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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节 狗扯羊皮

    曹灿灿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没有人在意我当时的心理状态。母亲在一旁拽起了我的手并轻微用力,我知道她想说什么,那用肢体传递的语言,就是在不吝啬地说着母爱与安全感。然而,这种安全感,是想让我去相信,发生什么事,都一切有她吗?不,是有她,但又有何用?正因为这种与理想背道而驰的信念,让一种由心灵深处自带的不信任感索性拉开了我与母亲之间的距离。

    我挣脱掉母亲的手,然后就那样垂直地放在裤子兜旁。那被母亲拉过的手心还有着尚存的余温,那温度留给我的不是心灵上的依靠,而是如同我眼前的父亲一般,在处理如此大的事情上,人在,只是一种外在的形体,一种空间上的概念,而精神上,毫无作用。另一种角度上看,母亲的这种遇事只会哭泣的性格,真的还不如父亲的漠视来得让人心安。至少,我不会对其抱有幻想,也不会因徒劳的失望而让自己觉得心烦意乱。

    “哎呦,这丫头反应还挺大的,小小年纪的,呵呵~”紫云菲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听着曹灿灿的吼叫,竟然在评判之后笑出了声音。这一声笑来得太不合时宜,弄的所有人都觉得无比的尴尬,连我都算在内,这种在别人伤心欲绝的时候还报以耻笑的人,真的很让人恼火。只不过,这曹家上上下下都没有人做出反应,想必,一部分不想言语,一部分不敢言语吧。

    毕竟,这个紫云菲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山寨王,步子迈到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山头儿一般。说为虎作伥不太恰当,毕竟人家的话语之间,敬语和尊称一直都是存在的,你能挑出人家语句中的硬性毛病?不能。所以,这样的人,堪称极品。

    曾几何时,我认为张静也是女人中的翘楚,但这个紫云菲一来,我忽然发现了张静的软肋,情。

    是啊,一个情字,毁了太多的人。假设所有人都如同面前这个紫云菲一般,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不狗扯羊皮,恐怕就没有这么多的破烂事儿了。

    曹灿灿的抽搭声越来越严重。我站在其身后的不远处,望着这个哭泣得头发凌乱,身子瘫软的女孩儿,不由得开始心疼起来。琴婶儿急忙过去双手扶住曹灿灿的肩膀:“妈妈!你让这个女人出去!让她出去!我不想看见她,我谁都不想见!”曹灿灿的声音近乎哀嚎。

    “知道了,妈妈知道了。吴妈你带灿灿进屋躺一会儿,别让她睡觉。”吴妈应声从琴婶儿的手里接过曹灿灿,走进了屋子。

    此时的琴婶儿或许是因为女儿的悲痛所致,她看起来要比刚才多了点儿精神。是的,如果没有女儿,或许她已经颓废。在所有人的眼里,曹灿灿的反应是始料未及的。而正常的剧情中,如果发生在某人身上的这种老公一夜情并生养了一个孩子,并且瞒着她放到自己眼皮下三个月,是个人都是有反应的。结果琴婶儿的反应也有她一贯的风格,就是同我母亲一般,呆若木鸡!

    这母女二人,届时都刷新了大家的认知,看来,电视剧里的情形也并非是绝对的。人的性格有千面性,保不齐某些人在某件事情上的表现就与大众所认知的常人行为所不同。

    曹灿灿似乎就像是唤醒琴婶儿灵魂深处的那个小钟表,让她有勇气去面对已经发生的事实并且去追问事情的缘由。

    她回头望向我们母女二人,母亲又下意识地搂住了我的肩膀,而这一次,我因为迫切看穿琴婶儿的眼睛,导致无心推开那放在我身体上的手臂,所以,我也如同母亲一般惶恐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等待着琴婶儿的宣判。

    我害怕琴婶儿张口,又害怕琴婶儿不开口。

    “下楼!”等了半天,从琴婶儿口中只说出来两个字。这两个字也依旧听不出来情绪,甚至连悲伤和愤怒都不曾有。于是,我和母亲战战兢兢地跟在其身后。

    每一节台阶,在当时的背景下,似乎都是通往死亡的路。一分一分,一寸一寸,那曾经来去自如的几节地面,我就像看到上面布满的荆棘和毒药,多挪一毫米,都是必死无疑。所以,走到台阶的一半时,我忽然就不动了。我不知道究竟是自己主观意识上不想再向前迈步,还是因为害怕而双腿麻木到失去知觉,抑或是恐惧感占据了内心,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支配。反正,我走着走着,忽然就不动了,确切的说,是动不了了。母亲拉着我的手臂,回头看了看我:“你怎么了,沐夕?”我没有说话,这一句话引得走在前面的琴婶儿回了头。

    停下的地方已经接近了一楼大厅,光线明显要开阔得多,或许也正是如此,我看这灯光,忽然觉得刺眼得很,晃瞎了世事无常,晃瞎了人情冷暖。

    回过头的琴婶儿,此刻我已看清她的表情,便是,面无表情。

    “沐夕。”琴婶儿忽然开口,那声音和以往叫的我的名字的语调儿差不多。我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双腿僵直栽下楼梯。

    “你为什么没有哭?”打死我都没有想到,事发之后,琴婶儿同我讲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我,为什么没有哭。是啊,我为什么没有哭?我是因为心虚害怕到极致?还是因为心理早有了底?是啊,为什么呢?

    我站在原地,拼了命地在脑海里想着问题的答案。当时的曹家特别安静,父亲从二楼的洗手间出来之后,直直地从我们三个人身边路过,连速度,都是同平时那般,走路带风,来去匆匆。

    “站住!曹牧!”琴婶儿忽然喊住了父亲。这一声声音很大,让楼下那揣摩人心的几个旁观者来了好奇心,纷纷将目光所致到这有着转折缓台的楼梯旁。

    父亲停下了脚,但没有回头。

    “曹牧,你是不是应该和我说点儿什么?!”

    “说什么?”父亲的语气平淡到极致,这一句反问,让琴婶儿直接乱了底气。

    “说你为什么背叛我?说你瞒了我整整十年是为什么?说你把你在外面的私生子弄到家里让我照看是何居心?说你事到如今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说你究竟想干什么?!”琴婶儿断然没有了方才喝令父亲驻足时的果断和果敢,她一声接着一声,声嘶力竭的,近乎咆哮般地站在父亲的背后,冲着那如同雕塑一般的铁石心肠在诉说着自己的苦衷和烦闷以及委屈!

    结果,父亲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正面回答琴婶儿所提出来的困惑,只是低下了头之后,很快又抬了起来:“离婚吧!”说完,还向下迈了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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