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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为人四海刘大元

    这条船虽然宽大,只是客房仍有局促。胖子和武师各占一间,两个健仆占一间,梁发一间,只能委屈船老大和三个水手栖身最后一间通铺。

    浆声欸乃,客船滑行在秦淮河上。两岸灯火通明,河道上画舫、小舟络绎不绝。待入了长江口,船行减止,停靠在一处码头。

    胖子叫到:“船老大呢?不是说可以连夜出发吗,怎么停下了?”

    “客官,咱们的确是连夜出发,这里已经不是南京地界了”船老大憨厚的外表下掩藏着小民的精明,道:“长江水可不比秦淮河,暗流汹涌,礁石密布,夜间行船风险太大。”

    胖子嚷嚷道:”大爷不管,既然收了银子,就必须开船!“

    船老大一脸为难,唯唯诺诺,就是不开船。

    武师一旁劝解道:“少爷不必强人所难,大江上风高浪急,出门在外性命第一。只要咱们能及时赶到,无需冒太大风险!”

    船老大道:“这位大爷说的没错。如今正值东南风,要刮三四个月哩。顺风而上,到荆州三四天也够了!”

    胖子这才作罢。

    许是刚出门,新鲜劲没过,胖子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拔出剑迎着江风呼喝劈砍,又觉无趣,很自来熟地找到梁发聊天。

    几句下来,倒先把自己的底子漏了个尽。

    胖子也不是真胖,与普遍瘦弱的南方人相比粗壮许多,名叫刘大元,盐商家庭出身,端的富甲一方。自小被父亲请名师教导,只是对读书写字完全不感兴趣,渐渐的对考科举不报什么希望。有钱就有一切,既然不做官,做生意也不错,老刘又开了几间铺子,找熟手辅佐刘大元掌管。几月下来,店铺买卖几何一问三不知。

    学文不行,经商无意,这儿子还怎么养?

    人老刘有钱,儿子也有好几个,总能找出来可以继承家业的。只是刘大元毕竟是发妻所出,几十年生养感情不假。于是要什么就给什么,就是想搞清楚,这小子会成什么样子。

    许是刘大元营养太足,生的粗壮厚实,老刘无意间发现他有几百斤的臂力。穷苦人家如果有这样的小孩,怕是要乐坏了。老刘确实皱了眉头,难道他还缺钱让儿子扛沙包卖苦力?

    于是远赴河北山东,寻访名家教师,教导儿子拳脚功夫。这年头盐商手底下都不干净,豢养打手不在少数。儿子如果能学出个名堂,将来统管一方也还过得去。

    刘大元找着发力点,也是进步神速,拳脚有成后,几个老师都说青出于蓝。

    他还有一个好处,虽有勇力,却不争强斗狠,欺压良善,只是好听一些评书话本,向往江湖人快意恩仇的作风。这可吓坏了老刘,万一儿子上错了道,学梁山草寇闯下大祸,一家人都得受牵连。老妻出了个注意,赶紧给儿子说一门亲事,成婚以后,有老婆约束,心思也会安定。

    老刘刚漏出一丝口风,刘大元就溜之大吉。他心思自由,不想早早被束缚,正好听闻六月十五洞庭湖君山上有江湖聚会,便想出来开一开眼界。至于荆州经商云云,只是搪塞老刘的借口。

    “曹兄弟也是去参加君山大会的吧,我听说参加大会的,有江湖名宿,也有左道恶人,咱们既然上了一条船,自该抱团,被人欺负了是小,不能堕了咱江南武林的威名!“这话老气横秋,一副江南武林代表的模样。

    江湖行走马甲不可少。梁发此时身份是杭州府某个世袭卫所的落魄子弟,名叫曹元,也是自小喜好舞枪弄棒。君山大会的消息在江南一代道上传的沸沸扬扬,这个时间点过去的,基本上都是江湖人。

    梁发点头,笑嘻嘻道:”那是自然,小弟就跟着刘大哥开眼界了!“刘大元为人四海,年少多金,跟他走一段也不吃亏。

    刘大元腆着肚子道:“好说好说!既然是兄弟了,来来来,咱们搭把手,看看拳脚功夫如何!随我一起的,还有一位贺师傅,是河北神拳门的高手。咱们请他品评一番,也算临阵磨枪!”

    梁发见他摆了个拳架子,奇道:”刘大哥,你带着宝剑,为什么比试拳脚?”

    “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人就不好了“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江南剑术名家不多,我也没学几招。打造这把宝剑还没用过呢!”

    说话间把贺拳师叫了过来,请他观战。

    “曹兄弟,我比你年长,你先出手吧!”

    梁发也不客气,起手便打出一套掌法。前段时间他到少林寺参观,见许多武僧习练伏虎掌,看过一遍就记下了。这套掌法共一十六式,招式简单,大气严谨。

    他没使用内力,只靠着招式也带了虎虎风声。刘大元吓了一跳,横拳格挡。两人一来一往斗得不可开交。

    刘大元天生神力,普通拳法使出来也有莫大威势。神拳门在北方也是颇具盛名,手底下自是有些真本事,拳出如风,一往无前。刘大元直如沙场上的冲锋大将,纵横捭阖,千军辟易。

    往常他认真起来,几个师傅也难以抵挡——这里面有些说头,一者他毕竟是东家,授业教师总会奉承避让,二者拳怕少壮,老家伙们也怕他发起性子出手没个轻重,所以都没有全力对抗。

    刘大元自拳法小成以来,还未真正遇上对手。今晚这新认的小兄弟,掌法简单,翻来覆去就是几招,偏偏恰到好处,守得密不透风。稍有疏忽反而会被逼退几步,于是不敢放松,用尽所学,全力应对。战至酣处,汗涔涔而下,却毫无倦意,各种拳法、掌法放手施为,痛快之极。

    以梁发如今的武功见识,哪怕不用内力,单靠这伏虎掌也能打出花来,三两下便将他收拾了。

    他演了许久,见刘大元渐入佳境,也是有心成全。几十招过后,再见他汗如蒸腾,心知适可而止,接住当胸一拳,假意不敌,腾腾腾后退三步,拱手道:“刘大哥神力,小弟却是不敌!”

    刘大元心有遗憾,放松之下登觉浑身酸痛,硬扛着不说,哈哈大笑拍着梁发肩膀道:“曹兄弟这掌法也是出神入化,就是力气稍差,不要灰心,平时多吃点肉,力气自然就长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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