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师父……师父……”好熟悉的声音，师空从睡梦中醒来，装作沉睡的模样，听到悠然在轻轻唤着自己。他的小徒儿回来看他了，她放心不下他，他不想拥有心这种东西了，太疼，送给她算了。
她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轻抚他的衣裳，不敢惊扰他，唯恐触到他后背的伤，替他想到躺着后背会疼。这才是他的小徒儿，为他哭得梨花带雨，端着一盆清水慢慢向他走来，用柔软的毛巾替他擦去血痕，撕破自己的衣裳给他包扎伤口亲自敷上药，她终于有资格抱着他了。
“师父……对不起……”
“师父？”
师空慢慢睁开眼睛，无奈地笑了笑：“什么师父？你叫谁师父？你的宝宝呢？你的好朋友呢？”
“师父……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给你熬了药……”
“我没有徒弟。”
师空转过身去，侧身躺着后背火辣辣疼。他是真的累了，她是真的令他吃醋了，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醋味。
“师父……师父，我错了……”
“我没有徒弟。”
就算她跪下来求他，他也只是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假装入睡，依然是那句话：“我没有徒弟。”
“师父……我错了……”
不敢起来，不敢抬起头，不敢求他原谅她，忘了从前他对她有求必应，就这样一直跪在床边，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他。
“师父……师父……”
他醒来，她跟着他，走得腿仿佛都要废掉，摔倒在地依然留不住他，依然是那句话，刚才她和他说她没有师父，如今他和她说他没有徒弟。没了他这个上仙师父，她一个人，在仙界，漫无目的游荡，兜兜转转又回到他的仙殿前，她住了十四万五千多年的家。
朱红的大门紧闭着，她只好从高高的墙爬起来，跌落柔软的彩云间，抬起头，他就站在她面前，冷眼看着她，没有打算伸手扶她。
“师父……”
“我没有徒弟。”师空拂袖而去，悠然走也走不动了，就坐在原处，看着这个惊为天人卓异潇洒的上仙渐行渐远离开她的世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师父，她也是好绝望。他淡漠的声音似曾熟悉，像梦在呓语呵，也许是记错了他曾说：“悠然的师空……”
“师父……我给你熬了药……”
“本仙尊没死也没有徒弟，你去找你的妖孽吧。”
师空走进厨房，当着悠然的面把药汤倒掉。她像小时候一样跟在他身后，不论他到了天涯海角，她以为他一直是她的师父。
“师父……师父，等等我……”身后不时传来她的呼唤，他没有回头。他吃醋了，而且很严重，仗着她爱他，他尽情吃醋。
“你这个凡人要烦我到什么时候？”
“我……”悠然停下脚步，不敢再跟着师空。他和她说，她这个凡人。也许她这个凡人不该一直跟在他这个上仙身后，她没有资格。
很久很久了，身后寂静无声，师空回过头，悠然还站在那里。她都不敢靠近他，仿佛他和她之间隔着天上人间，她只是个凡人。
很久很久了，他站在那里等她，她不敢靠近他，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慢慢走上前，和他隔着数米的距离，怯生生叫他一声师父，她怕他到了这种程度。
师空没有再说什么，放慢脚步，不时回头看到悠然还在不在身后。她怎么那么傻，如果她张开双臂紧紧抱着他，叫他一声师父，说不定他就原谅她了。
但他依然生气依然在吃醋。以前他都没有心情，自从遇到她这个凡人，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是何时有了七情六欲，也许是从第一次吻她开始，注定了他这个师父又当爹又当娘，但他又不甘心只当她的师父。
嫉妒可以有多可怕，一棵树嫉妒另一棵树，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斧头的手柄。吃醋可以有多可怕，一个人吃另一个人的醋，恨不得把那个人给吃了。
“我没有徒弟。”师空又说了一句，悠然什么也不说了，泪眼汪汪的。这个委屈的孩子第一次没有师父安慰，连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的资格也没有了。
小悠然长大了，要做好师父随时离开的准备。
吃醋的时候他也像个孩子，他只不过想让她抱一下他吻一下他哄一下他。他说他没有她这种徒弟，施法把一把断剑的剑魂化作人形认做徒弟。唯独这一天，她忘记了主动。唯独这一天，他没有听到她说她爱他。唯独这一天，他没有张开双臂抱她一下。
唯独这一天，一切都不一样。很久很久了，后来都不一样了。
“以后，你便叫剑灵，当我的徒弟。”
师空对剑灵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一把血染的断剑里的剑灵。悠然感觉，剑灵望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都是血红的。
“好可怕……”悠然退后了几步，不敢再跟着师空。
剑灵眼珠子一转，对师空婉然一笑：“师父……”
看不出他的脸色有任何情绪，她独自走远。南北为阡东西为陌，往南为人生的方向，往北为人死的方向。旧的不去新的也不来，他又有了一个徒弟，她该主动离开他的世界，旧人不到黄泉不相见。
似乎他说了很多次他没有徒弟了，从这一天起她就没有师父了，一切还是都要靠自己。可是那些迎风而来的剑影，她躲也躲不及。
有他这个上仙师父她也是好绝望活得好辛苦，但是没有了他这个师父又是另外一种体验，那些神仙只能否定她的身份，不能否定她的为人，怪她是个凡人。
但是他呢，他把她整个人都否定了。她是一个凡人，她的小心她的谨慎和她的情思通通被他抛弃到九重天外。
她的声音对他都不构成意义，一声又一声呼唤他装作听不见。她小心翼翼的讨好，背地里花了大半个小时偷偷给他熬的药，甚至跪下来求他，他好像都看不见。
一颗凡心，用心雕琢反复修饰，跪下来双手奉上，他低头看了看，没有伸出手扶起她，转过身便走了，单独的背影仿佛不到黄泉不再见。又是那一句，他没有她这种徒弟，她没有师父。
回过头，唯独这一天，他不在她的面前。回忆连同故音一片萧索。
十四万五千年，千百万句师父，连同旧时光通通做废，从这一天起他没有徒弟，她失去下落。
她真的不在他身后，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她怎么会不在了，千年万年她一直跟着他身后，一声一声师父贯穿她的成长。可是如今，她真的不在他的视野里了，从前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许多年后她依旧是他藏在心底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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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知道他受了多重的伤，轻抚他的衣裳，不敢惊扰他，唯恐触到他后背的伤，替他想到躺着后背会疼。这才是他的小徒儿，为他哭得梨花带雨，端着一盆清水慢慢向他走来，用柔软的毛巾替他擦去血痕，撕破自己的衣裳给他包扎伤口亲自敷上药，她终于有资格抱着他了。
“师父……对不起……”
“师父？”
师空慢慢睁开眼睛，无奈地笑了笑：“什么师父？你叫谁师父？你的宝宝呢？你的好朋友呢？”
“师父……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给你熬了药……”
“我没有徒弟。”
师空转过身去，侧身躺着后背火辣辣疼。他是真的累了，她是真的令他吃醋了，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醋味。
“师父……师父，我错了……”
“我没有徒弟。”
就算她跪下来求他，他也只是看了一眼，闭上眼睛假装入睡，依然是那句话：“我没有徒弟。”
“师父……我错了……”
不敢起来，不敢抬起头，不敢求他原谅她，忘了从前他对她有求必应，就这样一直跪在床边，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他。
“师父……师父……”
他醒来，她跟着他，走得腿仿佛都要废掉，摔倒在地依然留不住他，依然是那句话，刚才她和他说她没有师父，如今他和她说他没有徒弟。没了他这个上仙师父，她一个人，在仙界，漫无目的游荡，兜兜转转又回到他的仙殿前，她住了十四万五千多年的家。
朱红的大门紧闭着，她只好从高高的墙爬起来，跌落柔软的彩云间，抬起头，他就站在她面前，冷眼看着她，没有打算伸手扶她。
“师父……”
“我没有徒弟。”师空拂袖而去，悠然走也走不动了，就坐在原处，看着这个惊为天人卓异潇洒的上仙渐行渐远离开她的世界。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师父，她也是好绝望。他淡漠的声音似曾熟悉，像梦在呓语呵，也许是记错了他曾说：“悠然的师空……”
“师父……我给你熬了药……”
“本仙尊没死也没有徒弟，你去找你的妖孽吧。”
师空走进厨房，当着悠然的面把药汤倒掉。她像小时候一样跟在他身后，不论他到了天涯海角，她以为他一直是她的师父。
“师父……师父，等等我……”身后不时传来她的呼唤，他没有回头。他吃醋了，而且很严重，仗着她爱他，他尽情吃醋。
“你这个凡人要烦我到什么时候？”
“我……”悠然停下脚步，不敢再跟着师空。他和她说，她这个凡人。也许她这个凡人不该一直跟在他这个上仙身后，她没有资格。
很久很久了，身后寂静无声，师空回过头，悠然还站在那里。她都不敢靠近他，仿佛他和她之间隔着天上人间，她只是个凡人。
很久很久了，他站在那里等她，她不敢靠近他，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慢慢走上前，和他隔着数米的距离，怯生生叫他一声师父，她怕他到了这种程度。
师空没有再说什么，放慢脚步，不时回头看到悠然还在不在身后。她怎么那么傻，如果她张开双臂紧紧抱着他，叫他一声师父，说不定他就原谅她了。
但他依然生气依然在吃醋。以前他都没有心情，自从遇到她这个凡人，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是何时有了七情六欲，也许是从第一次吻她开始，注定了他这个师父又当爹又当娘，但他又不甘心只当她的师父。
嫉妒可以有多可怕，一棵树嫉妒另一棵树，恨不得把自己变成斧头的手柄。吃醋可以有多可怕，一个人吃另一个人的醋，恨不得把那个人给吃了。
“我没有徒弟。”师空又说了一句，悠然什么也不说了，泪眼汪汪的。这个委屈的孩子第一次没有师父安慰，连在他怀里放声大哭的资格也没有了。
小悠然长大了，要做好师父随时离开的准备。
吃醋的时候他也像个孩子，他只不过想让她抱一下他吻一下他哄一下他。他说他没有她这种徒弟，施法把一把断剑的剑魂化作人形认做徒弟。唯独这一天，她忘记了主动。唯独这一天，他没有听到她说她爱他。唯独这一天，他没有张开双臂抱她一下。
唯独这一天，一切都不一样。很久很久了，后来都不一样了。
“以后，你便叫剑灵，当我的徒弟。”
师空对剑灵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一把血染的断剑里的剑灵。悠然感觉，剑灵望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都是血红的。
“好可怕……”悠然退后了几步，不敢再跟着师空。
剑灵眼珠子一转，对师空婉然一笑：“师父……”
看不出他的脸色有任何情绪，她独自走远。南北为阡东西为陌，往南为人生的方向，往北为人死的方向。旧的不去新的也不来，他又有了一个徒弟，她该主动离开他的世界，旧人不到黄泉不相见。
似乎他说了很多次他没有徒弟了，从这一天起她就没有师父了，一切还是都要靠自己。可是那些迎风而来的剑影，她躲也躲不及。
有他这个上仙师父她也是好绝望活得好辛苦，但是没有了他这个师父又是另外一种体验，那些神仙只能否定她的身份，不能否定她的为人，怪她是个凡人。
但是他呢，他把她整个人都否定了。她是一个凡人，她的小心她的谨慎和她的情思通通被他抛弃到九重天外。
她的声音对他都不构成意义，一声又一声呼唤他装作听不见。她小心翼翼的讨好，背地里花了大半个小时偷偷给他熬的药，甚至跪下来求他，他好像都看不见。
一颗凡心，用心雕琢反复修饰，跪下来双手奉上，他低头看了看，没有伸出手扶起她，转过身便走了，单独的背影仿佛不到黄泉不再见。又是那一句，他没有她这种徒弟，她没有师父。
回过头，唯独这一天，他不在她的面前。回忆连同故音一片萧索。
十四万五千年，千百万句师父，连同旧时光通通做废，从这一天起他没有徒弟，她失去下落。
她真的不在他身后，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她怎么会不在了，千年万年她一直跟着他身后，一声一声师父贯穿她的成长。可是如今，她真的不在他的视野里了，从前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许多年后她依旧是他藏在心底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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