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间不值得
沈家是苏城有名的书香世家，沈飞那位爷爷更是华北区有名的书法大家之一。沈飞对学习没兴趣，但从小耳濡目染的沈学渣偏就对书法着迷，他那一手字不知道被多少老师称赞，甚至有老师逼他写作业的目的是为了把他的作业收藏起来。也正是因为沈飞懂字，他在看见这些字的时候才会如此震惊。
沈飞的爷爷说过，书法有三境：技法无我，破法有我，创法忘我。
第一境，重形。
第二境，重意。
第三境，重神。
很小就被老爷子逼着练字，至今已有十多年，沈飞对自己的字很有信心，但他也清楚自己依旧停留在第一境技法无我的范畴之内，还没走出前人框架。他那位书法大家的爷爷直到三十岁才跃出樊笼，进入第二境破法有我。此后四十年不曾停笔，始终没能再进一步。但即使只是第二境，沈老爷的字也是万金难求。
沈老爷闲聊时曾说过，从古至今，真正能达到第三境的书法宗师屈指可数。至于最近数百年，则是一个也没有。而沈学渣之所以能坚持写字至今，是因为他曾有一次机会跟随爷爷去了故宫地下室，亲眼看过一幅书法宗师的神品巨作。
当真称得上是一笔写尽千古风流！
时至今日，沈飞还清楚记得那件神品巨作给他的震撼何等巨大。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天竟然在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同桌身上，重新体会到那种令他浑身战栗的感觉。纵使眼前这幅字与真正的神品巨作还有些距离，却绝对是世间罕见！
写字之人屏气凝神，看字之人全神贯注，唯有秋风过窗惹来几分灵动。
人间不值得！
五字成时，看字之人满脸通红好似鲜血倒涌，写字之人却是不明所以的轻轻一叹，将纸揉成一团，随手扔了。
“不要啊！”
沈飞哀嚎一声，顾不得手里是不是还提着那壶价值五千八的酒，直接松开手去抢那团即将落入垃圾桶的废纸。
纸团落入垃圾桶的最后一刻被沈飞接住了，他小心的抱着纸团，放回桌上一点点展开，满脸心疼，简直像是有人从他心头挖下了一大块肉来。
“还好，还好！”
沈飞见纸没有破损，稍稍松了口气，马上转头冲周然吼道：“混蛋，败家子！”
周然望向窗外，理也不理他。
盯着字看了很久，逐渐平静下来的沈飞哪还有之前的愤怒，满脸讨好的笑，低声下气的说：“周然同学，这幅字送我了呗？”
见周然不说话，沈飞马上道：“大不了我花钱买！”
“哦？”
周然将洗过的毛笔放好，似笑非笑的问：“你打算出多少钱？”
“我出……”
沈飞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给捏住了喉咙，无力道：“我买不起。”
各有心思的两个人，对饮一壶酒。
沈飞突然开口，十分认真道：“我能拜你为师吗？”
周然摇头。
沈飞笑了笑，但他并没有放弃，又说：“我以后能不能过来看你写字？”
周然喝了口酒，再次摇头。
“没商量？”
“没商量！”
大家族出来的孩子知道什么叫适合而止，沈飞收起心思，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只有眼角余光会时不时扫一眼桌上皱巴巴的那幅字。
“酒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周然喝完最后一口酒，指了指桌子说：“走的时候，把这些垃圾带走。”
沈飞先是不解，随后马上双目放光，兴奋道：“好嘞！”
青衣过来收拾桌子，见周然站在窗前一语不，她也不敢弄出半点动静。
周然问：“之前那些字，你都收起来了？”
“是！”
“都烧了吧。”
“是！”
青衣等了一会，见周然不再说话，这才端着碗碟下去。
“又是十五！”
周然看着天上的满月低声道，而后他的声音竟是出现在后院，对正搬动酒钢的佝偻老人说：“你出去走一趟，保住何青志性命。”
梵奎点头，扯过肩膀上的毛巾擦擦汗，这才背着手出去。
柜台后面的青衣斜眼看向楼上，眼珠子转了转，眼底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能让她感觉到兴奋的，只可能是鲜血！
背着手佝偻身的老头走出七里古街，不紧不慢的走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
梵奎在街边买了一块烧饼，边走边吃，他在一处十字路口前停下，目光贪婪的望着身边走过的形形色色的人，鼎沸的人间烟火气对他而言却是久违了。
“爷爷，喝水。”
才放学的小男孩拉着奶奶等红绿灯，他转头看见梵奎吃着干干的烧饼，想了想就把挂在胸前的水壶举过来。
梵奎笑了，他擦了擦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小男孩跟着笑起来，然后他面前的老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
这时，一辆本应该冲出马路撞到这边的车，不知为何突然高高跃起，从小男孩头顶飞过，砸到祖孙二人身后的人群中。
走到另一个路口的梵奎吃下最后一口烧饼，无声的笑了笑。
夜色笼罩苏城，秋凉随风而动。
秋风，最是肃杀！
“走！”
何青志大喝道，随后抓住身边一个监察队员迅后退。
“啊！”
“啊！”
惨嚎声接连响起，两个没来及退走的监察员直接被撕碎。
这座位于老城区的废旧厂房，已经充满血腥气味。
“司长！”
被何青志就回来的监察员惊恐的看向前方，颤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才碰面，十个人就死了八个，何青志满腔怒火却无从泄，他低声怒道：“你们不是说这东西已经被处理了吗？”
监察员欲哭无泪，声音颤抖道：“上，上面说陈琦司长亲自解决的。”
“该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何青志怒道：“我在这里挡着，你回去求援！”
见那位监察员动也不动，何青志吼道：“快走！”
监察员哪敢犹豫，转身就跑。
何青志只是稍稍迟疑，而后一头闯进无比黑暗的厂房。
“吼！”
监察员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的愤怒兽吼：“司长，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
秋风吹起，乌云遮住圆月。
黑暗中的老旧厂房，很快安静下来。
何青志似乎受了重伤，他重重喘了几口气，这才问：“你是谁？”
黑暗中，无人回答。
何青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追问。
梵奎手里提着两根粘着腥臭鲜血的獠牙回到老酒馆，将近一尺长的锋利獠牙像是从什么猛兽嘴里给活生生掰下来的。
将獠牙放在柜台上，梵奎又回后院继续侍弄他的酒缸。
周然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对青衣说：“你带上这东西去棺材铺走一趟。”
“是！”
青衣雀跃无比，拎着獠牙就去棺材铺。
没过多久，满面绯红的青衣打着饱嗝回来了。
夜色下，沈家鸡飞狗跳。
沈飞满脸铁青的看着父亲，吼道：“你竟然把我的东西送人？！”
沈成池一边翻书一边丝毫不在乎的说道：“一位老领导来家做客，看上那幅字。你进苏城高中的事欠他一个人情，就送给他了。”
“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沈飞怎么也没想到装裱好的那幅字他还没来得及欣赏，就被自家老子随手给送人了。
“我需要跟你商量吗？”
沈成池指了指门，骂道：“滚出去！”
“你！”
沈飞被气得嘴唇铁青，推开门跑出去，一遍遍重复：“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沈成池知道沈飞会生气，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地道，否则他也不会开口解释。直到沈飞气得住进医院，甚至差点没救回来，他才知道自家儿子有多看中那幅字。
再是爱惜面子，沈成池也不得不去找那位老领导要回那幅字，自己的独子要是被气出个好歹，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可打通电话后，他却被告知那幅字被别人要走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沈成池用尽关系也没找到那幅字的下落。
次日一早，酒馆才开门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客人很年轻，一身黑衣，进来之后坐到窗户边，要了一壶最便宜的酒，就着花生喝起来。
江南风情，只有几分落入这条深秋早晨的老街，冰凉寒意中带着几分惹人的惆怅。
周然下楼时，年轻客人的酒壶已空，只剩下最后半杯酒。
见周然在对面坐下来，年轻客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说：“开个条件吧！”
周然笑了，他端起那半杯酒，倒了。
“你！”
年轻客人拍桌站起，沉声隐怒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撕破了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周然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年轻客人双手扶桌，重重喘口气，再次低声怒道：“说出你的条件！”
“让你背后那个人来见我！”
周然满脸淡笑，他缓缓站起来说：“回去告诉他，我会等到今晚太阳落山之前。”
没有等到太阳落山，甚至没有等到中午，早上才离开的年轻客人就跟在一个年纪更小的年轻人身后回来了。
“你在外面等着！”
年纪更小的年轻人吩咐一声，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酒馆内，青衣扫了来人一眼却没有阻拦，任由他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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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飞的爷爷说过，书法有三境：技法无我，破法有我，创法忘我。
第一境，重形。
第二境，重意。
第三境，重神。
很小就被老爷子逼着练字，至今已有十多年，沈飞对自己的字很有信心，但他也清楚自己依旧停留在第一境技法无我的范畴之内，还没走出前人框架。他那位书法大家的爷爷直到三十岁才跃出樊笼，进入第二境破法有我。此后四十年不曾停笔，始终没能再进一步。但即使只是第二境，沈老爷的字也是万金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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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沈飞还清楚记得那件神品巨作给他的震撼何等巨大。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天竟然在一个比他年纪还小的同桌身上，重新体会到那种令他浑身战栗的感觉。纵使眼前这幅字与真正的神品巨作还有些距离，却绝对是世间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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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飞哀嚎一声，顾不得手里是不是还提着那壶价值五千八的酒，直接松开手去抢那团即将落入垃圾桶的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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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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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然望向窗外，理也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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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然不说话，沈飞马上道：“大不了我花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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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飞笑了笑，但他并没有放弃，又说：“我以后能不能过来看你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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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周然喝完最后一口酒，指了指桌子说：“走的时候，把这些垃圾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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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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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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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奎手里提着两根粘着腥臭鲜血的獠牙回到老酒馆，将近一尺长的锋利獠牙像是从什么猛兽嘴里给活生生掰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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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池指了指门，骂道：“滚出去！”
“你！”
沈飞被气得嘴唇铁青，推开门跑出去，一遍遍重复：“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沈成池知道沈飞会生气，也知道自己这么做确实有些不地道，否则他也不会开口解释。直到沈飞气得住进医院，甚至差点没救回来，他才知道自家儿子有多看中那幅字。
再是爱惜面子，沈成池也不得不去找那位老领导要回那幅字，自己的独子要是被气出个好歹，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可打通电话后，他却被告知那幅字被别人要走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沈成池用尽关系也没找到那幅字的下落。
次日一早，酒馆才开门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
客人很年轻，一身黑衣，进来之后坐到窗户边，要了一壶最便宜的酒，就着花生喝起来。
江南风情，只有几分落入这条深秋早晨的老街，冰凉寒意中带着几分惹人的惆怅。
周然下楼时，年轻客人的酒壶已空，只剩下最后半杯酒。
见周然在对面坐下来，年轻客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说：“开个条件吧！”
周然笑了，他端起那半杯酒，倒了。
“你！”
年轻客人拍桌站起，沉声隐怒道：“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撕破了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周然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年轻客人双手扶桌，重重喘口气，再次低声怒道：“说出你的条件！”
“让你背后那个人来见我！”
周然满脸淡笑，他缓缓站起来说：“回去告诉他，我会等到今晚太阳落山之前。”
没有等到太阳落山，甚至没有等到中午，早上才离开的年轻客人就跟在一个年纪更小的年轻人身后回来了。
“你在外面等着！”
年纪更小的年轻人吩咐一声，自己一个人进去了。
酒馆内，青衣扫了来人一眼却没有阻拦，任由他上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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