙唇间轻笑。

    “不过,朕发现除了有些大人有些不为人知的小爱好外,并未有什么不义之行,却不是合适这皇位的人选。

    朕既已决定交出江山,自然要将它安置妥当。

    所以,朕找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那便是南玄国的皇帝玄瑾夜。”

    如此一言,堂下纷纷松了口气。

    虽对南玄皇帝不太了解,但就他继位以来,南玄国发展比东辰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比他父亲在位时还略加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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