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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奴已经将那些传闲话的宫人都押到正刑局去了。”于慎对正在埋首查看账册的赵晴若道:“据那些人交代,最初是听春溪殿的人在议论着这些,才渐渐传了开来。”

    竹容闻言眉头一皱:“春溪殿?李昭容和韩美人看起来也算是安分的啊。”

    木锦也是蹙着眉,问向赵晴若:“皇后娘娘,要不让奴婢去春溪殿问个清楚?”

    赵晴若没有抬头,淡淡地道:“宫人私下妄议主子乃违反宫规,让正刑局的人去走一趟便好,未央宫不必出人去。”

    她抬起手抚了抚额,似是想揉散脑子里这些繁杂的事情。如今月份渐渐大了,但是将近年节,手上的事务也多了起来,赵晴若确实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竹容见状,赶忙把温在一旁炉火上的参汤端了过去,道:“其实这些杂事,娘娘不用亲自一一看过。交给纪尚宫她们就好了。”

    赵晴若接过瓷碗,扯了扯嘴角:“总要自己看过才能放心。”

    竹容知道赵晴若是个爱操心的性子,改也改不过来,便也不再多劝,把心疼的情绪按了下去。

    正刑局的动作很快,严惩细查之下,那些闲话也就渐渐地停了。

    这一日阖宫请安时,赵晴若本想再多睡一会儿,但想着总要因为这些闲话来安抚一下人心,便还是早早地起了。

    她一身凤袍坐在位上,本来应该臃肿的身子却因为操劳反而与隆起的肚子相比显得有些清瘦。

    “近来冬雪寒风渐渐深重,你们也要注意将门窗关得紧些,别让风吹了进去,寒了身子不说,若是一不小心感了病,也容易传染。后宫人多也杂,这年节底下,皇上和本宫最看不得后宫出什么乱子。”

    在座的众位妃嫔都知道赵晴若话里真正指的是什么,互相看了几眼,便齐声应道:

    “妾身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李昭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似是自上一次正刑局的人了之后,面对赵晴若就有些害怕。不过上一次正刑局也只是将传闲话的宫人带走了,倒也没有为难她和韩美人。

    宁妃回完了话,抬起眼匆匆打量了一下赵晴若。对方镇静自然又稍带威严的模样落在她眼里,不禁让她生出几分敬意。

    淑妃则是看了好几眼赵晴若的肚子,她目光中的羡慕,赵晴若能清楚地看见。

    “皇后娘娘对妾身们关怀备至,妾身们自当心存感激。哪能去任那些风乱吹呢?”安嫔道,说话的时候还暗暗瞥了几眼齐嫔。

    齐嫔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赵晴若看着齐嫔,关切地问了一句:“齐嫔初有孕,胎还不稳,更要在屋子里好好待着养胎。皇上也特意嘱咐了太医院看顾着你,旁的事,你也不需要操心。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齐嫔长睫下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光。

    “谢皇后娘娘。妾身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见她回话,淑妃轻轻瞥了她一眼。淑妃身边的康昭仪则是看着赵晴若,眼神有些暗。

    众人又说了几句话后便一一告退了。

    宁妃走得晚一些,正好和因怀有身孕而起身动作慢了一点的齐嫔并肩。因为齐嫔怀有身孕,宁妃便让了她一下,正好眼睛扫过,捕捉到了齐嫔暗暗朝赵晴若看去的目光。

    那目光深沉又似狠厉,让宁妃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她赶紧低下了头,匆匆回了静辰宫。

    ……

    今晚祁政得了空,便来来了未央宫,看着赵晴若有些疲惫的脸色,他皱眉道:

    “这几日不是让太医多多给你进了些补品?怎么朕看着,朝云反倒是瘦了些?”

    赵晴若道:“谢皇上关心。是妾身的肚子大了,反叫皇上觉得脸瘦了些。那些补品妾身也有用着,但是这样的东西也不宜多用。”

    祁政轻轻揽住她,道:“不论如何,你要记住,你如今身子是最重要的。朕听竹容说你最近忙着宫务,这些事情有尚宫局来做便好,你又操心些什么?”

    赵晴若在他怀里轻轻地笑:“皇上尽说我,可皇上自己不是对于朝政也是事无巨细皆要一一过问吗?”

    祁政有些不同意,道:“朝政和宫务怎么能相比?”

    赵晴若抬起头看他:“如何不能。皇上坐镇天下,妾身坐镇后宫。只有后宫无虞,皇上在前朝才能安心,二者自是一样重要。”

    祁政闻言,看着赵晴若的眼神中柔光融融。

    “那朝云忙归忙,朕还是那句话,要注意身子。明日,朕让元顺也过来未央宫,帮着你。”

    “谢皇上。”赵晴若浅浅笑起来。

    “不过皇上若是有空,也该去垂雨阁看一看。”赵晴若又重新靠了回去,道。

    祁政的下颌顶着她的发顶,道:“嗯。明日朕便去看一看。”

    “时辰也不早了,歇下吧。”说罢,祁政起身,灭了烛火。

    第二日,祁政果真来了垂雨阁。

    齐嫔听闻了圣驾将临。便早早地等在了宫门口。

    “妾身参见皇上!”见到那一身龙纹衣袍,齐嫔欢喜地笑着行礼。

    “免礼。你如今怀有身孕,这些俗礼便免了。”祁政上前,亲手扶了她起来。

    二人入殿后,齐嫔在祁政身边,嘴里不停地说着话。

    “皇上可是有些日子没开看妾身了。”齐嫔娇嗔道。

    祁政拿起茶轻呷一口,道:“朕记得前几日,你说肚子疼让宫人来请朕时,朕不就便来过一回吗?”

    “是……是妾身糊涂了。”齐嫔讪讪道:“也许是最近孩子闹腾了些,让妾身都记不清事情了。”

    祁政闻言,想起赵晴若近来常常忘记东西放在哪儿,找了许久才发现根本就没有收进去、或是刚刚拿出来的事情,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少出门去,多让宫人看顾着些。”

    齐嫔见祁政关心自己,搭上祁政的胳膊,笑道:“皇上的叮嘱,妾身定会谨记。”

    说完,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叹道:“说起来,这几个晚上也不知是怎么了,孩子总是踢妾身。许是孩子在妾身肚子里,也在惦念着父皇吧。”

    祁政挑眉看她,收了自己的胳膊道:“朕记得你不过有孕才三月,孩子这么快就能踢人了?”

    齐嫔一时语塞,别开眼道:“许是……皇上的孩子总是长得比一般的孩子快些。”

    “那齐嫔倒是受苦了。”祁政淡淡道,整了整衣衫站了起来,道:“朕还有政务要事需处理,先回承乾宫了。”

    “既然孩子长得快,齐嫔就更要好好歇着。朕也不常来打扰你养胎。”

    祁政说罢,便抬步走出了垂雨阁。

    “皇上!皇上!”齐嫔在后面喊了几声,却见祁政连头也没回。

    她咬着牙,将祁政方才用过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口中恨恨地道:“什么怕打扰我养胎。自我有孕以来,皇上也就来过几次。”

    婢女急忙上前收拾那些碎片,但又不敢离齐嫔太近怕被怒火波及,但嘴里还是劝了一句:

    “娘娘不必生气。皇上也是关心娘娘的,补品和太医都是皇上亲自下旨吩咐的。而且皇上本来就专心政事,很少来后宫。”

    齐嫔怒火未消,又摔下了一个茶杯,另一只手搭在小腹上,喝道:

    “那些抵什么用?政事繁忙……可是皇上不还是常常宿在未央宫?”

    齐嫔说着说着,五官因怒意和嫉恨显得有些扭曲。

    “怪不得,会有人说那样的话。本宫即使怀了孕,也还是被她踩在脚下。甚至连本宫的孩子,不论是男是女,也会一直被她的孩子踩着。”

    “我当初推了那些婚事进宫来,可是要来做人上之人的!”

    齐嫔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但是语气却越来越重。

    “本宫一定会生出皇上的长子!本宫一定要生出皇上的长子……”

    垂雨阁另一间屋子里,杜昭仪在窗前看着祁政来了又离开,听着齐嫔的屋子里传出的瓷器碎裂之声,之前的低落一扫而空,嘴角牵出了一抹笑容。

    ……

    有了祁政的叮嘱,赵晴若在宫务上便也放开了些手。闲下来时,她便想起了入冬之后还没来得及认真看过的冬花,于是在一个稍晴的日子里,任竹容将她包得严严实实的,便出了门去。

    “这开在枝头上的梅可比剪下送来做插瓶的那些要好看多了。”赵晴若走在梅径中,看着两旁迎着冬阳朵朵绽放的梅花道。

    梅香清幽,闻来沁人心脾。正好近来因为身孕,赵晴若总是觉得气闷,此时便有些贪恋花香,便多闻了一会儿。

    于慎在边上陪着,似是想起来了什么,开口说道:“皇后娘娘,奴听说御花园东角那儿的冬日红和雪间月也开了,娘娘要不要去看一看?”

    赵晴若闻言回首,道:“那便去看一看。”

    说罢,一行人便走向了那茶花盛开的角落。韩美人此时正好经过,见前头走着的人是赵晴若,想了想,念起前一阵子流言的事情,便没有上前行礼,便绕开了。

    “奴……参见皇后娘娘。”赵晴若来到了御花园东角,正在侍弄茶花的内侍见是皇后驾临,立即跪了下来,声音轻颤显得有些紧张。

    “免礼。”赵晴若淡淡说道让他起身,便上前去赏花。

    冬日红和雪间月是难得的花期在雪月中的花,赵晴若曾说过此二者艳胜冬梅,亦有凌寒傲雪之气,便也喜爱欣赏这些雪中的娇艳仙子。冬风清寒,冬阳清洒,那绿叶之中姹紫嫣红的一朵朵,看起来很是喜人。

    赵晴若在花前停了脚,仔细看了看。许是自己来得终是有些晚了,已经落了几片残花在地上,有些可惜。

    “娘娘若是喜欢,奴便让人将这些花移到咱们未央宫去。”于慎道。

    赵晴若轻轻摇头,道:“花儿就应该开在人人都能欣赏的地方。本宫若是独占了去,倒是可惜这些颜色了。”

    说罢,她微俯下身,凑近花嗅了一嗅那花香,问道:“这些花还有多少时日?”

    一旁侍花的内侍回道:“许还有半月。”

    赵晴若点了点头,有些留恋地看了看那些花儿。再娇艳的花儿总有花期限制,总是叫人恨这岁月漫长,许不了这些颜色留过百日。

    “好好照顾着吧。”赵晴若起身,想着时间也不短了,便抬步走回了未央宫。

    “恭送皇后娘娘。”内侍行礼道,复而抬眸看着赵晴若离去的身影,手中用力,捏紧半截藏在袖子里的小小纸包。

    夜深人静时分,冬月暗暗。

    垂雨阁外的长道角落,宫灯照不到的地方,两个影子正凑在一处说话。

    “皇后娘娘今日就去了?那你的东西放了没?”

    “刚放下,人就来了。还好当时没有被觉察出来。那之后,可还要……”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回道。

    “按主子的意思,是要的。你就在梅径和东角两处地方都撒一些,埋在土里,不要下得多了。混在花香之中,总是叫人难以发现。”

    “是。”

    待那尖细的声音应下,另一个声音又补充了一句。

    “你可要记着。尚宫局清人的时候,是娘娘看在出身同乡的份上才帮你说了几句话,把你调去了花房留了下来。你在宫外还有家人,可都靠着你呢。”

    “是。奴不敢忘记娘娘的恩惠。”

    夜风渐渐大了起来,吹散了二人的对话,在深沉的夜色之中没有留下痕迹。

    ……

    许是因为花期将尽,后面的一些日子,赵晴若便往御花园的东角多走了几回。

    这一日,午后才去了御花园,赵晴若回来便觉得有些头晕。但是因为之前也常常头晕,赵晴若便没有太过在意,用了一碗安胎药便歇下了。

    可是睡着睡着,那晕眩感却并没有消失,反倒开始了腹痛。小腹一阵一阵的刺痛,让赵晴若在半梦半醒之间忍不住哼出声来。

    守在一边的竹容很快就觉察出了不对劲,上前一看,竟看见赵晴若都已经开始疼得发汗了,便急忙让人去喊太医。

    待吩咐人出去叫太医后,竹容回来一看,见床上落了几点鲜红,瞬间吓瘫在地,反应过来急急唤了赵晴若几声,却不见人醒来,只是嘴里喃喃地喊着疼。

    未央宫登时乱作一团。

    此时的赵晴若,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冰湖中,肚子里是一个冰块,又重又冷,直直地将她往下拽。

    而她在拼命地往上游,往上游,不让自己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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