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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章 那枚暗器

    “你可知我是谁?”

    是啊。他是谁呢?

    只可惜这个问题,掌柜并未问出口,他就先笑了,苦笑。

    这世上能让他苦笑的事有三:所求而求不得的事,所避而避不及的事,所求而不能求得事。

    而他遇到的事,则是这三件中最难办的,也最不可能遇到的事——所避而避不及的事。

    掌柜看了眼观景台外的一片宁静,又笑着摇了摇头,耸了耸肩。立时便有一柄七尺三寸的清光白刃动了动,贴近他的脖颈。

    掌柜叹息了一声,低头凝视着杯中烧酒,便再也不肯动一下。

    半晌,他才抬了抬眼皮若有所思道:“你可知道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三件事是什么?”

    雪儿微微一愣。

    他道:“第一件事是做了这凰权客栈的掌柜,第二件事是遇见了一位故人,而这第三件事…则是与雪儿姑娘在这观景台赏月。”

    雪儿沉沉道:“对你的过往,我丝毫不感兴趣,我只知道你就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云中栖。不过你犯了一样滔天大罪,现在又逃到这里避难,但你却遇到了我,所以你逃不掉了。”

    云中栖眯了眯眼,淡淡道:“不错。”

    雪儿握剑柄的手,几不可闻的颤了一下:“都说江湖中的云中栖博识天下,能辩人耳目。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还请公子认认在下是谁。”

    云中栖似乎并不着急。

    他静静的斟酒,仿佛如往常一样,只是抖了抖身上飘落的细雨。云中栖是谁?云中栖就是云中栖,连喝酒斟茶的动作,都和江湖中那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云大侠一样落寞。

    云中栖淡淡一笑,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你既不是天上飞的,更不是地上走的。”

    他这次慢悠悠的喝了口酒,就像平时喝茶那样。江湖中只要是见过他本人的,其余不说,只会坚定的确认一点。只要是他愿意,他就可以将刀舞的如同舞剑一样寂寞,一样神圣。更有人说,只要他云大侠愿意,他就可以让老天再下一场雪。

    雪儿又侧了侧剑柄,一刃寒光如流水般泻走。说道:“这世上除了天上飞的,便是地上走的。你说我既不是其一,也不是其二。那你说我是谁?”

    云中栖笑了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鬼蛊门雪坛主,竟来了这穷乡僻壤。

    雪凝也笑了笑,与云中栖不同的是,她是隐忍的笑。

    雪凝倾身一探,提气,拔刀,扬起。刀吟声尚未落下,刀身已经贴着了云中栖的脸颊。

    “叮”的一声轻响,远处飞射而来的暗器已经击在了刀身上。

    雪凝微微一愣,短刀已从手中飞出。

    忽然有酒香弥漫开——那枚暗器居然是一杯酒!

    这酒的香气很浓、很猛、很烈,只是雪凝却闻不得是什么气味了。

    没有刀光,没有血影,只有死寂。

    观景台还是那个观景台,人却悄无声息的离开。

    夜已至深,街道上人已稀少。

    云中栖回到凰权客栈,又坐在挂着水墨画的桌子旁,桌上有茶、有酒、有点心。

    云中栖不再喝茶,只喝酒。喝茶也是需要心情的,而他现在完全没了这种心情。

    小狐狸趴在门口默默发着呆。

    云中栖突然一愣,“我老了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云中栖忽然想了想这个问题,他笑了,如果能守着凰权客栈,了却残生也是好的。远离了江湖,远离了纷争。

    可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说不准的事情,云中栖一向不愿意多想,不想,不思考就没事情做了,幸好,他还有酒为伴。他没有亲人,有的只是冰冷的刀锋剑刃,但是刀剑随时都有可能饮主人的血。然而,酒就不一样,高兴的时候可以饮酒助兴,失意的时候可以借酒浇愁,孤寂的时候可以暖暖身子,胆怯的时候可以壮胆,这么多年都是酒伴他度过的。

    而此时的小七,正盘坐在床上。

    他的眉头紧皱,随着沉重的呼吸,他的胸口出现了若隐若现的纹路,如果旁边有人的话,定会通过那些随机出现的影像,发现那是只血凤。

    与此同时,他周身红光微微散发,真气在体内不断的循环运转着,修复着体内的伤势。

    “噗!”他突然之间喉间发甜,压抑不住之下,一口鲜血喷到了地板上。

    小七睁开眼睛,看着地板上的迅速变成黑色的血迹,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下定决心闭上双眼。

    一股带着寒意的暧流慢慢从下腹部渗出,在肚脐附近形成一股之后,慢慢开始顺着真气通道流动起来。顿时他的周身红光大涨,天地灵气飞速的向他涌来,强大的真气,迅速流过全身血脉,开始进入每一寸肌肤,而后甚至开始冲刷起了每个细胞,修复损伤增加再生,与此同时,体内的杂质也随着灵力的冲刷,一点一点从毛孔中溢出,让房间里立即有了一股酸腐气息。

    小七眉头紧皱,赤裸的上身汗流如注。

    他现在感觉像被无数蚂蚁啃咬着身体每一个部分,难受得异常,让他甚至有忍不住想要放弃的冲动。

    昏昏沉沉之中,他好想放弃自救,然后就这样昏迷过去。但是他也知道,如果那样做的话,明日这床上的就将是一具冰冷的躯体。

    不到一刻钟,小七却感觉经过了十年,果然是痛苦难渡,好时易逝。

    随着呼吸的逐渐平缓,他周身红光缓缓的消失,床单上已浸透了好大一片。

    小七缓过神来时,天色也渐渐昏沉下来,窗外的雨又加剧了几分,寒风凛冽刺骨,小七披上厚厚的皮袄,便坐在桌前,用手从布袋中翻找出豆沙松糕,开始咬了起来,干硬的松糕咬起来十分煎熬,但下肚后便能感受到一丝丝的饱意,小七将剩下的半块包了起来,拿出酒壶喝了一口梅子酒,一股辣意入肚,僵冷的身子便暖和了几分。喝着梅子酒的小七,却仍处于失神之中。

    渐渐的他双目变得越来越沉重,身后烛火台,两盏命灯熄,白烟萦绕渐渐散去。

    小七借着月光用白布擦拭着他手中的刀,剑亮如银,透着逼人的寒芒。

    突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小七神经一紧,闪到门后,透过门缝,看见门外之人正是云中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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