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悠然抬头望望天上火辣的太阳，还是比较喜欢仙界的太阳：“还是仙界的太阳好，四季如春不冷不热……人间好热啊，师父师父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回人间？”
“因为……”师空微微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因为，她是他照顾了十多万年的小徒儿，他嫉妒别人拥有她的姻缘，决心下凡毁掉她的姻缘，才能将她长留身旁。
“师父，我好热……好热……像包子一样快要被蒸熟了……”
“悠然，你的脸真的像包子一样被蒸熟了吗？让师父咬一口试试。”
师空笑着，带悠然进路边的客栈歇歇脚。悠然一口气喝下一杯茶，才发现师父满头大汗的，用手帕轻轻地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奖励是他给她点了一笼包子。
“徒儿，你的包子来了。”
“师父，我不要吃包子，这么烫，这么烫，这么烫……”
“徒儿乖，张开嘴巴。”
师空签起一个小包子送到悠然嘴边，悠然一口咬住一个包子，小脸蛋像包子一样鼓鼓的甚是可爱。
“师父，我们是不是要去皇宫找那个什么公主？”
“徒儿，你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竟然能猜到公主在皇宫，来，师父再奖励你一个包子。”
“师父，我一直很聪明的。”
悠然吃了几个包子就饱了，发觉师空一直笑着，用包子塞住师空的嘴巴：“师父，你一直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的徒儿这么聪明，我这个师父感到很欣慰。”
“我的师父这么笨，我这个徒儿感到很忧心。”
悠然发觉自己被师空笑话了，一个人气呼呼地在街上乱走，突然之间被人紧紧握住手，回过头，师父不知哪里去了，推开眼前的陌生人努力挤回客栈里，街上太多人了，她终于把他弄丢了。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悠然泪眼朦胧不知所措站在客栈门口，想到师空比自己还要心急，他也找不到她。
“徒儿……徒儿……”一声声急切的呼唤消失在汹涌的人海中，师空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这一路人来人往皆为路人。当年人间重逢时，他的傻徒儿顶着正午的太阳一个人往前走的场景，他的心莫名疼起来。当她的侧脸依偎着他的胸膛，他的世界都是柔软的。人间一趟，他又把她又弄丢了，走过陌生的街头落得身心疲惫却遍寻不得，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客栈。回过头，单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格外长，她不在他的身旁。
悠然站在客栈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正撞上师空的胸口。师空低下头，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是悠然，他的徒儿。于是他什么也不说，抱起她回了房，再一次将她放到榻上，他才会有安全感，终于找回他的所有。
“徒儿，今天你去了哪里？”
“师父，我……我找不到你，一直在客栈门口等你，我知道你找我会累的，所以我在客栈等你回来……”
“好，悠然，以后如果师父把你弄丢了，你就在原地等师父回来，师父会回来找你，不论天上人间我也会找到你，你要记得，人间犹在，师父未去。”
“傻师父，你累不累？你的额头好多汗啊，我替你擦擦……”
悠然先是用自己的小手帕替师空擦去额头的汗水，发现小手帕不够用，他的胸膛全是汗，他从她眼里看出自己又被嫌弃了，她又想逃？那怎么可以？
醒来，犹是在深宫中，像是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梦里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环儿望望四周，许多穿着官服的陌生人像看笑话般看着她。那不是她的王朝，不是她熟悉的官员，不是她的皇帝哥哥，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自己已是亡朝公主了。
“皇兄……”那是皇兄的头颅，她才发觉，就在她的脚下，血淋淋的，染红了那场兵马喧嚣火烧连营的噩梦，结束了一些人的深宫梦，又开始了另一些人的噩梦。
“你的皇兄死了，死了，死了，死了，你也要随他去死，哈哈哈。”
一个满脸横肉的将军把金戈立在脚下，环儿低下头。这种时候最好什么也不说，听不见故人的叹息，看不见过去的风景，水晶宫凤台舞伊人影归于沉寂。
一个和环儿同样发冠同样衣裳同样打扮的女子嫣然一笑，身旁站着身着龙袍的今朝天子：“哎，黄兄，不要杀她，她是亡朝公主，我是今朝公主，不如留她一条狗命，让她当我的丫鬟如何？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明年皇帝轮到我家当！”
悠然躲在假山后，看着一群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咬咬牙说：“师父……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亡朝公主太可怜了……”
师空却淡然一笑：“徒儿，你急什么？”
“师父，难道你不急吗？”
“徒儿，不用急，师父已经是你的了。”
“师父，你正经点好不好？”
“好，三日之后，师父帮你救她，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傻徒儿，你师父的时间是按照年岁来算计的，你可决定好要陪师父到老吗？”
师空带着悠然溜进曾经不知哪个妃子的寝宫里，穿着龙袍向悠然招招手，一双痴情的眼睛全是悠然的身影，问道：“皇后娘娘，我像不像你的皇帝？”
却说当朝的皇帝是将军出身，大公主却是地位卑贱的小妾所生，从小不受重视自然也没有家教，在街上胡闹撒泼了十多年，突然一日成了万人之上的公主，把当街的撒泼劲使了出来，稍有不满便开口大骂。
大公主一觉睡到中午，从凤榻暖裘中伸出头来，看了环儿一眼：“门口那谁碍着我的眼？哦，原来是公主您呀，你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呢？快滚进来替本公主穿鞋子。”
环儿放下水盆，默然俯下身正想替大公主穿鞋。突然之间一盆冷水倒在头上，大公主把盆子扣在环儿头上，笑疼了肚子。
“行了，行了，本公主看你可怜，滚出门口晒晒太阳吧，不到太阳下山不准进来，我让丫鬟看着你哈，要是你敢动一下，本公主就叫人把你烤熟拿去喂狗。”
大公主踢了踢环儿的屁股，刚好皇帝驾到。皇上也头疼自己这妹妹没甚管教整日胡闹，思索着给大公主找个驸马爷。
“皇兄给你找个驸马爷如何？”
“皇兄，你说真的吗？我要嫁给潘安宋玉……”
大公主来了精神，又从被窝里拿出镜子照了照。虽说自己长得不漂亮，但好歹也是当朝大公主，非古代美男子潘安宋玉不嫁，卫阶也可以考虑一下。
“不要胡闹，潘安宋玉做古许多年，皇兄去哪里替你找来？”
“我不……我不……皇兄，你是皇帝，我好歹是你的妹妹，我就要嫁给潘安宋玉这样的美男子，其他人我还不嫁……”
“那人是谁？”大公主探出头，发觉一个守门的将士坚毅而柔情的侧脸可谓倾国倾城惊为天人，不时望望暴晒在太阳下满脸是汗水的环儿。
“他是朕的前锋，叫做温文。”皇上把温文召进来，温文跪下来对大公主笑了笑：“卑职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大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公主痴痴望着温文，想起一个词语：“温文尔雅就是形容你吧？你长得可真好看，就像潘安和宋玉一样……”
温文尴尬地说：“微臣……从未见过潘安宋玉，不知他们长成什么模样……”
大公主招招手：“就像你一样，温文你过来，让本公主好好看看你。”
“这……卑职不敢……”温文谨慎地看了看当朝的皇帝，仿佛看出他的手全是血，不屠城何以成就一座皇城。
“前锋，过来吧。”皇上微微一笑，看出自己的妹妹是喜欢上了这个前锋。倒也好，将泼辣的大公主嫁给温文，他就少了一个麻烦，他也不计较自己的妹夫有没有权势，反正天下人都没他有权势。
盛世的婚礼，是在三个月后的七夕当天举行的，那时小环还在御花园里修剪花草，刺耳的鞭炮声响彻这座偌大的皇城，火红的棚架从皇城门口摆到清宵殿前，四处挂着灯笼缠着红绸贴着喜字，原来公主出嫁就该这般繁华。
那又关她什么事，她该乖乖呆在这里修剪花草，一直到天黑，抬起头，璀璨的烟花照耀了她朦胧的泪眼。
她记得，上一次看到这般繁华的烟火，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是她十五岁生日。后来京城沦陷硝烟弥漫，一夜之间她从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变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本该株连九族却活了下来，一个人忍辱偷生，似乎永远也找不到机会刺杀那个狗皇帝。
环儿看得出来，大公主和温文是天生不配对政治权力的结合。只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她被罚站在太阳底下的那几天，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而此时，在盛世繁华的清宵殿中，大公主搂着温文的脖子看他汗如雨下，他喜欢她什么，她哪里值得他喜欢？盯着她的脸一整夜，他看到了自己最厌恶的自己，这都是什么东西？她算什么东西？凄惨的呼喊却带着渴望的味道，他就是喜欢紧紧掐着她的脖子随即松开手，看着她在垂死的边缘挣扎，从这一夜起她喜欢的不再是他这个人，她喜欢上了犯贱，这是他和她的选择。
悠然气得想打师父，偷偷躲在清宵殿外观察着动静：“师父……师父……师父，他们成婚了，小环怎么办……”
师空自旁边的百花丛中随手摘下一朵花儿插在悠然的发髻中，搂住悠然的肩膀，也就随口一说：“他们本无缘，我也无能为力。”
“可是师父你在天上的时候还和我说温文和小环是金童玉女。”
“傻徒儿，从天上到地上，很久很久了，很多都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你这个师父还不是一样欠打？小环好可怜啊，师父你真的不帮帮她吗……”
“师父……师父……师父也不一样了，徒儿，师父嫉妒别人有你的姻缘，在天上的时候，我从未有过嫉妒心，来到人间，我真想杀了那个人毁掉你和他的姻缘，你是我的……”师空在心里叹息，悠然什么也听不到，傻傻地替小环难过。
“师父，缘分是什么？”
“缘分？所谓缘分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缘分是环环相扣的，缘分就是轮得到就是你，轮不到就没你分。”
“轮不到小环了吗？”
“小环自有她的宿命，上一世她本是一根随风飘荡千年的蓬草，偶然一日附着到一个即将得道的凡人的身上，随那个凡人成了仙，那个凡人就是温文，但是后来，她缠着温文带她玩遍了整个仙界，他找不到其他地方带她玩了，她又缠着他下了凡，可怜他修行千年好不容易成了仙，如今又下了凡，全是她做的孽。你不知道一个凡人若想得道成仙要付出多大代价，如今温文下了凡，又损了几百年修为，就像我为了下凡找你放弃了修仙……”
“师父，成仙很难吗？我是不是连累你了？师父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
悠然怪委屈的，师空修长的手指搭在悠然的肩膀上，轻轻搂着她的脖子，慢慢吻去她眼角的泪水，他不过随口一说她就当真了。
“徒儿，师父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师父，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可以陪你笑陪你看星星，给你捶肩膀给你熬莲子羹，我……我还可以承包你的后半生，什么都可以……”
“好，徒儿，你要记得你今天的话，你要承包师父的后半生，师父会替你记得的。”
一道易冷的烟火落幕，一颗两颗星星从深蓝的夜空中探出头来，点缀了她水灵的眸子。他不会告诉他，她不能够陪他看遍他世界里的风景，因为她看不到她自己。
她睡着了，他安宁的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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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师空微微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因为，她是他照顾了十多万年的小徒儿，他嫉妒别人拥有她的姻缘，决心下凡毁掉她的姻缘，才能将她长留身旁。
“师父，我好热……好热……像包子一样快要被蒸熟了……”
“悠然，你的脸真的像包子一样被蒸熟了吗？让师父咬一口试试。”
师空笑着，带悠然进路边的客栈歇歇脚。悠然一口气喝下一杯茶，才发现师父满头大汗的，用手帕轻轻地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奖励是他给她点了一笼包子。
“徒儿，你的包子来了。”
“师父，我不要吃包子，这么烫，这么烫，这么烫……”
“徒儿乖，张开嘴巴。”
师空签起一个小包子送到悠然嘴边，悠然一口咬住一个包子，小脸蛋像包子一样鼓鼓的甚是可爱。
“师父，我们是不是要去皇宫找那个什么公主？”
“徒儿，你何时变得这么聪明了？竟然能猜到公主在皇宫，来，师父再奖励你一个包子。”
“师父，我一直很聪明的。”
悠然吃了几个包子就饱了，发觉师空一直笑着，用包子塞住师空的嘴巴：“师父，你一直在笑什么？”
“没什么，我的徒儿这么聪明，我这个师父感到很欣慰。”
“我的师父这么笨，我这个徒儿感到很忧心。”
悠然发觉自己被师空笑话了，一个人气呼呼地在街上乱走，突然之间被人紧紧握住手，回过头，师父不知哪里去了，推开眼前的陌生人努力挤回客栈里，街上太多人了，她终于把他弄丢了。
“师父……师父，你在哪里？”悠然泪眼朦胧不知所措站在客栈门口，想到师空比自己还要心急，他也找不到她。
“徒儿……徒儿……”一声声急切的呼唤消失在汹涌的人海中，师空环顾四周，不知道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这一路人来人往皆为路人。当年人间重逢时，他的傻徒儿顶着正午的太阳一个人往前走的场景，他的心莫名疼起来。当她的侧脸依偎着他的胸膛，他的世界都是柔软的。人间一趟，他又把她又弄丢了，走过陌生的街头落得身心疲惫却遍寻不得，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客栈。回过头，单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格外长，她不在他的身旁。
悠然站在客栈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正撞上师空的胸口。师空低下头，认出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是悠然，他的徒儿。于是他什么也不说，抱起她回了房，再一次将她放到榻上，他才会有安全感，终于找回他的所有。
“徒儿，今天你去了哪里？”
“师父，我……我找不到你，一直在客栈门口等你，我知道你找我会累的，所以我在客栈等你回来……”
“好，悠然，以后如果师父把你弄丢了，你就在原地等师父回来，师父会回来找你，不论天上人间我也会找到你，你要记得，人间犹在，师父未去。”
“傻师父，你累不累？你的额头好多汗啊，我替你擦擦……”
悠然先是用自己的小手帕替师空擦去额头的汗水，发现小手帕不够用，他的胸膛全是汗，他从她眼里看出自己又被嫌弃了，她又想逃？那怎么可以？
醒来，犹是在深宫中，像是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梦里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环儿望望四周，许多穿着官服的陌生人像看笑话般看着她。那不是她的王朝，不是她熟悉的官员，不是她的皇帝哥哥，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自己已是亡朝公主了。
“皇兄……”那是皇兄的头颅，她才发觉，就在她的脚下，血淋淋的，染红了那场兵马喧嚣火烧连营的噩梦，结束了一些人的深宫梦，又开始了另一些人的噩梦。
“你的皇兄死了，死了，死了，死了，你也要随他去死，哈哈哈。”
一个满脸横肉的将军把金戈立在脚下，环儿低下头。这种时候最好什么也不说，听不见故人的叹息，看不见过去的风景，水晶宫凤台舞伊人影归于沉寂。
一个和环儿同样发冠同样衣裳同样打扮的女子嫣然一笑，身旁站着身着龙袍的今朝天子：“哎，黄兄，不要杀她，她是亡朝公主，我是今朝公主，不如留她一条狗命，让她当我的丫鬟如何？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明年皇帝轮到我家当！”
悠然躲在假山后，看着一群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咬咬牙说：“师父……他们简直欺人太甚，亡朝公主太可怜了……”
师空却淡然一笑：“徒儿，你急什么？”
“师父，难道你不急吗？”
“徒儿，不用急，师父已经是你的了。”
“师父，你正经点好不好？”
“好，三日之后，师父帮你救她，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傻徒儿，你师父的时间是按照年岁来算计的，你可决定好要陪师父到老吗？”
师空带着悠然溜进曾经不知哪个妃子的寝宫里，穿着龙袍向悠然招招手，一双痴情的眼睛全是悠然的身影，问道：“皇后娘娘，我像不像你的皇帝？”
却说当朝的皇帝是将军出身，大公主却是地位卑贱的小妾所生，从小不受重视自然也没有家教，在街上胡闹撒泼了十多年，突然一日成了万人之上的公主，把当街的撒泼劲使了出来，稍有不满便开口大骂。
大公主一觉睡到中午，从凤榻暖裘中伸出头来，看了环儿一眼：“门口那谁碍着我的眼？哦，原来是公主您呀，你还以为自己是公主呢？快滚进来替本公主穿鞋子。”
环儿放下水盆，默然俯下身正想替大公主穿鞋。突然之间一盆冷水倒在头上，大公主把盆子扣在环儿头上，笑疼了肚子。
“行了，行了，本公主看你可怜，滚出门口晒晒太阳吧，不到太阳下山不准进来，我让丫鬟看着你哈，要是你敢动一下，本公主就叫人把你烤熟拿去喂狗。”
大公主踢了踢环儿的屁股，刚好皇帝驾到。皇上也头疼自己这妹妹没甚管教整日胡闹，思索着给大公主找个驸马爷。
“皇兄给你找个驸马爷如何？”
“皇兄，你说真的吗？我要嫁给潘安宋玉……”
大公主来了精神，又从被窝里拿出镜子照了照。虽说自己长得不漂亮，但好歹也是当朝大公主，非古代美男子潘安宋玉不嫁，卫阶也可以考虑一下。
“不要胡闹，潘安宋玉做古许多年，皇兄去哪里替你找来？”
“我不……我不……皇兄，你是皇帝，我好歹是你的妹妹，我就要嫁给潘安宋玉这样的美男子，其他人我还不嫁……”
“那人是谁？”大公主探出头，发觉一个守门的将士坚毅而柔情的侧脸可谓倾国倾城惊为天人，不时望望暴晒在太阳下满脸是汗水的环儿。
“他是朕的前锋，叫做温文。”皇上把温文召进来，温文跪下来对大公主笑了笑：“卑职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拜见大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公主痴痴望着温文，想起一个词语：“温文尔雅就是形容你吧？你长得可真好看，就像潘安和宋玉一样……”
温文尴尬地说：“微臣……从未见过潘安宋玉，不知他们长成什么模样……”
大公主招招手：“就像你一样，温文你过来，让本公主好好看看你。”
“这……卑职不敢……”温文谨慎地看了看当朝的皇帝，仿佛看出他的手全是血，不屠城何以成就一座皇城。
“前锋，过来吧。”皇上微微一笑，看出自己的妹妹是喜欢上了这个前锋。倒也好，将泼辣的大公主嫁给温文，他就少了一个麻烦，他也不计较自己的妹夫有没有权势，反正天下人都没他有权势。
盛世的婚礼，是在三个月后的七夕当天举行的，那时小环还在御花园里修剪花草，刺耳的鞭炮声响彻这座偌大的皇城，火红的棚架从皇城门口摆到清宵殿前，四处挂着灯笼缠着红绸贴着喜字，原来公主出嫁就该这般繁华。
那又关她什么事，她该乖乖呆在这里修剪花草，一直到天黑，抬起头，璀璨的烟花照耀了她朦胧的泪眼。
她记得，上一次看到这般繁华的烟火，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是她十五岁生日。后来京城沦陷硝烟弥漫，一夜之间她从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变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本该株连九族却活了下来，一个人忍辱偷生，似乎永远也找不到机会刺杀那个狗皇帝。
环儿看得出来，大公主和温文是天生不配对政治权力的结合。只不过她觉得有些奇怪，她被罚站在太阳底下的那几天，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她。
而此时，在盛世繁华的清宵殿中，大公主搂着温文的脖子看他汗如雨下，他喜欢她什么，她哪里值得他喜欢？盯着她的脸一整夜，他看到了自己最厌恶的自己，这都是什么东西？她算什么东西？凄惨的呼喊却带着渴望的味道，他就是喜欢紧紧掐着她的脖子随即松开手，看着她在垂死的边缘挣扎，从这一夜起她喜欢的不再是他这个人，她喜欢上了犯贱，这是他和她的选择。
悠然气得想打师父，偷偷躲在清宵殿外观察着动静：“师父……师父……师父，他们成婚了，小环怎么办……”
师空自旁边的百花丛中随手摘下一朵花儿插在悠然的发髻中，搂住悠然的肩膀，也就随口一说：“他们本无缘，我也无能为力。”
“可是师父你在天上的时候还和我说温文和小环是金童玉女。”
“傻徒儿，从天上到地上，很久很久了，很多都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你这个师父还不是一样欠打？小环好可怜啊，师父你真的不帮帮她吗……”
“师父……师父……师父也不一样了，徒儿，师父嫉妒别人有你的姻缘，在天上的时候，我从未有过嫉妒心，来到人间，我真想杀了那个人毁掉你和他的姻缘，你是我的……”师空在心里叹息，悠然什么也听不到，傻傻地替小环难过。
“师父，缘分是什么？”
“缘分？所谓缘分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情，缘分是环环相扣的，缘分就是轮得到就是你，轮不到就没你分。”
“轮不到小环了吗？”
“小环自有她的宿命，上一世她本是一根随风飘荡千年的蓬草，偶然一日附着到一个即将得道的凡人的身上，随那个凡人成了仙，那个凡人就是温文，但是后来，她缠着温文带她玩遍了整个仙界，他找不到其他地方带她玩了，她又缠着他下了凡，可怜他修行千年好不容易成了仙，如今又下了凡，全是她做的孽。你不知道一个凡人若想得道成仙要付出多大代价，如今温文下了凡，又损了几百年修为，就像我为了下凡找你放弃了修仙……”
“师父，成仙很难吗？我是不是连累你了？师父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错了……”
悠然怪委屈的，师空修长的手指搭在悠然的肩膀上，轻轻搂着她的脖子，慢慢吻去她眼角的泪水，他不过随口一说她就当真了。
“徒儿，师父刚才是不是太凶了？”
“师父，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我可以陪你笑陪你看星星，给你捶肩膀给你熬莲子羹，我……我还可以承包你的后半生，什么都可以……”
“好，徒儿，你要记得你今天的话，你要承包师父的后半生，师父会替你记得的。”
一道易冷的烟火落幕，一颗两颗星星从深蓝的夜空中探出头来，点缀了她水灵的眸子。他不会告诉他，她不能够陪他看遍他世界里的风景，因为她看不到她自己。
她睡着了，他安宁的天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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