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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引蛇出洞

    “你说,是花容撺掇明珠和离的?”

    花文宗叫了春燕来问话,听她将芙蓉院里前前后后的事情讲了,不由怒火中烧。

    “……”

    春燕有心说那不是撺掇,可见花文宗怒气正盛,哪儿敢分辨。

    “也是她,出主意让景钰拿功名威胁我,不同意和离,他就不继续科举?”

    花文宗手里拿着紫毫笔,这会儿硬生生给折成了两段,写了一半的字,白色宣纸上更是黑漆漆一片,正好似山雨欲来。

    春燕吓得跪在地上,再不敢抬头,老爷的目光太吓人了,简直像是要吃人。

    沉默了半晌,就在她以为老爷会爆发的时候,却听他冷静道:“你且出去,把胡管家叫来。”

    春燕连忙应了,着急忙慌地往外面跑,生怕老爷忽然改变主意拿她出气。

    胡大正在屋里喝小酒儿,拉着一个小丫鬟上下其手,听春燕说老爷叫他,慢悠悠道:“我这就去。”

    总得让他,把这杯酒喝完不是?

    春燕见他这般,好心提醒道:“胡管家,你还是快些去吧,老爷正生气呢,去晚了只怕要怪罪。”

    胡大一听,酒也不喝了,小跑着往书房去了。这死丫头,怎么不早说?

    等到了书房,还没推门就听道一声呵斥:“还不滚进来?”

    “是,是。”

    胡大心中叫苦,也不知道老爷在哪儿惹了一肚子火,反倒把他叫过来泄气。

    “花容那里,有什么动静?”

    花文宗冷冷盯着胡管家,面上还算平静,眼神却十分阴冷。

    胡大不自禁抖了一下,被这目光注视着,就像是被毒蛇给缠上,他跟着花文宗多年,知道他这是愤怒到了极点,战战兢兢道:“说是最近病了,连着喝了十几天的药……”

    “病了?什么病?”

    花文宗听了这话,怒气略减,连着喝药十几天,想来病的不轻。

    “不知道,都是杏儿和一个叫心月的丫鬟亲自熬药,别的人插不上手,所以并不清楚。”

    胡大悄悄用袖子擦了把汗,这么冷的天,他却怕的背上湿了一片。他们家老爷那心,可是比锅底灰都黑!

    “你去找韩大夫,让他按老样子抓药。”花文宗说着,抛给他一个钱袋子,“这里是三百两,全部给他。”

    “老爷的意思是,还像上回一样?”

    胡大将钱袋揣起来,有些犹豫,他虽然贪钱又自私,可真正亏心的事,这么多年来也只做过一桩。

    “怎么做,还用我教你么?”

    花文宗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便如一头暗中蛰伏的野兽,只等着择人而噬。这是最后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用,怪只怪这个侄女太不识相,从她招婿那天开始,就注定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小的知道了。”

    胡大不得不应承下来,这种事,只要做了一次,手也就脏了。

    两天后,胡大将一包药交给府里的丫鬟——“一次小指甲盖大小就成,两个月之内,让她吃完。”

    这是慢性药,到了最后病发的时候,完全查不出来。

    “咱们的交易里,可不包括这个。”

    那女子冷冷地道,并不去接那药。她只负责暗中盯着花容,向花文宗传递消息。

    “你还好意思说?这都两个多月了,你送回来的消息有一条有用的么?”胡大不耐烦地道,“甭多说了,事成之后,我再加一成。”

    “口说无凭,先给银子。”

    一只涂着蔻丹的手平摊开来,掌心柔嫩,并没有干活磨出来的老茧。

    “行,行,给就给。”

    胡大只得将私自克扣下来的银两拿出来先垫上,等回去了,再禀告老爷。

    连同药包和银票一起接了,女子也不多言,拉上兜帽,再度消失在街角。

    .................................

    花容思来想去,还是让人传信儿,让花明珠来府里一趟。这都快一个月了,她的身体也该调养的差不多,出门儿应该没有问题。

    花明珠在家里正呆的心焦,得了信儿,立刻坐了马车过来,她最近正憋屈着呢。

    “姑娘,你慢些走,当心出汗伤了风。”

    春燕着急地道,她比花明珠矮,腿也短一截,只得跟在后面小跑。

    花明珠闻言,这才放慢了脚步,从侧门入了府,自然有丫鬟领着她往主院去。

    一路走,一路看,只觉得花府比起陆家,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她心里微酸,可除了羡慕却也没有别的心思。

    自从花容去了两趟芙蓉院,花明珠就歇了帮着她爹占别人家财的心思。家里虽然比不过二叔,可也不愁吃穿,等大哥得了功名,她和景环就算再不济,总也能得大哥照拂着。

    又何苦,巴巴地想着别人家里的?

    思绪飘飞,不知不觉间到了主院,就见一个貌美丫鬟侯在外面等着。

    “见过二姑娘。”

    心月行了礼,把人往里边儿领。

    屋里生了炉子,暖烘烘的,花明珠一进屋,就脱了外面的罩袍。进了里间,便见花容正坐在小几旁翻看一本册子。

    花容抬头,放下手里的账本招呼她——“坐!”

    花明珠便在她旁边的椅子坐了,看到案子上茶壶,也不客气,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我和堂姐说说话,你们都出去吧!”

    花容挥挥手,同心月和春燕道。接下来说的话,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叫我来,到底是什么事?”

    花明珠见她这阵仗,心里不由忐忑起来。

    “和离的事,怎么样了?”

    花容且不说别的,如果能顺顺利利和离,库银的事花明珠也不用知道。

    “唉,爹爹答应了,可陆光祖那杀千刀的,说什么都不同意。还说什么生是陆家的人,死是陆家的鬼!”

    花明珠憋屈的正是这个,眼看着水到渠成的事情,谁知道最后会出了岔子。要说陆光祖不同意和离是对她还有情意,这话连猪都不会相信。

    “这下就麻烦了。”

    花容心道果然,陆师爷应该也没有想着和离,否则花明珠自尽的时候任她死了不是更好,还找什么大夫?

    “管他呢,反正只要我爹同意就行,陆光祖不愿意,我就一直住在娘家不回去。”

    花明珠打定主意道,她是铁了心要和离,再不愿意踏进陆家一步。

    花容无语,这样的结果最高兴的应该是石彩云吧,难不成是她突然醒悟过来,或是得了什么人指点,同陆光祖吹了枕头风?

    只要花明珠不回去,那她在陆家的权力就堪比正头夫人,时间长了,所有人便只知道石彩云,哪里还会记得花明珠这个正室?

    “库银到现在查无踪迹的事你知道了吧?应该在陆光祖手里。”

    花容不得不将事情和盘托出,花明珠想和陆光祖慢慢耗,也要有那个时间。

    “咳咳,咳,你说什么?”

    花明珠刚喝了一口热茶,听了这话立刻被呛到,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陆光祖,策划了偷盗库银的案子,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主谋……”

    花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了一遍,县丞和库兵,那都是他的替死鬼。

    “怎么可能?那么多银子,我从来没有听他说过——”

    花明珠喃喃道,几万两银子啊,陆光祖这口风也太严了。

    “现在要说的不是库银,是你。如果陆光祖被流放,你能逃得了?”

    花容给她分析厉害关系,只怕她这个堂姐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凭什么,又不是我偷的!”花明珠激动地站起来,好歹她还不是太无知,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不要被流放……”

    可是,如果陆光祖死活不和离,她能怎么办?只要她一天是陆夫人,就可能会连罪。

    “若是你找到陆光祖私藏的库银,便是大功一件。到时候,由你去揭发他,应该能免罪。”

    花容找她来主要就是为了说这个,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我怎么找,谁知道他会把东西藏在哪儿……他那个人谨慎的很,书房里的东西只要稍微动一下地方,他都能发现。”

    花明珠觉得,这个法子不行,那么多人找库银都找不到,她一个人怎么可能?

    “你先回去,只说想通了要好好过日子,无论石彩云怎么挑衅你都要忍耐。等过几天他失了戒心,你再把这个给他喝了……”

    六十年的凤凰酒,花文远酒窖里的珍藏,据说陆光祖尤其爱美酒。只是他这个人十分的节制,总是浅尝辄止,从不会贪杯。

    但花容深信,只要是爱酒之人,就抵挡不了凤凰酒的诱惑,天下第一酒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花明珠点头道:“好,我试试吧,可万一不行呢?”

    万一没用,还把陆光祖惹恼了,只怕她性命难保。

    花容安抚她:“放心吧,到时候会有人在外面守着,如果陆光祖对你不利,正好将他抓个现行。”

    “我听你的。”

    事到如今,花明珠也只能豁出去了,难道真的等事发之后流放三千里么?听说去了那些苦寒的地方,很少有人能活着回来。

    “这件事,你谁也不要说。”

    花容再三叮嘱她,知道的人越多,便容易多生枝节。

    “知道了。”

    花明珠如今早就六神无主,花容就是她的主心骨,自然无有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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