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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象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什么叫近乡情怯,皇帝算是很好的体会了一把,他本应该亲自去迎接舞阳公主入宫,却被各种琐事拖着,不肯挪步,郝平贯催了他几回,他都是嗯一声,便没了下文。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想去见她,一整天都心神不宁,不时问公主的凤驾到了哪里?可真的入了宫,他反而平静下来了,就跟事不关已似的,从前庭到后宫,距离并不远,坐辇过去也不过一刻钟,可他忘不了那日街头,她与蓝文宇态度亲昵的说笑,忘不了她亲口承认要嫁蓝文宇,而且面对他,也丝毫没有愧意。如今,她总算回到他身边来,可那是他用大军压境,逼迫南原将她送回来的,不然,她这时侯说不定已经嫁给蓝文宇了。

    他从不相信她会变,可亲眼所见,亲耳听闻,残酷的事实不能不让他多想一些东西。

    很多东西都变了,身份变了,初心也变了么?

    他一直捱到连慈安宫都来人催了,才上了辇,去往慈安宫。

    一进门,他就看到她了,低眉垂目立在一旁,很温顺的样子。宫妃们跪了一地,他谁也没看,直直走了进去,向瑞太后请安。

    瑞太后一直在观察皇帝,见他一进来,目光就盯在舞阳公主身上,那迫切的心思,几乎让人一眼看穿,这哪里还是平素那个稳重如山的皇帝,分明就是见了漂亮姑娘走不动道的市井男人。

    皇帝进来的时侯,舞阳公主极快的一瞥,仍是与他的视线碰了个正着,顿时心头一跳,她是第一次见到东越的皇帝,英挺的眉,深邃幽亮的眼眸,论五官的精致,他比不上蓝将军,但那份高贵威严的气势,仿佛从他骨子里长出来的,是蓝将军望尘莫及的。

    最令她诧异的是他两鬓的白发,明明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两鬓却生了华发,并不显得苍老,反而更增添了一种岁月的沉淀。

    瑞太后说,这是南原的舞阳公主,皇上见一见吧。

    皇帝侧身看过去,舞阳公主上前两步行礼,皇帝虚虚一托,很快放开,垂着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舞阳公主是白千帆的事,在宫里没几个人知道,皇帝自己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不公开这个秘密,好象他真的就是从南原迎回来一位公主,而不是找回自己的媳妇儿。

    皇上?瑞太后叫了他一声,你看让公主住哪个宫殿为好,以哀家之见,还未行大礼,暂且让公主留在慈安宫吧,等大礼过后,再入主凤鸣宫,皇上意下如何?

    皇帝说,朕没有意见,问过公主自己的意思吧。

    舞阳公主立刻道:我听太后老佛爷的。

    瑞太后对皇帝略微使了个眼色,皇帝这才记起来,宫妃们还跪着,他突然有些尴尬,想必他那日见到白千帆和蓝文宇在一起,与今日白千帆见到他这么多后妃的心情是一样的吧,这件事他没办法解释,咳了一声,沉声道:都起来吧。

    众妃们这才站起身来,修元霜打量着皇帝,她是最了解他的,虽然皇帝掩饰得很好,可她看出来他的紧张和无措,反观那位舞阳公主,却是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她起了疑心,就算长得再象白千帆,皇帝也不至于这般模样,心虚的样子就象被当场捉奸。

    她又扭头去看舞阳公主,若不是知道白千帆死了,她会以为这就是白千帆想到这里,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墨容麟都能回来,白千帆为什么就一定死了呢,如果这就是白千帆,那皇帝这些奇怪的举止就好解释了,只是白千帆样子没变,人却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皇帝落了座,宫女上了茶,他端着茶盅老神道道的坐着,一声不吭,他不来,气氛还算可以,他一来,大家都安静了,气氛也沉闷下来。

    平常这时侯,瑞太后是最会扯话题的,可她今儿个了哑了声,抱着怀里的波斯猫一下接一下的顺着毛儿,也是一声不吭。

    太后皇帝不开口,下边的人就更是大气也不敢喘,都小媳妇儿似的坐着,盯着自己的鞋面看,好象多看几眼,那鞋面就能开出花来。

    波斯猫不耐寂寞,喵的叫了一声,众人如梦初醒,都抬起头来,修元霜笑着说,老佛爷今儿个带着雪奴去瞧瞧太子殿下吧,他都惦记这猫了,不会说,拿笔画了一只猫,臣妾一看,呀,这不是雪奴嘛。

    瑞太后很是欣喜,他会画猫了?真是画的雪奴?

    臣妾还能给老佛爷打诓语不成,若是不信,您自个去瞧瞧。

    这孩子指不定是想哀家了,嘴上不说,心里什么都懂。

    可不是,修元霜看了舞阳公主一眼,麟儿心思敏捷,人又聪慧,他画雪奴定是想老佛爷了,平素若是想皇上了,他会画龙,他知道皇上是真龙天子,皇上要是连着几日不来看他,他就拿着那画来找臣妾,扯着臣妾要出去。你瞅瞅,这孩子真是什么都明白。

    瑞太后点点头,谁说不是哟,可怜啊,小小年纪没有娘亲,心里的苦楚没处说。

    皇帝听着这些话,眼睛看着舞阳公主,倒要看看她的心是不是肉长的?进了宫,对他客套生疏,可对儿子,也能做到无动于衷么?

    可舞阳公主就是无动于衷,听她们谈论墨容麟,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皇帝心里很失望,他不知道他们夫妻怎么变成了这样,难道就因为身份变了,就因为他威胁她的国家了,所以要与他这般生疏,连儿子也不闻不问?

    和亲是迫不得已的外交手段,他私心里不希望她背负着政治上的使命,那会使他们的感情带上政治色彩,但显然,她来得心不甘情不愿,对一切都可以做到漠然,这样的她真令他失望,让他觉得如此陌生。明明上次他去南原,她虽然承认要嫁给蓝文宇,对他总归没有绝情,而如今,她漠然坐在那里,真的就象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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