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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再输第二次

    距少年说出“前辈,你要不先打我一拳”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老人从出掌到出拳,控制力度从四境颠峰到五境中旬。

    李青山往往在老人出拳之后就倒在地上变成一个血人,值得一提的是至今为止他从未哼出一声。

    哪怕最近一次几近快要被一拳打至昏迷,他硬是咬牙生生坚持了下来。

    老人对此也没表扬,也没打击,只是在心里高看了少年一眼,顺便也生出一丝怜悯。

    到底要经历过多么绝望的事情,才能拥有一份这样的心智和坚韧?

    他不是想不出来,而是不愿去想。

    只不过偶尔会在心头说上两句自己的心里话。

    比如“只有见过大风大浪,以后才能走得更远。”

    更比如“人生皆如此,有甜亦有苦。”

    少年啊,你没有错,经历过了以后就不怕了。

    至于黝黑少年墨六,对李青山已经从震惊到麻痹。

    除了每天生火做饭,他还需要每天背着李青山行路。

    对于墨六来讲,他早已把少年当成自己的亲弟弟。

    哥哥背弟弟哪有什么累不累的,他只怕自己走的太快,会不会扯伤少年的伤口。

    墨六只等晚上一切忙完之后,才会留给自己一些单独的时间。

    一人顶着月光,继续雕刻手中的木人。

    他乾坤袋内除了一个低头写账本的酒家掌柜,还多了一个御空飞行的年轻剑仙。

    至于现在嘛,他正在雕刻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没有面容,身材臃肿,只是小人身后写了一个“娘”。

    除此之外,那位对一切感觉无趣的短发少女谢秋,每天则是帮李青山清洗衣衫,从最开始的厌烦,到后来的勤勤恳恳,直到过去很久她都感觉不可思议,或许是心内还留有对少年的感激,反正都习惯了。

    几人走走停停,却并未走出多远,偶尔经过一些小镇,也只是匆匆而过。

    仿佛几人都围着那个每天浑身鲜血的少年转了起来,却没人感到奇怪。

    只有那位名叫谢长杞的九境修士,偶尔抬头看天,轻声嘟喃。

    “不知不觉,秋天没了。”

    ______________

    此时在苍北洲的另一处,一位身穿墨色衣袍的贵公子正和一位富家翁装扮的老者在茶楼饮茶。

    茶楼名叫静心楼,屋内也极有讲究,红檀桌椅,有雅人弹奏小曲儿。

    泡茶之水是雪域上好的白鹤冰泉,茶叶则是龙井,毛尖儿几种,但一壶茶的价钱至少需要一百两银子,可虽然这么昂贵,亦然是每天都门户爆满,客源不断。

    如果置身在此,亦可亲自下手,煮酒沏茶,挥毫泼墨,就真的仿佛回到了自己多情的年代。

    当然那位名叫吴苟的三皇子来此当然不会是为了喝一杯茶而已。

    这位精心楼的楼主实际是一位已经九境的“闲人野鹤”。

    三皇子吴苟本来想来此拉拢一番,可没想到对方实际是个甩手掌柜,只挂其名,却无其人。

    除此之外,茶楼还有一个特殊规矩,如若不想饮茶,可在墙角闲坐,白水管饱,只需要十两银子。

    可几乎没人愿意去坐那种地方,来此之人皆是富商大户,更是参杂一些修行之人。

    对他们来说,宁花千金,不失一面,实在丢不起那个人。

    可现在偏偏有一个人坐在此处,喝的还是自带的茶水。

    众人虽未指指点点,但也少不了一番窃窃私语。

    但那位白衣男子仿佛置身其外,只是淡淡的喝着白水,闭眼想着一些事情。

    茶楼众人有些散漫,但唯有吴苟二人不仅全身绷紧,更是有些不解。

    他作为神皇朝三皇子,从小就是是高人一等,无论从丹药还是功法都是只有更好,没有最好。

    为何作为年纪最小的皇子,还能取得身旁那位富家翁老人的全力支持?

    不为其它,只因为他的天赋够好,好到以不足三十岁的年纪攀登至九境之高。

    更是被那位姓江的老人送了八个大字,“人中龙凤,凤毛麟角。”

    可他今天竟然有些自卑,甚至连那位老人察觉他的情绪都没感觉到诧异。

    往往八境之后每一个境界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都跨不过去。

    他吴苟有整个皇朝作为铺垫,才能日进千里。

    可凭什么你一个默默无名之人,竟然以三十几岁的年纪登上十境修士。

    还他娘是个剑修?

    这是不是老天故意刁难我,想让我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以后做事不能张扬,需要低着头走路?

    身穿墨袍的贵公子满脸失落,手心甚至被握出鲜血。

    他低着头朝老人问道:“这是真的?”

    富家翁装扮的老人不仅没想避其锋芒,甚至战意高涨。

    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丢人的事情,但只有一件事让自己耿耿于怀。

    就是曾经败于一位十境剑仙之手。

    那人就是比自己小了几百岁的青林洲剑仙管冲。

    自从神皇颁布新的规则令之后,十一境之上不能再随便出手。

    而老人就是十一境修士,可以说是站到了世间的顶峰。

    可他那一战竟然败了,甚至众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一位十境剑修可不会怕你一个十一境的普通修士。

    老人满心怒火,憋屈了一两百年,除了天行洲那些老家伙,竟然又出现一位十境剑修,还如此年轻,难道真如当年那个管冲?

    他怒目而视,沉声道:“少主,我想出手。”

    那位白衣男子似乎察觉到二人的气势,只是报以微笑,继续淡淡喝茶。

    三皇子吴苟松开双手,似乎也失掉了一分气魄。

    他抬起头,斟酌一番轻声说道:“能不能换种方法?”

    老人满脸可怖笑意,反问道:“少主莫不是被耻辱冲昏了头脑,这种事情都想的出来?”

    墨袍男子并不在意老人的言语,反而也被自己逗乐了,自嘲道:“说的也是,一位这么年轻的十境剑修,怎么可能愿意当别人的手下卒。”

    他摇晃着身形站起,向外慢慢走出,留下一句,“彦老,我以后还可要靠你,请万事小心为上。”

    富家翁老人转了转手上两个金环,蓄积一身气势向那人慢步走去。

    他在白衣男子几步外静静停步,只以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可敢来一场只分生死的正面厮杀?!”

    可那人只是微微抬头,面具表情问道:“凭什么。”

    富家翁装扮的老人已经满腔怒火,不由分说怒道:“不管你今天愿不愿意,我都要出手,只因看你不爽!”

    白衣男子皱起双眉,柔和的面庞上漏出一抹笑意。

    这才饶有兴致的抬起头,“我答应了。”

    老人舒了口气,指着头顶说道:“那就现在,地点就去天上,越高越好!”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饮尽杯中之水,慢慢向外走去,随意往蹲在门口的墨袍公子瞟了一眼,化为一缕金线“拔地而起”,瞬间消失在天边。

    稍后那位富家翁装扮的老人也是一步走出,半句没说,直接一头向上飞去。

    他想要向世间证明,我吕清彦能败于十境剑仙一次,但绝对不会再输第二次。

    没人知道二人战果如何,只是整个苍北洲云海持续两天皆是雷音滚滚,响彻云霄。

    更在夜幕下亮起白昼,似乎是一道道宽如瀑布的雪白剑气。

    蹲在茶楼门口的墨袍男子终于在两天后看见有一条金线破开云海,直直砸向地面。

    他不敢懈怠,直接御空飞去,想要知道二人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可他看到躺在大坑中的人后,面无人色,心魂不停颤抖。

    竟然真的又输了第二次。

    可那位富家翁装扮的老人虽然败了,却是没死。

    他不停的颤抖着身体,强撑道:“少主,莫要看我...实在有些丢人。”

    墨袍男子泪如雨下,带着老人坐上飞舟返回了聚仙镇。

    而那位白衣男子也在之后缓缓落于地面,头发凌乱再无一丝和气之意。

    他随手脱掉身上的儒衫,吐出一口鲜血。

    他是赢了,但并不好受。

    如果自己再能高上半个境界,绝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如果能走到十境的顶峰,他甚至可以不让白袍染上一丝灰尘。

    有些落魄的剑修摇了摇头,盘腿坐下,不闻窗外事,全心吞气疗伤。

    ————

    近月山上,名叫姜福的少年独自坐在崖前。

    他有些想李青山,也有些想大师兄。

    前者是真的很想很想。

    后者则是大师兄不在,曹三停欺负自己,他就没人去诉苦。

    十大圣人的摘星老人,从屋内缓缓走出,抬头看了眼云海,又低头温和说道:“我们的姜福,又有什么不高兴的了?”

    少年拿起腰间的小红葫芦假装喝了口酒,实则是少年偷偷放入的清水。

    他抿了把嘴笑道:“师傅,我喝完酒就去打拳,曹三停去哪了?”

    白发老人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抬头看向远方,“我让他去帮我送个东西。”

    少年“哦”了一声,就不在说话,起身又打起了自己的王八拳。

    白发老人缓缓走进屋内,叹了口气说道:“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一把剑竟然还差点害死那个少年,实则是有些不太尽人意。”

    而此时有个长相普通,个子极高的中年男子,一路往苍北洲渡口而去。

    可他并为御空飞行,而是躺在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内喝着酒水。

    男子愁眉苦脸,对某事很为不满。

    他指着车篷怒道:“不管顾思齐在不在,都只有我是跑腿的,真他娘烦心。”

    可下一刻又满脸笑意,“也好,正好去看看当年那个榆木疙瘩现在变成啥样了。”

    他起身走出马车,抓紧缰绳,往下一拽,高声喊道,“驾!”

    马车随即越跑越快,在地上荡气一层泥灰。

    可高个男子依然还是不停嘟囔道:“真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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